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之洋的家,时珍假意「啊」地一声。
之洋奇问:「你这是干吗?」
时珍挪揄道:「我忘了你家也会有不受欢迎的电话需要躲避。」
之洋没好气,「自顾不暇,还有时间打趣别人,我已向曾国峰交待清楚,他不会纠缠不清了。」
时珍坐下来,「咄,多寂寞。」
之洋取出一瓶香按。
「有什么值得庆祝?」
「活著。」
「说得也是。」
吧了杯,聊了一会儿工作上进度,又说及时装与化妆的新趋势,时珍批评之洋的公寓狭小。
「不如搬回家去。」
之洋不语。
「当初是为著曾国峰才搬出来,此刻关系结束,也是回家的时候了。」
之洋隔一会儿才说:「家母是一个十分记仇的人。」
「你始终是她女儿。」
「在外头你有充分自由。」
「你又不是打算即时组织家庭,不如回家享福。」
之洋笑笑,「时珍你在家千日好,便以为人人如此。」
时珍黯然,「所以我无时无刻地怀念母亲。」
之洋不语。
「幼时也很顽皮,傍晚午睡醒了,一定要到门外散步,咚咚咚走老远,累了,就逼妈妈背或是抱回来,已经二十公斤重,妈背得辛苦,便说:‘妈妈背著时珍走毕全程呢,将来若果时珍有什么事对妈妈不高兴,时珍可会想起今日,妈妈背著时珍走毕全程?’」
说罢,时珍落下泪来。
之洋替她斟满酒。
「母亲去世后,我故意忘记生日,生我的人都不在了,生日还有什么意思?」
她说得对,无人可以代替母亲。
时珍叹口气。
之洋张开口,有话要说,终于又合上嘴。
还不是时候。
时珍却已起了疑心,「之洋,你有话要说?」
之洋笑,「我的话一向最多。」
可是,一直拖著不向时珍披露,越迟越糟。
「我的意思是,之洋,你可是有特别的话要说。」
之洋看著她,「时珍,我俩友谊永固。」
「这话是什么意思?」
再不说,以后可没有机会了。
之洋吸进一口气,「时珍,教授在约会我。」
时珍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哪个教授在约会你?」
「令尊李梅竺教授。」
时珍怔在那里,隔一会儿皱起眉头,「你在说什么?」
「我正与李梅竺约会。」
「不要荒谬!」
「这是真的,开头我也不察觉,到了教授的实验室,像爱丽丝梦游仙境,开心得不得了,这边去那里走,与小说及历史人物打交道说心事,后来,一次又一次走入教授的记忆里,起初还以为是偶然巧合,到今天,才发觉是他刻意安排的约会。」
时珍一边听一边摇头,「之洋,你糊涂了,家父绝对不会那样做。」
之洋不以为然,「约会异性,有什么稀奇,教授也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时珍拂袖而起,「他怎么会约会你?他年龄足可做你父亲,别忘记你是我的朋友。」
「时珍,你何等迂腐,亏你还是教授的女儿,在时间无边无涯的荒漠里,二十年三十年算得什么,况且,我进入他的回忆与他见面,他的年龄有时还比我小得多。」
时珍瞪著好友,「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是知道的。」
「我不接受。」
「我知道你会抗拒。」
「你的意思是,家父正以这种奇特方式约会你,并且有意追求?」
「不不不是一般人口中的追求,而是我俩感情融洽——」
时珍忽然问:「我的母亲呢?」
「她已经去世。」
时珍摇头,「不,在他回忆中,她肯定仍然存活。」
之洋语塞。
「我不该带你到实验室去,我自作自受。」
「时珍,我们是好朋友,不是敌人。」
「是吗,为何我有被人出卖的感觉?」
之洋也有点激动,「你太夸张了,时珍,我将你卖给谁?我有何利可图?」
时珍苍白著面孔,握紧拳头,「谁也别妄想代替我母亲的位置。」
「谁会要去做她,你少多心好不好?」
「你言语中请对家母尊重些。」
「你不可理喻。」
时珍站起来,「之洋,我真没想到你会是那样一个人。」
之洋看著她,「是,你引狼入室了。」
时珍别转身,拉开大门就走。
之洋叹口气,用手捂著面孔。
那可爱的小时珍,她接受不了他们一家三口除外还有别人。
可是之洋知道她所说的都是事实。
也许她不该在时机尚未成熟之际披露此事,也许她应该等教授亲口同她说明。
一小时后有人敲门。
之洋一看摄像器,是时珍回来了,她松口气。
打开门,二人拥抱。
时珍问:「之洋,你会不会是失心疯,家父怎么约会你?」
之洋啼笑皆非,「我的神经很正常,给我一个机会解释好不好?」
「这是我回来的原因。」
时珍耐著性子听之洋把X五五事件复述一次。
时珍躺在沙发上,用一只椅垫遮住双眼,静静听完,坐起来,轻轻说:「你说得对,之洋,这的确是约会。」
「谢谢你。」
「不是每个人可以有机会这样彻底了解伴侣的一切。」
这次轮到之洋一怔,「伴侣?」
时珍摊摊手,「你想想,约会最终目的是什么?」
之洋不以为然,「是解除寂寞。」
时珍苦笑,「你放心,我思想已经完全搞通,父亲也是一个人,他亦有权追求快乐,我不会反对,刚才我的反应是过激了。」
「换了是我,我也会跳起来。」
时珍笑,「做人真是随时要有心理准备应付各种意想不到的尴尬情况。」
而之洋正是制造这种意外的一分子。
时珍说:「无论发生什么,我俩始终是好友,我仍然叫你之洋吧!」
她们又再一次拥抱。
然后时珍告辞了。
她一走,电话铃就响起来。
之洋走近去查看是谁打来,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她按亮荧幕。
之洋十分惊奇,「是你!」
荧幕上出现的是教授的金发机械秘书。
她笑容可掬,「是我,林小姐,X五五之旅如何?」
之洋答:「甚有收获。」
「时珍已经知悉你与教授相会?」
之洋大不服气,一个机械人居然对她的心事了如指掌,「你怎么知道?」
机械人欠一欠身,「人类的行为,由他性格控制,以你的个性来说,你必不会长久隐瞒你的好友。」
之洋悻悻然,「时珍不接受这件事。」
机械人又笑了,「不,你是她的好友,她最终会承认事实,并且代你庆幸。」
之洋凝视她,「你的思考能力很强。」
「多谢教授的安排。」
「你有名字吗?」
「我叫安娜。」
「安娜,很高兴认识你。」
「我也是,林小姐,你愿意接受进一步的指示吗?」
「安娜,请等等,我有一个问题。」
「请说。」
「教授缘何带我进他的记忆约会?」
安娜一怔,「任何人的约会起因均为双方投缘。」
「他并不认识我。」
「当然他认识你,你第一次闯入他记忆他就认为你会是他知己。」
「你的意思是,第一次是偶然的?」
「确是你偶然投入他的波心。」
之洋笑不可抑,过一刻说:「全因时珍带我去实验那副机器。」
「是,时珍与你,确有缘分。」
「安娜,你是科技结晶,为何口口声声提到玄之又玄的缘分?」
「缘分即一件事情可能发生的机会率,现在已能精密地计算出来,并无神秘感。」
「我找到十全十美意中人的比率如何?」
「零,世上并无此类人存在。」
之洋嗟叹,「那,彼此尊重关怀的伴侣呢?」
「约十亿万分之一机会,看你的运气如何了。」
之洋又问:「运气是什么?」
「运气是一个人踫到好事的机会率。」
「好事与坏事各半,应有百分之五十机会?」
安娜笑了,「并非如此,有些人一生踫不到太多好事,老是往黑巷里钻。」
之洋心一动,「这同性格有关吧?」
「是,性格疏懒,从不为他人著想,喜卖弄个性者必定踫不到什么好事。」
「安娜,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我是教授教出来的人,幸不辱命。」
之洋问:「教授还有什么吩咐?」
「教授说,如果你愿意见他,可——」
之洋微笑著扬起手,「请教授回来吧,别沉湎在往事中了,时珍甚为牵记父亲。」
安娜非把话说完不可,「这次,他在X八五见你。」
「不,请他出来。」
安娜答:「我无法联络他。」
「他自然会接触你。」
「林小姐——」
「我坚持在现实世界里与他相见。」
安娜沉吟,过一刻说:「他有顾虑。」
之洋吁出一口气,「请说。」
「在现实世界中,他是你好友时珍的父亲。」
之洋的回复有点诙谐,「这我知道,时珍亦知道。」
「他的年纪,比你大。」
「又如何?」之洋大奇。
「而且,不止大十年八载。」
之洋开始不耐烦,「安娜,这不是教授的性格,他才不会如此婆妈,这是你的馊主意吧?」
安娜忸怩,「我的确给过他若干忠告。」
之洋笑,「你看我亦料事如神。」
「是,林之洋你真是十分聪明。」
之洋感喟,「我,聪明?不不不,即使是,也全用在不恰当的地方。」
「可是教授希望你到X八五去见他。」
之洋摇头,「我想拒绝这个约会。」
「林小姐。」安娜还想做说客。
之洋已经说:「时间到了,下次再谈。」她按熄电话。
今天已经够长,她决定休息。
一阖眼,她又做同一个梦。
有人唤她名字,她抬头一看,误会是时珍,可是不,之洋知道那是时珍的母亲娄嘉敏。
嘉敏看上去只得二十多岁,十分年轻。
「之洋,我托你照顾一个人。」
之洋苦笑,「我自顾不暇,何来能力照顾别人?」
「你可以的,之洋。」
「你是要我看著时珍吧?」
「不,时珍有时珍的天地,她将结婚生子,组织家庭,她会很幸福。」
「那你多次托梦,不放心何人?」
「之洋,代我照顾教授。」
「他?他何须看顾?」
「之洋,他近年精神沮丧落寞,只是掩饰得好,不为人所知。」
之洋不语。
「你会成为他的知己,请善待他。」
之洋踌躇,「我……」
娄嘉敏像一个影子般渐渐淡去。
之洋在梦中叹息,不知是她想照顾教授,抑或是娄嘉敏的意思。
之洋醒来。
那是一个忙碌的日子,公司花整个上午的人力物力举办了一个联欢会,在二楼大堂举行,好让同事们真人对真人见个面打个招呼。
最普通的对白是「你真人比上镜好看多了」。或是窃窃私语:「原来某君真人这样矮小黄瘦,不及荧光幕上一半漂亮」……等等。
懊回之洋并无刻意打扮,不知有否令任何人失望,她也不太在乎。
只见有人初她走来,之洋一眼认出是她的上司谭小康,立刻挂上笑容,上前去打招呼。
谭小康真人高大健硕,白皮肤,十分好看。
「之洋,我们终于见面了,真人漂亮得多。」
上司这样客气,下属自然照单全收。
「这是公司的德政,每年安排我们见三两次面,有许多机构的员工在街上面对面都不认得,好不滑稽。」
可是,之洋心中想,知人知面不知心,即使天天对著,了解又有多深?
谭小康拍拍之洋肩膀,「好好干,你会有前途。」
之洋觉得谭女士比那金发的安娜更似一个机械人。
她想再站一会儿便回到楼上去工作,就在这个时候,她看到曾国峰在远处与人说话,他不是一个人来的,有一短发高挑的女子站他身边。
之洋的眼光漠然游览,终于觉得再逗留下去是浪费时间,她自边门退出去。
在电梯大堂她松一口气。
忽然听得有人叫她:「你是资源部的林之洋?」
之洋抬起头来。
对方是一个英俊的年轻人,看著她微笑。
「我是财务部的苏志聪。」
当然,他有个绰号叫「小财神」,掌印,大权在握,动辄不批这个发回那个,铁面无私。
之洋脱口而出:「苏志聪,真没想到你真人会有那么好笑容。」
苏志聪看著她,「你也是呀,荧幕上的你一点儿欢容也无。」
「那面不合规格的荧幕真正坑人。」
其实当时她心情欠佳,的确日日板著脸。
「很高兴认识你。」
他们伸手握一下。
「嫌联欢会太热闹?」他问。
之洋无奈,「我自幼如此,看见人多,觉得应付不来,脸上全露出不耐烦之状,言语间也会得罪人。」
那苏志聪听了,冲口而出,「我以为只我一人如此!」
「是吗,你也是?」
他笑了,用手模模鼻子,有点儿尴尬相。
电梯门已经打开过两次。
苏志聪看看表,「还有时间,要不要到七楼酒吧去喝一杯?」
之洋说:「我不够份申请会员证。」
「我有。」
是,他的职位比她高,之洋第一次有被照顾的感觉。
七楼静多了,他替她叫了一杯矿泉水。
他解释:「下午还要工作。」
之洋喜欢这些体贴的小动作。
她同他说到她进公司的经过,他告诉她有关他的家世。
「……两兄妹,幼时,我爱静,妹好动。」
「啊,刚相反。」
「家母曾考虑让我们兄妹反串。」
之洋「哗哈」一声笑出来。
他比她大一岁。
之洋看看时间,噫,欢乐时光过得真快。
他们分别回到工作岗位。
之洋却在沉思,她一向只在回忆中见过教授,不知他真人会给她什么样的感觉?
一个阿姨曾经说:「找对象至好门当户对,即家势学识年纪理想都越接近越好。」
阿姨曾经结过一次婚,当年她二十八,对方四十八,十年后他五十八,她提出分手,始终没向任何人透露理由。
棒了许久才说:「看著他一日一日衰老固执噜苏像是重温与父母对抗的恶梦,十分悲哀,但求分手。」
又说:「要老一起老,双方都不觉讨厌,理所当然。」
之洋吁出一口气,阿姨这种经验之谈,始终是有点道理的吧。
之洋忽然不那样理直气壮了,她为「二三十年算得什么」这种伟论作出若干质疑。
傍晚回家,金发安娜的电话追至。
「教授在X八五等你。」
之洋微笑,「我维持原来的意思,我希望见教授真人。」
安娜为难。
之洋耸耸肩,摊摊手。
「他说,你到了X八五便会知分晓。」
之洋不想令她为难,便说:「让我考虑。」
安娜说:「教授很长时间没有投入感情——」
之洋笑,「他是你的创造主,你自然事事偏帮他。」
安娜也笑了。
之洋按熄电话,它随即又响。
「之洋,是苏志聪。」
「是,怎么样,有事找我?」
「没事,只想与你吃饭聊天。」
好久没有约会了,「我二十分钟便可准备好。」
「好极了,我在楼下等你。」
之洋立刻跑进卧室挑选衣物,翻箱倒箧,只觉一件都不适合。
真要命,过去一年都没逛时装店,统统都是旧衣物,慢著,这只纸袋里是什么?
幸亏有一件新装。
她立刻换上,才往鼻子上扑粉,时间已经到了。
叹口气,拎起手袋下楼去。
狼狈之态,同第一次约会差不多,但这的确也是她与苏志聪第一次约会。
下得楼来,只见苏志聪似乎也有点儿紧张,然后她一低头,看到苏志聪脚上袜子一只黑一只灰,不配对。
她笑了。
他到这个时候才发觉忙中有错,叹口气,同之洋说:「现在就是流行这套,我也猜到你大概不会接受,不过追求时髦是人之天性。」
之洋笑得弯下腰来。
他俩找到一间小小餐馆,叫了传统食物,一顿饭吃足三小时。
之洋觉得实在的人实在的食物比梦中的幻象更能满足她。
饭后他们在街上散步。
苏志聪搔著头皮,「许久没有谈得如此高兴。」
之洋连忙答:「我也是。」
苏志聪目光温柔:「林之洋,明晚有没有空?」
之洋索性大坦率,「我天天无处可去。」
「奇怪,我也是。」
之洋终于忍不住,看著天空,哈哈大笑起来。
那一日回到家中,看到时珍紧急找她的讯息。
「之洋,我想请医生来检查父亲。」
之洋立刻与她联络:「何故?」
「我不放心他的身体沉睡不醒。」
「可有算过有多久?」
「约五个星期了。」
之洋也十分踌躇焦急。
「也许,该把他身体移到医院去注射流质食物。」
「不要动他。」
「之洋,我害怕。」
「这是他自己的安排。」
「如果我安排绝食,你会不会救我?」
「他在冬眠。」
「之洋,人类从不冬眠。」
之洋急得在公寓中打转。
「之洋,我知道你甚难为我作出决定,我已想清楚,我再给他四十八小时,在这段时间他不苏醒,我将通知医院。」
之洋现在才明白什么叫做热锅上的蚂蚁。
「我马上到府上来。」
她一看到时珍就知道好友哭过了,双眼红肿,神情无奈。
「让我来同他说。」
「之洋,我跟你去。」
「不,他指定我一个人见他。」
时珍无奈,「之洋,你速去速回。」
之洋坐下来,心情紧张且激动,她伸出手去,按下X八五。
她尽量控制情绪,提高声音说:「教授,该回家了。」
眼前渐渐光亮,之洋看到一个墓园。
打理得极之整齐,没有墓碑,只在草地上平放一块石板,上面刻著姓名等资料。
之洋一怔,没想到时珍的母亲葬在外国。
她挑一张长凳坐下。
半晌,看到一个小女孩走近一个墓地,蹲下献花。
之洋立刻趋向前,「时珍,时珍?」
那女孩转过头来,是一陌生人,她长得十分美貌,浓眉长睫,看上去似波斯人。
她俩交换一个微笑,互不打扰,半晌,那女孩离去。
之洋等得有点儿不耐烦了。
这时,她身后传来声音,「之洋,你终于来了。」
之洋转过头去。「教授,回家吧,时珍担心得不得了。」
教授坐在她的身旁。
这时的他,约四十余岁,头发斑白许多,精神比较憔悴,可以说有点不修边幅。
他说:「我还以为你不愿来赴约。」
之洋笑,「你总不能老把人拘进梦来见面。」
教授说:「这是一项实验。」
「实验成功,可以暂时告一段落,我来劝你回去。」
教授不为所动,双目看著远处。
之洋暗暗心惊。
「教授,时珍不放心你的身体。」
教授答:「那不过是一件衣服,随她处置好了。」
之洋有点恼怒,「不,那不是衣服,我有一整柜衣服,可是只得一具躯壳伴我一生。」
教授不语。
「教授,你中年丧偶,故万念俱灰,这种情绪将来可予克服,你还有许多事要做。」
「举一个例子。」
之洋生气,「像看著时珍结婚生子,你不想抱抱小小时珍吗?」
教授低下头,嘴角有丝笑意。
之洋知道他被打动了。
「时珍幼时并不可爱,十分刁蛮,要求多多,而且迟迟不会说话。」
之洋忽然得知好友许多秘密,也不禁微笑。
看得出教授极之爱这个女儿。
他说:「嘉敏在生时我并不懂得珍惜她,我把大部分时间都用在实验室,并且,只有你一人知道,我一直在找你,希望再看到你。」
之洋测然,此刻他的心充满悲恸,引起内咎,实际上之洋相信他与娄嘉敏是相爱的。
之洋说:「我在这里,你可以随时出来见我。」
教授用手揉著脸,「在回忆中我比较惬意,我不想离开。」
「世上你还有未完成之任务。」
「没有什么是不能放下的吧?」
「我反对这种想法,对于生同死,我赞成听天由命,我会活至上帝召我回去。」
「之洋,我一直喜欢听你说话。」
「教授,我了解你比任何人为多,我知你失去母亲及爱妻之苦,回到现实来,我陪你聊天。」
教授凝视她,「你愿意留下来陪我吗?」
之洋一怔,她的手开始发冷,然后,额角冒出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