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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44vb 第五章

这混蛋很蛮横!

「那么何不离开?如果你感到不快乐,明天就递上辞呈。」

「丽诗和玉秀坐在客厅里。德辉还未由公司回来。他出差去了,她同往常一样晚归,因为林逸芬需照料丈夫和小孩,无法加班,她必须接替林逸芬还没做完的工作。

「这……我不是不快乐,不全是。我和每个人都处得很好,尤其是妮可。只有和他不和,他是冲著我来的,老实说,嫂子,林逸芬和我感受的似乎不是同一个人。我常常听到他们办公室传出笑声,但每当我和他在—起,那——喔!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们的交谈从不涉及工作以外的,甚至没谈过天气。」

「那么辞职吧!」玉秀再说—遍。

「大嫂,我这星期六就要搬到新家,杂事够我烦的了,哪有时间再去找新工作?我想再忍受一阵子算了。」她扬扬手,情绪显得似乎较平日复杂。「你知道吗?唉,真难解释,怪的是,每当我觉得再也没法子忍受他时,他又对我说好话了。」

「例如什么?」

「例如……喔!他说;‘你的拼字一点错也没有,真不简单,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抓到你什么破绽。」你晓得我的意思吗?」

「他是个心理学家,如此而巳,他懂得适时赞赏,促使属下工作更卖力。」

戴天仇对其他事也会这么拐弯抹角吗?丽诗忖思,他绝不拐弯抹角。「这很难解释清楚,」她重复一次,知道她没法贴切形容这个人。「只希望我和他能解除误会,再开始好好相处。」

「你试过吗?」

「根本不可能,大嫂,你有没有在听啊?我早告诉你,这个人根本无法接近。」

「亲爱的,他还真是你的眼中钉、肉中刺!他长得怎么样?嘘?冷静一下,当然我在听,我是说他外表长得怎么样?」

「这我早就知道。你说过在他旁边你显得好渺小,那他必然满高大。」玉秀开始大笑,但听到丽诗下一句话时,她立刻严肃起来。

「英俊,非常英俊。」

「真的?」玉秀眉飞眼笑。「怎么你从来没提过?」

「那又不重要。」丽诗撇撇嘴一副轻视的样子。这跟他的长相有何关连?但她立刻了解玉秀在打什么主意。

「年纪多大?」

「三十四,这是林逸芬说的,他看起来要成熟些。」

「好,这个人现年三十四岁、英俊斑大以及——我现在有概念了,你喜欢他?」

丽诗张大嘴以不可思议的表情瞪著她的嫂子。「下辈子吧!」她大嚷后停顿了好—会儿。「真的,我一点也不觉得有趣,大嫂。」

「哦,对不起。」第一次她们之间有了小别扭,这时前门传来德辉的脚步声。

「我也抱歉。」丽诗飞快地说,但十足的诚心诚意。「我知道我最近特别容易生气。」

玉秀和蔼地笑了。「算了,忘记这些,过去几个月,你也忍受了不少打击。」

「我想,我一直没忘记徐浩然的事。」年轻的女孩平静地说,知道这也是对自己的自白。

玉秀没有回答,她起身迎接回家的丈夫。

☆☆☆

星期六是一片混乱。

若没有德辉和玉秀的帮忙,丽诗真不知要如何应付搬家的事。他们真是太好了,问题是屋主和丽诗都在同一天同一栋房子迁出迁入。

她订购的一张床、三件式家具和一些东西,当初说好下午送到,但送货车在一大早就来了,于是物品只好先堆到丽诗的车库去,但搬运工人正忙著腾出屋主的东西无法帮忙。结果,不用说只有三个人自己搬了!

「这不可能!?德辉看著他瘦高苗条的妹妹,第一次发觉她这些日子减轻了不少体重。「若是公寓在底楼我们还能应付,但你—定没办法帮我抬这些家具上楼。不,我得回家找邻居来帮忙,你别担心。」

她能不担心吗?还好地毯还在,前屋主留下的,整间公寓已油漆一半,是带点灰的粉红色,厨房天花板铺设红白方格磁砖,这些她都喜欢。还有她预备做条纹窗帘使房子更富生气。只等缝纫机由老家运来,就可以动工了。

☆☆☆

星期—早上,丽诗进入妮可办公室,沉重地坐下,疲倦地摇头。「早安,妮可。我现在有一个窝了,它提醒我该给你新住址以便联络。」

「怎么样,自己买的?」她点点头。

「哇哇!抱喜你了。一切进行得怎样?」

「正在进行。」丽诗叹口气:「这背痛几乎让我死掉,昨天光是搬家具,就将近绕了房子十圈,不断试著安置在最满意的地方,你一定可以体会那种情况。」她喃喃地嘀咕。

「哦,我知道,我知道;」她的老板同情地说:「我也有过这样的经验,不过提醒你,夫妇分开搬家是最糟的。我永远也忘不了我那出搬家的闹剧——」

「夫妇?」丽诗不由得插嘴,她没有想到妮可结过婚。「你结婚了?」

「是的。」妮可笑著,听来似乎非常不在意。「试过一次,不怎么喜欢,天元情形也相同。」

「天元也结婚了?」

林逸芬从没有提起过呀!

「他试过—次,也不喜欢。」妮可尽量保持淡漠,丽诗知道她不该再问下去。但是……

「那你大哥呢?他也——」

「不,不,不,别担心,我们的老大才没有时间做这种——无聊的事。」

这更令丽诗吃惊了。这是什么意思?戴天仇认为婚姻无聊?午休时间在女化妆室遇到林逸芬时,她立刻就问了。情不自禁!「妮可说的是什么意思?你知道吗?」

「天!我想我们不需要为这些事烦恼吧!」她照著镜子,非常小心地梳著头发。「我要把它们剪断,这些差劲的卷发……你看到没?它们又开始像绵羊毛了!」

丽诗没评判什么,只是取出唇膏匆忙补妆。林逸芬扭转话题就是要她别多管闲事吗?

其实不是的。而丽诗没有对林逸芬的头发发表意见,也使得林逸芬疑惑地望向她。「丽诗,对不起,我不是要含糊带过,如果你这么认为的话。戴天仇不结婚仅是因为他本人没有时间结婚,有时他兴致一来,也会约个要好的女孩一起出游,但是结婚,不可能!你没发现他已和工作结婚了吗?」

☆☆☆

丽诗独自—人面对镜子,心中思忖自己为什么看起来总是愁眉苦脸的。

就为了这件事引发她和戴天仇之间的麻烦——她的愁眉苦脸。她最初还不知道他所指的是什么呢!

那是在她搬新家后约半个月后的星期五早上。正是七月中旬时节,已连著三天艳阳高照,但今天一大早就大雨倾盆,天空一片乌沉沉地。戴天仇九点出去,十—点左右回公司。他漆黑浓密的头发湿涟涟地贴在头颅上,衬出脸孔的棱角,那模样看起来穷凶恶极。

他皱著眉头边走边抖动著手脚,并在门垫上拖磨鞋底以便弄干一些。看到丽诗的表情,他说话了:「你有没有想过,只要一次,拜托在看到我的时候,把你那个苦瓜的脸收起来。」

「你说什么?」她丝毫没有弄懂他的含意。

「我说——算了!」他横跨来到丽诗桌边,一手撑住桌子倾向她,近得她可在他的瞳孔中看见自己。

「你能不能偶尔笑一笑?我是说,如果你用这种对待我的态度招呼我们的客户,我们公司—年内就舍完蛋。」

还没有等她想出答案,他己带著手提箱大摇大摆地走开。

丽诗漂亮的大眼立刻涌出泪水,她冲动的拿出一叠白纸,立刻准备打—封辞呈递给妮可。关那臭男人什么事?为何他总是用这么可憎的态度对她?

但她还没能够打完辞呈,就被接二连三的电话忙昏了头——总机随时会发疯,尤其在星期五。然后是妮可跑过来,带点疯狂般的愉快说她放错一个档案,现在找不到了。丽诗只好帮她找。同时妮可的可爱友善几乎化解她对戴天仇的不快。

之后,有人打电话来说要修饮水机,这台饮水机就摆在休息室里,同事们要冲茶、泡咖啡或者冰水,全由「它」负责。

平常丽诗也习惯带三明治与会计小姐们一起进食,但今天她一点也没想到午餐的事,她根本不饿,她感觉自己的胃已经毫无感觉了。接著影印机坏了,她必须叫技工来修理。此外,戴天仇还给她一长串名单要她联络,这时候电话又呼呼响了,是逸芬孩子的老师。—会儿后她请假外出,因为双胞胎之一突然生病。下午三点,妮可口授—些事情要她速记;四点,戴天仇传唤。

「我必须出去—下。」他告诉她:「和庄华昌到工厂去一趟,所以不要让电话打扰我。」他甚至没有抬头看她一眼,兀自忙著在笔记本上振笔疾书。「很不幸,林逸芬请假——相信你能应付一切。我希望今日事今日毕,你不介意留下来加班吧?如果有必要的话。」

她站著看他的头顶心,他的头发比她的还要乌黑。他该理发了,或许因为刚才淋湿了,原本浓密整齐的头发如今显得有些不服贴。谢天谢地!午后的雨巳停了。

他下达命令时,乱糟糟的想法飞掠她的脑海;她认为他的确是个吸引人的男人,可恨的是他那讨厌的个性。话说完,他把一卷录音带推过来,她无言地拿起。虽说早上的愤怒已消退,但仍有股压不下去的张力,实在令人费解,每当与他共处时这种感觉总会出现。

她没说什么。她已经学会少和他顶嘴,她从不介意加班,他也早该知道。

当她走到门边,他又开—口:「你的舌头给猫咬掉了一截,是吗?」

她猛转身,心情立即被袭上的痛苦征服,但她不愿被他识破,不愿让他知道他轻易就能伤害她。她实在太善感了,每个人都曾这样对她说。

因此她咧开小嘴,给他来个不慌不忙的、勇敢的、甜蜜的笑容,早先他才批评她从不给他笑脸;

好,他现在如何回应她呢?应该是嘴角微歪吧?然而他却凑紧眉头有些不耐地说:「喔!看在老天的份上,你还会笑!」

她看也不看他一眼就走了,真高兴他要离开公司。

当他去而复返时,她正在收听音乐,办公室寂静得有如旷野。时间正是六点半,其他同事早已下班离开。她做完妮可度周末前交待下来的工作,再处理戴天仇的。耳机及打字键盘声使她完全没察觉他进来,直到有人从后面拍—拍她肩膀,她才知道有人。

丽诗差点没吓得魂魄出窍,她倏然地掉转打字机,没料到撞上他的脚。他就正对著她。

「我的天,」他申吟。「你还是原采那副穷紧张的样子。」

「你吓了我一跳!」

「我知道,前门不是锁了吗?所以我才走后门。」

她瞄向前面。「没有锁,为什么要锁?」

「因为只有你一个人在,这就是为什么。」他不耐烦地说:「否则谁都可以闯进来,我刚才不是告诉过你?」

他说过?她记不得有没有,她耸耸肩。「我还是完完整整,没发生什么。」

「不能这样说……喔,现在说有什么用?」他摇摇头,疲倦地顺了顺头发。他的头发又湿了。「我和你交谈就像要游过太平洋般的困难。」

我和你说话也—样!她小声的呢喃,避开他的眼神。视线固定在壁橱上那头以悲哀的表情看著她的熊猫玩具,它似乎正代替戴天仇向她道歉。

「我在回最后一封信,」她简短地报告,仍不看戴天仇。「其他的我已打好,摆在你桌上等著签名,邮票也贴好了,今晚就能寄出。」通常他们用已付邮资寄信;但此时邮局早巳关门。

「好,我会看的。等你都完成了告诉我,我顺路送你回家,外面又下雨了。」

顺路送我回家?门都没有!她望向窗外,天还不晚,但外面已是一片漆黑,但没有什么雨能使她愿意与他同车。

「不,谢了。」她说:「这点雨难不倒我,我还不致于融化。」

戴天仇停下脚步,慢慢转身,胸膛因深呼吸而胀大,他对这女孩已忍耐到最大极限。「我怀疑熔炉能否令你屈服,丽诗。」他的手伸过来,按著她的肩。「我在十分钟内送你回家,不会淋到一滴雨,我看你不只顽固,而且还真愚蠢,是不是?」

就是这句话逼她下定决心,她—鼓作气打好最后一封信,然后拿出一叠白纸,开始打辞呈,完成后立刻放人信封内,摆在妮可桌上。够了,够了,她的生活巳够糟了,她再也不需要这些侮辱。她的夜晚寂寞、白天悲惨;她再不需要这些!

她没有把最后一封信送进办公室交给他,就留在自己桌上,他出来时不可能没看见。

丽诗穿上夹克——真希望它是件雨衣——然后轻轻地打开门,溜出大楼。真后悔当初她没答应德辉和玉秀的邀请一起去度假,早上他们已前往关岛去了,三星期内是不会回家了。她考虑到才刚上班就休长假不太妥当,所以拒绝他们,如今想想自己真是白痴!

从工业区到公车站的路有数百码,尚未走到五十码她已全身淋湿;等她抵达站牌,衣服已经往下滴水,她甚至没带雨具,因为早上离开公寓时完全没有下雨的迹象。

时间滴嗒溜过,她虽然不冷却全身打颤。卡车经过、轿车经过、三部公车成排到达,竟没有一部是她可以搭的。走路回家或许还快些,但实在大晚了,这时有辆白色福特慢下来想让她搭便车,但她根本懒得回答。

又一辆车停下来,她绝不可能认错,就是他的车!电动窗摇下,传来戴天仇的吼声:「改变你的心意,上车吧!」

「不,谢了。」

「上来!」

「不,我不上。」

「他妈的,小女人。」他咆哮大叫:「上来,否则我会下去把你丢进来。」

这混蛋可能很蛮样!她冷静地想著,但他不会真的这么做。

可是,她错了。

他迅速地下车走向她,—把夹住她的手臂。她大叫:「你弄痛我了!」她试图挣离他,甩得又长又湿的头发缠在脸上——但毫无作用。

他另一只空著的手扳著她的肩膀,把她拉向他,两张脸仅有数寸之遥。

「上去?」他问:「我第一次看见你时,你看来就像一只淹水的小老鼠,如果我早知道会遇上这种事,那天我绝不会到C城去!」

「我——」

「现在,进去!」他杷门打开,不待她合作。喔,不!他将胁迫付诸行动,提起她抛入车内,弄得她极不雅观地斜卧在长毛绒椅上。

她理了理衬衫。他则走回座位,排档时不小心将她的裙角掀起,露出修长浑圆的大腿——他完全视若无睹,轮胎发出嘶哑的鬼叫声向前疾驰,速度快得慑人心魂。

他开车像个疯子,奔窜于拥挤的路径上。她则不发—语,一路上紧紧闭双眼,祈祷能有警察把他逮到。

「好了,」他冷淡的声音告诉她,他希望不要再有荒唐的争吵。

「从这里开始告诉我怎么走?我不知道你住哪

她只得照做。

走到大门时,她停住,想想还是值得一试,她拿出钥匙,脸转向他,保持镇定直直地看著他。「好了,你已安全送我到家,现在我要你离开。我不知道你哪里看我不顾眼,戴天仇。但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这是显而易见。所以,」她耸耸肩。「我已递出辞呈,留在妮可办公桌上。」她跨过身插入钥匙。「这下子你可以有个快活的周末了。」

「你到底在说什么鬼话?什么不喜欢,你怎么会认为我看你不顺眼……怎不检讨体自己的态度呢?」

「我的态度?」她转过来面对他;睁大了眼珠,大声地说:「从你日本回来之后,我每一天都被你搞得愁眉苦脸的!」

「假如你曾经试过好好与我相处?」

他们就站在门口争执不下。「拜伦」不断抓弄她的脚,低沉地叫著以示欢迎,但她接本没听见。她为「新生代」做事的日子已经结束了——永远地——现在她有机会与他私下谈话,她打定主意要确实告诉他她的感觉。

麻烦的是,长篇大论才说一半她就开始不争气地掉眼泪。她恨这种情形,她恨他,她甚至恨自己的无

为感及挫折。这些日子以来的压力完全证服她,她又开始掉眼泪。「我的态度没有错!不是我的错。更什么我能和他人相处,独独你不能?我待人接物从没问

她只得照做。

走到大门时,她停住,想想还是值得一试,她拿出钥匙,脸转向他,保持镇定直直地看著他。「好了,你已安全送我到家,现在我要你离开。我不知道你哪里看我不顾眼,戴天仇。但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这是显而易见。所以,」她耸耸肩。「我已递出辞呈,留在妮可办公桌上。」她跨过身插入钥匙。「这下子你可以有个快活的周末了。」

「你到底在说什么鬼话?什么不喜欢,你怎么会认为我看你不顺眼……怎不检讨体自己的态度呢?」

「我的态度?」她转过来面对他;睁大了眼珠,大声地说:「从你日本回来之后,我每一天都被你搞得愁眉苦脸的!」

「假如你曾经试过好好与我相处?」

他们就站在门口争执不下。「拜伦」不断抓弄她的脚,低沉地叫著以示欢迎,但她接本没听见。她为「新生代」做事的日子已经结束了——永远地——现在她有机会与他私下谈话,她打定主意要确实告诉他她的感觉。

麻烦的是,长篇大论才说一半她就开始不争气地掉眼泪。她恨这种情形,她恨他,她甚至恨自己的无为感及挫折。这些日子以来的压力完全证服她,她又开始掉眼泪。「我的态度没有错!不是我的错。更什么我能和他人相处,独独你不能?我待人接物从没问题,除非他们本身不对。就是你!你对我百般挑剔,你——你批评我不笑,但你呢?你永远是一张扑克牌黑脸。我根本不知道我做了些什么?」

她的眼眶充满泪水,双肩不断地抽搐。戴天仇一瞬不瞬地看著她,目光激烈,表情象死神—样的严肃。

「什么跟什么嘛,我是无辜的!你甚至还指控我与你弟弟调情!」她理直气壮地继续说,不管如泉的泪水及他惊讶的表情。她的声调高高得连自己都感到不快,她知道听来像泼妇骂街,但她没办法,她必须击中要害,在言语上不能有所遗漏。他则看著她好像她赢了。「告诉你,戴天仇,我没有。是你弟弟先挑逗我,我才懒得理他呢!」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他语气平静,平静得令她以为听错了。

「什么?」

「对不起!」这时,第三者的声音突然介入。

丽诗一转身,发现是住在对门的老先生,平日他们只是点头之交。现在他的表情使她窘困不已,也许他刚刚听到了她所说的话。「哦,我——」

「真的。」老先生和蔼可亲地说:「如果你们俩必须争吵,至少要先进门去呀!」

「您说的对极了。」戴天仇庄重地回道:「我们郑重道歉,我们是不是该道歉?丽诗。」

「是的,我——是的。」她能感觉到满是泪水的脸上出现羞色。我的天!她的新邻居这时不知怎么想?

戴天仇应付—切。老先生眯著眼,怀疑地看著戴天仇,又看看哭得双眼红肿的丽诗。「你还好吗?小姐。」

她知道这老先生在想什么——是不是这个人欺负你?是的,就是,但她不能这么说。「我很好,真的,我——我们——」

「我们有点小争执,她在闹别扭。」戴天仇圆滑地说:「你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当然到最后我们会和好。是不是?亲爱的。」说到这,他俯身以唇轻轻擦过她的唇。

老先生的门立刻关上了。丽诗想移开她的头,但戴天仇紧扣住她的下巴,眼里漾著笑意。「这样就把他打发了!」

她应该大笑,要不她至少要表现愤怒的样子,因为她的感觉正是这样,但她动也不动,只是用手无意识地抹过唇边,她好像被钉死在那儿了。

「很糟,对不对?」戴天仇推她进入房内。「或许你该进去把脸洗干净。」

「戴天仇……」她感到晕眩。早餐以后她滴水未进,而今天又是漫长艰苦的一天。「请停止这种无聊的行为!」

他们两眼对视,陷入一段短暂的沉默,连「拜伦」也安安静静的蹲在两人之间,仰望他们。

戴天仇对著她发笑,是那种纯真、令人心暖的微笑,使她内心里某些部份软化。

「我来煮咖啡。」他说。

「不,我来——」

「丽诗,我来做,好吗?让我们都冷静下来,你去把头发弄干。你看起来像是被你的猫咪捕获的猎物。」

这次完全不是讥讽的口吻,她也不可能忿怒,他说话语气的温柔,令她不敢相信他也会如此。

喔,真是惨不忍睹!当丽诗看见浴室镜中的自己时,她立刻脱去衣服,快速冲个澡,数分钟后她再次出来,感觉几乎有数年之久。

把头发吹干,她想就穿上家居服好了,但立刻又改变主意。家居服虽然宽松,不性感也不暴露;但穿出去一定出错。他们之间还有太多不和,她不愿再增加一样。

于是她溜进卧室,换上斜纹工作裤,套件T恤,然后走进客厅。他正在审视窗帘布上的斜线手法。

「看来你对缝纫满精通的。」

看样子,他们之间的局势有了改变。她不确定。

「你该知道人们常说女红是女孩子最拿手的,也是唯一拿手的。」

他抬头看她,关怀地笑著:「我认为这有如钻石般珍贵。」

「嗯,我……」亲爱的主啊,他笑起来是多么不同呀!此刻她才发现平日有多不容易看到他笑。她刚刚说了些什么使他笑得这么快活?什么——为什么神经紧张症此时又发作了?「我——我想这就要看女孩本人而定了。」

两人都没移动半步。戴天仇的眼神轻巧的环绕她,穿过她的黑发,拂过脸庞,最后暂留在她软质T恤内的胸部曲线上。她的脸立刻变得绯红,刚才真该穿上胸衣的,幸好拜伦低沉的抗议移转了他们的注意力。

「拜伦!」丽诗弯下腰把猫眯抱起。「你一定饿了,真对不起,害你等了这么久!」

「这使我感到罪大恶极!」戴天仇声音干燥。「我会被上冠上虐待动物的罪名,是不是?」

他让她—步,她就抓紧机会,还以颜色,她抚抱著猫咪嘟哝地说:「你听到了,拜伦。是他的错,都是他害得我回家晚了。」

戴天仇大笑,移到一张躺椅上,全身舒服地躺平了。「你喊它什么?」

「如果你不介意有礼貌一些,它是‘拜伦爵士’。」

他瞄瞄猫咪,然后瞪视天花板。「真好笑,你还担心它饿坏,它已经太胖了。」

「那是张老太太的错,我把拜伦留给她照顾,结果她把每一个人都喂肥了——连猫也不例外。」

「那你怎么不叫她改为养你呢。」

她瞪他。

「哦,开开玩笑,别再误会我。你老是误会我,实际上我是个满好相处的家伙呢!」

她笑了,抱著拜伦进厨房,弄晚餐给它。等一切都弄妥后,她发现她的咖啡已经凉了。「哦,抱歉,没来得及喝你的咖啡。」

他立刻去为她重新冲泡。

「好了,」他回到位子上,故意拉长句子。「我们现在的态度文明多了,是不是?如果已理清双方的歧见,就让我们重新开始吧!」

很好!但丽诗念念不忘扒窃事件,这事件也需要澄清,不幸的是他不明白她指的是什么。「我要你知道,我真的没有一点关系。」

戴天仇只是大笑。

「我真的是,」她强调:「你必须相信,否则我们不可能理清歧见,戴天仇——为什么笑成这个样子?」他的笑声影响她、感染她,但她实在不明白是什么原因?「戴天仇!」

他努力禁住笑声,她盯著他直瞧好像以前从未见过他。不错,她不曾,不曾见过这养的他;「你可不可以告诉我,是什么让你笑成这样?」

「你说你没有一点关系。」他抬高一边眉毛。「我怀疑……第一次遇到你时,你还戴著订婚戒子。」

立刻,每一件事都砸了。他全搞错了,原来他想的是那种关系!

「好了,你走吧!」她愤怒地站立起来。「现在就走吧,我不要你在这里再多待—分钟。」

「嘿!嘿,我又冒犯你、又唐突你了!好吧,我保证从现在开始,我会在注意倾听你的话,行不行?可以坐下来了吧?」

她仍然直立在那儿,内心交战著。她知道自己是过度反应了。

「丽诗,拜托你坐下好吗?」

她叹口气,疲惫地沉入躺椅。「我好累!天!戴天仇,我又饿又累。」

「我知道,」他平静地对她说:「我也跟你一样,喝完你的咖啡,我们出去吃一顿。」

拒绝尚未到达唇边,她—想,有何不可?第一、她知道他不会接受任何拒绝的理由,第二、吃饭就吃饭,没什么大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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