憔悴三年 异能

据说周乐珠自小有这个本事:带她去抽奖,只要叫她看一看奖券,她便知道头奖在哪里。

小小的她只有四五岁大,不甚会说话,可是她凝视半晌,便会用手指一指,通常不落空。

叔伯们开始把马经版摊开在她面前,问:「乐珠,哪个名字会嬴?」

周先生头一个板起面孔:「你们若不罢手,别怪我不客气。」

「阿周,你这人也太无幽默感了。」

「至多给乐珠分红,好不好。」

周太太笑著把猪朋狗友通通扫出去。

可是收到包里,尚未拆开,周太太自己也会间乐珠:「里边是什么?」

乐珠仔细看一看,「是一叠漫画书。」

「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是殷叔叔托爸爸到日本代为订阅的。」

「哗,」周先生大为拜服,「乐珠,有双千里眼。」

周太太嘘」声,「千万别声张出去。」

「真是,别让传媒做新闻。」

一个那么小的孩子,吸引到大量注意力,以致不能正常生活,那真是不幸。

渐渐乐珠这种本事更叫人进」步诧异。

一次,周太太的老同学端木女士前来探访,唤乐珠:「过来吃糖。」

乐珠过去,忽然注视端木女士的胃部。

周太太问女儿:「乐珠,怎么了?」

乐珠轻轻答:「一团黑气。」

端木女土大笑,「连小孩都看到我胸腔里原来真是草包。」

周太太只是陪笑。

一个星期后端木觉得胃部不适,去看医生,断症是胃癌。

周太太好奇地问乐珠:「你看出去的情况究竟如何?」

「有点像x光。」

「这么说来,你看人与物,都是半透明?」

「不,不用神时,一切如常。」

周氏夫妇啧啧称奇。

「这种本事遗传自什么人?」

周太太笑,「我祖上三代都是普通人,若有这种本事,早已发财。」

「我也从没听说过我家有这种异能。」

周太太说:「也许,同我们一样,即使察觉,也不愿声张。」

「可能。」

邓太太的女儿与女婿来作客,乐珠出来招呼,一见邓小姐,返后一步,笑嘻嘻。

她用手一指,「孪生儿。」

邓太太一怔,随即笑问:「是男是女?」

乐珠略为用神,「一男一女。」

邓太太乐极了,「乐珠,承你贵言,阿姨给你一个红封包。」

乐珠那时已有七八岁,周太太连忙解围说:「小孩信口雌黄,你莫理她。」

「不,我们昨天才去看过医生,证实是孪生,不过,要待两个月后才能分辨男女。」

邓家众人走后,周太太把女儿叫到跟前。

「乐珠,以后呢,看到什么,也不必当众揭穿。」

乐珠眨眨大眼楮。

周太太解释:「那是人家的私隐,不好公开,知道吗?」

乐珠点点头。

「知道什么,大可放心中,要不,与妈妈商量是可以的。」

乐珠说:「是。」

她是一个聪明听话的孩子,以后,果然什么都维持缄默,不再点破。

亲友们十分失望:「长大了,乐珠不再有透视眼了。」

「据说是这样的,只有很小的孩子才有异能,长大之后,心思渐渐复杂,失去这种本事。」

周太太问女儿:「乐珠,你还看得穿吗?」

乐珠笑答:「譬如说,钟阿姨那只名贵公事包里只有一份旧报纸及一双丝袜。」

周太太骇笑,因为标梅已过的种小姐最爱扮作日理万机的强人状,天夭拎著这只沉重的公事包来来去去,大家都以为公事包里一定装著满满的机密文件,没想到是只空壳子。

「可是,你看不看得到哪只马会得跑出来?」

乐珠摇摇头,「我不知未来。」

「可是你又看到奖券第一第二?」

「那都写在上面。」

「是吗,写在何处?」

「只有我看得到。」

是夜,周先生同周太太说:「你别去审问她,这种不正常的事,让她忘记也好。」

「真难以科学解释。」

「你想找答案也不难,外国大学里专门有人研究特异功能。」

「算了,我不想知道。」

除出这点,乐珠健康活泼,而且有」股特殊的秀丽气质,功课极佳,使周氏夫妇心满意足。

她的能力十分飘忽,但有时亦非常管用。

最重要的有两次。」次母女在银行排队,乐珠偶然一抬头,立刻拉著母亲走,周太太不明所以然,可是甫走到门口,警钟已经响起。

「有人抢劫!」

「是,站在我们后面的那两个人怀著手枪。」

「多可怕。」周太太变色。

「真可惜来不及声张,否则那名护卫员当不致受伤。」

又有一次是这样的。

周太太想做点小生意,经朋友介绍,认识一位区女士,颇有来头,又非常熟行,条件已谈得七七八八。

就在签约那一日,乐珠去接母亲,凝视区女士半晌,忽然朝母亲丢一个眼色。

「什么事?」

她把母亲拉到一角,「那区女士不是好人。」

周太太啼笑皆非,「你如何得知?」

「她一颗、心黑墨墨。」

「不会是胃溃疡吧。」

「不,绝对是坏、心肠。」

「乐珠,坏、心肠是看不出来的。」

「不,坏人五脏六腑都透黑气。」

周太太犹自不信,「真有此事?」

乐珠急问母亲:「你信我,还是不信?」

周太太踌躇半晌,终于说:「好,我想个借口推搪。」

回到会议室,周太太只说丈夫未将现款存入户口,放开不出支票。

那区女士明显地不悦,约好明日再出来。

可是周太太随即与女儿避到东京去度假。

一星期后回来,听到一宗新闻。

区女士已卷了众股东资金逃离本市。

镑人损失十多廿万,虽不是大数目,可是倒底肉痛。

「乐珠,你真灵光。」

「妈妈,你看不出来吗,那区某形迹鬼祟,眼神闪烁,一看就知道、心怀鬼胎,计划书又做得不详不尽,真亏你们信个十足。」

「唉,说三个月内便有十倍利润。」

「所以说,猪油蒙了、心,名利会叫人糊涂。」

「依你说,毋需特异功能也看得出此事不妥?」

乐珠大笑,「当然啦,骗子专唬无知贪婪阿姆。」

周太太气结。

顺利上了大田二日,有事到校务室,眼光落在讲师桌子上一份文件上。

文件反转,看不到字样。

可是乐珠一眼就知道是一份试卷。

不是她那一系,是管理系的题目。

噫,头一倏占四十分,问及经济学如何运用在社会不景气岁月。

乐珠很快离开教员室。

好友刘玉英正读管理科,她为人热情活泼可爱,可是、心散不喜温习,正为段考烦恼。

乐珠找到她,闲闲说起:「有无熟读那本议臣所著经济科宝书?」

玉英福至、心灵,「哪一章哪一节?」

「经济衰退何以起死回生。」

「谢谢你,乐珠。」

玉英胜在什么问题都不问。

乐殊身边至亲友好都已习惯不问任何问题。

结果那一次考试玉英顺利过关。

第二年,玉英又问:「这次,我读第几章?」

乐珠故意凝神,想了」想,她才答:「这次章章都要读。」

真的,这才是考试必胜法,章章均读,全部读熟,成绩哪有不好之理。

玉英自然明白此理,靠侥幸那里行得一世路,她颔首决定回家好好温习功课。

乐珠甚觉安慰。

是,自小她便像个小大人比同龄的孩子稳重。

接著的一段日子,她专、心学业,不常表演神功,家人都以为她已忘记特异的天赋。

周太太说:「做普通人最好。」像是松了一口气。

「做回她自己也不错。」

「乐珠算是应付得不赖。」

「根本过度青少期是相当痛苦的一件事。」

身体发育得像大人」样,思想却刚刚脱离孩提阶段,难以适应。

起码要到廿岁左右才会认命。

这一年,周太太发觉乐珠走过信箱,总多看一眼。

「看什么?」

「看有无信。」

有透视眼多好,没信,就不必像一般人那样掏出销匙开信箱。

「你在等谁的信?」

「不是私人信。」

「可以告诉妈妈吗?」

「我报考了南加州大学。」

周太太吃」惊,「这等大事为何不先与我商量。」

「未必考得上,我不想过早声张。」

「你想出去留学?」

「自然。」

周太太点头,「那也是好事,妈妈陪你去。」

「不,你陪著爸爸。」

周太太一怔,这才发觉乐珠长大了。

一直以来,她最缠妈妈,上学、放学,全部由妈妈接送,别人去,她会不高兴——

「妈妈呢」,妈妈再辛苦也是值得的。

现在暗示妈妈照顾父亲即可。

周太太最民主不过,不禁检讨自己:「妈妈跟得太厉害了吗?」

「没有的事,但是,我自己可以应付外国生活。」

周太太在、心中感喟,长大了,好像没多久之前罢了,自医院抱回来,三公斤不到,小小蚌子,一天喂七次奶,唉。

乐珠似看透母亲、心思,拍拍她肩膀,与她拥抱。

就在那个夏季,乐珠遇见陈启宗。

在校园里,她一抬头,看到他与她的老师正在说话。

在乐珠眼中,那陌生年轻男子头上有一层紫色的薄雾,使她惊讶,故此定楮凝望。

他也发觉有人看他,所以也朝她的方向看。

老师笑道:「启宗,我来介绍,这是我的高材生周乐珠。」

乐珠的感觉奇异,走近地,他头顶上紫气渐渐消失,再也看不到了。

这表示什么?

连乐珠自己也不明所以然。

这是一个特别的人吗,特别好?特别重要?

乐珠年轻的、心中充满疑问。

她一与他谈话就有特殊好感。

陈启宗是老师以前的学生,自南加州来,乐珠因利乘便,问了他许多关于大学里的事。

「你是国际通讯网络的会员吗?」

乐珠点点头。

「好极了,这是我的号码,日后我们可以通讯。」

乐珠欢欣地应允。

她、心中有种十分喜悦的感觉,乐珠认为与从前所有的快乐不一样。

电光石火间,她明白了,这是恋爱的感觉。

乐珍都红面丑,耳朵发起烧来。

在陈启宗眼中,会得脸红的女孩已绝无仅有,这个大眼楮女孩何其可爱。

两个年轻人几乎即时发生了感情。

留在本市短短日子里,他频频约会她。

乐珠仍然小心。

她凝视他。

发觉他胸肺之间有一团白气。

这又是什么意思?她看不清楚地。

可是乐珠并无足够的时间,陈启宗很快离去,他们只能用电脑上的通讯网络通信。

乐珠十分沉迷,长篇大论那样去信,坐在电脑面前,一做大半天,相当影响功课及日常生活。

周太太不由得不提醒她:「乐珠,当心眼楮太用神。」

「不怕。」

「这是你在等待的信吗?」

乐珠欢呼一声。

「希望信里是好消息。」

周太太诧异,把信放在她面前,「你看不出来吗?」

乐珠聚精会神,可是那只信封似包了铅,看不透。

奇怪,乐珠惊疑不定。

「拆开一看不就知道了。」

乐珠不服气,目光转向衣橱,本来,哪一件衣服挂在何处,她一目了然,可是此刻,她看到的只是柜门。

她掩住嘴,呵,异能消失了。

她跌坐在椅子里,跟著她超过廿年的异能终于消失了。

这时周太太已拆开信来读:「乐珠,是好消息。」

大学取录了她,不久将来,她可前去与陈启宗会面。

乐珠把这个消息告诉玉英。

玉英对另外一件事比较感兴趣,追问:「你的异能完全消失了?」

「是。」

「多可惜。」

「不,视物不再有半透明叠影,清爽得多。」

「你好似不甚稀罕。」

「我一直不觉得与众不同有何好处。」

「今后,你与我们是完全一样了。」

乐珠笑道:「那岂非更好?」

玉英忽然说:「我知道啦!」

「知道何事?」

「一恋爱,异能消失。」

乐珠一怔,渐渐明白这是事实。

可是口头仍然否认:「谁说的,这种能力,来得奇怪,当然去得也奇怪。」

玉英坚持:「不不不,人一旦恋爱,连心灵都会受到蒙蔽,不要说是双眼了,你看,所以画中丘比得都是蒙眼的。」

乐珠只是笑。

她才不在乎。

异能消失就消失好了。

她看到的前途是美好的。

乐珠反问玉英:「你打算如何?」

「我家境不如你,毕业后找工作做,希望一切顺利。」

「你的愿望」定可以达到。」

「谢谢你,乐珠,告诉我,在社会上,我应当小、心什么人?」

「口是、心非的人,意图不轨的人,口蜜腹剑的人。」

「怎么看得出来?」

乐珠笑笑,「不幸大多数伪装得太好,完全看不出来。」

玉英吃惊,「那可怎么办?」

「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玉英显得没精打采,乐珠大力拍打她的背脊。

这次聚会没多久,乐珠就远赴重洋了。

从前真是大事,自地球一边去到另一边,足足十万八千里路。

此刻不过是十来小时飞机航程。

周太太陪著女儿到美国,乐珠这时才发觉家境小康有万般好处,周太太随手一指,便买下近大学区宽敞公寓一幢,家具杂物全部送上门来。

继而置欧洲跑车及房车各一部,找到家务助理帮忙,还有余闻陪女儿逛街添置衣物。

有钱真好。

无论什么都不大需要看价钱,大约知道数目即可,世上所有东西的标价仍然合理,两星期后已事事皆备。

「妈,你如觉得闷,可以回去了。」

周太太瞪瞪眼,「我妨碍你吗,周小姐?」

乐珠笑嘻嘻,「我后日开学了。」

「那多好,我自有去处,不劳你操心。」

乐珠挑一个晴天去探望陈启宗。

乐珠刻意打扮过,驾车出门。

她不熟路,绕了一个大圈子才到他校门。

她已通知他,她会在九月初抵达,但这次前来,是想陈启宗得到意外惊喜。

不知怎地,年轻人最喜欢惊喜,而年纪越大,则越怕意外。

惊喜不必了,过度的欢欣也令人吃不消,每日按部就班即可,日子闷些无所谓。

这种话,可别说给周乐珠听,她还年轻,她喜欢各式各样的惊喜。

即使须付出很大的代价。

她找到校务所。

职员同她说:「陈今日授课,在家里。」

「你肯定他在家?」

「是,十五分钟之前有事才找过他。」

乐珠至此还不知收手,犹自兴致勃勃去买了水果,将车子驶到陈宅去。

如此又蹉跎了一个多小时。

抵达陈宅,已是下午四时。

那是一幢小洋房,在中等住宅区,适合年薪四至五万元人土居住。

这种收入人士通常三十余岁,孩子还小,故脚踏车随处可见。

乐珠走到前门,伸手去按铃。

内、心忽然有一丝不安,却不知是何事不妥。

她终于按了门铃。

半晌才听见有一两声犬吠。

咦,莫非是出去了?

可是又听到脚步声。

大门打开,确是陈启宗。

乐珠连忙笑,略带腼腆地问候:「好吗?」

陈启宗是真、心欢喜,「你来了?大驾光临,倒履相迎。」

乐珠见他那么热诚,放下一大半、心。

「请进来,有没有地方住?开了学没有?」

乐珠一五一十告知。

他住所不大,布置简单,有点凌乱?

沙发上有小孩玩具。

噫,怎么一回事?

乐珠抬起头来。

就在此时,内厅里转出一名相貌娟秀的少妇,笑嘻嘻招呼乐珠:是哪位同学?

陈启宗说:「我同你介绍,这是妻子玛利。」!

乐珠一直维持微笑。

接著,有两个三五岁的幼儿跑出来叫爸爸,像是半睡刚醒,然后,有一名更小的孩子啼哭。

少妇连忙去照顾婴儿。

陈启宗一手抱起一个孩子,无限怜惜,一看就知道是个好父亲。

乐珠连忙站起来:「我是顺道经过。」

陈启宗也不想留客,:「家中杂乱,不好意思。

「改天我会预约,今日实在太过冒昧。」

陈启宗送她到门口,陈太太抱著婴儿出来。

那小小婴儿眼楮都睁不开来,至多十天八天大。

少妇说:「我刚自医院出来……」

乐殊问:「有人帮忙吗?」

「有,天天下午来。」

乐珠听见她自己老气横秋地说:「要多休息,吃好点。」

非常得体礼貌客气地,她告辞,留下一大堆精致的糖果饼食。

陈太太笑说:「你这名学生最可爱了。」

「是,聪明伶俐,又懂得执弟子礼。」

「现在极少学生育这样懂事。」

「谁说不是。」

乐珠在回程中一直缄默。

车子快到达家门时她才豁然一笑。

冰雪聪明的她忽然看开了一切。

就在该刹那,她忽然看到隔壁车子车头正冒烟。

不,应该说,车头盖内正冒烟。

乐珠连忙响号,大声对那司机说:「车头有事,快停下车察看,打开车盖时担心。」

那司机连忙感激地道谢,把车子驶到路边停住。

乐珠则继续往前驶。

咦,她怔住了。

怎么又恢复透视的能力了?

她为之恻然。

当然,已不再恋爱,故此耳聪目明,什么都看得见听得到。

恋爱中人,对一切都含糊不清。

她甚至没看出对方是个有家室的人,三个孩子还那么小。

幸亏陈启宗不是坏人,没有利用机会,占」个无知少女便宜。

其实一定有蛛丝马迹可寻,他在通讯中曾多次提及家庭,可是乐珠一直以为那是指他与父母兄弟姐妹。

一个人心甘情愿要盲的时候真是可以盲得不能再盲。

回到家中,见母亲购物回来,一只只盒子搁在桌子上。

乐珠诧异道:「一连买六双红鞋,不嫌腻?」

她可以维持她的异能直到下一次堕入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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