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君泪 第九章

他的眼楮想要传达什么讯息吗?他的眼神和往日不同,但她却无法捕捉其中的深意,他这个人心思深沉难以捉模,更何况此刻脑内一片空白,难以正常运作。不想镇日胡思乱想地揣测他的心意,只好找些安全的话题,「你约我来的目的是想知道楚南天待她好不好,对不对?」

「他对她不好。」

「既然你都知道了还找我做什么?」

「我要证据。」

唉,秋漱玉不知该不该说,没有一个正常的男人可以忍受曾经爱过的女人遭人虐待的,「要我说可以,不过你要向我保证绝对不会冲动行事。」

「我不会答应你任何事。」

「那我就不说了。」说完她真的转身就走。

他无声无息地来到她面前,沉著脸,「不说今晚就别想离开。」

「是她不要我告诉你的,她不希望你伤害楚南天,也不希望你把她强留在这里。」看到他沉下脸来,她竟然有几分心慌,一五一十地告诉他实情,真是有负人家的请托。

「还有呢?」

「她的手臂淤青了好几块。」秋漱玉忍不住叹出气来,自己可真是守口如瓶啊,想不到她的原则竟敌不过他一双逼视的眼。

「还有呢?」

「没有了。」想去找人家拼个死活就尽避去吧,她又何必在乎呢?反正他们三人复杂的感情原本就与她无关,她只是个不相干的路人罢了。

她沮丧地坐在秋思湖畔的石椅上,身后没有半点声音,想必他又无声无息地走了。她无言地阖上双眼,享受孤独袭上心头的落寞,小手轻抚著胸口,因为那里正幽幽地疼著,此情无计可俏除。

「你身体不舒服?」

「啊!」她整个人惊跳起来,这个人……这个人怎么还没走?

她似乎很容易被他吓到,但是这次他真的不知道原因为何?话讲到一半她突然神色凄苦地坐下来,抚著胸口深眉不解,以为她的毒发作了,才想关心一下,不料又吓著了她。

秋漱玉知道自己又脸红了,而且是红透耳根子,自己怎么会突然发起花痴来,而且还在他面前?

她的脸红更叫人纳闷,冷风行蹲在她面前不确定地望著她,只见月光下的她美极了,尤其是此刻云娇雨怯的模样。

秋漱玉阖上眼楮,所以错过他赞叹的表情。「你怎么还没走?」

「为什么要走?」他似乎有点弄清楚她的状况了。

「你应该义愤填膺地去找楚南天算账啊。」

他淡淡一笑,「为什么我该义愤填膺?」

原来这个人果真是无情到骨子了,秋漱玉睁开眼楮,忿忿地说:「因为楚南天错待了她,达她身上怀有他的骨肉都下得了手,难道你能坐视不管吗?」

「凡事都是有因才有果的。」

秋漱玉倒抽一口凉气,「虽然她移情别恋,但你不该如此绝情!」

他冷冷地望著她,「你相信?」

「我为什么要怀疑一个心碎的女人,曾经真心爱过一个人,不管结局是喜是悲,它都是神圣的,我讨厌忘情背信的人。」至少她心中是这么认定,纵使生命短暂如朝露,她仍愿意勇敢地面对它。

他冷哼道:「这世上只有你会替她抱不平,愚蠢的女人,在你伸张正义的同时,别忘了给自己的愚蠢留点后路。」

秋漱玉突然觉得喘不过气来,痛苦地抚著心口,「老天爷给我不留后路的……的特权。」

他扶著她的手臂,「你还好吗?」

她挥开他的手,「不用你来关心。」心痛的感觉一直蔓延,而且眼楮也开始发酸,眼泪慢慢地凝聚。

冷风行不再迟疑,抱起她以最快地速度往圣花飞去。

愈是靠紧他,心痛就愈是厉害,她哀求地说:「放开我。」

他终于来到圣花旁,望著怀中佳人哀伤忍泪的模样,战战兢兢地问:「是不是红蛊又发作了?」

听到他关心的语气,她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我不知道,它从来没有回头过,可是我的心口好疼好难过。」

圣花怎么还不开?他的冷静渐渐被焦虑取代,终于忍不住伸手要掀开她的衣襟,检查红蛊的位署。

秋漱玉拉住他手臂,泪光迷蒙的大眼带著忿怒地望著他。

「难道你要我傻傻的等吗?」他的眼楮有两团火球在燃烧,昨夜的记忆刺激著他。

「就算痛死、病死也比羞愤的死好!」她固执而坚决地喊著。

冷风行从牙缝里迸出声音,「我管不了这么多。」说著,他开始动手解开她的衣服。

「你?!」她气忿不已,张口就往他的手臂用力地咬去,牙齿深陷他的皮肤里,感觉到血液的腥咸,她急忙地松口。只见鲜红的血液沿著齿痕缓缓地流下,两个人的动作同时停了下来。

「你为什么不闪?」

冷风行一动也不动地看著清楚的齿痕,发病的人怎么还会有这种力气?自己是慌了、乱了,所以没有发现她的身体不像昨天那般急速虚弱,这个发现让他紧绷的神经突然松弛下来。

她用袖子擦拭他手臂上的血液,难过地说:「都怪你乱来。」

「我是心乱了。」他的语气含有无法解读的艰涩。

秋漱玉不解地望著他,却看见一双令人心动的眼楮,她的心中更是迷惑。

「你不懂吗?你不懂吗?」他无心地轻声呢喃著。

「我该懂什么?」她幽幽地问著。

他低叹出声,然后轻轻地将她揽在怀里。

她被蒙在他怀里,只能用呜呜的声音说:「我是不懂,你今天晚上好怪,是不是因为漂亮的小师妹回来?爱一个人是什么滋味,为什么会让人一下子就改变。」

他看她一眼,轻笑道:「你不懂爱一个人是什么滋味吗?」

「我又没资格谈情说爱。」

「你是没资格。」

「可是你也不要回答的这么快。」秋漱玉负气地说。

「你的心口不痛了吧。」

「咦?」经他一提起,她才发现心口真的不痛了,她惊讶地坐直身体,「为什么?刚才明明痛得很,为什么被你闹一下就不痛了?刚才的痛很闷很苦,也让人很想哭,莫非那是伤心的心痛?」

「你分不清两者的差异吗?」他无奈地问,毕竟他是最直接的受害者。

「都怪你啦!没事多一个漂亮的小师妹,还是该死的初恋情人,害我伤……呃!」她突然发现自己不小心泄漏秘密了。

他没有取笑她,只是沉静地叙述著,「我也跟你一样,因为爱一个人而心痛。」

她没好气地说:「一个死了、一个嫁人,你当然很心痛。」

冷风行苦涩地说:「让我心痛的人是个小泵娘,我心痛她的病弱,仿佛随时都要离我而去;我心痛她故作坚强的笑容,她把病痛和恐惧藏在心中;我心痛她不敢奢求爱情的痛苦,她怕许不起天长地久的承诺。」

她因为太过惊讶而显得有几分的痴呆,「你说的那个人……我好像认识。」

「你和她相处了十五个年头,怎么会不认识?」

她的泪水在瞬间爆发出来,「不可能,不要再骗我了,我不需要同情,我可以自己一个人把剩下的日子过完,只要你不再欺骗我。曾经从云端跌落过一次,我已经害怕了。」说完她双手抱著颤抖的身体,抽泣闷哭。

「漱玉!」他将她拥进怀里,她的苦他知道,她的痛他也正经历著。

她哭累了,静静地躺在他怀里,看著开始绽开的圣花,语带哽咽地说:「它又开花了。」

他也发现了。「圣花有个名字叫‘红情花’,只有身旁的人真心真情时,它的红光才会发散出来。」

她抬头望向他漆黑的眸底,茫然无助地说:「我该相信你吗?我只有一个心,交出去就收不回来了,如果有天你嫌弃了,我也没法儿收容它了。」

她的脸色苍白,神态凄苦无助,他的心为之揪紧,「我也没什么可以抵押我的信用,只有一个千疮百孔的心,如果你要就拿去。」

她攫住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哀愁,害怕地说:「为什么你愿意施舍你的爱给一个不能白头偕老的人?我的未来只剩短短的几个月,而你的未来怎么办?」

「谁能掌握未来呢?我们不谈未来,只要珍惜现在。」

「我亲眼看见你是如何思念如玉姐姐的,我怎么能这么自私呢?」她用力地将他推开,哭泣地说:「我不要你这样,不管是喜是悲,我已经决定自己走完剩下的几个月。」

「你不能自己决定,因为刚才我们已经收下对方的心了。」

「你明知道我的卑微、残缺,为什么还要为难我?」

他声音喑哑地说:「是你为难了我,我原以为自己不会再为爱情付出任何代价,但你却让我不能自主地被吸引。害怕与爱慕,一个秤一个锤,左右为难的都是你,现在我终于放得下秤锤,但你又用千百种借口来为难我。」

热泪泉涌而出,滚滚淹没她的脸颊,她泪汪汪地说:「没见过像你这么傻的人,你知道自己为悲伤作了选择吗?」

冷风行静静地在视她,黑眸深沉如暗夜,看著她好久好久,太多的感受来不及用言辞表达,最后只能叹一口气,「你真是爱哭。」

她的眼泪几乎是立刻停止,泪水洗过的眼眸又黑又亮地盯著他,「喜也为你,悲也为你,为什么我会这么倒霉。以前我才不是这样,如果你不威胁我上邙狼山,我们之间原本什么事都没有的。遇见你之后,原本单纯而快乐的心变得忽喜忽悲,连眼泪都被你训练得收放自如,你说我爱哭,我就不哭了。」

「不哭之后呢?」以对她的了解,她言下必有未竟之意。

他总能早一步猜出她的心思,她也不以为意了,于是顺著他的话锋说:「不哭之后当然就是谈正经事的时候。你打算怎么处理漂亮小师妹,她可是你的初恋情人耶。」

「愈漂亮的女人愈会骗人,这里大概只有你会相信她的话。」他摇头叹气道。

「难道她说的话都是骗人的?」她太惊讶了,因为方羽柔看来楚楚可怜,她几乎是一见到她就产生了同情心。

「我不知道她对你说了什么,但她只是我的师妹,我娶了如玉之后,她才嫁给人。」

「哇!完全不一样,她说起谎来真是脸不红气不喘,害我信了十成十,可恶!」她接著露出一个让天地为之失色的甜美笑容,「还好,我很漂亮,但是我不骗人。」

他莞尔一笑,「如果相信你不说谎,我冷风行早就成为拜倒姑娘裙下的绕指柔了。」

「你真是不上道,舞叔叔呢?为什么整天没看见他?」

「他离开去寻找你父亲。」

「他把我一个人留下?」她一时不能接受自己被孤独留下的事实,已经养成依赖他的习惯,心中竟因此而感伤。

「我会照顾你的。」他想拉过她的身子,触手却是一片冰凉,夜愈深雾气愈浓,寒气已侵入,知道她就算身体承受不了,也不会开口,「这里太冷了,我带你回去。」

「我不想回去。」

「唉!」他轻叹一声,将她往怀里一拉,一个起身带她往「曲风楼」飞掠而去。

方羽柔正躺在床上休息,听到叩叩细微的敲门声,眼楮盈满喜悦的光芒,然后以细弱的声音说:「请进。」

秋漱玉端著药碗,笑嘻嘻地走进来,「姐姐今天身体好吗?」

失望的眼神一闪而逝,她仍维持病弱的声音说:「谢谢妹子来看我,你手上端的是什么?」

秋漱玉已经将药碗端到她面前,小心的呵著气,「姐姐身体太虚弱了,所以我特定熬碗补药给你安安胎,来,我喂姐姐喝下。」

方羽柔不疑有他地喝下药,口齿立时芬芳满溢,「妹子的补药真是好喝。」

「这还用说嘛,我可是用了很多珍贵药材才熬成这一碗,保证安胎。」

方羽柔见她笑得贼,提防地问:「昨天妹子不是说我身子不错,为什么还要安胎?」

「反正补药多吃无碍,昨天我和少主谈起你的事……」

方羽柔马上紧张地说:「你没告诉他南天虐待我的事吧。」

「当然没有,我答应过你的。」秋漱玉看出她眼中有几分失望,马上接著说:「我说你的身体很好,少主就说他能放心地通知楚南天接你回去。」

「我不能回去!为了肚里的孩子,我……」她这才想起秋漱玉好心熬的安胎药。

丙然,秋漱玉甜美地笑道:「我知道姐姐视胎儿如心头的一块肉,现在你不用担心这块肉会掉了。」她顿了一下,接著说:「有件事我想和姐姐商量……昨晚少主说喜欢我,我们在红情花下互许衷心,但离开红情花之后,我心里又很惶恐,不知该如何是好。」

方羽柔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与忿怒,虽然嫁人,但她对冷风行的爱恋非但未减,反而更炽更烈,心中仍然有梦,所以不容破坏梦想的人。她压下这股怒气,沉沉地叹口气,「唉,我师兄就是这种人,听说你病了,我想他是希望让你快快乐乐地渡过剩余的时间,他知道你的心意,不想让你在心中留下遗憾,师兄一旦作了决定,很少人能让他更改的。」

秋漱玉顺著她的话锋,可怜兮兮地说:「我也不要他这样啊,我是世上最自私的人,我没有资格拥有天长地久的东西,但我却去寄望他的爱情,姐姐教教我吧,我现在已经是六神无主,不知该不该自私地接受他的爱情。」

「爱情,又谈得上什么自私不自私呢?‘狼’是最专情的动物,它们对伴侣的执著有时更甚于人类,我曾见过徘徊在郎狼山顶的灰狼,每夜在峰顶独自悲嚎,师兄说灰狼的妻子落崖而死,灰狼一直在崖边追思直至死亡。而我的大师兄,他也是同样固执的狼。」

「我该怎么办?」秋漱玉可怜地流下泪,「少主说他以前只喜欢如玉姐姐一人,而现在只喜欢我一个。」

方羽柔在心中冷哼一声,若不是君如玉,师兄岂会对她不理不睬,现在连眼前这个黄毛丫头都自称是师兄的心上人,怎么叫她不忿怒呢?自己的美貌明明不输任何人,于是她话锋转为刻薄地说:「师兄可曾说他爱你。」

「没有。」秋漱玉老实地回答,心中盘算著下次见面一定要问问他。

「呵呵呵,妹子你可能误会大师兄的意思了,喜欢是一种单纯的欣赏,它不是爱,暗恋大师兄的人何其多,只要大师兄多看她一眼,她就自以为是飞上枝头的凤凰。」

「是啊,姐姐当年一定也尝尽暗恋之苦,幸好后来你看开嫁人了。」她在心中偷笑著。

让人说中心中的痛处,方羽柔马上由娇柔变成凶恶,尖酸泼辣地说:「你真以为自己是凤凰了吗?别说你的容貌没有我的一半漂亮,就连你这一身瘦排骨也引不起男人的兴趣。我问你,昨夜孤男寡女、花前月下,大师兄可曾对你有非分之想?」

她心中默记著第二个要询问冷风行的问题。比起尖酸刻薄她从不输人,不过此时她却自卑地垂著头,状似可怜地说:「没有,光是我一张惨白的脸色就吓死人了,不过少主这个人也是很奇怪的,对瘦排骨没有非分之想就算了,怎么连姐姐这样容貌秀美、身材姣好的女人他也没有非份之想呢?」

方羽柔重重地哼了一声,「你别得意,我和大师兄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二十多个年头朝夕相处,我们熟悉彼此的一切,请问你又了解他多少,你知道他最喜欢和最讨厌吃的东西是什么吗?」

她沮丧地数著手指头,「我们认识不到十天,不过这未必是坏事,像你们认识了二十多年,太熟悉彼此的一切,所以他才不愿意娶你……」

心头让人重重地扎了一下,方羽柔气得大叫,「你懂什么!像你这种无知的女人,天真的以为爱情可以支撑一辈子,你根本不知道怎样在床第间取悦男人、根本不知道怎样捉住男人善变的心,像你这种瘦排骨,只能等著当怨妇!」

秋漱玉担心地说:「真的吗?不过……我不知道怨妇的滋味如何,姐姐毕竟嫁了人,一定知道这种滋味是什么……」

「你胡说!」她立刻怒声反驳,「南天对我极好,温柔又体贴。」

「骗人!你明明是个可怜的怨妇,我见过你手臂的伤。」

「那是我自己割的!不这么做大师兄怎么会心软……」

「哦……」秋漱玉指著她,贼笑著,「原来你骗人,我要告诉他。」

「你?!」发现被套出话,她气忿不已,不顾形象地冲过去扯著秋漱玉的头发,怒骂道:「你以为大师兄真的爱你吗?你也不自己照照镜子!」

「痛……痛……」秋漱玉痛得眼泪直流,想要拉开她的手,偏偏力气又比不过人家,只是让她愈扯愈用力,「这样会伤到你肚子里的宝宝,快放手啊。」

「不用你管!」她更用力地扯著秋漱玉的头发,目露凶光,「我正恨不得流掉这个孽种,你居然还骗我喝下安胎药!像你这种恶毒的女人,我要扯掉你虚伪的面具,让大师兄看清楚你的真面目!」

「痛……你不怕我……我告诉……」毫无反击之力的秋漱玉,痛得连话都说不完整。

「哈哈哈!你认为师兄会相信你的话,还是胆小无比的小师妹呢?」

「你……心肠真坏……好痛……」

「哈哈哈!」方羽柔愈见狂悍地笑著,「可惜男人只看得见我的外表!」

突然「砰!一声,门被踹开,冷风行脸色阴森,语调冰冷窒人地说:「放手!」

方羽柔像烫手般松手,表情像个做错事的小媳妇,柔弱无比地说:「大师兄……」

他面无表情地下令,「带她到前面交给来捉她回去的楚南天。」

一起走进来的冷雨律接受这道命令,把哭哭啼啼的方羽柔撵出去,待他们离开后,肃静的空间只剩两个怒目对立的人,两人眼中怒火不相上下。

秋漱玉首先发难,「受委屈的人是我!你瞪我做什么!」以为他会心疼她,想不到他不但没有好言怜惜,还怒气冲冲的,分明气死人!

「难道不是你故意惹她的吗?」

「好啊!温柔的小师妹变成凶残的母老虎,你居然还怪起我,原来你心疼的是原形毕露的小师妹!我总算弄清楚你心里想什么了!」

「我还不了解你吗?为什么你要故意把人逼到崩溃……」

「因为我小心眼!」她被气得哭出来,「我气她昨天骗我,气她害我伤心,所以我也要害她伤心难过,有仇报仇,难道这样也不行吗?你没听到她刚才讲话多么尖酸,难道我就该任人欺负、忍气吞声吗?你只在乎你的小师妹受委屈,你根本不在乎我的感受!」说完她哭著往门外跑。

「漱玉!」他轻易地捉住她,「你为什么不了解我?我气的是你没有保护你自己,你让她有机会伤害你。」

「她再怎么伤害我也不会比你多!放开我!」她怎么也拨不开他的手,只好声泪俱下地说:「我再也不要见到你了!像我这样的人注定没有人疼,我不懂得在身上弄几个伤口让人心疼,也不懂得扮演柔弱的小女人,我活该要被人欺负!」

「别说……」他紧紧地将她揽在怀里,痛苦无比地说:「你的身体太脆弱了,我太胆心失去你而忽略了你所受的委屈,对不起。」

秋漱玉负气地说:「老天爷给我的苦我都能忍受,这点委屈算什么,反正你也不心疼,也不想帮我讨回公道,只担心我短命让你孤单而已。」

他心痛地擦著她的泪,柔声低语,「我受不了你将自己的安全置之度外。委屈容易讨回,可是你的身体却像花瓶一样,碎了就黏不回来,请你答应我,无论如何都要保护自己,可以让我心疼,但别让我心碎。」

深情的细语是眼泪的催化剂,她更是不可自己地流著泪,爱人好苦,被爱更苦,爱与不爱都是作茧自口缚,欺瞒自己不谈未来、只看现在,他们只能在短暂的麻痹中寻找快乐。

「别再哭了,眼楮红红的怎么嫁人?」

秋漱玉抬起泪蒙蒙的大眼不解地看著他。

「我们的婚礼再一个时辰就要举行了。」

「什么?!」

要嫁人了?她的脑袋一片空白。

从被吓得傻愣愣那一刻开始,她就没有时间思考,一群妇女从门外蜂拥而入,有人抱著衣料、有人拿著针线、有人捧著珠宝、有人拿著头花,能活动的空间都被她们挤满了,秋漱玉只能傻呼呼地看著布尺绣针在身旁飞快地穿梭。

要嫁人了?一个时辰后,无意识的她被推进八人合抬的大花轿。

就在起轿之时,媒婆发现轿夫忘记绑红线,连忙把人叫进房间,一个个帮他们系上红线,然后花轿才往广场上缓缓移动。

时辰已到,广场里已经聚满了祝贺的人潮,他们穿上最隆重的衣服,井然有序地坐在观礼的座位上,狼族传统舞蹈已热热闹闹地跳著,不过这个只是热身,因为按惯例婚礼后还有通宵达旦的庆祝活动。

锣鼓喧嚣的队伍中,花轿缓缓抬进广场,热闹的气氛顿时安静下来,舞蹈者也悄悄地退下,众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这顶大红轿上,粗犷的山地部落里出现这顶花轿,虽不协调但也突显出新娘子的贵气,以及冷家对婚礼的重视。

花轿停在祭坛前,媒婆上前掀开布帘,然后众人皆傻住了

新娘呢?这是一顶空荡荡的大花轿。

媒婆惊愕地问:「人呢?」

八个轿夫看我你一眼我看你一眼,谁也回答不出来,明明见新娘子进轿,怎么会不见了?

一会儿后,媒婆回过神来,「一定是刚才绑红线时,让新娘子溜了,轿子这么轻,你们几个人怎么一点感觉也没有?」

「秋姑娘本来就瘦……」

冷风行未等他们争完,转身就往雾障掠去,此刻的他只想把逃婚的新娘子捉回来。

正角儿离开后,拥挤的婚礼现场显得有点尴尬,新娘子逃婚、新郎拂袖而去,被留下来的人不知该怎么办,毕竟他们为了这桩婚事欢喜了一上午,也准备了一个上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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