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护拍拍李梅竺肩膀,嘱他放手。
他又过了很久,才放开母亲,将她的头轻轻在枕上放好,才肯离开。
之洋上前扶住他,他把头靠在之洋肩膀上。
在该刹那起,之洋决定结婚生子,她愿意在垂危之际,有孩子叫她妈妈。
稍后医生与律师都来了。
趁人多,之洋悄悄走出李宅,站在那排樱花树下,感慨了好一会儿。
早知与时珍一起来,她会对家事有进一步了解。
之洋刚欲离去,忽然听得有人叫她:「林姐姐,林姐姐。」是李梅竺追了出来,「你到什么地方去?」
之洋答:「我回家呀。」
他语气迫切,「林姐姐,以后我们还能见面吗?」
「当然可以。」
这时屋子里有人叫他:「梅竺,你爸要同你说话,他在电话另一头等你。」
李梅竺不得不即时回到屋内。
之洋不想留下打扰人家,便静静离去。
回到实验室之际,她双颊犹自儒湿。
她伸手抹去眼泪。
时珍递一杯果汁给她。
之洋问:「你见到了谁?」
「我在康桥遇见徐志摩,同他谈了一会儿。」
「他有没有说起他的感情生活?」
「他说一切均是误会。」
「我也相信是,他们都不愿承认真相。」
时珍端详之洋,「你像是哭过了。」
「是。」
「遇上什么样的故事,是个悲剧吧?」
「我日后慢慢告诉你。」
时珍走到另一个角落去,「到这个时候,我才发觉家父甚爱文学。」
「是,教授文武双全。」
「他回来的时候,我一定安排你与他好好聚一聚。」
「你想想,假使教授这项发明可以商业化……」
时珍笑著接下去:「一百美金做一次梦,任君选择,月票九折。」
之洋也被她逗得笑出来。
「像看电影或读小说一样,不过是到现场去体验,我想不愁没有生意。」
「是,每次不过三五分钟时间,客似云来,定可发财。」
叶珍这时才说:「可惜我爸对于经济实惠是一点儿兴趣也无。」
「我也猜到。」
「据说是靠祖业才维持到这间屋子呢。」
「将来都是你的妆奁吧?」
时珍笑了。
她可爱晶莹的面孔同祖母极之相似。
之洋忽然伸手过去搂住好友肩膀。
「喂,干什么?」
「小朋友——」
「你叫我什么?」
之洋笑了,觉得难以解释,适才在梦中,她叫时珍的父母为小朋友呢。
时珍说:「听讲曾国峰到处找你。」
「不必去理他。」
「他找我,托我向你说好话。」
之洋诧异,「有这样的事,你如何回答?」
「不关我事。」
「喂,我是你好友。」
「是,但你与老曾之间之事与我无关。」
之洋沉思一会儿,「谢谢你。」
「找个新男友,就可以叫他死心。」
之洋问:「你忘记这个故事?为了除鼠,带一只猫进屋,为了除猫,带一只狗进屋,为了除狗,带一只虎进屋……」
时珍笑著摆手,「是是是,我知道。」
之洋问:「时间还早,有何节目?」
「我还是想找家父。」
「来,我们找他的秘书详谈。」
时珍按动父亲的通讯号码,荧幕上出现一个金发女郎,一见时珍,她便作无奈状。
「李小姐,请你耐心等候,我暂时没有李教授的讯息。」
时珍不客气,「在过去一星期你一直敷衍我,教授一定有吩咐你,如有真正重要的事,该往何处去找他。」
那位金发女郎也光火了,「李小姐,你何苦咄咄逼人,我不过是一具机械人,我不过听差办事。」
嗄,机械人?
时珍说:「让我见一见家父。」
「他那重要名单中并无你的名字。」
时珍十分震荡。
荧幕上映像自动消失。
之洋连忙安慰时珍,「机械人哪里懂得好歹。」
「不,」时珍摆摆手,「机械人最老实,绝不会巧言令色,它说没有,一定没有。」
「教授不知你会找他。」
时珍看之洋一眼,「算了,别再安慰我了。」
「他人就在家里,找他做甚?」
这个解释比较合理。
时珍深深叹口气,「家父不重视我。」
「你知道这不是真的,何必赌气。」
时珍说:「我去准备晚餐。」
之洋笑,「叫机械人帮忙。」
时珍一走开,荧光幕忽然恢复功能,刚才那个金发女又再一次出现。
之洋抬起头,看著她。
她很客气,「是林之洋小姐?」
「不错。」
「教授名单上,有你的名字。」
「什么?」
「是,有你,但是没有李时珍。」
多么奇怪。
「他在何处?」
「他很安全。」
「我知道。」他的身躯就在储物柜里,多么匪夷所思。
「你要与他联络吗?」
「如何联络?」
「依照指示,他说,请按X五五。」
之洋明白了,她点点头,「多谢指点。」
「这是给你一个人用的。」
「我省得。」
金发女笑一笑,意欲退下。
「请等等。」
金发女抬起头来。
「教授屋子里发生的事,你全知道?」
她点点头,有点儿自豪,「教授很信任我的办事能力。」
「你监视察看李宅?」
「不,我没有那样的功能。」
「可否告诉我,教授为何不与女儿联络。」
金发秘书答:「彼时她年纪太小,与她无关。」
「我还是个外人呢!」
「不,」金发机械人凝视之洋,「你一直在他身边。」
之洋不置信地说:「什么!」
秘书笑笑,荧幕熄灭,它来去自若,功能超卓。
时珍自门边张望,「之洋你大呼小叫同什么人说话?」
「我自言自语。」
「毛病越来越大了。」
「我也这么想。」
「老姑婆迹象越发明显,快快找个男朋友吧。」
之洋唯唯诺诺。
到厨房坐下,浅尝饭菜,便抱怨道:「还是人手好,机械人的厨艺始终搞不上去,无论是鸡鸭鹅,鱼虾蟹,猪牛羊,统统一个味道。」
「人手哪里还有空弄吃的。」
「时珍,我们生活质素真的提高了吗?」
「问得好。」
「科技越来越进步,生活却越来越粗宽,电脑可为我们增进感情生活吗,我们多余的时间都用到何处去了?」
时珍接下去说:「人类胚胎在实验室内成长,出生后集体在育婴所学习语言及各种知识,与生父母全无接触,有何益处?」
两个年轻女子一齐叹口气。
之洋说:「如果菜好吃就没有此类抱怨了。」
时珍抹抹嘴,「我叫机械人出来收拾。」
「不过,现在没它们简直束手无策。」
「我完全相信。」
「我们的时间哪里去了?」
「人们不愿生育,人口减少、老化,每人每天非工作十小时以上不能维持社会经济,粗重工夫无人愿意担当,只得依赖机械人。」
之洋问:「要不要出去散散心?」
时珍答:「无英俊风趣男伴,提不起兴趣。」
之洋笑得打跌。
「我会比你更早到征友所去。」
「那里又何尝有你要的人。」
「之洋,他在何处?」
之洋抬起头来,「某处某时,你总会踫到他。」
「那,世上为何还有那么多独身人?」
「有人觉得孤寂是种享受。」
「不会吧,不会有人心理变态吧?」
之洋说下去:「有时,半途中伴侣不得不道别告辞,因此孑然一人。」像教授便是其中之一。
「来,休息过后,我们再去寻人。」
之洋不动声色。
可是时珍并非笨人,她说:「之洋,我注意你一直按键钮这一边的字母,这里全是XYZ。」
之洋抬起头来,「那我与你换一换。」
「不用,」时珍说,「有人买奖券也认定某几个号码。」这个比喻十分恰当。
之洋点点头。
时珍忽然说:「我帮你按。」
之洋连忙阻止,「不,时珍,我自己来,喂,冒失鬼——」
已经来不及了,之洋为之气结。
之洋要按的本来是X五五。
可要等下一次了。
因为急著要见教授,之洋心不在焉,不太专心。
只见所在地是宽敞的公寓房子,电灯电话样样俱备,近窗还设有水汀,都是上一个世纪的设计,百多年历史。
那时候都会风貌比较腐败,所以容易使人意乱情迷。
之洋笑笑,不知又堕入哪个人的世界里来了,真是身不由主。
正在此际,她听得有女子无奈地吟道:「身不由主。」
之洋探头探脑去看是谁。
一个瘦削清丽的女子坐在窗前逗一只黄莺唱歌,手中拿著半只蛋黄喂它。
女子穿著月白色绸旗袍,身形婀娜,无限风韵,可是心事重重。
这是谁?
女子抬起头来,看著之洋,也问:「你是谁?」
之洋嚅嚅:「我——」
女子微笑,「你是新来的小大姐。」
「我,小大姐?」
只听过有大小姐,何来小大姐?
女子扬声:「张妈,小大姐来上工了。」
一个中年妇女匆匆进来,一见之洋便低声抱怨:「你怎么跑到小姐的房里来了?跟我走,别乱跑。」
之洋忙问张妈:「什么叫小大姐?」
张妈没好气,「小大姐即年轻帮佣。你自蒲东来可是?少说话多做事,快去拖地板。」
之洋啼笑皆非。
正欲分辩,忽然闻到灶头扑鼻香气。
脱口而问:「在煮什么?」
「馋嘴,不过倒是识货,是一锅红烧乌贼烤五花肉。」
「哗。」之洋垂涎欲滴。
张妈怪同情她,「去把工夫赶出来,小姐不会小气几块肉。」
没想到吃好的要回到百多年前。
之洋取饼地拖与一桶清水,百忙中问:「小姐是谁?长得甚美。」
张妈笑了,又叹口气,「瞧你模样笨笨的,心倒精灵,她是——」在之洋耳边说了三个字。
之洋睁大双眼,「阮玲玉!」
张蚂颔首,「连你这乡下孩子都知道小姐的大名。」
之洋不想与张妈分辩她是乡下人抑或是城市人,她只是惋惜地想,这是一个短暂的生命。
可怜的她将因为感情纠纷、烦恼无法解决,而寻短见。
张妈推她一下,「还不去把工夫赶出来?小姐一高兴,带你去烫头发,你就走运了。」
之洋连忙说:「不不不,我喜欢直发。」
张妈笑著批评,「你看你,乡里乡气,不识好歹。」
之洋从未拖过地板,无师自通,幸亏是浅易工夫,只要肯花力气便行,不消片刻,便将屋子里里外外拖得光洁明亮。
张妈看见,讶异得不得了,「咦,手脚倒是勤爽。」
阮小姐抱著手臂出来微微笑,「这回用对人了。」
之洋挥著汗坐在露台上,异常愉快,体力劳动就是有这个好处。
张妈用大碗盛了饭与肉给她,「你就坐在那里吃吧。」
之洋用手接过,笑一笑,不介怀,大口吃起来,不知多香甜。
人生就是这样,在上一个故事里,她被误会是神仙,这一回,又有人把她当一只狗。
张妈问:「多久没吃五花肉了?」
之洋据实答:「我从来没尝过这样美味的肉。」
「啧啧啧,真可怜。」
又加添一碗菜汤给她。
「张妈,你要是开饭店,一定生意滔滔。」
是阮小姐站在落地长窗边打趣她。
之洋抹抹嘴,诚恳地说:「阮小姐,我可以与你说几句话吗?」
阮小姐没有架子,倚在栏杆上,笑问:「可是要借工钿?」
「不不不,不是那样。」
阮小姐大奇,「那一定是问我要旧衣裳?」
之洋笑,「不,我够衣服穿。」
阮小姐打量她,「像你身上这种阴丹士蓝老布,足可穿十年。」
之洋收敛笑容,「阮小姐,生命诚可贵。」
阮小姐转过头来,十分诧异,「你说什么?」
之洋轻轻重复:「一个人所拥有的,至珍贵的便是生命。」
阮小姐既好气又好笑,「你从什么地方听人那样说,是耶稣会礼拜堂里的人布道吗?」
之洋发觉彼时的女性实在缺乏常识。
她说:「无论如何,不可轻贱生命。」
阮小姐答:「那自然,身体发肤,受自父母,需小心保护。」
之洋颔首,说得好。
这时,一辆轿车在弄堂口停住,阮小姐一见,立刻同张妈道:「说我不在。」厌恶地避到房间里去。
张妈大声回答:「是。」又对之洋说,「你速速去替我去买一瓶醋回来,今晚小姐请客,我要一直忙到黄昏。」
「今日缘何请客?」
「今日是小姐生日。」
「几岁?」
「二十三。」
之洋松口气:「还好,不是今日。」
张妈问:「你一个人喃喃说些什么?」
之洋摊摊手,「乡下人就是这般模样。」
「对,闹了半晌,忘了问,你叫什么名字?」
「林之洋。」
「这算什么名字?」
「你叫我阿之,也就像小大姐的名字了。」
「阿芝?」
之洋问:「谁来探访阮小姐?」
「那些做生意发了财家里有大小老婆却还来追求女明星的伦俗无情汉。」
之洋没想到一个中年女佣会说得出如此机智伶俐的话来,不禁鼓掌。
张妈啼笑皆非,「你这是干吗?」
「说得好极了。」
「你懂什么!」
之洋笑,她想说,我懂得比你多得多,又觉胜之不武,在张妈面前逞强干什么。
「阿芝,你这个人很有趣,好好做下去,小姐脾气很随和,不会亏待你,在这里,见得人多,见识增广,有好处。」
之洋想,可惜我不能够。
这时有人按门铃。
「来了,讨厌人物来了。」张妈去开门。
门一打开,只见站著一中年汉,大腹贾,涎著脸,半张著大嘴,十分贪婪模样。
别说社会没进步,到了之洋那个年代,人的相貌身段大有改进,已很少有长得恶形恶状的人,人类遗传因子已可由医生控制,当然尽量挑优秀质素给下一代。
只见那大腹贾塞钞票给张妈,又叫她:「来,小妹妹,拿去买糖吃。」
其实之洋比阮小姐还要大几岁,可是不打扮,就显得嫩相。
之洋说:「我去买醋。」
任得张妈与该人纠缠。
传说中的狂蜂浪蝶,便是这种人了。
可是之洋没想过任何一种蝴蝶会有那么胖。
她走出弄堂,回头看,只见天空带一抹蔷薇色,带薄雾,三轮车叮叮叮响铃擦过她身边,彼时大都会也似一个小城镇,之洋对阮小姐十分留恋,可惜她只是一名过客,不能久留。
她用劳力换了一碗饭吃,公平交易,这是她离去的时候了。
之洋可以想象张妈会挂念她,「阿芝这小大姐,莫是迷了路,遭人拐带」,然后到荐人馆查询,随即发现荐人馆根本没派人来。
之洋对老好张妈有若干歉意。
可是最令她难过的是人类无法扭转他们的命运。
之洋往前走,她走回实验室来。
时珍看著她,「吓坏我,你为何满头大汗?」
拖地板当然要流汗。
之洋问时珍:「你又到何处去了?」
「别提啦。」
之洋大感好奇,「说来听听呀。」
「我陪一位女士折纸船。」
之洋笑起来,「我知道了,把纸船寄给母亲。」
「可不是,想起亡母,泪流满面。」时珍没精打采。
之洋稀罕地说:「真没想到纸船会有感人之处。」
「因为踫巧触到我伤处。」
之洋轻轻叹一口气。
「你我均既伤心又劳累。」
「人生本来如此。」
「之洋,缘何悲观?」
「不是吗,生活中充满等待等待等待,接著便是惊恐惊恐惊恐。」
「找到父亲,我们可以向他请教有关人生。」
「教授就快回来了。」
「这是你的第六感吗?」
之洋答:「别挪揄我,我十分信任我的灵感。」
「这就是你做人失败的地方。」
之洋伸一个懒腰,「不同你说了,回家养精蓄锐,准备上班。」
回到家,淋浴洗刷,磅一磅体重,发觉轻了一公斤有多,不能再瘦了,她取出营养药粉调了一杯饮料喝下去。
唉,真难吃,不由地又怀念起张妈的五花肉来。
门外不住有人按铃。
之洋去查看。
外头站著曾国峰。
之洋根本不想见他。可是他从前就有大厦大门的开启密码,如此又派上用场。
得速速打发他走,否则邻居会生反感。
「之洋,我想与你说几句话。」
「你到街角等我,十分钟后我下来。」
之洋语气强硬,曾国峰只得照做。
饼了半小时,之洋才到街角。
天下毛毛雨,之洋撑一把花伞,面无表情地问曾国峰:「找我干什么?」
「聊聊天而已。」
「我不乏聊天对象。」
「你另外有朋友?」
之洋忽然答:「是。」
曾国峰愣住,发呆,半晌才问:「是个怎么样的人?」
之洋其实毋需回答这种问题,可是她听见自己这样说:「年纪比较大,智慧、成熟,有事业基础,富生活情趣,懂得照顾人。」
曾国峰无话可说。
饼一会儿他问:「有发展余地吗?」
「当然有,这下谁还有兴趣净吃饭看戏过一辈子。」
「打算结婚?」
「可能。」
「有充分了解吗?」
「正在互相交通,我对他少年及青年时心态已经有相当认识。」
「那多好。」
「是,我也认为如此。」
「那,我告辞了。」
「不送。」之洋转头离去。
「之洋。」他又叫住她。
「什么事?」
曾国峰的声音是由衷的,「之洋,你比她们都好。」
之洋声音变得温和,「那倒不见得,人人均有优点,但是,那个时候,我比较珍惜你,却是事实。」
曾国峰沉默,「我却不懂回报。」
「不要紧,肯定还有下一个,对她尊重些也就是了。」
曾国峰见她如此诙谐大方,知道无望。
「再见。」之洋转头离去。
交待过了,话已说尽,希望他以后都不要再来。
浪费的时间已经够多。
「之洋——」
之洋很不耐烦,她并没有回头,却站住了脚,还有下文?不待他开口,便说:「我时常在地上看见失落的一只旧手套,它的主人有没有回头找它呢?找不到,又可有失望?不过,如果认真珍惜,手套不会失落,可是这样?」
然后加紧脚步,一溜烟似地走了。
她长大得比他快,这上下恐怕已经比他高个半头。她看他,需俯首像对待一个小弟弟。
奇怪,不久之前,他还能伤害她,此刻,只觉他像那种在戏院里电影放映当儿不停进出踩到人脚的小孩,讨厌,是,但不足以使谁有阴影,散场离了戏院,也就忘记那事。
之洋在街角花店买了一大束白色鲜花送给自己,把面孔埋进去,深深闻一下,觉得身上每个细胞又活转来。
一个传道人必须相信他所传的道,生命至宝贵,生活得好至为重要。
她如果不相信的话,她不会告诉那位阮小姐。
之洋回到家里,把花插好,安然就寝。
「之洋,之洋。」
「谁叫我?」
「是我。」
「你是谁?」
在梦中,有时很难睁大双眼,之洋不能视物,隐约只见面前有个人形。
这是什么人,她不由得警惕起来,是谁闯进她屋子,别又是曾国峰吧。
那人形渐渐清晰,原来是一个女子,「之洋,我想托你照顾一个人。」
之洋答:「我不认识你,先告诉我你是谁。」
那女子笑,走到房间比较光亮的一角,「你看我是谁。」
之洋一看,放下心来,「时珍,是你!」
「不,」女子答,「我不是时珍。」
不是时珍?对,她比时珍胖一点儿,面孔要长一些,可是,那笑容十分相似。
「请问阁下到底是谁?」
那女子正想回答,之洋自梦中惊醒,一看钟,上班时间已到,匆匆梳洗把梦中之事忘记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