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痛啦!你轻点好不好?」罗裳洛噙著眼泪可怜兮兮地哀求著国术师。
「当然会痛啦,你忍著点!」眼前的国术师年纪颇轻,手劲却一点也不轻。
「你轻点嘛!」罗裳洛大叫。
「你忍著点!」国术师也大吼。
楼乐寒在一旁看了,又是心疼又是好笑,轻轻将她搂进怀里哄著,「忍著点,一会儿就不痛了。」「可是现在会痛啊!唉哟!」她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你轻一点啦!」
「已经轻很多了!」
楼乐寒在心里叹著气,他一直都知道罗裳洛怕痛,扭伤脚已经让她疼成这样,八年前的那场车祸,究竟害她受了多少苦?
「好了,」国术师在她的脚踝上缠上绷带,「明天来换药。」
「还要来啊?」罗裳洛此时已经哭得鼻涕眼泪满脸都是,一听到国术师的话,忍不住又哀嚎起来。
「除非你想一辈子跛著脚。」国术师边收拾器具边道,「这几天能少走路就少走路。」
「谢谢。」罗裳洛擦干眼泪付了医药费,正想站起来,身子已腾空而起,「你——」她惊愕地看著楼乐寒依旧冷冷的面容。
「你听到医生的话了。」语毕,他走回车旁将她抱进车里,安置在前座。
「谢谢。」她红著脸,心里觉得他的动作逾矩了,可又明白他出自绅士风度才伸手相援,反倒认定是自己太小家子气。
「你真不怕死,居然敢跳楼?」楼乐寒想起方才见到的那一幕,还会感到害伯。
「只有二楼嘛,要不是那里刚好有个坑洞,我才不会扭到咧!」她撇撇嘴,「你怎么不用上班?」
「我请假。」昨夜他整夜辗转难眠,翻来覆去,脑海中全是罗裳洛的一颦一笑,想著她可能天一亮就回法国,从此成为他人的妻子不能再相见,他的心就好难受。一早跟著尹蓓芸到花坊,拿到罗裳洛的地址,急急驱车赶往她家,想见她一面,却恰巧作为引渡她的工具。「为什么要跳楼?」
「还不是我哥!」罗裳洛抱怨,「他不喜欢我在花坊工作,把我关在房间里,威胁要送我回法国。什么玩意!我才不回去哩!」
「所以你不打算回你哥那了?」
「当然不回去!」她看看窗外,「花坊附近有没有旅馆饭店之类的地方?」
「别住旅馆,我有地方给你住。」他将车子转了个弯,往家中驶去。
「谢谢,你真是好人。」希望他能帮她找回失去的过往记忆。
「是吗?」楼乐寒苦笑,「你不恨我吗?」
「为什么要恨你?」罗裳洛疑惑地看著他,「你以前得罪过我吗?」
何止得罪?曾经他的任性妄为让她遍体鳞伤;曾经他的狂暴自私将她的真心消磨殆尽,这一切让他这些年来无时无刻不被后悔的情绪折磨。
「对不起。」楼乐寒道著歉。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罗裳洛狐疑地看著他的侧脸。这男人长得不赖,可是为什么看起来愁容满面,还尽说些奇怪的话?照她哥哥的说法,她和楼乐寒顶多也只是点头之交而已,什么事情会让他惦在心头八年之后还道歉的?
「你明白为什么,我当初的确是大混账了,我想你的……你的未婚夫一定比我好多了,我……」楼乐寒困难地说:「我诚心地祝福你。」
「呃,我可不可以问我们之间出过什么事?」
楼乐寒猛地踩下煞车,转头瞪视著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不记得了?」
罗裳洛愣愣地点头。这男人怎么说翻脸就翻脸啊?乱吓人一把的!「事实上,我也不记得你是谁。」
哇哇哇!他有特异功能吗?怎么在半秒钟内脸色就急遽降温?
她忘了他有这么严重吗?她忘了很多人,哦,不,更正,她是将十七岁以前的人事物全都忘了个精光。
「呃,你姓楼吧?」她依稀记得那天哥哥叫他楼什么的。
楼乐寒望进她的眼里,她看他的眼神是全然的陌生,她是真的不记得他了……
不!这不可能!
他可以接受她气他恨他,甚至不理他,但是他无法接受她忘了他!
不可能的!她不会忘了他!她一定是装的!
楼乐寒的神色和缓一些,「我可以理解你不想在人前认我的心情,但是现在就我们两个人,你不需要伪装。」
「我没有伪装,」罗裳洛一脸无辜,「我是真的……」
「够了!罗裳洛!」楼乐寒拒绝听她的解释。
「可是……」
「闭嘴!」他狂吼,油门一踩,车子向前狂锢。
罗裳洛吓得噤若寒蝉地瑟缩在副驾驶座上,因为他的怒气,也因为过快的车速。
「可不可以开慢一点?」她终于鼓起勇气开口。
楼乐寒转头看一眼她苍白的容颜,减低车速。
这男人到底是什么个性啊?怎么一会儿凶狠,一会儿又温柔体贴?真叫人模不著头绪。
瞧他轻柔地将她抱进客厅,又拿来抱枕给她垫脚,为她调好舒适的坐姿,细心得分明就是现代新好男人的代表,可他那张俊脸却偏又冷得足以冻死南极企鹅。
「饿了吗?」
他平板的语音响起,罗裳洛实在是看不出他究竟有多少诚意。
「不饿,早上吃得很饱。」
「但是我饿了。」他转身走进厨房,丢罗裳洛一个人在客厅里。
这算什么待客之道啊?罗裳洛皱皱眉,这男人简直是无礼又傲慢,不过至少还懂得自已煮东西吃,不算太差。
天生的好脾气加上随遇而安的个性,罗裳洛没有生气,静静地环视周围的布置。
客厅干净而雅致,但茶几上的那盆明显经过设计的花和柜子里的娃娃饰品显示他并非一个人独居,不然就是家里常有女人走动。
她离开沙发,拐著伤脚开始在房子里探险。
以这房子的空间设计,一个人住是太奢侈了。他跟谁住在一起呢?妻子还是情人?这样贸贸然地带她回来,他不怕掀起战争吗?
不过也许他们的感情很好,不会产生误会,若真是如此,她才真算是贸贸然呢!居然就这么跟著一个陌生男子回家……呃,他们之前是认识啦,但是对现在的她而言,他根本就是个陌生人。
「怎么下来乱走?」楼乐寒声音响起的同时,健壮的手臂已将她拦腰抱起。
「放我下来好……」
「闭嘴!」
罗裳洛乖乖地噤声,一等楼乐寒将她放在沙发上立刻把身子往旁挪远些,免得不小心被他不知何时会冒出来的怒火扫到。
「嗟。」他端给她一盘蛋炒饭。
「吃这个?!」她皱眉看著有些焦黑的炒饭。
「你不喜欢吃泡面不是吗?」
「你怎么知道?」
他瞪了她一眼,低头为她在炒饭上淋了一圈番茄酱,然后拿起自己的蛋炒饭,径自吃了起来。
他们以前一定很熟!不然他怎么会这么熟悉她的饮食习惯?连番茄酱的量都加得刚刚好。可是哥哥说他们只见过几次面……
罗裳洛疑惑地想著,一面将饭吃进嘴里,才发现虽然卖相不佳,味道却还不错。
「满好吃的。」她赞道。
「你教得好。」他微笑。
「我教的?」
楼乐寒的笑容瞬间消失,冰冷的容颜再现,他不再言语,低头吃饭。
「喂,」罗裳洛小心地观著他的脸色,「我不是故意忘记的,我……」
「闭嘴!」他大吼。
「我丧失记忆了!」她也吼道,这情形再不说清楚,她会疯掉。
「丧失记忆?!」
「我十七岁时出车祸,之前的事全不记得了。」
「包括我?」他坐近她。
罗裳洛点头,「如果我忘了什么重要的事……」
「重要的事?老天!」他站起身,笑得凄厉,她忘了什么都可以,怎么会连他也忘了?难道他在她心中一点重要性也没有。楼乐寒弯来俯视著她,「你该不会连我叫什么名字都忘了吧?」
「呃,我记得你叫楼……楼……」该死,昨天哥哥是怎么叫他的?她如果想不起来,他会不会就一拳挥下来?
楼乐寒心中的疼痛愈来愈大,脸上的表情也愈趋狂暴,他的手指陷入罗裳洛身后的沙发里,「你真的不记得?」
「不,我记得、我记得,我只是要想一下……」天,这男人怎么这么可怕?早知道会遇上他,她宁愿乖乖地待在家里等哥哥送她回法国,他到底叫什么?楼……楼……「楼乐寒!对不对?」脑中灵光乍现,罗裳洛愉悦地喊了出来。
见楼乐寒的神情依旧冰冷,她不由得怀疑起自己是不是记错了?「不对吗?」
「你不确定?」
呃,应该没错吧?可是又好像不太对……
不管!赌了!
「我确定!」她一脸肯定,「就叫楼乐寒。」
楼乐寒的神情柔和一些,他就知道她不会真的忘了他,「你还记得我们是什么关系吗?」
什么关系?她怎么会知道?她还怀疑自己怎么会认识这种神经病哩!
「呃,让我想一下,我丧失记忆嘛。」她朝他敷衍地笑了笑。
她如果真的认识他,那一定是仇人!可是他在车上时还跟她道歉,看来颇有悔意,应该不会对她这么凶才是。
但朋友?也不像,如果真是朋友,他应该能体谅她是车祸受伤,情绪反应不会那么大。
那么是情人喽!但这更不可能啊!她会爱上这种神经病!除非她是疯子!
唉!她怎么会冀望这个男人能帮她恢复记忆?没错,他是正在「帮」她恢复记忆,可是这方法也太恐怖了吧?
「你不要靠我这么近,我会紧张。」罗裳洛推开他,才站起身马上又被推回沙发上。
「坐著想,你的脚不能走路。」
耶,这个神经病凶归凶,倒还挺关心她的嘛!
罗裳洛的眼珠子转了转,突然抱著头大声哀号起来。
「怎么了?」楼乐寒紧张万分。
她皱紧眉头嚷道:「头好痛!快裂开了!」医生早宣布恢复记忆的机率是微乎其微,她也从没因为想事情而头痛过,不过偶尔还是会莫名其妙地给他痛那么一下,她表演起来可算得心应手,而且电视上也都是这么演的,楼乐寒应该不会怀疑吧?「我快想起来了,可是头好痛,好痛哦!」
「不要再想了!」楼乐寒将她搂进怀里,急得手足无措,「我带你去看医生。」
「不用了,」她赶紧推开他,「我回家休息一下就好。」
「你不能回家,你哥哥会送你回法国。」
回法国总比死于非命好啊!
罗裳洛蹙蹙眉,「可是我好累……」
话还没说完,她发现自己的身子再度腾空而起,楼乐寒直直将她抱进房中,安放在床铺上。
「闭上眼楮休息一下。」他叮嘱。
在这里?罗裳洛瞪大眼楮,「这里是……」
「我房间。」他为她拉上窗帘,走回她身边,「不想睡吗?」
「想。」她阖上眼楮,一听到楼乐寒关上房门的声音,立即睁开眼跳下床。
什么嘛!他的房间?她在这里睡得著才怪!她得想个办法出去才行。
左看右看,出口除了门就是窗户了。
罗裳洛一拐一拐地来到吉边。唔,这家伙没事住那么高干么!十二楼耶!二她从二楼跳下就扭伤脚了,从这里跳下去,肯定就莎哟啦娜了!
「想跳下去?」楼乐寒不知何时来到她身后,吓了她好大一跳。
「没、没有啊,我又不是疯了!我只是觉得闷,想开窗户。」才移动步伐,照例又被楼乐寒抱起。「呃,我想我自己会走……」罗裳洛不自在地说道。
楼乐寒没理她,将她抱至床上,看她的眼神有著怀疑,「头不痛了?」
「还是有点痛。」罗裳洛苦著脸。
「把药吃了。」他从床头柜上拿起一杯水和药丸给她,「止痛药。」
止痛药?她又不是真的头痛,吃什么止痛药啊?再说真的是止痛药吗?
「可不可以不要吃?」她小心翼翼地打著商量。
「吃下去。」他冷冷地开口。
罗裳洛只好把药丸含进嘴里,一杯水喝完,药丸还藏在齿沟中,「好了。」
他接过空杯子,「睡吧!」
「哦。」她闭上眼,却感觉他还坐在身边,于是她再度张开眼楮,「你不出去吗?」
「我在这里陪你。」
哇哇哇!药很苦耶!他不出去,她怎么吐出来?
「你再去帮我倒杯水好不好?」
「嗯。」楼乐寒看了她一眼,拿起杯子走出去。
幸好他不唆!
罗裳洛从床上跳起来,冲到书桌旁,将嘴里的药丸吐进垃圾筒里。都快苦死她了!
才走回床边,楼乐寒便进来了,她急忙掀开被子跳下床。
「怎么又下来了?」他阴沉著一张脸。
罗裳洛没有回答他,接过水灌了好几口,冲淡嘴里的苦味,「谢谢。」
他替她重新调好枕头的高度,「你再自己下床一次,我就把你绑在床上。现在闭上眼楮睡觉。」「你在这里我会睡不著。」她尝试跟他讨价还价。
「闭嘴!睡觉!」
「哦。」罗裳洛赶紧乖乖地闭上眼楮,她可不想血溅当场。
楼乐寒坐在床边,看著这张他日思夜想的心爱容颜。
她还是跟八年前一样古灵精怪爱耍把戏;他还是像八年前一样希望能将她拥在怀里生生世世,可是她已经不记得他了。
不论他怎么逼她,她忘了就是忘了。
「我要你想起来,裳洛,我要你想起来,我要你重新爱上我,永远留在我身边,永远。」他在她的耳边轻喃。
罗裳洛无意识地嗯了一声,翻个身仍在梦乡里翱游。
「楼乐寒是你表弟?」罗书河问道。
他一下班回家,不见罗裳洛的踪迹,匆匆赶到花坊询问尹蓓芸。尹蓓芸打电话给楼乐寒确定罗裳洛的确和他在一块,两人急急驱车赶回尹蓓芸与楼乐寒合租的屋子。
「嗯,其实乐寒他真的很爱裳洛。」
「我知道。」但是如果楼乐寒的爱会伤人的话,他宁愿楼乐寒从不曾给过。
「不,你不知道!裳洛失踪以后,我一直在乐寒身边,我知道他是如何痛不欲生,如何疯狂自残,又是如何地凭著一丝希望活下来,这八年来过的又是什么行尸走肉的日子。」
罗书河微微一笑,冷静的眸子闪著寒光,「那么你晓得这八年来,我过的又是什么日子吗?你晓得看著一个活泼可爱的妹妹躺在床上不能说、不能动是什么样的感觉?你晓得被一个睁开眼便哥哥长、哥哥短的妹妹用陌生人的眼神看著时是什么感觉?楼乐寒差一点点就‘杀掉’裳洛了。」
「我为乐寒当年的莽撞行为道歉,可是他现在已经不一样了,我求你给他一次机会好不好?」
「你晓得裳洛就要结婚了。」
尹蓓芸咬咬下唇,她知道她无法坐视乐寒回到那种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日子。「我晓得这样对裳洛的未婚夫不公平,可是乐寒他已经等了八年,如果不给他一次竞争的机会,对他也不公平,让他试试看,不管裳洛最后选择谁,至少大家心中都不会有遗憾。」
「我只怕裳洛最后选错人。」罗书河别有所指地说道。
「裳洛呢?」
「在我房里。」楼乐寒看著眼前神色焦急的他,静静地答道。
「在你房里?」罗书河眉峰隆起,「可以把她叫出来吗?」
「她睡了。」
「睡在你房里?」罗书河的音调微微扬高,转向尹蓓芸,「蓓芸,可否麻烦你把裳洛叫起来?我想带她回家。」这里毕竟是人家家里,他不可擅自行动。
楼乐寒拦住正欲举步向前的尹蓓芸,「别去吵她,她暂时住这儿。」
「楼先生,」罗书河举止仍然温文,脸色却有了些许的不悦,「裳洛离家是因为跟我赌气,我们回家后会好好谈谈,不再打扰楼先生。」
「是啊,乐寒,让裳洛和罗先生回去吧。」尹蓓芸拍拍他,正想往房间移去,手腕己被楼乐寒牢牢扣住。
「除非我死,否则没有人能带走裳洛。」他不能让罗书河带走她,罗书河会送裳洛回法国,会让她嫁人为妻,他不想再承受一次失去她的痛苦。
「乐寒……」
「我说到做到!」楼乐寒放开尹蓓芸的手,认夏地宣告。
「你简直胡闹!」眼前的男人和当年那个任性冲动的男孩没有两样!罗书河的声音里已掩不住怒意,「你凭什么留下她?」
「凭我们相爱!」
「不要提你们当年的蠢事,那都过去了!」罗书河一脸不耐。楼乐寒所谓的爱,差点害他失去嫡亲妹子。「现在的她甚至不记得你是谁?」
「我会让她记起来。」
「然后呢?她还是要嫁人,你对她仍旧没有意义。」
「如果不是你断了我跟她的联系,裳洛今天只会嫁给我。」
「老天保佑她没走这一遭,不用因为你而伤痕累累。」
罗书河受不了的大跨步往内屋走去,楼乐寒立即截住他,「我说过,除非我死,否则谁都不能带走裳洛!」
疯子!罗书河眉头一紧绕过楼乐寒,楼乐寒反出掌按住他的肩头。
「别逼我。」他的神情寒冷却也狂暴。
罗书河没有再往前走,也没往后退,他冷然地说:「楼先生,你知不知道你这是非法禁锢,我可以报警抓你。」
「就算最后我会被枪毙,我也要要回属于我的女人!」楼乐寒同样冷然,眼神却多了股戾气,「现在,请你出去!」
罗书河没有答腔,拨开他的手,从上衣口袋里取出手机准备报警,尹蓓芸正想阻止,没料到楼乐寒的动作更快,他一手夺下手机,另一手攫住他的衣领,「如果你不是裳洛的哥哥,我会一口气跟你算清八年的账!」
「我正有此意。」
他扳下楼乐寒的手时,楼乐寒的拳头已往他肚子招呼过去,尹蓓芸惊叫一声,楼乐寒的拳头忽而一偏,擦过他的身子。
「滚出去!」
楼乐寒才推开罗书河,尹蓓芸忙将罗书河拉至自己的身边,「乐寒,你怎么可以打人?」
「你再不走,下一拳就是真的了。」他将手机丢还给罗书河。
「你……」
「罗先生,请你先回去好吗?我再劝劝乐寒,他会让裳洛回家的。」尹蓓芸急忙半哄半骗地将他拉到门口,她见识过楼乐寒的疯狂,晓得他的威胁不会仅仅只是威胁。
「可是裳洛她……」
「我保证她会没事。」
罗裳洛被争执声吵醒,迷迷糊糊忘了自己的脚受伤,竟用伤脚踏下床,身子的重量一落在可怜的伤脚上,立刻痛得她叫出声来。
「怎么了?」楼乐寒夺门而入。
「我忘了我的脚受伤。」她疼得眼泪在眼眶中打转,不过也幸亏这一踏,让她的神志清醒过来。「刚刚是谁在吵架?」
「没有。」他扶她回床上,「下次要上哪,先叫我一声。」
罗裳洛没理他,「可是我明明听到我哥说话的声音,难道我在做梦?」
「他来过。」
「来过?那他人呢?」怎么不叫醒她?罗裳洛急著要下床。
「你要去哪?」
「去客厅!」
「不用了,他回去了。」他神色不悦。
「回去了?他不是来带我回去的吗?怎么自己先走了?」这疯子太可怕了,她还是找别人恢复记忆比较安全。
「你想离开?」
当然啦!难不成留在这里受你这个疯子荼毒!
罗裳洛实在很想这么回答他,不过看到他从眼神到语气无一不冰冷,她咽咽口水,改口道:「呃,我只是猜想我哥没事来这里,应该是来带我回去的。」死哥哥、臭哥哥、烂哥哥,居然因害怕楼乐寒而把亲妹妹丢下,自己溜之大吉!
「他只是过来拜托我好好照顾你。」楼乐寒对她撒个谎,面无表情的脸看不出是说谎的样子。
「真的假的?他不会是气疯了吧?」所以把她留在这里面对疯子?真是无情无义的家伙!罗裳洛又在心里骂了一句。
「没有,他很放心你在这里,我们是很多年的朋友。」
「他跟你是朋友,又不是我跟你是朋友,为什么我要留下来?」罗裳洛气得在嘴里嘟嚷。
「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罗裳洛挤出一脸甜笑,「我可以打个电话给他吗?我有些东西忘了带,想请他帮我送过来。」最好送把枪过来,她要毙了这两个男人!
「也好,请蓓芸顺便帮你带回来吧。」
「尹蓓芸?」
「嗯,她送你哥哥回去了。」
「对不起,乐寒他的脾气实在太暴躁了。」尹蓓芸低声道歉。其实她早料到今天罗书河和乐寒见面绝对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只是没想到会有这么火爆的场面,她还以为经过这么些年,乐寒的脾气早已收敛许多。
「没关系,是我欠他。」罗书河倒不以为意,自口袋中掏出一包药包,「裳洛胡涂,出门也不晓得带药,就麻烦你交给她。」
「哪里,应该的。」来程时,罗书河已向她约略提过罗裳洛车祸后的身体状况,与偶尔会犯头疼的毛病,全靠药物控制。突想到什么,尹蓓芸瞪大眼楮,「你早就准备让裳洛住下来?」所以连一整个药包都带著。
罗书河微微一笑,「我知道楼乐寒已经洗心革面多年,事业上也有所成就,我只是想试试他的性子比当年有多少长进,虽然还是一样易怒,不过起码他还会怕我找警察,比当年那副轻狂样是好太多。」
「我不懂……」
「我希望裳洛能幸福。」
得知是楼乐寒带走裳洛,他便知道最好的处理方式或许是顺其自然,也许裳洛会恢复记忆,也许她会重新爱上楼乐寒,也许什么也不会发生,她会认命地日法国嫁给白肃德,但不管结局如何,他都不会让她受到伤害。会答应给楼乐寒一个机会,其实也不过是佩服他的痴心,和他罗书河永远办不到的为了爱不顾一切的决心。
罗书河看了尹蓓芸一眼,暗叹口气,「我回去了。对了,帮我转告楼乐寒,要是他敢伤害裳洛,我不会轻易饶过他。」
「嗯,」尹蓓芸点头,忽而又道:「罗先生,我也绝不允许有人伤害乐寒。」
尹蓓芸说这话时,仍是那副优雅柔弱的模样,但眼神里的坚持强硬却教人无法忽略。
罗书河不由得微笑起来,「我们这算是各为其主吗?」
「我们只是想保护心爱的家人。」她笑著,温暖和煦像冬日里的暖阳。
罗书河怔怔地看了好一会,看得尹蓓芸红著脸垂下头,他才怅然地说:「我想保护的人不只裳洛一个。」还包括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