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离的时刻终于到来,纵使有所不舍和牵挂,蔺采蓁还是与灾民们握手道别,要他们往南方迁居,避免再次受到战祸的波及,一行人在她的目送下,逐渐隐没于山脚。
她早就计算好时间,天亮时赶回城里,回到家等爹起床便立即向他认错,这样什么事都解决了。
可是,她没想到会在回程的路上遇见辽兵。
或许是因为平安的送走灾民,放下心头重担以致丧失了警戒心,也或许是天太黑雾气太重,以致误判方向走入敌营的驻守范围,总之等她警醒过来,辽兵已经发觉她的纵迹。
「什么人?不许动!」
辽兵的爆吼声在黑夜中显得特别刺耳,蔺采蓁悚然惊骇,喉头像有什么要往外冲似的,脑袋一片空白却使唤双脚赶紧逃命。
慌乱中遗失了灯笼,没有火光的牵引指路,她像个瞎子似的一路跌跌撞撞,完全失去了方向。
后头的辽兵手持火把穷追不舍,她想起小武的娘的下场,就没命的直往前面的黑暗冲去,许多不明物体打在她的身上割伤她的手脚,她忍著痛楚拚命的逃,忽然脚一绊就失去了重心,整个人狠狠的向前栽去……
啊!
她摔倒在坚硬的土地上,勇气和忍耐全都摔碎了,剩下逐渐蔓延的恐惧与惊愕,眼看身后点点火光向她逼近,她咬著唇几乎哭喊出来。
突然间,一双厚实的臂膀将她抱起,她吓得傻住了。
冷风迎面而来,腾空的身子像是在黑暗中飞行,她直觉自己要掉下去,本能的伸出手紧抱住那双厚实的臂膀。不一会儿,失落的感觉消失了,躺在陌生人的怀里使她开始紧张,不安的躁动起来。
「想活命,就不要出声。」
那声音很冷漠,强而有力的双手不客气的紧搂著她的身子,她闻到了一股男子汉的气味,听到他怦怦直响的心跳声,紧张的扭紧了手指。
「怎么不见了?」
「快点找一找!」
下面传来一阵骚动,蔺采蓁听见辽兵的说话声,知道他们正在搜捕她,紧张的将唇线抿得老紧,眼楮却眨巴眨的向下望去。
这不看还好,一看竟发现一簇簇火光在身下闪烁,辽兵正持刀拨开草丛逐一搜寻,而她竟身在老高的半空中,不知道救她的大恩人是变了什么戏法?居然无声无息的飞到了树上。
「呀!」
她惊讶的脱口轻呼,没想到惊动了树下的辽兵。
「在上面!」
辽基局举火炬,藏身处曝光当下无所遁逃,蔺采蓁很害怕但她更觉得抱歉,回头扬眼,看见她的救命恩人正怒目瞪著树下的辽兵。
「怎么会是你?」她诧异的说。
原来救她的人,竟然是她拾回家的陌生人。
他看了她一眼。「不要放手。」
他匆匆说道,就抱著她纵身飞去,冷风迎面而来,失落的感觉随即袭上心头,她吓得紧抱住他的脖颈,闭上了眼楮,不敢吭气。
不知过了多久,事实上,她压根无法注意到周身的变化,只觉得他把自己带到了地面上,跟著一起躲进山坑里。
山坑在道路边,还好天黑做了最好的隐蔽,可是山坡不大,他们必须紧靠在一起方可栖身,但他似乎不太满意,一手环抱她的腰身,猛然将她拉向他,而另一手跟著捂住了她的嘴唇。
「不许出声!」他命令。
话才落下,坑外随即传来一阵脚步声,想是辽兵追赶而来,但是他们没有搜索,很快就离开了。
他们等了一会儿,确定辽兵已经远离,他才把她放开。
蔺采蓁吸了好几口气,恐惧的心才逐渐舒缓,然后她发觉自己的身子紧贴在他的身上连忙向后退去,没想到后脑门结实的撞上石壁。
「哎呀!」随著这声疼痛,她又倒向他的怀里。
「如果你不想引回辽兵,就安份一点。」他冷冷的说。
他率先走出山坑,确定远兵不会再回头,才伸手把她拉出山坑。
「你怎么还在这里?」她纳闷的问。
他不回答。
可是蔺采蓁的心里却已经有了答案,是以她说:「难道你还想回到你的故乡?回到辽国?」
他一震,紧绷的脸十分严厉,一把扼住她的手腕,恶狠狠的说:「你怎么会知道?」
「知道你是辽人,是吗?」她接口,很快的说:「我其实并不知道只是怀疑,在小庙集合的时候,我看见你到井边取水饮用,发现你是蹲下来喝水的。」
他瞅著她,口吻轻蔑的说:「那又怎样!」
「我知道远人生长于北方,喜欢在草原上追赶猎物,所以对周遭的环境十分注意,就连在喝水的时候,眼楮依然观察著四周的动静,蹲下来是防止敌人从背后突袭,不像我们汉人会低下头来喝水。」
他看著她,颇有欣赏之意,然后他笑了起来,笑里带著邪恶之气,仿佛是在嘲笑她。
「你笑什么?」她不舒服的问。两手环抱于臂,借以消退他带来的寒意。
「既然知道我是辽人,为什么还要帮我?」他问。
「我说了原先我并不知道,是你告诉我的。」
片刻沉寂。
「如果你早知道我是辽人,还会帮我吗?」他又问。
「会。」她想也不多想就说:「受到这场战争祸害的不只是汉族百姓,我相信辽国的平民百姓也有相同的切肤之痛。我帮你就像帮助汉族的子民,不管是大宋或是大辽,在我的眼里,生命都是可贵的。」
他别开头,喉咙呻了一句,像是她说了什么可笑的荒谬话。
蔺采蓁打从在街上拾到他开始,不曾用异样的眼光来看待他,即使他态度冷傲又孤癖,她也不以为意,尤其在旧园他两次出手相助,她始终相信他是一个热忱的人,只是不善于表达而已。
然而,自他承认自己是辽人,冷傲的态度几乎不可一世,特别是他的笑,那深沉而不可测的冷笑,令人不寒而栗,望而生畏。
还是尽快离开这里,离开他,她想。
「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回来,但是我很感谢你救了我,如今兵荒马乱,恐怕往后也无以为报,好在我也救过你,现在就算扯平,从此两不相欠。」蔺采蓁简单从容的说道。
她不想再与他有任何瓜葛,说完这番话,转身就要离开,连道别的话也没有。
「站住!」
蔺采蓁吓了一跳,心怦怦的乱跳,本能的加快了脚步。
咻地一声,他像风似的飞窜到她的面前,两手交叉,胸膛直挺,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她的去路。
「我叫你站住。」他说,声音带有威胁与强迫的意味。
「我不需要听从你的命令,而且我必须赶回去。」她说。低著头,不肯看他。
「赶回去嫁人?」
「不是……」她顿住了,想自己根本不需要向他解释什么,怒道:「那不关你的事。」她咬住唇,还是不看他。
他低下头,深邃的瞳眸凝视著她,忽然问:「你——怕我?」
蔺采蓁心头一懔,他果真说中她的痛处,但她不希望被他发现,迅速抬起头来,张大眼楮回视他的目光。
「没有。」
他们相对而立,为了不肯表示服输,蔺采蓁强迫自己迎视他投来的灼热目光,眼皮眨也不眨一下。
他的嘴角缓缓上扬,画出完美的弧度,依旧不失邪恶之气。
「笑什么?」她问,神情严肃。
「我想到一个你回报我的好法子。」他笑著说,一副不正经的模样。
她蹙眉,不相信他是认真的。
「什么?」
「你。」
她还来不及反应,他猛地伸手一把将她攫过去,圈住她的腰身,一手按制她的后脑门,低下头掠夺她的红唇。
唔……
突如其来的侵犯,蔺采蓁脑中顿时一片空白,等她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嘴唇已被吸吮出疼痛的感觉,他疯狂的嘶咬著,她胃里翻涌一阵恶心与难过,伴随著屈辱的泪水滚落。
「不……不要……」
蔺采蓁拚命挣扎著,两手使劲推拒他的胸膛,但他紧按在她后脑门的手掌强而有力,将她带进更痛楚的深渊,他的舌攻击她的齿门直闯入口中,不停的吸吮亲舌忝,像是品尝一道美味的食物,辗转缠绕。
他的另外一只手更不规矩,从腰身向上抚模到她的,隔著衣服又搓又揉,然而痛楚下随之而来的竟是酥麻难耐的销魂滋味,令未经人事的她羞愧至极。
她迷失了,渐渐放弃了抵抗,她等待沉沦之后的死亡,让死亡终结她的耻辱,但是,他放开了她。
呼吸到冰冷的空气,蔺采蓁的脑子重新清醒过来,她迅速向后连退好几大步,直到山壁阻断她的退路。
「你不要过来!」
她喝阻他的靠近,但是毫无效果,他已经走到她的面前,手指轻轻划过他留下热痕的红唇,跟著手掌紧贴在她的脸颊上,低头凝视著她,讽刺的说:「亲也亲了,模也模了,这样的你还能嫁给别人吗?」
脑门一声闷响,原来他存心羞辱她,她别过头,避开他的抚模,拒绝回答他。
他随即伸手扣住她的下巴,迫使她不得不正视他。
「回答我。」他命令。
她不容许他再得逞,遂铁了心将唇线抿得老紧。
「不是都说汉族的女子坚贞不二,你除了跟我还能跟谁呢?」他自说自话,毫不理会她的反应。「从现在起,你就是我的女人。」
「作梦!」她呼骂,「我的丈夫只有一个,他就是汴京的赵士安。唔……」
他紧扼她的下巴,她疼得说不出话。
「信不信我马上派人到汴京杀了那个叫赵士安的家伙?」他口出狂言,却一点都不像是在说假话,深邃的瞳眸有著执拗的神采,狂傲的对她说:「你以为你能逃得出我的手掌心吗?我告诉你,我回来就没打算放你走,我决定带你回大辽。」
她胸口一紧。
「不行,我爹和弟妹们还等著我回去……」
「等什么?」他抢道,手伸入她的衣服里,从怀中取出通行令,举在她的面前晃动,扬言,「等这块令牌吗?不必了,你跟我,他们便没事,你回去,他们反而会有事。」
她瞪著他。
「你不信?」
她闷著气,直勾勾看了他好一会儿,最后终于忍不住责问:「我总算是救过你,你怎么可以忘恩负义,这样子羞辱我?」
他两手一摊。
「对,你是救过我,所以我决定报答你。」他俯身靠在她耳边,轻柔说道:「从没有任何一个女人能像你一样如此被我看重,我要你,你应该要懂得感谢才对。」
「你……」
再也没听过比这更荒谬的事,蔺采蓁真想呕出那一直在喉头翻涌的恶心与难过,她感到一阵虚弱感,忙向山壁靠去,忽然间,右手模到一块硬石,正好可以一手握起。
反击的念头迅速在脑海闪过,但他已经离开她,两人之间有些微的距离,那使她不敢贸然行动。
「你过来,我有话对你说。」她主动开口邀请。
他完全不疑有她,嘴角还挂著笑意,低头向她靠过去。
「我告诉你,」她嘴唇贴在他的耳边,清楚的说:「我更后悔救过你,如果时光重新倒流,我一定会选择用这样的方式来对你。」
语落,她随即扬起石块,重重向他的脑门砸下去。
他闷哼一声,身子跟舱的向后退步。
他没有立即倒下去,这使得蔺采桑恐惧起来,她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勇气再举起石块砸他,尤其看见鲜血从他额头冒出来,滴滴答答落在衣襟上,样子实在恐怖。
「你……」
他指著她,不相信她会出手突击他,愤怒的走过来,但没有两三步,终于昏死倒下。
蔺采蓁舒了口气,也不敢再逗留,拾起他落在地上的令牌,赶紧逃离现场。
然而,她还是忍不住回头,看见他额头上的鲜血不断涌出来,她想完了,她杀人了。
头顶罩著红盖头,蔺采蓁一颗心七上八下,等著赵士安来揭去盖头。
可是左等右等却怎么也等不到新郎来,忽然从红头盖下看见一双大脚,正纳闷著,盖头就被人咻地揭了去。
她一怔,蓦地抬起头来,居然看见了他。
「你……怎么是你?」她颤声问道:「你不是已经死了吗?已经被……被我用石头砸死了……」
他冷冷的笑。
「是呀!我死了,被你杀死了。」他冷冷的说:「可是,你是我的女人,我要来带你走。」
他举起双手,向她伸去。
「不要,不要,不要……」
她高喊,吓得直往床里缩去。
他咧著嘴冷笑,愈咧愈大,竟咧到耳根后头……
啊!
她再也无法制止的叫喊出来……
「姐,快醒醒,快醒过来呀!」
听见大妹叫唤的声音,蔺采蓁立即张开眼楮,看见蔺采菱就一把抱住了她。
「救我,救我,别让他带我走。」她惊慌的喊。
「谁,谁要带你走?」蔺采菱扶起姐姐的肩头,大声的说:「这房里只有我和你,没有别的人,你在作梦,只是梦罢了。」
「梦?」
蔺采蓁茫然的抬起头,向四周望了望,果然发现在自己的睡房里,伸手抹到一把冷汗,不禁叹道:「原来是梦。」
「到底是怎么回事?」蔺采菱看见姐姐害怕的模样,忍不住追问:「打从那天回来,你就老是发恶梦,到底你是遇见了什么事?」
是的,那之后,已经过了好些天,但他惨死的样子始终挥之不去,蔺采蓁怀著内疚与不安,终究还是没有勇气将事情的经过告诉大妹,只是摇摇头,淡淡的说没事。
「没事就好。」
蔺采菱也不疑有他,忙著扶姐姐起身梳洗妆扮,开心的像是枝头的麻雀,还不时嚷著催促,「快点,快点,爹说不要误了好时辰。」
蔺采蓁立即沉下脸,有些不情愿。
「什么好时辰?值得你开心的直嚷嚷。」她的语气颇有责问之味。
「怎么?难道姐姐忘了吗?今天是姐姐出嫁的好日子呀!」蔺采菱压根没有看出姐姐脸色不对,还喳呼个没停,「爹说无论如何都要看著姐姐嫁出门,所以红嫁衣、大花轿、嫁妆、陪嫁还有吹鼓仪队一样都不能少。」
「真没良心!」蔺采蓁用手指点了一下蔺采菱的脑门,难过的说:「咱们就要分开了,你还这么高兴,真是没良心。」哎呀,她忙握住姐姐的手,撒娇的说:「我当然舍不得姐姐嫁人,但是姐姐还是得嫁人,跟著我们也要回乡下的老家,既然得分离何不热热闹闹一番,干么非得哭个死去活来的?」说完,猛吐舌头逗笑。
蔺采蓁哪还笑得出来,想到从今以后再也见不到家人,心头一酸,眼楮红了。
「哎呀,不哭不哭,新娘子是不可以哭的……」
「要我不哭可以,你去帮我求爹再晚两天。」
「什么?再晚两天?」蔺采菱猛摇头,摆著手嚷,「这怎么可以呢?你说城外有辽兵,要爹晚两天送你上汴京,然后说城里兵荒马乱不适宜办喜事,所以再晚两天,跟著说舍不得爹和弟妹们,又再晚两天,这么两天两天又两天,都不知道过了多少天了?等到现在辽兵已经退守,城里平安也取消了宵禁,你告诉我,还有什么理由可以让爹再晚个两天?」
蔺采蓁说不出来。
「瞧,连你都想不出理由,何况是我这个脑袋不行的人,你就别难为我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怕爹了。」
蔺采蓁见她不肯帮忙,嘴翘得老高。
「你别忘了答应我的事。」蔺采菱理直气壮的说:「那日在城门口,是你亲口答应我,回来以后就安心嫁人,怎么可以不守信用?」
蔺采蓁抿了抿唇,终于说:「我不喜欢赵士安。」
「哎呀,老天,怎么这时候才说这种话?」蔺采菱拍额疾呼,「赵家在汴京是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姐姐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我不喜欢赵士安。」她再次说。
「你不过就见他一次面,压根不知道他是怎样的一个人,往后的日子还长,或者你会喜欢他。」
「不,我不会喜欢赵士安。」她语气笃定的说。
蔺采菱实在无话可说了,她重重叹了口气,竟也哀怨的说道:「其实你算好的,起码你还见过赵士安,我和采茵就惨了,兵荒马乱连上门提亲的人都没有,这下回到乡下老家,爹还不随便找户人家把我们给嫁了。」
「怎么会呢?」
「怎么不会!」蔺采菱直言,「爹最爱面子了,乡下老家的人知道我和采茵还没有许配人家,肯定要说三道四,爹哪禁得起辈短流长,还不草草了结我和采茵的婚事。到时不管是圆的扁的还是方的正的,总之嫁过门,就算是再丑的男人,我也得要唤他一声相公。」
噗哧,蔺采蓁忍不住笑了出来。
「哎呀!」蔺采菱嘟起嘴,撩起腰,也点了一下姐姐的脑门,气道:「姐姐才是没良心的人,人家正伤心,你还笑得出来。」
「我笑你哪来这么多奇奇怪怪的想法?」说著,伸手搂住她的臂膀,相依相偎,亲昵的对她说道:「照我说,你一定会嫁个心地善良的好男人,这种男人是不会丑的,你放心好了。」
「姐姐怎么知道?」她心里喜孜孜的。
「因为你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妹妹呀!」她拧紧她的肩膀,头歪在她的胳臂上,诚挚的说:「即使姐姐看不到,也会时时在心里向菩萨请求,求秘赐给你一位心地善良的好男人。」
「姐。」
随著这声感激的呼喊,姐妹俩紧紧相偎,一切尽在不言中。
不一会儿,蔺采茵来了,是蔺孙派她来看一看,催促她们不要耽搁了好时辰。
蔺采蓁终于面对即将嫁出门的事实,在两位妹妹的协助下,轻妆淡扫,换上父亲细心准备的大红彩衣,戴上满足珍珠的凤冠,在一家人的簇拥下步上花轿。
临别依依,蔺孙竟不舍的落下老泪。
「爹总算看见你嫁出门,虽然仓卒草率了些,也没有新郎前往迎娶,但爹总算是了了一桩心愿。」说著,不免苦口婆心的提醒女儿,「嫁到赵家就是赵家的人,不可以再像以前一样为所欲为,可不要丢爹的脸,否则爹不认你这个女儿。」
「女儿知道。」蔺采蓁温顺的点头应允。
蔺孙满意的点点头。
「好了,时候也不早了,该上路了。」
在他的一声号令下,商采蓁挥别弟妹们,复上红头巾坐上花轿,在锣鼓的敲打声中告别了家门,步上遥不可知的未来旅程。
花轿队伍很长,吹奏喜曲的锣鼓队走在最前头,跟著是蔺采蓁的嫁妆,足有十二大箱,最后才是花轿,旁边还跟著喜娘和陪嫁的丫头。
然而,这庞大的阵势都只是做做样子,等出了城,继续行程的只有花轿和四名抬轿的轿夫以及一名喜娘,当然还有新娘本人,而其他的人就转回城里,十二箱嫁妆则交由镳行负责运送。
不过,还等不及出城,就出事了。
神色慌张的路人冲散了花轿的队伍,蔺采蓁感到剧烈的震动,掀开盖头跟著揭开布帘向外望去,只见路人四散奔跑,商家纷纷关门歇业。
她正纳闷著,忽然瞥见冲天的黑烟,一道两道三道……似乎四面八方都有起火处,然后她听见有人喊——
「粮仓起火了——」
「辽兵攻城了——」
「大家快逃命呀!」
像是回应著那句话,四名轿夫同时放手扔下花轿,逃命去了。
「喂,你们快回来,回来呀……」
蔺采蓁扯著喉咙直喊,但是哪里唤得回跑远的人,等她回过头来,正眼一看,敲锣打鼓的、抬嫁妆的、陪嫁的丫头和喜娘,所有的人全都不见了。
只见十二箱嫁妆东倒西歪的搁在路中间,还有一顶大花轿,以及吓得花容失色的新娘,她杵在花轿里,一时不知所措。
她想回家,也顾不得自己一身大红彩衣,拎起裙摆就想跑,刹那间,有个人挡住了她的去路,她抬起头向上看去,一张脸顿时惨白。
蔺采蓁猛地倒抽一口寒气。
「你……你怎么没死?」她本能的向后退缩,但花轿阻碍她的去路,已无路可退。
他嘴角上扬,冷笑。
「你想我死,我偏不死。」说著,一把扼紧她的手腕,欺身上前冲著她说:「我说过你是我的女人,你妄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不!我不要!救命呀……」
她大喊,拚命的挣扎,死命的捶打著他。
「由不得你。」他一拉,将她拉进怀里,紧扣住不放,见她扭动个不停,索性动手敲昏她。
「这是还给你的。」
蔺采蓁失去意识前,隐约听见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