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每一天都是崭新的,丁天皓感觉这一生从未如此轻松、顺利过。拥有了思文,他几乎感到拥有了全世界,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了,思文给他带来了好运。公司的盈利一天比一天乐观,尤其是日本这方面的麻烦竟也非常顺利地解决了。
今天他谈完在日本的最后一宗生意,便急冲冲地赶回酒店,他要马上带思文走,离开日本,回到国内,马上结婚。
房门开著,他怔了怔,屋里没有思文的影子,难道又去逛街了?他毫无保留地露出一个宠溺的笑意。坐在床沿上,耐心地等待著。
厚厚的地毯上有个淡淡的脚印吸引住了他,他跳了起来,微眯著眼,审视著。虽然很淡,可仍能看出那是个男人才该有的脚印,难道是申招扬的!不可能,他细细地模索著,发现那地毯隐隐约约竟残留了不少这样的脚印,而且,还不是同一人的。
这里有人来过——房门开著,思文如此细心不可能走后不关门的,除非——他的心狂跳起来,思文是被人带走的!
门外有人冲了进来,与他撞了满怀,是申招扬,他的脸色同样难看万分。
「出事了?」他沉著声音问丁天皓,见他思索著点著头,便「啪」一声狠狠地捶了一下大开著的门,门被震向了墙,又很快弹了回来。
「该死的!义父都洗手不干了,怎么还有人与我们过不去。」他大声地诅咒著,见丁天皓蹲在地上招呼他。
「冷静点,找人我有经验,方正把思文带走两次都让我找著了,我就不信能有人比方正还厉害——你来看!」
申招扬走了过去,突然想到了什么道:「你怎么知道这次就不是方正?」
「我打赌不会是他,如果是他,为什么要带走你的女人,而且思文见到他一定很害怕,那样的话房里不会如此整洁。」
「也许你的思文是情愿跟他走的呢!」申招扬没好气地道。
「不会!」经过昨夜,他十分肯定思文心里只有他,绝不会再离开他的,「而且——如果是你偷进别人的屋,你会留下这种脚印吗?」
「当然不会!」白痴问题!申招扬暗骂,都什么时候了,还在研究什么脚印?他站起身,不耐烦地道:「一同找还是分头找?」
丁天皓没有理他,皱著眉,思索了好一回才道:「就连你都不会,方正又怎么会有这样的疏忽——这间酒店不知有没有监控,你去看录像,我去个地方。」
「有眉目?哪里?」懒得理他的揶揄,申招扬问道。凭一个脚印吗?他怀疑!
「警察局!」
申招扬一愣,「什么时候你也学会有什么事找警察了——你倒很能跟上义父的节奏。」
丁天皓没有理他,淡淡地道:「这些脚印!能肆无忌惮地闯进来,一定有著特殊的身份,而且我敢打赌你肯定不会在录像里看到什么,还有,你看这个脚印——这是警察才会穿的靴子。」
「不会是风清扬吧?我好像不记得有什么地方得罪他。他不会对我公报私仇吧!」
「不知道,他好像失踪好久了,这次出现不知有没有目的。走吧!」
在茫茫人海中找一个人是何等的困难,尤其是这种全无头绪的带走方式。总之,思文和小惠就是失踪了。
丁天皓他们在日本逗留了三天后,就离开了——风清扬根本没有在日本。于是便他们马不停蹄地回了国。
丁天皓没有猜错,思文她们确实是被风清扬给带走了。风清扬是国际刑警警司,带走几个人对他来说很容易。不过这次不是他要公报私仇,而是他的下属程若可要公报私仇,不巧的是——他正有求于她。
思文扶著头昏昏沉沉地醒了过来,四周很大、很暗,像个仓库,密封著,只有头顶开了一个巴掌大的窗,透著微弱的光线。
「小惠——」思文推了推身边仍旧躺著的小惠,小惠转了转头,痛呼一声,醒了过来。她记得她们正在房里聊天,有一群人冲了进来,还没看清来人,便被敲昏了。
看到思文,小惠才松了口气。
「这是哪里啊,思文?好黑啊!有些冷。」她颤著身子,哭丧著脸。
思文站了起来,大著胆子走到门边,那门是用铁做的,两扇合在一起,有条缝,她就著那缝往外看著。
「 啷」!
门就在此时发出一声巨响,随即眼前豁然开朗,思文被吓了一跳,后退几步,跌坐在地上。小惠就在她身后,慌忙扶住了她。
门口站著两个人影,一男一女,思文不适地捂著眼楮,直到眼楮能适应外界的强光后,才勉强看清站在眼前的人。
那女的很美丽,高挑的身材,穿著一套鹅黄的牛仔服,简单的衣著却丝毫没有影响她的亮丽,此时正怒视著她们。而其身后的男人,她愣住了,那高大的身躯魁梧、健壮,不正是——
「小可?」她不由自主地轻吐,那男人扬了扬眉,小惠却惊叫了。
「风先生——你还记得我吗?我是叶辉的妹妹,你们认识的。」
那男人没有说话,女人却大笑道:「叶辉?我还以为是谁——天皇老子也救不了你们了,不过你们放心,我不会马上要你们的命的,我只是想要看看你们能饿多久。」
她的声音如此的怪异,思文本能地退了一步。
「你是谁?我们不认得你,你为什么要对付我们?」
「我——我也不认得你们啊!不过——」她俯子,捏住了思文的下巴,恶狠狠地道:「谁让你抢走丁天皓,他本来是我的!」
思文倒抽一口冷气,用力地拂开她的手。
「你抓了我们就是为了引他来吗?」
「不!让他尝尝失去一个心爱人的痛楚——」她的眼光转向小惠,「至于你嘛!只能算是倒霉了。」她说完就仰头大笑起来,疯狂之余似乎毫不掩饰内心的快意。
那男人静静地看著她,久久才道:「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了,究竟,小可是谁?!」
他的声音是冷的,他的眼神同样的冰冷,思文迷惑了,他到底是不是那个小可?怎么此刻看来竟一点都没有小可的影子。
那女人笑了好长时间,才终于停了下来。
「你没听见她刚才在叫我吗?」
那男人震动了,冰冷的眼神浮现出一丝不确定,「难道你真的是——」
砰!
门再度关上,把他们的谈话声关到了门外,室内再度恢复黑暗。她们都沉默著,久久.思文才道:「小惠,你认得那男人吗?」
「是啊!他是个警司,以前来过我家,几年前的事了,你不也见过吗?」
思文一怔,陡然想起,对啁!她曾在小惠家见过他,怪不得,她第一次见到小可时,总觉得他面熟!小可——风清扬!会是同一人吗?
「思文,你在想什么?」
小惠偎紧她,感觉到一丝害怕。
「你记得唐洁衣家的那个白痴吗?他和风清扬长得一模一样。」
「是吗?」小惠缩著身子打量著四周,对风清扬与那白痴长得像不像并不十分感兴趣。
「你说申大哥他们会不会找到这里?」小惠担心地问。
「等他们来,我们早就饿死了。茫茫人海中找人哪有那么容易,小惠,你怎么还那么害怕,这里比起几个星期前的小树林可是好多了,至少不会马上有生命危险。」
确实!小惠一怔,心情马上好转了很多。
思文又趴到了门边,门口空荡荡的,没有车也没有路,更不会有人。空地前勉强可以看到报废了的破铜烂铁,是个丢弃垃圾的地方吧!这下好了,在这恐怕呆上十年也不会有人发现得了。
思文颓然地向后一倒,坐在地上,眼光正好对著那扇窗。顿觉眼前一亮,环顾四周,她更是欣喜万分,这间仓库里有的是可以叠起来的东西,比起上次在小树林的陷阱里,这里实在太有条件让她们出去了,当然更不会像皓哥那么辛苦。
她跳了起来,把所有的破铜烂铁都搬在窗下,小惠也不再那么沮丧,兴奋地帮忙搬起来。确实!思文料得没错,叠一步,上一步,终于在太阳放射出它最后的光华时,她的手踫到了窗沿。小惠就在比她低一阶的地方,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泪水浸湿了她的长发,她的手在流血,她努力地忍著,毕竟逃生比什么都重要。
接过小惠递来的一块生了锈的钢板,思文用力地砸向那扇窗,窗户应声而碎。碎玻璃溅到了她的脸上,感觉到了刺痛,她下竟识地抚了抚脸,流血了!不会破相吧?她禁不住哀号出声。
「怎么了?」小惠著急地问。
「没什么——我先出去了!」思文奋力地撑住窗沿,那里仍残留著碎玻璃,她用力拨弄著,血滴了下来,滴在小惠的脸上,她惊叫著。
「思文,你小心啊——怎么有血?你受伤了吗?让我先上吧!」她大叫著,哭了起来。
「小惠,别哭啊!哭久了会没力气的!」小惠一听这话,顿觉有理,陡然止住哭声。思文继续地攀爬著,她的上半身已探了出去,却仍在安慰著小惠,或是在鼓励自己。
「你那申大哥难道没受过伤吗?你不知道皓哥的身上都是伤,我也要留几个伤口让他看一下,你猜他会有什么表情?」
「思文,外面是不是很高?这样摔下去会不会摔死啊!何况你腿上的伤——」小惠还未说完,窗口便已失了思文的身影。
一声沉重的落地声吓住了她,接著便是思文的痛呼:「哎呀——」
她大惊失色,极力地探著头,想看看思文有没有怎么样,可那窗实在太高了,就是看不到地,幸好,很快思文的声音就响起了。
「小惠!下来,没什么事,下面是泥土地,很松软的!」
开什么玩笑,谁说泥土地松软摔不痛,小惠龇著牙痛得泪水直流,她很快就明白思文是在骗她,朋友多年,她很明白自己天不怕、地不怕就是超级怕痛了。
小惠忍著痛,过了好久才慢慢了站起,一抬头发现思文的左颊上满是血,她吓了一跳,思文更是频频地用手去模伤口。
「糟了!不知道伤口大不大,会不会毁容。」
小惠仔细地替她把血擦干净,审视了一下,笑道:「一点点,顶多留个疤而已,你不是说要留些伤给你的皓哥看吗?不是如愿了——」
「我是说其他地方嘛,老天啊!这个玩笑开大了!」
小惠看了看四周,此时已近傍晚了,淡淡的夜色逐渐吞灭的光线,她有些著急。
「我们还是走吧——不知道这里是哪里?还在不在日本?」
「应该不在了,我们已回国了。」她指著不远处的一块牌子道。
小惠转过头,就著光线仍能看到上面写著中文字:禁止入内!
「它叫我们禁止入内,我们还是走吧!否则可能要罚款了。」
思文环顾四周,不由悲哀地道。
「要往哪里走呢?」
小惠一愣,随即又道:「走了再说吧!」她把身子旋转一下,选定了个方向,「往那走!」
于是她们开始走了!漫无目的、跌跌撞撞地走著。那个废弃场实在太大了,她们大约走了半小时才终于看到了一条通往公路的小径。
小惠兴奋极了,抓住思文笑著,「瞧!老天都在帮我们——走到公路就没事了?」
「当然!」思文也笑了,心里顿时轻松万分,脸上也不那么痛了q
这时,天也完全黑了下来!她们继续地往前走,走了几步,远远地看到公路上有辆车绕了进来,小惠更是高兴,正想招呼出声。思文陡然掩住了她的口,把她拖到路旁,蹲了下来。
「别叫!小惠——可能是那个女人也说不定!」
小惠一惊,为方才的冒失捏了把汗。那车很快就开了过去,思文拉起小惠,急急地道:「小惠!我们得加快速度了,如果那人是那女人的话,她肯定会马上追来的!所以,我们得跑回那条路。叫到计程车就没事了!」
小惠猛点著头,跟著思文奔—了起来——
但她们算错了,这个地方根本就是偏远的郊区,平时很少有人来这,所以很难看到计程车的身影,尤其是晚上,路上空荡荡的。
思文拉著小惠越走越是担忧,这条路不知通向哪里,没有路标、没有指示牌,连辆车也没有。
小惠已经吃不消了,她跌坐在地,不住地申吟著:「思文,我走不动了,我们还是等吧!申大哥一定会来找我们的。」
「小惠——」思文无奈地车转身子,她也很累,何况受过伤的腿此时更是在隐隐作痛著。不经意间,她的眼光瞟向来时的那条小径,黑暗里有一束灯光在闪动,她惊跳了起来。
「小惠!快走——」
小惠也跳了起来,顾不得疼痛,狂奔著。她们好不容易逃出来,不会再被捉回去吧?她哀号著,频频地回头,但那车开得太快了,转眼就到了她们面前。
「啊——」思文腿上刺痛,扑倒在地,小惠没留意,踩到了她的脚,跌在她身上。顾不得疼痛,她们恐惧地抱在一起,拼命地嘶叫著。
车子停了下来,停在了她们的面前,车门开了,走下一个人,思文不由一阵失望,她猜中了,那个人果然是捉她们的女人。
「你到底是谁——非得置我们于死地而后快呢?」思文绝望极了,一次逃生是侥幸,第二次恐怕没那么幸运了。再说她也没能力再逃一次了。
「我吗?」夜色里,思文满脸的血,程若可本能地吓得怔了怔,随即又幸灾乐祸地笑著捏住思文的下巴,「你给我记住了!程若可!我叫做程若可——呵呵,知道吗?现在的你好可怕,我敢打赌丁天皓绝不会再对你感兴趣了……」
思文一怔,随即害怕地惊叫:「小惠,真的吗?真的很恐怖吗?」
「不是!不是!」小惠急急地想安慰她,拉下她的手,「你别在踫伤口了,小心裂得更开。」
「糟了!糟了!我想要个伤口,可不是在脸上啊!这个玩笑大了——」她不住地低喃著。
叭叭——
一声响亮的汽车喇叭声加入了她们,程若可迅速地直起身子,思文用手挡著眼楮,一下子适应不了那急速而至的强光。不断叫嚣著的喇叭声很快地停了下来,思文瞪大了眼楮,下车的是方正。
他用力地打开车门,大踏步地走了过来,程若可被动地后退一步,迅速从怀中掏出了手枪,笔直地指著那具压迫人的身躯。
方正没有停下来,面对黑洞洞的枪口,他甚至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这种不要命的举动再次吓住了程若可。
「你再往前一步,我就射穿你的心脏,别以为只有你的枪法才准。」她尖著嗓子大声地叫著。
「可以!比利时FN5.7mm自动手枪,可以贯穿防弹衣24.4mm,何况我根本没穿防弹衣。」方正依旧往前走著,程若可开枪了。
她的枪能不能贯穿防弹衣,思文不知道,此时,枪声一响,方正的血便自左臂奔流而出,他这才顿了顿,看了看自己的手,随即如捷豹般飞起一脚,程若可没有防备,顿时被踢得飞了出去。
「看来你的枪法言过其实了。」他斜睨了一眼跌在前方的程若可,眼光转向思文时,那冰冷一闪而逝,心痛在他眼里燃烧著。
他的转变并没有逃过程若可的眼楮,她迅速地支起身子,枪仍在她手中,此时笔直地转向呆坐在另一侧的思文。
「我再射一枪保证准!」她咬牙切齿道,迅速地扣动扳机,思文瞪大了眼楮,她连惊呼的时间也没有,只觉得有个人影朝她扑来,震耳欲聋的枪声后,方正沉重地身躯倒在了她身上。
「啊——」思文发出了一声狂叫,本能地抱住他下滑的身躯。小惠也扑了过来,焦急地审视著他,「怎么样?怎么样了?方大哥——」
「方大哥——」思文摇著他的头,脑中一片空白。血染了他们一身,方正睁开眼,眼底沉重、却带著满足。
「你在为我哭?你还是关心我的,对吗?」
思文咬著唇,拼命地点头,此刻,她能说不吗?这样的眼神,这样浓的爱意,她怎能说不!
小惠此时已把方正的车开了过来,于是她不知哪来的力气,撑起方正的身子,把他扶进了车里。
程若可仍旧倒在原处,愣愣地看著他们,竟呆掉了。她没想到一个男人可以为一个女人连性命都不要,而且还是一个曾经叱 黑道的风云人物——杀手方正——这个女人还竟不是属于他的!
她想撑起身子,可是试了几下失败了,方正这一脚踢得不轻。原来真的不是所有的「香…」「玉」都有人来「怜」「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