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了。」邬夜星推开邢念众的房门,平淡地说。
邢念众放下佛经,看向他问:「谁走了?」
邬夜星淡淡地回道:「秋初莲。」
邢念众先是一怔,继而又低下头看他的佛经。
「她的走表示心虚,你错怪司徒无艳了。」邬夜星伸手拿走他的书,逼得他抬头。
「我知道。」邢念众愧疚地低下头,午夜梦回时,他才向自己承认他的确有意逼她离开,为的只是求取自己的平静。
邬夜星凝视著愁眉苦脸的邢念众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邬兄,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吧。」邢念众此时没有心情猜测他的意思。
「去道歉。」邬夜星简单的说。
邢念众低垂眼眉,没有回答。
邬夜星乌黑的眼闪动著寒光,悠悠道:「今天我听到消息,神刀狂龙在找她。」
邢念众猛抬头,眉头紧蹙道:「他找她干嘛?」
‘神刀狂龙喜欢刺激,喜欢对手,更喜欢美人。」邬夜星抿抿嘴讥诮地说道。
邢念众吞了吞口水,紧张地问:「他怎么知道她是美人?从来没有人见过冷情剑的真面目啊!」
「自然是有人放出消息,就算是假消息,也够吸引正义旗之外的之徒,她的敌人无形中更多了。」邬夜星话中带著些看好戏的成分在。
「绝不能让神刀狂龙看到她厂邢念众原本不动如山,但一听到这个消息,立刻从椅子上跳起来,全然失去平日的冷静。
邬夜星冷眼看著他慌张的神情,轻挑眉试探地问:「看你紧张的样子,难道那个传言是真的?」
邢念众黝黑的脸上浮起薄晕,微微点头。
「你的心情会浮动,就是因为见著她的容貌?」邬夜星聪明地举一反三。
「看李是个令人值得一看的绝色了。」邬夜星轻笑起来。能让清心寡欲的邢念众见之忘情、挣扎的容颜,他绝对有兴趣。
「别说了!我们一定要在神刀狂龙之前找到她。」邢念众不理会他的讪笑,只想尽早找到无艳。
「你急什么,冷情剑自有能力保护自己。」邬夜星反倒悠闲地坐下。
「可是她受伤了,而且神刀狂龙那个狂妄的男人是个麻烦人物。」邢念众焦急地瞪向坐著不动的邬夜星。
「你忘了她说再见你要杀了你吗?再说就算你找到她,她会领情吗?」邬夜星甚至还倒起茶来轻啜一口。
「这……」他的确没想到找到她之后的事,但不去找她,若她真被神刀狂龙缠上,他会内疚一辈子的。
「不管她领不领情,我还是要去警告她一声,否则我不放心。」他坚持地说。
「你真要去?不后悔?」邬夜星扬眉问。
「不过是去找她,又有什么好后悔的?」邢念众微撇过头,讷讷地道。
「你自己心知肚明,明明已经动情却还在挣扎,死不承认,这种男人最没有用。」邬夜星挖苦道。
「我对她不是你想的那种感情。」邢念众还是硬拗。
「随你怎么否认,就看你能骗自己到几时。」
邢念众被人说中心事,脸色忽红忽白,尴尬的不敢直视邬夜星,除了苦笑之外,还是苦笑。
***
落鹰殿中。
无柔蹙眉看著无艳手臂上的伤,不由得轻叹:「你知道为什么我最担心你吗?就是因为你太不爱惜自己师姐妹四人中,就属无艳受伤次数比其他人多,但并不表示她的武功不济,而是她向来拼命,只攻不守,每出一次任务就如同从鬼门关前走一趟回来,身上的大小伤可说是不计其数,可惜了她一身素嫩白皙的肌肤。
「贱命一条,有什么好珍惜。」无艳冷淡地回道。
「早死早超生吗?」无柔苦笑道。
「不是吗?」
「生命很可贵的,不要轻言死亡。」
「如果可贵,我们又怎么能下手夺走别人的生命?还不如早些下地狱,也少背负几条人命。」无艳嗤声冷笑。
「这么愤世嫉俗,是因为被人冤枉吗?」无柔摇头笑。
无艳哼道:「我早习惯了,他要怎么想是他的事,与我无关。」
他?无柔眉心紧了紧,这个他是指谁?
其实当无艳带著一身的伤比预期的日子早回到落鹰殿来,无柔的心里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不愿多想,她笑著转开话题:「好不容易你回来了,我却要出发了。」
无艳点点头,她们自从开始出任务后,就很少有机会能够四人一起踫面,如今死的死,走的走,想再见面已不可能。
出任务是个人的事,所以她也没有询问师父交付她什么任务,只是握紧双手道:「你自己小心。」
无柔颔首微笑,转身走了几步,又忽然回头看她。「对了,我听说神刀狂龙在找你。」
「神刀狂龙找我?没想到正义旗真有办法,能请动那个狂人。」无艳眼中闪过渴血的光芒。
「正义旗还没那个能耐,他指名‘要’你。」无柔笑著强调。
「要我?」无艳仰首大笑,「要我这个人?为什么?」
「江湖传言你拥有倾城的美貌,而神刀狂龙只是想见你的其中一个男人。」
「没人见过我,这谣言是哪个家伙散播的?」无艳柳眉一挑,美丽的眼中满阴暗。
「听说是从雷庄传出来的。」无柔淡淡地笑。
每次看著无艳的美貌,她都有种赏心悦目的感觉,只是无艳对自己的美貌却是深恶痛绝,也因此都不会当著无艳的面称赞她。
「原来是她,难怪她要逼我走。」无艳这才明白秋初莲为什么要用计逼她离开邢念众,因为有天僧地魔在,根本没有人能够动得了她。
「你知道是谁?」
「秋初莲,雷鸣朋的未婚妻。」无艳简单的用一句话带过。
无柔也轻轻一笑,「原来是为夫报仇啊,真不知道该说她傻还是聪明。」
「哼!既然如此,我就等著看那些人怎么‘要’我。」生平最痛恨自己的美貌,所以她离开落鹰殿执行任务都会戴著面纱,没想到这张脸还是成为她最大的隐忧。
「神刀狂龙不好应付,不要大意。」无柔虽然知道她的能耐,却还是再一次提醒她。
「我知道。」她自从开始出任务之后,从未输给男人,而邢念众是第一个挫她骄傲的男人,他的身影就像是影子一般跟著她,让她忘也忘不掉,却又恨不起来,只有满腔的愤怒悲伤与愈加暴躁的情绪。
靶情就是这样矛盾的东西吗?让她总在喜与怒之间摆荡。
「还有,注意师父,她……最近不太好。」无柔沉默半晌,忽然提到鬼罗刹。
「不太好?什么意思?」无艳皱眉问。
「等你见了她就会知道。总之,你自己小心点。」无柔含糊的带过,眸中却是不容错认的担忧。
「你放心,我知道了。」无艳没有追问,无柔不说必定是有她的顾忌,她们都明白事关师父,很多事情是不能说出口的。
无柔走后,她又开始调息内力,近来频频受伤,又没有仔细调养,致使气息紊乱,直到回到落鹰殿后,她才有时间休养生息,如果不趁机快点将自己的伤养好,谁知明天又会发生什么事。
运行完一个小周天,她才睁开眼,就有人来敲她的房门。
「进来。」她盯著门道。
一个女侍恭敬地站在门边说:「司徒使,殿主找你。」
回来两天,师父还是第一次找她。
「我知道了。」无艳屏退传令女侍,整理好衣容后才离开房间走向大殿。
大殿上,鬼罗刹一如往常的高坐在殿之上。
「徒儿参见师父。」无艳跪拜鬼罗刹。
「你来了。」
表罗刹的声音微弱的让无艳心惊,她抬头看著鬼罗刹道:「师父,你的身体——」
「不过是练功伤著,死不了的。」,鬼罗刹眼眸阴暗地挥手道。
练功伤著?莫非是走火人魔?无柔指的就是这件事吧?如此想来,无柔的任务必定与师父的伤脱不了关系。
「你知道神刀狂龙的事吧?」鬼罗刹气虚地问。
「是,徒儿知道,徒儿会料理他的。」
「不,他是个人才,我要你收服他,为我们所用。」
无艳一惊,这是那个恨不得全天下男人都死光的师父吗?
「收服他的意思是——」
「用你的美色去吸引他,迷惑地。」她听说神刀狂龙是个之徒,就不信他会不屈服在无艳的美貌之下。
「即使他有才,但却也是个危险的人物,留这个人在身边福祸未定,请师父三思。」无艳咬著牙道。
她本就不爱自己的容貌,更遑论要以美色诱人;尤其是在她心有所属后,对别的男人就更加排拒。
「这件事我自有计量,你只要让他爱上你就行了。」鬼罗刹冷淡的说。
「徒儿不懂如何让男人爱上我。」无艳依旧是抗拒著这个命令。
「你不需要懂,你只要站在男人面前,他们自然会爱上你。」鬼罗刹的笑声让无艳打从心底发寒。
真有这么简单吗?爱情之千男人,不过是一张脸皮吗?若真是如此,那么当老去时,又会有多少真心相伴?这世间的情诗又怎会如此之多?
「难道没有别的方法可以让他屈服,一定得用这种美人计?」无艳抗拒地问。
「怎么?你不听为师的命令吗?」鬼罗刹微微扬起下颔,眼神蓦地冷下来。
「不,徒儿不敢,徒儿只是怕自己没有那么大的魅力。」无艳垂下头道。
「你太小看自己了,不过依你的个性,要你处以委蛇怕是不容易,呐,把这个拿去。」
表罗刹将一包药丢给她。
无艳看著手中的药包,瞳孔忽地急缩。「这是……」
「这是为师精心调制的收情忘魂丸,不论是谁,一经服下,就会死心塌地的爱上第一眼所见之人,就算真有人不为你的美貌所惑,只要你把这个给他服下,他自然会乖乖的听你的摆布。」鬼罗刹得意的笑。
收情忘魂丸?没想到师父竟然调制出这等操纵感情的毒物。她表面上不动声色,然而心里的震撼实非言语能形容。
「这药可有解?」无艳不安地问。
「以不正常的手段去迷惑人心之物,当然有解。」鬼罗刹淡淡地说。
「不知解法是……」
「你不需要知道解法,只要把人带来即可。」鬼罗刹冷眼看她。
无艳盯著手上的药包默然无语。
「你放心,我说有解就一定有解,你安心去执行任务吧。」鬼罗刹挥挥手,忽地急起身,捂著胸口匆匆离殿。
无艳呆愕地看著鬼罗刹匆忙离去的背影,不觉浮起一种奇怪的感觉。从小到大,她们未曾见过师父流露出任何脆弱的一面,在她们心中,她是可怕也是可敬的神,直到今天,她才发现,即使是被视为天下奇女子的师父,终究只是个凡人。
她掷开手,低头看著手中的药包。
第一次,她对师父的命令有了犹豫,她会不会用这包药,说实话,她也不知道。
***
当邢念众赶到枫林?白时,只见地上横躺著几具尸身,每一具都是一剑毙命,看得他又急又伤心,他又来迟了。
「人死得不久,她应该尚未走远。」邬夜星探模尸身的温度,犹有余温,肌肉仍有弹性,该是才刚断气。
「好!我们分开追,晚上在这里见!」语音未歇,刑念众的人就已走远。
邬夜星扬眉轻笑,如果邢念众的举动仍然像他所说那样,对司徒无艳的感觉只是所谓的朋友,他绝对二话不说地割下自己的脑袋让他当球踢。
离此不远的地方,无艳站在溪边,将布沾湿擦拭著剑身。面无表情的看著因吸满人血而闪烁著诡异光彩的白露剑。
究竟要杀到什么时候,她才能真正停止?难道真要她死亡,才能换取心宁上的平静吗?小时候练剑,是为了保护自己,而从她练剑到现在,她早已脱离幼时那种无助恐惧的心理,没有人能再欺负她了,但相对的,她的夜晚也不再安静,总是有许多的亡魂窥视著她,扰得她无法成眠。
摇头甩去让自己脆弱的想法,她将思绪转往刚才遇到的那群人身上。
罢才那些男人的打扮看起来不像中原人,而这种人找上自己,是表示她面对的危险愈来愈多丁吧。没想到还没有引出神刀狂龙这个正主,这些杂鱼就前来滋事,也算他们该死,死在她手下,他们也该如愿了吧。
疾驰的巩音打断她的沉思,才转身,恐音就已近得让她心紧缩,来者的武功高得令她心惊。
当人影自林中奔出,她倏地一震,是他!
惊喜之后,一股委屈怨气莫名地上升,让她转身就走。
邢念众突然间见到她,心倏地急跳,他对她真的不是无所谓,见她转身就走,忍不住叫道:「无艳姑娘,请留步——」
无艳恍若未闻,脚步不停。她踏波而行,他也就跟著逐浪追随,不论她如何急驰,他始终如影随形。
无艳烦了,倏地停步转身,不,开口就拔剑刺向邢念众。
邢念众东闪西躲,就是不回手,只是边躲边叫:「等……等等!我不是想打架,我是……」
「废话少说!我说过再见你就要杀了你,你再不还手,别怪我刺死你。」无艳冷叱道。
「我知道上次是我的错!我道歉。」他突然停下闪躲的身形,站得直挺挺。眼看白露剑就要穿胸而过,无艳一惊,急忙收转剑势,但还是划伤他的臂膀。
「你想死么?做啥像根木头停住不动?」无艳瞪著他的伤,气怒地低叫。
「我惹你生气,心想只有让你刺一剑你才会消气,所以才会立定不动让你杀啊!」他看不见面纱下的表情,只能求和地笑。
「我没有生气!你的想法对我而言无关痛痒。」她嘴硬著回道,心跳却因他的道歉而加速,怨怼的情绪也莫名地消失。
「可是我还是不该不相信你,我该知道你是那种有做就绝不会否认的人才是,甚至眼见不一定为实,这道理我明白了。」他看见她身手矫捷,手上的伤似无大碍,一颗悬著的心这才落了下来。
「那女人向你坦承了?」她管不住自己提起秋初莲时的酸息。
「没有,她在你走之后的第二天也走了。」他摇头道。
「作贼心虚,当然要走。」无艳知道秋初莲也走了,口气这才缓了下来。
「我不知道你们之间有什么恩怨,但是伤了你,我一直很内疚,看到你好,我也放心了。」望著她,他才发觉即使嘴上不承认,但他真的想念她。
无艳看著他温柔的笑脸,只觉冰冷的心又开始冒出小小的火苗。「你找我只是为了道歉?」
「不只道歉,还有一件事。」经她问起,他这才想到此行主要目的。
无艳眉头轻舒,声音不再那么冷漠。「什么事?」
「我听说神刀狂龙在找你,那个人很危险,你自己要小心。」他揪紧两道浓眉,急切地说。
「你来只是想警告我?」她轻扬眉问。
她话中的期待,让他心一颤,下意识地轻咳一声压下心中的莫名渴望,冷静地说:「嗯,我见过他,他真的很危险,我担心你会轻敌,所以才想提醒你一声。」
「你是怕我打不过他,被他掳了去,还是怕他见我貌不惊人而痛下杀手?」他冷静的回答教她一颗热烈的心又冷了。
「你……你也知道他找你的目的?」
无艳嘲讽地说道:「最近有关我的传言不少,我也见了不少‘慕名’而来的登徒子,又岂会不知?」
「神刀狂龙虽然残忍,但极好美色,我想你还是不要和他打照面比较好。」他盯著她脸上的黑纱,脑中自然浮现出她绝艳的容貌,一时间,心湖又起波动。
「我这种须以面纱遮容的女人,会有什么美色可言?」她轻哼道。
「这……」他不敢反驳,若是让她知道他见过她的容貌,说不定还以为自己找她也是贪图她的美色。
「听到这些传言,难道你不好奇我的长相?」无艳勾著眼看他呆怔的样子,忽然有种奇怪的念头,她想让邢念众看见她。生平第一次,她想让一个男人目睹自己的容貌。
「不……怎么会,不管你是美是丑,对我都没有什么关系。」他连忙摇手。
瞧他紧张成那副模样,好似怕她真丑到不能见人。
「你怕见著丑女?」她走近他问。
「不是。」他退了一步,连忙否认。
「那你是怕传说是真的?」她再问。
「这……」他说不出话,的确如此,他怕再见那倾城的容貌,害怕发现已然倾落了一角的心会真的无法自拔,
无艳盯著脸色忽红忽白的邢念众,心情奇异地大好。
「我决定了,就当是还你的救命之恩,我要让你证实传言的真假。」说著,她伸手就要掀开面纱,却被邢念众一把捉住手,阻止她的动作。
不过是轻轻的一触,两个人却像是被火灼到,俱是一震。邢念众看见自己的手提著她的手,整个人吓得往后跳。
「对……对不起!阿弥陀佛,我……我不是故意要轻……薄你……」他的脸红得像唱公,语无伦次的道歉。
无艳眼眸发光,胸口热了起来。他的反应教她明白这个男人不是无情,也是个有血有肉肴感觉的男人。
「如果是你,我愿意以真面目示人,」她不顾邢念众诧异慌乱的眼神,伸手捉著他的手道。
邢念众震愕地看著她,心脏急遽地收缩,有种昏眩的感觉,再不离开,他就真的要万劫不复了。
「我……你……你误会了,我……我对你的长相并没有兴趣,我只是基于朋友的立场来提醒你……」他的话随著她掀起面纱的动作而中断。
那一夜在月光下惊别她如玉雕琢的容颜已是震撼,然而今日的她,却好似活了般,消冷眼中燃烧著火焰,红艳的檀唇微扬,勾出眩人心神的笑容。那一夜,她如冰冷的玉像,而此刻,她却是充满生气、泛著生命光彩的琉璃。
无艳冷如秋水的眸子凝视著他,将他的惊诧、屏息、呆愕全收入眼中,奇怪地发现他专注的目光并不会让她觉得不悦、恶心,反而在自己心中扬起愉快满足的热潮。
「我好看吗?」生平首次她想以美色惑人,只对他。
邢念众想说话,却发不出声。
「你喜欢这张脸吗?」她的眼媚的掐得出水。
「我……」他眨眨眼,倏地清醒,连忙推开她靠近的身子,转身背对她。
无艳看著他推拒的神情,撇嘴轻笑,「若非我自知并非无艳女,只怕当你是吓坏了。」
「无艳姑娘……的美貌世间少见,在下自觉定力不足,还是不宜多见的好,」邢念众抬头看天,胸口急速地上下起伏。
「你的定力不足,是因为你会心动吗?」她走到他面前仰头看他。
「美之物人皆喜之,在下是凡人,自然不例外。」
他退了一步,又在两人之间拉出距离,
「你喜欢美之物,那你可以爱我吗?」她幽荡的语音冲击著他的耳膜,邢念众几乎是张口结舌地低头看她。
「无艳姑娘,你在开什么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我很认真。」她的黑眸跳跃著火焰,深深地看他。
「这是不可能的!我对你没有那种男女感情。」他挤出一丝笑容,维持著剩余的理智。
「感情可以培养。」她坚持地说。
「为什么是我?」他不了解她这样的女子怎么也会看上他。
「没有原因,就只有你。」她也说不出为什么,可能是他眼中的温情,也可能是他的无私,即使他心中没有她,但只要能在他身边,她亦无悔。
「可是我对你并无意,若是让你误会我很抱歉——」
「你若对我无意,为什么害怕我的接近?」无艳抿著嘴笑,看他又因她的接近而不安。
「我没有怕你,只是男女有别,我不习惯和女子太过接近。」他握紧双手,勉强自己低头看她。「不只是你,我和别的姑娘一样保持距离。」
每次面对那些因感恩而欲委身于他的女子,他总能保持笑容,坚定而温和地拒绝、劝导,但面对无艳,他的心却只有无措,只有恐慌,全然失了平静。
他明白要这样一个外表冰冷、内心却暗藏火焰的女子开口向他表白,不啻是奇迹,但他无法接受,只因他知道自己是个自私无心的男人,根本无法给女人幸福。
无艳看著他为难的表情,心中刺痛著。自小到大,她不曾开口要求过什么,也不曾奢望些什么,而今她放段、放下骄傲求他爱她,奢望他的柔情相对,却只换来沉默,她该知道自己是痴人说梦了。
「我知道我不够格人你的眼,你是天僧,像神般无垢,而我只是在泥沼中打转的下贱女子。」她的眸黠然,扯嘴自嘲。
「不要这样说你自己,你不是下贱女子!」她的话教他的心刺痛起来。
「云泥之别,痴心妄想。」她冷笑地摇头,那股火热的气息退走,周身的冰冷寒意又拢上她。
「我没有你想得那么好,我只是个平凡的男人,不值得你如此倾心。」他咬紧牙将她狠狠地推开。
「你不喜欢我就罢了,不用说这种话来敷衍我。」她微恼地说。
「我说的是真心话,并不是在敷衍你。」他蹙紧眉,苦笑道。
「算了!我不知道自己是著了什么魔,你不用管我了。」她放下面纱,又将自己与外界隔绝。
「你要去哪里?」不该问的,但他不能任她在气恼中离开,反射性地伸手捉住她的手……
无艳挣开他的手,没有回答。
「神刀狂龙的事——」
「他是我的事,你不用管。」她打断他的.话,冷声道。
「我不能不管,就算你的剑法高超,但他的内力修为深不可测,不是好对付的男人。」
「他要我的人,我给他就是,反正师父本就要我迷惑他,我根本不用跟他拼个你死我活。」她不悦地瞪著他。难道他不知道他那没有意义的关心、只会让她更加痛苦吗?
邢念众一听,脸色全变了。「迷惑他是什么意思?」
无艳懊恼自己竟会泄露任务内容,脸一撇,转身就走。
「不要走!」邢念众拦住她,胸中溢满愤怒,脸色异常的可怕。
「你拦著我干嘛!」她难得扬声怒吼。
「你是杀手,不是妓女,只能杀了他,不能把自己给他。」他铁青著脸回声道。
「杀手、妓女有差别吗?不都是应召而生。」她冷然地道。「而且你不是不杀生吗?怎么此刻却要我杀人,难道你的原则改了吗?」
她的反问问得他哑口无言,半晌后他才苦笑道:「我只是希望你能保护自己罢了。」
「是生是死都是我自己的事,你既不能爱我,就不要再管我的事。」她扬声低吼,转身飞奔离去。
邢念众想迫她,但只是走了一步又硬生生停住,仰首看天,好一会儿,才悠然地长叹一声,朝著她离去的方向又迫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