莫谦知道自己又成为众所瞩目的焦点,但不同于上次的难堪,这次他神情非常愉快。
他拥著骆潺潺走进风云堂,微笑的接受众人惊异的眼神。
难道他交女友这么不可置信?好歹他也是个男人,只是不像莫谌那样,爱上一个人就弄得惊天动地,也不像左清风四处拈花惹草。他只希望自己一辈子只有一个女人,而潺潺就是他期待共度一生的人。
他知道这件事大概已经传到风云堂,所以堂主才会要他带潺潺回来,希望借著这个机会把他们俩交往的事公开,给她一个明确的名份。
「你……真的要我成为你的女朋友?」骆潺潺蹙眉问著。为什么他要她?就因为她「强暴」他吗?可是以身相许应该是女孩子做的事吧?
「是啊。」他再次保证。
他感觉到她的不安。明白在她心中有一个天平,一个白天乖巧、一个晚上狂放,她深陷其中,无法取得平衡。
但他会等,也会努力抚平她内心的伤痛,到时,她或许就能明白他的真心。
「可是我不懂,你为什么会选择我?」她一点都不出色,长相又比他丑,每次看著他,她都觉得很自卑。
「为什么这样问?」
「你喜欢白天的我,还是晚上的我?」她想知道他的想法,想变成他喜欢的样子。
「都喜欢。」莫谦笑了。看来她已经慢慢的接受自己,甚至勇于面对白天与晚上的她。
「可是我要怎么选择做什么样的人?我不要白天死气沉沉的,也不要晚上变得狂放不羁,我怕有一天你会受不了。」
他捧著她的小脸,深邃的双眸盈满柔情,「不会的,我一开始就知道你的情况,虽然我曾讨厌过你,但是在了解你之后,我怎么看你都顺眼。」
「或许是因为同情……」他不是真的喜欢自己,是因为大家要他接近她,是因为他可怜她……
「同情你母亲死在你面前?」他感觉到她的身子紧绷,却残忍的说下去,「这不是构成喜欢你的理由。我喜欢你的一切,你的美毋庸置疑,而你的人更是令我迫切的想接近……」
「我不懂。」她可怜兮兮的望著他。
「你的人生虽被一分为二,但都让我深深著迷。白天脆弱的你,让我情不自禁地想呵护,而夜晚的你,也让我疼到心坎里。」不过他刻意不提昨晚缠绵的情况,生怕又会热血沸腾。
「莫谦……为什么我没有早点遇见你?或许我的生活就不一样了。」她扑进他怀里,一颗心因他的话而倍感温暖。
这样好的男人如果真的爱她,她死而无憾。
「现在开始改变也不晚啊!」他发现了站在门口的赵云龙,微微扯开嘴角,「堂主,等得不耐烦了?」
「早知道不看也罢,你们年轻人真是愈来愈肉麻了。」赵云龙促狭的看著骆潺潺,「小泵娘,你爸爸很气你跟我们家莫谦唷!」
「那……你呢?」她咬著下唇,怕他也反对。
「我啊……」他开怀的笑著,「支持你们,最好把你老爸气死!」
骆潺潺破涕为笑,「谢谢。」
虽然爸爸现在很生她的气,擦车擦得更凶了,可是她想过一段时间后,他就不会跟她呕气。
赵云龙看向莫谦,「事情处理好了?」
「我得到她的保证,不会再有动作了。」
「那就好。」赵云龙的笑容维持不到两秒钟,便见莫谌怒气冲冲的朝他们走来,他眼明手快的拉过骆潺潺,免得她受无妄之灾。
莫谦背对门口,在发现赵云龙眼神略变的同时,也猜出来人是谁,他闪身避开猛力朝他挥来的拳头,回头看见火冒三丈的莫谌。
准是消息走漏,事情被他知道了。
「为什么要这么做?」莫谌咬著牙。他在听到消息之后,便四处寻找莫谦的下落,现在才会不顾赵云龙在场,发狠的出拳。
「我做了什么?难道交女朋友也不行?」莫谦继续装傻。
「你敢说上星期没去找姓高的那伙人?你敢否认绑架高品端,威胁他们不许动我?」
「我是做了。」他再否认就太假了。
「这样算什么表现?手足之情吗?你以为可以拿这件事证明你比我行?」莫谌抓著他的衣领猛摇,脸上满是受伤和愤怒。
「我只是不希望你出事。」莫谌动手的话,场面一定会无法收拾,没人希望见到血光。
「所以得由驭风堂出面才摆得平?那我算什么,废物吗?」他冷笑,「莫谦,你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你知道我不是这意思,我只是怕你惹上更大的麻烦。」唉,他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你要我远离麻烦的好办法,就是离我远一点,别在背后捅我一刀。还有,堂主的位子我是坐定了!」说完,他甩开莫谦离开。
「我觉得他有点走火入魔了。」莫谦为这冲动火爆的弟弟感到不安。
「是因为新仇旧恨吧。」赵云龙不知道他最近火气怎么这么大。
莫谦忍不住翻白眼。「堂主,我跟他哪来的旧恨?」
「是啊,你曾经替他挡过一刀,可惜这死没良心的小子好像不记得耶!」赵云龙摇摇头,「算了,他还得多多磨练,不能让他太早接下这个位子。」
他看向骆潺潺,「不好意思,吓到你了。」
她小鸟依人地躲进莫谦怀里,「我不喜欢他的眼神,他好像恨透了你。」
「恨我吗?或许吧……」莫谦叹了口气,苦恼著无法向莫谌解释。
其实从一开始莫谌就是堂主指定的接班人,只是他要接受的考验还很多。这样也好,让他多受点挫折,磨磨他的锐气,免得三天两头刺伤人。
???
黑夜降临,华灯初上的台北街头正开始热闹起来。
正在开车的莫谦瞥了眼时钟,七点整,差不多是狂野的潺潺出现的时候了。
「你是哪个潺潺?」他望著身旁的骆潺潺,嘴角有著难解的笑意。
「你不喜欢的那个。」口气和之前的她明显不同。
骆潺潺扯著身上保守的衣服,「哼!一天到晚穿这种衣服,她不觉得闷吗!」
「那个‘她’也是‘你’唷!」他轻声提醒她。
她翻了个白眼。「别提了,每天都说几百遍我白天做了什么、我晚上做了什么,我是我自己,清楚得很!」
「可是控制不住,对不对?」他仔细观察过她的行为,发现她还无法控制情绪的转变。
「你这死人妖干么管那么多,我开心就好了。」一天到晚碎碎念,比女人还唆!
莫谦苦笑。事情过了这么久,她还老拿这事气他。
「说实话,你开心吗?」他誓言要替她找回真正的自己,要她活得快乐,却没把握能够做到多少。
她已经改变许多了,愿意说话,也愿意哭泣宣泄情绪,但是在她内心深处还有著一个结——她无法放手去爱,无法回应他给的感情,因为她怕再次受到伤害。
「开心啊!」她依旧是副不在乎的表情,笑容却在每天的相处中更加甜蜜。
「爱我吗?」他渴望她的回答。
但他却得不到答案。
一阵让人窒息的沉默之后,骆潺潺推推他,「停车,我要换掉这身衣服。」
莫谦已经习惯去接她时替她准备晚上的衣服,他把车停在路边,看著她下车,打开后车门拿起背包,准备去百货公司换装。
骆潺潺抬眼发现他的凝望,不自在的撇撇嘴角,眼神逃避著他。「死人妖,没人拿刀逼你每天跟著我,也没人要你喜欢我。」
「我知道。」他笑得很温柔,却也在心中叹息,她连伤人都这么直接。
骆潺潺望著他,心里有些疼,他像个小媳妇,任她打骂,却仍耐心地守护著她,「如果我要爱人,你是第一个选择,这样你觉得好过一点了吧?」
「嗯。」他淡笑,伸手揉揉她的长发,「快去吧。」
正当她转身离开时,从街角冲出一辆急驶的轿车,接著一连串震耳欲聋的枪声吓坏了众人。
莫谦发觉事态不对,便冲下车压倒骆潺潺,在对方一阵扫射之后,他断定目标就是他。
会是谁?最近他并没有惹上什么麻烦啊!
「啊!好痛!」他怀里的骆潺潺尖叫。
「潺潺,你怎么了?」他立刻低头察看她的状况。
「我的眼楮……」她捂著双眼,刺痛的感觉几乎让她昏死过去。
「潺潺!」莫谦抱起她,头一回感到无助,她如此痛苦,他竟帮不上一点忙。
???
真心爱上一个女人后,他才知道什么是焦急难耐的感觉。
在街上遇袭之后,他立刻把潺潺送到医院,医生诊断是异物进入她眼球中,必须立刻开刀取出。
他守在手术室外,坐立难安。
一辆辆黑头轿车停在医院门口,下车的人个个都面带杀气,让周遭的人纷纷走避。
骆林雄得到消息之后,率先抵达医院,他一看到莫谦,随即抓起他的衣领。
「你怎么把我的女儿变成这样?说啊!」
「骆老对不起,我没保护好潺潺。」莫谦低垂著头,难过的哽咽。
他应该更提高警觉的,如此潺潺也不会遇袭受伤。
「她怎么样了?快说啊!」
「她的眼楮里可能有碎片,现在正在开刀,我不知道……」
骆林雄气得挥拳打他。
莫谦默默承受他的拳头,在心中发誓,绝不放过那个暗中伤她的人。
赵云龙带著手下赶来,身后跟著左清风、季巧巧、莫谌等人。
「骆老,怎么了?」
「问他!」宝贝女儿的情况不明,骆林雄急慌了。
莫谦颓丧的将事情说了一遍,他痛苦的神情让人不忍责备他,更何况谁都料想不到会发生这种事。
「清风,去查查是谁跟风云堂作对。」赵云龙一方面生气自己人被动,另一方面则是对老友无法交代。「骆老,真是抱歉,没想到我的人会给你惹麻烦。」
「只要潺潺没事,那就算了,但万一她的眼楮有任何问题,我一定会把你的眼楮挖出来!」骆林雄指著莫谦怒声道。
「骆老,你别这样,莫谦也很难过啊,他这么喜欢潺潺,心急的程度不下于你。」季巧巧忍不住替焦急愧疚的莫谦说话。
「早知道就不该让你们两个在一起,哼!扁会惹祸!」骆林雄明知不能把所有错怪在莫谦身上,还是忍不住怒责他。
季巧巧发现莫谦身上染著血迹,「莫谦,你也受伤了!」
他摇摇头,「我没事,我要等潺潺出来。」
莫谌眉头深锁,「你从不和人结怨,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莫谦摇头,「我现在很乱,没办法思考。」潺潺痛苦的尖叫声萦绕在他的心头,他宁可受伤的人是他,也不愿见她有一丝损伤。
众人见他自责焦急的模样,无不为之动容。
莫谌望著他,心里五味杂陈。
这阵子他气莫谦做事不光明,但回想这么多年来,他这做哥哥的算很不错了。
他曾经以打垮莫谦为目标,现在只觉得自己心胸狭窄。他如果真的要,就给他吧!有什么好争的?
「莫谦,你要冷静,现在你帮不了骆潺潺,还是先想想是谁干的比较重要。」莫谌的发言让在场的人讶异。
「我想不出有谁会这么对我。」莫谦试著去想了,可是他实在找不出,到底是谁恨到要杀了他……对了,有个人,如果她不守信用的话。
他的行动电话响了,受命去调查的左清风也从外头回来。
「分堂主,我们在附近见到一群中部高家的人,他们正准备离开。」莫谦的手下急著通报。
「留住他们,我要跟他们‘谈谈’。」莫谦咬牙切齿的说。
而左清风神色怪异的将赵云龙拉到一旁,附耳低语,「是中部高家。他们冲著莫谦来,大概是上次替莫谌出头惹来的祸。」
「嗯……」赵云龙低吟,「别告诉莫谌,以他的脾气一定会大干一场,现在不适合把事情闹大,暗地解决就好。」
「堂主?」莫谌感觉事情有蹊跷,正准备追问,莫谦推开他。
「堂主,我知道是谁干的了,请让我自己解决这件事。」高家的人,等著付出代价吧!
「可是现在你……」赵云龙看著他杀气腾腾的脸,这才知道原来他也是有脾气的。他不只改变了骆潺潺,同样地,骆潺潺也改变了他,爱情的力量果然惊人。
「既然潺潺因为我而受伤,我更应该亲自解决,才能给她一个交代。」潺潺的眼楮受了伤,现在还不知道情况如何,以牙还牙是黑道的标准作风,而且他是放高利贷的,利息当然要高多了。
「你如果没把事情办好,小心我打断你的腿!」骆林雄余怒未消的骂著。
一个护士走过来,「请小声点,这里是医院。」
医生一走出手术室,就被一堆焦急的男人包围住,他缩了缩脖子,「请问……」
「替眼楮受伤的病患开刀的人是你吗?」骆林雄第一个发问。
「是的。」
「她怎么样了?」莫谦立刻抓住他的肩头。
「呃……她眼楮里的碎片已经取出来,但她的双眼都有极为严重的伤口,现在还无法确定情况如何……」
「什么时候能确定她的眼楮有没有问题?」
「可能要一个月后。」
「这么久!」一向脾气极佳的莫谦率先开骂。
「请你们安静一点!你们要打扰多少病人啊?」刚才骂人的护士又把这些人骂一顿。
「的确得等这么久,很抱歉,我还有别的手术要进行。」医生借故逃跑,在撞见一脸阴沉的莫谌时愣了愣。「是你?」莫谌冷笑,「是我,杜医生。原来你在这里啊,害我最近总是找不到你。」这个医生是他赌场的老顾客,还欠了不少债未还。
他拍拍杜医生的肩膀,「有空找你聊聊。」
他看向莫谦,发现他已经离开了。再把视线调回赵云龙他们身上,发现他们似乎有所隐瞒,为什么?
???
斑林玉秀原本得意的神情,在接到手下的报告之后,马上变得铁青。「什么?没死?那他现在人呢?」
「夫人,我们派出去的杀手也失去联络了,所以……不知道。」
「没用的家伙!」她摔上电话,气得来回踱步,「这次事情要是没做得干净利落,恐怕风云堂不会善罢甘休!」
还在休养中的高品端不悦的撇著嘴角,「妈,你派的都是些饭桶,莫谌没干掉,就连莫谦也没解决!」
「你还说呢!要不是你爱出风头,怎么会没事惹上风云堂?你要知道,北风云、南青鹰,他们两派都是不好惹的啊!」
「那又怎样?我们也不是省油的灯,怕他啊!」高品端依旧一副原样。
斑林玉秀后悔把他宠上了天,「唉,你这混蛋!」
房门外一阵紊乱的脚步声,接著一个小混混推门而入,「夫人……」
斑林玉秀怒吼著,「一点规矩都没有!你们老大死了,就不用讲礼数了吗!」
「不是的,夫人,外面……风云堂的人来了……」
斑林玉秀身子一震,「什么?」
找来了?动作这么快,连让她准备的时间都没有。
「妈,走,我们出去看看他们想干么。」高品端拄著拐杖径自往外走去。
「你别给我出去,乖乖待在房里!」说完,她便离开房间。
她以为风云堂会大张旗鼓地来报仇,可是待她看向窗外,却发现只来了十多个人。
不过他们现在这么做,不就代表胸有成竹了?现在想想,当初她为儿子出头似乎太急了点……
不,不能向他们低头,否则她的颜面何在!
「家伙准备好,如果他们敢乱来,就只能硬干了。」她交代下去,然后抬头挺胸走出大门。
斑林玉秀看著带头的莫谦。黑夜中的他一身黑衣,俊美的脸庞阴森寒冷,令见多了大场面的她也不由得心生恐惧。
「莫谦,你这是干什么?一点规矩都不懂。」他带人南下,她的手下却一点消息作没有,可见风云堂外拥有一套。「我这里有四个人要还你。」莫谦对手下示意,立刻有人架出四个浑身是伤,只能发出微弱申吟声的人。
「他们都是你的人吧!为什么他们要追杀我!这件事我想你应该很清楚,不知道我是哪里得罪你了?」
「我……知道又怎样?而且还是我下的命令!」江湖道义让她不愿弃手下于不顾。
「那么我可以确定是因为上回的事件,惹火了夫人你了?」莫谦温柔的声音却如刀锋般犀利,让在场所有人神经为之紧绷。
「没错。」高林玉秀坚持不肯低头。
「我还记得当初你答应过我,不再计较那件事,可是你却反悔了。」莫谦垂眼看著在地上申吟的四个人,嘴角挂著冷笑,「他们的手脚都被打断,没要他们的命已经是我仁慈了。」
斑林玉秀看著自己派出去的手下,惊怒交加。「莫谦!你要与我为敌吗?我的势力不下于你!」
「因为你,一个无辜的女孩可能双眼失明,原本应该属于我的伤,全都落在她身上。」莫谦抽出利刀,走上前在她脸颊两侧挥著,「你说,我是不是该挖出你的眼楮来赔她?」
斑林玉秀的手下见状,举起枪指著他,而莫谦的手下也同样举枪向著对方的人马,战火一触即发,只要有一点闪失,都会造成重大死伤。
「你……想怎么样?」高林玉秀瞪著抵在她眼睑的刀,真的怕了。
不是说驭风堂的莫谦没什么个性,是风云堂里的滥好人吗?可是现在她面前的,是个嗜血的野兽。
看来,他挺在乎那个无辜的女孩……
「我说过了,挖了你的眼楮给她。」见高林玉秀连一点歉意都没有,莫谦缓缓将刀尖往她眼球移去。
「你动了我,我的手下也会把你射成蜂窝,一命抵一命,值得吗?」
「的确不值得,但是……」莫谦冷笑,「你看看二楼吧。」
「啊!品端!」高林玉秀抬起头,看见儿子被两个男人架在阳台上,正要推下楼,不禁大惊失色。
「不要啊!」她顾不得其他,拼命往屋子冲去,想接住正往下坠的儿子。
「品端——」她抱起高品端,二楼的高度摔不死他,却让他原本的伤势更加严重。
莫谦走到她身边,双眼发出森冷的光芒。
「你该庆幸我不向女人下手,否则,今天摔下来的会是你,下回如果你敢再轻举妄动,你看见的,会是你儿子的尸体。我倒想看看你有多少胆量敢跟我斗。」说完,他率领手下转身离去。虽然只是单单十来人,高家却没人敢出声制止。
他终究还是没法杀人,就算是为了潺潺,他也做不到。
他怎么对得起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