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初年,大唐朝遭遇最大的难题是灾荒。
元年,关中地区发生饥馑,斗米值绢一匹;二年,全国普遍发生蝗灾;三年,又有水灾。
太宗李世民勤政爱民,多加安抚,人民虽流离失所,对朝廷并无怨言。到四年,全国丰收,灾民回归乡里,国内的秩序恢复,政治也开始走上完美之途。
这一年,永乐公主五岁。
李世民至宗庙为万民谢天祈福,身边惟一带著的人,就是永乐公主。
她年纪虽小,却跟著父王有模有样的祭拜,没有一般孩子的躁动与不安,这或许正是李世民疼爱她的原因,有她在身边,他总感到满足与快乐。
但孩子却不了解这一切,心里始终有个疑惑。
「父王,为什么只有我能来,哥哥们不能来?」永乐仰望著父亲慈爱的脸庞,用最甜美的声音问道。
「因为你是我的小埃星呀!」李世民笑著回答。
「什么是福星?」
「就是……」他顿住了,转而问:「告诉父王,永乐为什么会这么问?」
永乐立即嘟起嘴巴,怏怏不乐。
他心知肚明。「是不是哥哥们又欺负永乐?」
她静默著,过了好一会儿小声的说:「他们都说父王偏心,说父王只爱永乐一个人,他们都不跟永乐玩。」
李世民将她的小脑袋拥进自己的怀里,轻抚她乌黑亮丽的秀发,父女俩在偌大的宗庙里,显得孤单冷清,却有一股密不可分的亲昵。
「不必管哥哥们说了些什么,父王喜欢永乐,父王爱永乐,因为永乐是父王的小埃星,是父王的开心果,父王只要有永乐在身边就心满意足了。」
他说著,重重叹了口气,神情显得凝重,口中喃喃道:「还好你不是男孩。」
玄武门之变带给李世民崇高的地位,也带给他永远挥之不去的恶梦,宗亲骨肉相残,午夜梦回总令他忧惧事件重演。
偏偏太子承干和濮王李泰各树党派,渐生嫌隙,两人斗争日益显烈,相较过去他和兄长建成的勾心斗角,实在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想到这些,他就无法舒坦。
永乐似乎感觉到什么,她钻出父亲的怀抱,粉嫩的小脸蛋仰望著愁眉不展的父亲,问:「永乐是个男孩不好吗?」
李世民望著天真无邪的女儿,不禁笑了。
「不,永乐是男孩就好了。」他真心说道。
「那永乐就做父王的儿子。」她马上接口。
李世民闻言乐得呵呵大笑,大掌抚著她的小脑袋,疼爱她的天真,欢喜她的解人,还有说不出的怜惜。
饼了片刻,他牵起永乐的手,一同走出宗庙。
「是该把你交还给你母后的时候,毕竟你是个女孩家。」他边走边说。
她仰起小脸蛋,心中充满不解。
位于长安城的皇宫后花园,牡丹花朵朵盛开,娇艳欲滴。
草坪空地上,一群太监、宫女们围观,当中有两个孩子正打得火热,男孩忽然抽身认输,但女孩说什么都不肯放过他。
「不行,我们重新打过,不许你再让我。」永乐霸气的命令。
李治生性软弱,禁不起永乐的一再要求,又担心伤了父王和母后最疼爱的宝贝,又怕惹得永乐不高兴,想陪她玩一玩,怎知她愈玩愈认真,像个男孩似的向他挑战。
他摇摇头。
「我输了,我真的打不过你。」他苦著脸说。
「胡说!」她喝斥,「你没有尽全力,快站起来,咱们再打过一回。」说著,她走过去拉扯他。
李治说的是真话,他当真打不过永乐,只是以往为了哄她开心,总让著她、由著她,以致造成她的误会。
永乐说什么也不肯放手,吓得他在地上打转,求爷爷告奶奶的,叫太监、宫女们见了捂著嘴直笑。
李承干经过,被热闹的声音所吸引,走过来一探究竟,顿时眼楮发直,大喝,「你们做什么?还不快点住手!」
见太子前来,太监、宫女忙跪地请安,仿佛犯了弥天大罪,头不敢抬,连气也不敢多吭一声。
就连李治也感到压迫。虽然是手足兄弟,但贵为太子的李承干,总有股盛气凌人的架式,让人难以亲近,是以李治看见他,总是畏首畏尾、闪闪躲躲的。
永乐可不同了,她一看见李承干,笑得更开心了,跑过来一把抱住他的臂膀,完全不在意他肃穆的神情,撒娇的说:「承哥哥你来得正好,治哥哥说他打不过我,你来做个公正,看他真打不过我,还是故意在让我。」说著,她果更拉他到草坪中央。
「不许胡闹!」李承干严肃的说。
他伫立在原地,拉开永乐的手,连忙理平自己的服饰。
这一来,永乐注意到他的特殊服饰。
「承哥哥,你这身衣服真是好看,是哪一个绣坊做的?」
这话问进李承干的心坎底,他喜形于色,得意的说:「这件衣服是独一无二的,不是宫中绣的,也没有地方可以买得到。」
永乐睁大了眼楮。
「这么特别,到底是打哪儿来的?」
他目光斜睨,语调神秘的道:「告诉你也没用,反正你是穿不著的。」
李承干不再理会永乐,大摇大摆离开,身后还跟著几名服装怪异的胡人。
她觉得无趣,忽然看见李泰在远处望向这里,就笑著向他跑去。
李泰从弘文馆下学,经过后花园看见李治和永乐在打架,本想上前搭救李治,却让李承干抢先一步,是以刚刚所发生的事,他都看见了。
「泰哥哥你来得正好,承哥哥没空,你来帮我和治哥哥做公正。」永乐打老远就一路嚷嚷著。
李泰爱文学,就连举止都有一股老学究的味道,他不愠不火,行事慢条斯理,脸上永远挂著和睦的微笑,特别是对永乐,他总是轻声细语。
「我已经看见了,你治哥哥确实打不过你,你就饶了他吧!要不,别人会说你欺负他。」
「是嘛、是嘛。」李治尾随而来,见李泰为自己说话,等不及喘气就忙不迭开口喊冤,「我已经举双手投降,你还不肯放过我,结果让承干看见,免不了又要被母后责骂一顿,你可把我害惨了。」
永乐噘起嘴巴。
「要是母后责骂你,就说是我生的事,这样总成了吧。」她不服气,逞强的说。
「这样母后更要说我的不是了。」李治苦著脸,嘴巴嘟嘟嚷嚷。
见他不领情,而李泰一副是她不好的模样,永乐当下觉得十分委屈,心一酸,语调悲伤的说:「我知道,你们都不喜欢跟我玩,嫌我碍手碍脚,嫌我是女的,不能像承哥哥和胡人习功夫,不能像泰哥哥到弘文馆念书,不能像治哥哥去林子骑马射箭,我只能跟著母后学女红、画彩图,就连父王都不要我,因为我是没用的女孩家。」
李治伸手搔搔脑袋。
「这……这打哪里说起?」
她哼声,跺脚道:「我知道,你们都是这么想的。」
「别哭、别哭,我最怕女生哭了。」李治见永乐泪眼婆娑,便手足无措的喊著,频频以眼神向李泰求助。
「没有人嫌弃你。」李泰叹了口气说,「你是父王和母后最珍贵的宝贝,我们也都爱你。」「以前是,现在不是。」永乐嘴巴嘟得老高。
「因为我们都长大了,不能再像个孩子似的玩乐。」
「就是嘛!」李治附和李泰。
「虽然你才八岁,但身份与众不同,你是大唐朝的公主,是全国人民所仰望的皇女,举止更应该谨慎小心。」
「就是嘛!」李治赶紧再附和。
「最近有突厥来使,这关系到两国的和睦,父王自然比以往要忙碌,你应该体谅父王,乖一点,不要让他为你操心。」
「就是、就是。」
「还有,」李泰看著永乐,叮咛她,「你毕竟是女孩,打架斗勇不适合你,你还是乖乖回到母后身边,学些女孩子家该做的事。」
「就是……」
「就是就是就是就是,难道你就只会说这些?」永乐生气的顶李治的嘴。
她何尝不懂得这些道理,她只是不服输,希望自己比男孩还要强,她相信这样就能重新博回父王的欢心。
「打从我出生,你们就把重重的担子压在我身上,可是你们有没有人问过我,我喜不喜欢?」永乐一口气说完,「什么皇女、什么公主,我才不希罕!我宁可是普通百姓人家的女儿,那样我会过得比较舒坦!」
语落,她飞也似的奔跑而去,不理会他们用什么眼光来看待她。
永乐不懂。
为什么女孩就不能做男孩的事?
如果她比男孩强,父王是不是还会像从前一样爱她?
为什么母后不把她生做男孩呢?
永乐抱著双膝,一个人躲在假山后面,伤心哭泣著。她有太多太多想不通的事情,愈想愈难过。
「女孩就是女孩,光只会哭。」
男孩的嘲笑声惊动了永乐,她急忙抹去脸上的泪水,强作镇定站起身来。
「是谁?」她四下张望,「谁在说话?」
「是我。」
男孩突然从天而降,吓了永乐一跳。
他就站在假山上,当她开口询问时,他便从上面往下一跃,完全不费吹灰之力。但她不知道,还以为他是从天而降的奇人。
「你是谁?」她靠近他,好奇的紧盯著他看。
「你又是谁?」
永乐眼楮一亮。
「你不知道我是谁?」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男孩很不以为然,上下打量著她,像是她说了什么怪话似的。「你也不知道我是谁呀!」
永乐可开心了,是以对他的无礼全然不在乎。
「我们一起玩。」她提议。
「我不要。」
她没想到他会一口回绝,热切的心一下子荡到谷底。
「为什么?」
「因为女生是爱哭鬼。」他瞅著她,又道:「还有,女生总是爱问为什么。」
「我不哭,也不问为什么,我们一起玩。」
「我不要。」
「为什么?」永乐惊觉失语,忙伸手捂住嘴巴。
「看吧!」男孩很是得意,「你会问为什么,你也会哭,我就知道。」
「这次不算,谁叫你不和我玩。」永乐振振有词的说,「只要你和我一起玩,我保证不哭,也不问为什么,我会像男孩子一样勇敢。
「真的吗?」男孩动摇了。
「不信,试试看。」永乐说完,忽然飞身向男孩扑过去,两人顿时扭打成一团。
男孩处于被动状态,事情又过于突然,没多久就处于劣势,被永乐压在身下动弹不得。
「你耍诈偷袭,这次不算!」他喘著气大喊。
永乐洋洋得意的笑说:「打不过就赖皮,算什么英雄好汉?不过,只要你肯求饶,我就放你一马。」
男孩不肯服输,经她一激,用尽全身的力量搏倒她,没一会工夫就扭转逆势,压制在她的身上。他欢呼胜利,反过来戏弄她,「马上开口求饶,我就放你一马。」
「呸!」她倔强的说:「我不会输,我一定要打赢你。」
见她犹作困兽之斗,男孩哈哈大笑。
他年纪稍长,又是男生,人高马大,力气自然比永乐大。见她拚死挣扎著,他毫不留情的紧扭她的手臂,让她再没法抓伤自己。
「认输吧!」他命令,甚至威胁,「我的力量很大,可以把你的手扭断。」
「扭断……断手也不认输。」永乐倔强的说。
其实,手臂传来的疼痛已让她扭曲了脸,龇牙咧嘴的模样十分滑稽,却说什么也不肯认输。男孩没见过如此倔强的女生,虽然事情由她挑起,也不愿因此伤了人,他好心松开手,反而被她咬了一口。
「哎呀!你是小狈,只有小狈才会动口咬人。」他破口大骂。
永乐哈哈笑,内心涌起一股报复的快感。
「你认输,我就不咬你。」
男孩气坏了,望著手臂上留下的齿痕,恨得牙痒痒的,「你敢咬我,我也咬你。」
他说咬就咬,抓起她的手臂,扯开衣袖,对著白嫩的肌肤狠狠的一口咬下去。
「啊!」
永乐痛得大叫,向来只有她咬人,还从未被人咬过,她不知道被咬的感觉这样撕心裂肺、这样可怕,她哀哀惨叫。
「你说只有小狈才咬人,你是小狈、你是小狈……」喊著喊著,她的眼眶都红了。
他以为她哭了,忙松嘴放手,从她身上跳起来。
「说好不哭的,你不许哭!」他唾弃的看著她。
「我才不会哭,哭的人是小狈。」她昂然说道。
永乐从地上爬起来,灰头土脸好不狼狈。
「我们重新再打过,这次谁都不许咬人。」她再下挑战。
「什么?」男孩吃惊的喊,傻眼了,「你还要打?到底你是女生还是男生?」
「打架就打架,还分男生、女生吗?」
他睁大了眼楮。
「我从没见过像你这样爱打架的女生。」
永乐有股受轻视的感觉,瞪著他不说话了。
「你也是我所见过最勇敢的女生。」男孩没发现她眼里的敌意,继续说道,「虽然你咬人不对,但我也咬了你,现在我们算是扯平了,我不生气,你也不生气,我们做朋友,朋友是不打架的。」他主动伸出手示好,怎知她就著他的衣袖一口咬下去。
永乐使劲的咬,男孩却吭也不吭一声,终于,她放弃了,望著他手臂上沁出血丝的牙齿印,忽然觉得自己实在过分,内心感到一丝歉疚。
「疼吗?」她小心翼翼的问。
他摇头,甩袖就走。
她没想到男孩会翻脸,忙追上前拦住他。「别走、别走,你不是说我们是朋友吗?」
「我不跟会咬人的小狈做朋友。」他没好气的说。
「你也咬我,你也是小狈。」她反驳。
他瞪了她一眼,觉得她简直不可理喻,掉头继续走。
「喂!不许走,你不许走!」这次永乐拦不住他,只好低声下气的说:「我跟你道歉,你不要生气,不要走,跟我做朋友。」
他果真停下脚步,却沉著脸看著她。
永乐见他不说话,一副高高在上的神气模样,不禁嘟起嘴,委屈的说:「我头一次向人道歉,你很得意吧?」
「做错事本来就应该道歉。」
她知道自己理亏,不敢再蛮横下去。
「除了我的家人,你是头一个敢这样跟我说话的人。」她走到台阶坐下,两手撑著下巴,「我打架从没输过,我想我是太生气了,所以才会咬你。」
男孩走过来,坐在永乐的身边,对她道:「你是女孩,不许玩打架这么粗暴的游戏。」
「我希望自己是男孩,这样父王就会喜欢我。」
「可惜你不是。」他打量著她的衣著,「你瞧你的穿著打扮,就是女孩的模样,打个架就扯破衣裳,一点都不方便。」他站起身,在她面前晃个圈。
「我就不同,穿长裤还绑腿,也从不穿宽袖的衣裳,是爬是翻是跳是跑,都任由我高兴。」永乐豁然开朗。
「你说得对,要做男孩就该像个男孩。」她轻语。
这时,远方传来呼唤声,一大群宫女四处探寻著,似乎在找什么人。男孩好奇的看著她们,问这是怎么一回事。
「是我母后来找我了。」她垮下了脸。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她还想和这位不打不相识的新朋友多说些话,但又不敢让母亲等太久,因此提议说:「明日这个时候,我们一样在这里见面。」
他摇头,「不行,我得走了。」
「走?你不住在这里吗?」在永乐的小脑袋里,认为皇宫就是天下,天下的人都住在皇宫里。
他再摇摇头,用手指著高高的皇城说:「我的家在皇宫外面。」
「外面?」她觉得新奇,从没听人说过外面的事,「那是什么样的地方?」
「你不知道吗?」
永乐摇头,垂下眼脸,很怕他笑自己。
「我打出生就在皇宫长大,外面是什么模样,我根本不知道。」
「我带你出去玩。」
她眼楮一亮,真切的看著他。
「真的吗?」
他用力点头。
「外头可好玩了,有好看的杂耍、有好玩的玩具、有好吃的东西,比起这死气沉沉的皇宫有趣多了。总之,外头什么都好,你去了肯定会喜欢。」
「好好好,我跟你去玩。」她天真的说:「我母后喜欢我快乐,她一定会答应的。」
「那明天我们在城门口见。」
她大力点头,开心的与男孩道别,随即离去。
两个孩子不经事,哪里知道皇宫出外的城门有四座,一心认定有这样的约定两人就能见面。永乐一路奔向母亲。
长孙无垢听闻永乐与兄弟起勃溪,就派人四处找寻女儿,还不放心的亲自跑来,当她看见浑身肮脏、衣服破烂的永乐,可吓坏了。
「我的老天,你是遇上了什么,怎么会搞成这副模样?」她抚著额头,要命的嚷。
永乐充耳不闻,拉著母亲的衣袖直嚷,「母后,我明天要和我的新朋友到外面去玩,外面有好玩的玩具、好看的杂耍,还有好吃的东西,我明天要到外面去玩。」
长孙无垢一听,脸色更加难看。
「是谁告诉你外面的事?谁是你的新朋友?」
「就是他。」永乐伸手指向男孩所在的位置。
他还站在那里没有离开,长孙无垢看得清清楚楚,当下也有了决定。
「好,明天让你到外头去玩,不过,你现在必须马上回寝宫清洗,让宫女们把你这身脏衣服换下。」
「好。」永乐满口应道,根本不知道母亲是在敷衍自己,边走还边央求,「永乐要穿男生的衣裳,请母后派人立刻去找来。」
长孙无垢以为她是一时兴起,也没有多想,一口答应了她。
永乐见母亲有求必应,一路开心的走回寝宫,没看见长孙无垢在她身后拉住一名老太监,严厉的问道:「那个野孩子是什么人?」
老太监不敢隐瞒,忙低头回答,「是尉迟大人的长公子,单名一个扬字。」
长孙无垢闻言,眼里闪过一抹锐利光芒,逐渐握紧了拳头。
而这一头,尉迟敬德找到了儿子,见他目光直视、神情呆滞,也忘了责怪他任意跑离眼界的不是,循著他所望的方向看去,正好看见皇后与公主离去,他皱起了眉头。
「在这座皇宫里,她们是你惟一要保持距离的人。」
尉迟扬仰起头,不解的看著父亲。
「因为她们与我们不同。」尉迟敬德如此解释。
「可是她是我新认识的朋友。」
「她?你是说永乐公主吗?」他摇了摇头,笑说:「她可是皇上和皇后的心肝宝贝,怎会是你的朋友?」
「可是……」
「她是永乐公主,不是你的朋友。」尉迟敬德强调,并且叮咛,「听爹的话,从现在起忘了她。」
尉迟扬本想告诉父亲与永乐的约定,但父亲显然不会认同,是以,他压住想说的话,他想,反正明天就能和永乐见面。
尉迟扬如此深信不疑。
当晚,宫中传下一道圣旨,将尉迟敬德贬放边陲。
就这样,永乐和尉迟扬断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