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培青在中庭拦住了才从膳房出来、手上还提了个食篮的凤凛阳。「你要和皇上去哪?」
凤凛阳先是愣了一下,而后绽出一个甜甜的笑。「我们?我们要去城外走走,前些日子我同皇上说好的。」
我们?余培青对这词没来由的一阵嫌恶。她和他什么时候这么好啦?想起这些天,宫里盛传她和皇上的种种不寻常便教他心烦意乱,他不喜欢这样,很不喜欢。「你别和皇上太亲近。」他扯住她衣袖,觉得她还是在自己的掌握之中,不由得安心了些。「小心你的改装被他瞧出。」不知怎地,他有种感觉,觉得现在放开了她,他使再也抓不住她。一层轻愁上眉头,他不要她走。
凤凛阳的心一阵怦然。这些个夜里最让她辗转难眠的就是这事儿,若真有这么一天,他的反应会如何?是怒……或喜?
见她不说话,余培青以为真吓著了她,反倒过来安慰她。「我是说假使,你别多虑。」
「我自己会注意的。」凤凛阳将提篮由左手换到右手,举起左手掠了掠发鬓,一股挡不住的成熟风韵自她举手投足间散发而出,余培青微微一窒,轻轻一咳,换上了另一个午夜梦回里还挂念的事。「小冬,你还记不记得咱们小时候的约定?」
凤凛阳先是有些许惘然,而后的表情是忆起的。「你是说,你离开时咱们说好不分离的那个?」
她还记得!余培青的心掠过一阵狂喜。「这约定……还算不算数?」
「算,当然算。」凤凛阳甜甜她笑著。「等你找著了大嫂,我找出了凶嫌,咱们就比邻而居,你说好不?」
大嫂?余培青慌乱地摇头。不,不是的,他不要别人,他就是要她,怎么她不明白呢?他正打算同她说清楚,却听她惊叫了起来。「糟了!彼著和你说话,忘了时间。皇上还候著呢!余哥哥,咱们下次再聊。」
余培青达一句再见都来不及说,却见凤凛阳的人影已消失在回廊处。他轻轻一叹,喃喃说道:「下次?还有多少个下次?究竟到何时你才会明白我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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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昊瞳在午间同凤凛阳走向马房,负责照顾马儿的马官正打著盹,却被脚步声惊醒,一抬眼就见著素来以绝情冷酷的皇上站在他前边瞅著他,吓得他从椅子上跌下。「皇上慈悲,小的绝无偷懒之事,请您明察。」
龙昊瞳挥了挥手,对他的举动皱了皱眉。「朕是来问你要两匹上等好马的,你别搞错。」
马官拭了拭额上冷汗,两腿有些无力软绵的站起。「是、是,小的这就去找两匹最好的马来,您请候著。」
饼没多久,只见马官牵了两匹几乎是他身高两倍的黑马和红马出来,爱怜地抚了抚它们的鼻子。「‘红焰’和‘黑煞’是这里边所有马中最好的两匹,脚程快,更难得的是脾气也好。皇上,就是这两匹了吧!」
龙昊瞳才往前走了两步,马儿似乎有所感应,不安地喷著气踱步,他的嘴角不禁勾起。「这两只畜牲倒很精明。」他轻轻拍了拍马头,两匹马立即安静下来。「哪一匹较驯良?」
马官模模头,有些困扰地想了会。「两匹都很温驯,不过‘黑煞’有时太容易兴奋,较难控制。」
「那好,‘凤影’,‘你’就骑‘红焰’。」龙昊瞳将「红焰」的缰绳交给风凛阳,而后跨上「黑煞」,背起箭袋。「走吧。」
凤凛阳也跨上马,对他这细微的体贴感到一丝甜蜜。一踢马肚,跟随著他朝外头灿烂的艳阳奔去。
两人出宫来到了近郊处,凤凛阳不知怎地总觉得他今日心情特别愉悦,午后阳光洒在他身上,将平日的阴沉晦暗一扫而空,她怔怔地瞧著他,心里又有些东西开始骚动。
龙昊瞳深深地吸了口掺杂著树林与泥香的空气,回头朝凤凛阳一笑。「咱们来比比骑术好吗?」
凤凛阳点了点头。于是两人便一前一后地朝远方的一棵白杨奔去。几次她试图超越他总办不到,待超越那棵白杨的同时,她听得他一阵大笑,她勒住「红焰」,被他纯净的笑容所迷惑。
她是喜欢他的,喜欢他那一扫阴郁的模样,像现在她单单只是盯著他看,心里便觉满足,她可以就这么瞧著他直至地老天荒。忽然间,那日不离不弃的誓约变得可爱多了,她是真心情愿的陪在他身旁,无怨无悔。
她爱上他了!这念头一闪而逝,却骇得她张大嘴,她……爱他?是吗?她怎么会爱上他?
龙昊瞳骑著「黑煞」从前头回来,见凤凛阳一副痴痴傻傻的模样,以为「他」累了,连忙从马背一跃而下,到溪里掬了把水:「下来,咱们休息一下。」
凤凛阳茫然地附从,见他将脸浸在水里,而后猛然抬起,剧烈地摇甩著脑袋。「真舒服!」
水滴飞散而出。凤凛阳更确定了自己的心意。是呀,她是爱他,不论别人怎么说他、怎么看他,他在她眼里就仅仅只是一个男人罢了,什么夜又转世、祸国殃民,这些事留给爱嚼舌根的人去相信好了。
她释然她笑了,多日来的暧昧不明一旦化成清朗的事实,教她的心豁然开朗起来。她冲著他直笑,笑得连他都不自在起来。
龙昊瞳总觉得自己这些日子以来好似变成另外一个人般的陌生,他变得常笑,也对下边的人多了分体恤和宽容,他不是才立下誓,说要无情冷血的吗?怎么「凤影」出现后一切都变了?他的心好似得到了抚慰,不再喧嚣狂叫的要他以严刑来度量这世上的一切。这转变教他害怕。「凤影」对他的意义已不是可有可无,而是变得太重要了,重要得让他无法想像倘若日子缺了「他」会如何?如同过去一般的凄冷空寂吗?
两人胶著的眼神在时间的流动中开始局促不安,好似有些什么东西在发酵、在胀大,凤凛阳突地脱口问道:「皇上,你相信爱情吗?」
「爱情?」龙昊瞳挑了挑眉,似笑非笑的面容显得有些嘲讽不屑。「‘你’的消息真不够灵通,不知朕曾订过亲?」在她还来不及感到心痛及讶异时,他下边的话已堵住了她第二个问题。「可惜在还没迎娶时那女子便病逝,或许是上天不容朕传下子嗣,又或者是祂不让妖孽生下小妖孽。」
虽明知他的话是玩笑,可她却又有些不安,就在她要开口时,他抢先问道:「‘凤影’,‘你’回答朕,倘若‘你’是女子,可愿嫁予朕?」
凤凛阳的心扑通扑通地跳著。他发觉了?他真发觉了?她看著他的眼,无法辨出里头真正的想法,支吾了半天,仍挤不出一个答案。
龙昊瞳亦因不知为何自己会提出这么一个假设性问题而深感紧张。他握紧了出汗的手,再次催促道:「说呀,一则是愿、一则不愿,很简单的。」
凤凛阳望著那曾让她感到畏惧的棕眸,如今只觉得是另种风情。可知道自己爱他是一回事,真要她抛开矜持坦言又让她燥红了脸。她咬了牙、铁了心的回答:「我真不知该怎么回答皇上。」她将脸低下以免泄漏些什么。「我是‘男人’呀!」
这答案让龙昊瞳有些不满,可却又是最中肯的回答。他瞧了瞧逐渐降临的暮色,柔声道:「咱们该回去了。」
两人默默地上了马。龙昊瞳如同来时般策马在前,忽地觉得在自己左畔有个凶狠的视线从眼角处扑来,他俐落地抽出背上的箭,搭弓挽箭,「飕」的一声射向那来势汹汹的物体。
「皇上,小心!」凤凛阳在后头见著一头斑斓的猛虎朝他扑上,心脏几欲停止,她从马背上翻下,使出轻功朝他奔去。
那虎一扑不成,反倒腿上中了一箭,狂吼一声,不甘心地回身欲将龙昊瞳杀之后快。龙昊瞳还没来得及抽出第二枝箭,胯下的「黑煞」却不安分了起来,未得指示,便自顾自的朝山下断崖跑去。
「皇上……」凤凛阳往前追了几步,却被那虎给缠上,一张血盆大口朝她面前扑来,她虽几度闪身,却躲不过拍的攻击。
龙昊瞳试图驾驭身下已接近发狂的马儿,前边就是惊心动魄的高崖,他可没兴趣和这头畜牲死在一起。在他自知无法驾驭、正想跳马的时候,「黑煞」好似发觉不对劲,忽地站起长嘶一声。龙昊瞳止不住这冲势,整个人飞起,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朝山崖下坠去。
「皇上——」凤凛阳在见著这一幕时几乎魂飞魄散,她的世界在这一瞬间支离破碎,整个人如同虚脱般的怔在当场动弹不得。那只猛虎趁她失神的一刻,在她右手臂上狠狠划下一道伤口,她已感觉不到痛楚了,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皇上、皇上他还安好吗?
凭借著最后一丝微弱的企求,她疯狂地挥舞著手上的匕首,招招皆是同归于尽的打法,猛虎碍于她这锐不可当的气势退了一些,她却步步逼近,理智已被心急给燃烧殆尽。在这陷于绝望的时候,忽听得皇上的声音从崖下传来。「‘凤影’?‘凤影’‘你’还好吧?朕攀在枯枝上尚能撑一会儿,‘你’先别急,慢慢的应付那一头猛虎使成。」
她的世界又回复了完整,所有思路又集中起来,不知哪来的力气让她一刀从猛虎的头上刺下,深得几乎没至柄处。她没来得及拭净被喷得满头满脸的鲜血,几个起落飞至崖边,见著眼前的情况心又是一沉。
只见龙昊瞳抓著一小节长于危崖上的枯木细枝,经过这段时间的折腾,枯木已成了平直一段,更何况这崖上瓦砾片片,随脚一踏便有土石零星落下,她实在不敢想像,倘若那一枯枝从中折断的话……
「你等著,我就拉你上来。」凤凛阳试图将气氛弄得轻松些,没想到她这一走动又让部分土石坍塌。她再挤出一个笑容,安抚道:「没事的。」
她伏在地上,将颤抖的右手伸向他。「拉著。」
龙昊瞳好不容易分出了只手握住她的,右腿踏著崖壁,想藉著这凭借让身子上升些,没想到土石松动,整个身子又往下滑了几分。他挫败地扬起头,只觉手上一阵温暖湿意。
「‘你’受伤了?」他见著一条红蛇在她手上蜿蜒著,从上臂慢慢滑落指尖,再坠入云深不知处的崖底,其中有几点滴在他的额上、脸上、衣袖上,几许腥味冲入他鼻腔内。
「这点小伤算不得什么。」凤凛阳的额上已是冷汗点点,却强作若无其事的模样。「还是先将你弄上来才是正经的。」
她的语音才刚落下,「啪」的一声,那枝桠已应声断裂,他在这冲击下又更沉了些。凤凛阳背上一片湿意,倘若她再来得晚些,后果将不堪设想。
龙昊瞳觉得「他」的手正逐渐脱力中,「他」咬牙硬撑的模样他不是看不出来。罢了,该是放手的时候了,至少这些天,他还算有段快乐时间。「凤凛阳,‘你’听著!」他第一次全名唤「他」。「朕命‘你’回宫传朕之口谕,命龙浩澍接掌王位,听见没有?」
他在说什么?怎么自己一句都听不懂?凤凛阳先是一瞬间的茫然,而后坚决的摇头。「我听不见、我听不见!皇上就是你,只有你才是皇上!」
龙昊瞳不与她多说迳自将手松开,身形又下坠几分,凤凛阳的手反握住他的。「不行!我不准你死!抓著我,咱们一起回去!」她丝毫不觉他的重量正慢慢地吞噬他俩,她看不见自己离崖边更近了些,脑子里尽是他好似交代遗言的安心模样。
他仰头看著她,不知是因夕照或是她的错觉,他的眼里出现从未表露出的情感。「放手吧,咱们不需死在一起的,那日要‘你’许下不离不弃的诺言本非‘你’所愿,是为难‘你’了。听话,把手放了。」
「不放、我不放。」凤凛阳绝望地拉住他,豆大般的泪珠儿从她眼眶中汹涌而出。「不放,我不放……说了我们俩要在一起不分离的……」
已近无力,再加上他有意的松手,终于,紧握的手松了,他缓缓坠入茫茫的云雾中,凤凛阳的心碎了,她身体里的某一部分被狠狠地撕裂,耳朵里充盈的尽是他温柔的话语,她才刚发觉自己爱上他而已呀!她还没来得及告诉他,她爱他,怎么……他怎么就这么走了?
「皇上!」她朝著崖下狂喊,世界毁了,时间停了,她的眼楮盲了,见不著这世上的任何东西。忽地一个意念在她心中形成,逐渐扩张、扩大,而后充斥心间。她将脸上泪水擦干,匆忙地在地下留了两行字,将鞋履整齐的摆在崖边,双手合十喃喃道:「爹娘,原谅女儿不考,没能为你们报仇雪恨,眼下我是不活啦,我要去下边寻他。」
言毕,她纵身往万丈深渊跃下,衣袂飘飘煞是好看,她闭上眼,心里想道:皇上,凤影来陪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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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手后的龙昊瞳突地觉得好冷,天地万物间的声音都消逝了,唯一入耳的是飕飕的风声,手上还能感受到「凤影」的余温,在坠下之时,他好似还听著「他」绝望的呼喊。
不过是幻觉罢了。他摇摇头,想甩掉那多余的核心人物。怎么到了这时候自己还是只能想著「他」呢?他该想的是下面,究竟是怎么个光景才是?
迷蒙中,他好似见著了一个红影以穿云破雾之姿迅速朝他接近,他眯眼想瞧清那是什么东西,直至跌入水塘的前一刻,他才看清那团红影,竟是……「凤影」?
随著他之后,「他」也落入水底,掀起了一大朵浪花,他吃了几口水,朝「他」潜近。「‘你’怎么也跌了下来?」
凤凛阳只觉得四肢百骸像松散般的疼痛不堪,脑袋里亦是一片混乱,分不清东南西北,这是哪都无所谓了,唯一能确定的事,就是她追上了他,她现在在他身边了!她虚弱地笑道:「天涯海角、不离不弃,咱们……是至死方休……」神志不清的情况下,她将初遇时和之后见面时的诺言混杂在一起。
龙昊瞳疑惑地蹙起眉。「他」在说什么?他怎么都听不懂?可是却又有几分熟识的味道。
他见她打了个哆嗦,急忙拖著她向岸边游去。初见她相随时的贴心化成另一种焦急的关切。「‘你’怎么了?还好吧?」
「我觉得好冷,可是又好热……」她的身体好像被分为两个,一个似被灌了铅般的沉重不堪,另一个却轻飘飘的仿佛踩在云端里。
「我背‘你’。」黑暗里,他不知「他」现下的情况,心急地想找个遮风蔽雨的地方,还好不远处有一栋废弃的小木屋,他先将一切障碍物扫开,再轻轻将「他」放在地下。「‘凤影’?‘凤影’?」
她自无边无际的黑暗里醒来,入眼的却还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她转转发酸的颈脖,哑著嗓子问道:「这是哪?」
「我也不知道。」龙昊瞳自衣里搜出打火用的火石。「我的火石湿了,点不著火,‘你’呢?」半天没听见「他」回答,他朝「他」靠近了些,发觉「他」睡著了,有些哭笑不得的感觉。
他自外头拾了些枯枝木屑进来,高搬了两块石头试图打出些火花,在他一次又一次的试验下,终于如愿以偿地点起火来。
凤凛阳也许是因火的热度而再次醒来,见他将自己衣服下摆撕了一片蘸了些水敷在她额上,冰冰凉凉的让她舒服许多。恍惚间,忽听他说!「不行,‘你’太冷了,我还是将‘你’的湿衣服脱下烤干较好些。」
脱衣服?她昏沉的意识对这法子好似有些抗拒,可她紧闭的眼皮却撑不开,她喃喃念道:「不能脱衣服,我不能脱衣服……」
龙昊瞳见「他」病成这般还在作无谓的坚持,他才不理「他」那微弱似蚊的声音,他扳过「他」,开始解著「他」衣服上的扣子。
里头的衣服如他所想,除了湿还被血染红了一大片,许是衣裳被剥离的缘故,凤凛阳打了个冷颤,他继续除去「他」的内衫,发烧的臊红沿著「他」的颈项一路直至胸脯前,他无端地起了异样感觉,难不成他也病了吗?怎么会将「凤影」当成……女人?
她不舒服地哼了一声,下意识地朝他靠去,她的手无助地抓著他前襟,几丝乱发拂过他脸上,一阵幽香隐约窜入他鼻腔里。
龙昊瞳只觉得一阵脸红心跳,他自刚才自己装水的缺角瓢盆里泼了些水在自己脸上,试著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怎么从未发觉「凤影」是这般妩媚撩人?他看著熟睡的「他」,忽地明白近日宫里流言所为何来,「他」约五官小巧精致,少了男人的粗犷,却多了份柔美的气息,他顺著「他」的唇轻轻划过,倘若「凤影」是女人……
他从自己的幻想中惊醒。他在做什么?地强迫自己专注于眼前替「他」换下湿衣的责任,尽量不涉及其他,可在他将凤凛阳的内衫褪下时,他又蹙起眉头,教他烦心的不是臂上几十的伤口,而是胸前缠身的布条。
「他」自以前便受伤了吗?可这些日子却又没听「他」提起过。龙昊瞳犹豫了半晌,决定一并除走。
在一圈圈的布条解放的同时,他已隐约感到不对劲,好似底下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待他解到最后三圈,他已能肯定一件事。「他」是女人!
他的思维停止了数秒,对这事实的接受程度不及眼楮快。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又重新恢复理智,一抹笑意在他脸上漾开,他知道自己这些日子以来的不寻常是打哪来的了,他也清楚为何一见她同别的男人说话便会发一顿好大的脾气,原来……原来「凤影」是女人呀!
莫怪浩澍在听著他要和她出宫时,一脸暧昧不清的神色,先说他要小心,又说他没开眼;原来,原来这一切的一切别人早已清楚的瞧在眼底,当局者的他还在迷宫里瞎闯乱撞的模索著呢!
「我该怎么罚你?我该怎么罚你,让你为我这些日子魂不守舍、七上八下的情绪负责呢?」他在她的耳旁喃喃说道,忽地左耳上那颗朱砂痣吸住了他的目光,那股熟悉感又窜了上来,往事迅速地在他脑子里掠过,他想起来了!他想起五年前的往事来了!
「原来咱们的缘分早已注定好了。」他将她拥在怀里,轻轻咬了她小巧的耳垂。「这一辈子如同我说的,我是绝不放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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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凛阳觉得好温暖,她再朝热源处靠近了些。忽然听到一阵怦怦的规律心跳声,她错愕地台起头,发觉自己枕在龙昊瞳的胸膛前,一手还抓著他衣襟不放。
「皇上,真对不起……」她试著想不著痕迹的将两人间的距离拉开,却见他抓著她的手不放,他的脸在她瞳仁间逐渐放大,直至他的额抵上她。
「感觉怎么样?我看看你烧退了没?」
他在做什么?凤凛阳有些不解,怎么她一觉睡醒便成了现在这局面?昨夜发生了什么事吗?她蹙眉仔细想道。
龙昊瞳不放心地再以手背探了探她的额头。「真的烧退了,待会儿回到宫里再差御医来看看。」
有哪不对,一定有哪出了问题,他的温柔来得太没缘故。不行,她一定要问清楚。「皇上。」她自他身上挣扎爬起。「‘凤影’没事的,你不用如此担心。」她转了转眼珠子,想著如何开口。「嗯,昨晚我……昨晚我可有做出任何逾矩之事?」
龙昊瞳莫测高深的一笑,她在套他话呢!她还想瞒他多久?他搓了搓嘴上淡淡青髭。「让我想想,你好像说了……天涯海角、至死方休一类的话,我总觉得好熟呀,好似在哪听过……」
不要!他不要在这时候想起才好!凤凛阳咳了一声,转移了话题。「皇上,昨日是‘凤影’保护不力才累你坠下山崖,请你降罪。」
她吁了口气的模样在龙昊瞳心里却成了另一个意思。她不想让他知道是吗?一晚上的好心情荡然无存,连和她玩游戏的兴致都没了。「这事不是任何人的错,我不怪你,可是你不觉得还有另外一件事,你才应该同我好好解释清楚吗?」
他是指什么?凤凛阳心中警讯大作。他知道了?他知道了?可在事情没真正挑明前,她不愿作那自投罗网的傻子,面对他灼灼的噬人目光,她选择了将头低下。
她还不肯承认?龙昊瞳的眼神又冷硬了起来。这算什么?她这么做是什么意思?特别是她那回避的神情更教他有扯住她、掐死她的冲动。为什么不先坦诚告诉他改扮男装的原因,不论什么理由,他都会原谅她,只要她先坦诚说……他看著她抿得死紧的唇瓣,一股怒气又冒了土来。
远处传来了人声和马蹄声,更惹得他心火上升。因为他隐约听到有一人正声嘶力竭地狂喊著她的名字,听得更分明些,竟是那口同她在树下说话的余培青!
他们是什么关系?他的脸色更加深沉。
「许是我在崖上留的字教他们看到了,才会寻到这边来。」凤凛阳庆幸刚巧这人声解救了她,不用面对这诡谲的气氛。她起身朝破烂、勉强可遮蔽的门扉走去。「我去叫他们来。」
「站住!」在她还来不及回头时,他整个人已朝她扑去,两人双双倒在地下,昨夜他拾来取暖的稻草飞扬在整个房间,灰尘亦在此时推波助澜的迷蒙了整个空间,可这些都掩盖不住他的决心,他将她两手压至头上,另一手则从容地解去她胸前的束缚。
「不要!」她惊喊出声,不依地左右扭动。他要做什么?「啪」的一声,第一颗扣子已被他挑开。
「反正咱们都是‘男人’嘛!」他暧昧地朝她笑了笑,只可惜没传到眼底。「我想瞧瞧你伤势好了多少,我关心呀!」
他知道了!她现在可以非常肯定这件事。他压在她身上的重量使得她头晕目眩,好不容易止了血的口子再度牵动,一股刺痛自右臂上传来。
还是不说?他都有些佩服她的嘴硬了。可想起她竟至这步田地也不肯对他坦白,他实在不懂,她可以为了他跃下万丈深渊。为什么这等小事却如此坚持?莫非是为了余培青?
她一大片粉白的胸脯暴露在外,她连抬臂拉次遮身的力气都没有,他反复无常的情绪教她不敢轻举妄动,可这情况真是羞煞人也!她转头不想看他,却被根稻草搔得鼻头痒痒的。
呼喊声逐渐靠近,显是有人发觉了他们容身的小屋,他在上头冷冷俯视她,听著外头的声响却仍无放开她的意思,在尴尬的沉默后,他突然粗暴地低下头吻住她的唇,在她还来不及反应时又离开了她。「起来!咱们回宫里再谈。」
她的眼前直冒金星,虽全身乏力心里却生了股怒气。他当她是什么?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下贱女人吗?她女扮男装又怎么?他怎能就此定了她的罪?她勉力从地上爬起,无预警地给了他一巴掌。
「啪」的一声,她感觉自己的手掌发麻,她打了他?怎么他不回不避呢?她错愕地看著他,然后不可置信地将视线移回手上。
「你给我听好,这种事你怎么样都不要再做第二次。」龙昊瞳粗暴地将她拉近身旁,以缓慢却让人心寒的调子说道。「永远、永远都不要再做第二次,听清楚了没?」
她还来不及回话,却听见有人在外头喊道:「有人在里边吗?有人在吗?」
「把你的衣服穿上。」他悻悻地放开她。「动作最好快生,听到没?」
凤凛阳赌气地回身,双手不知怎的直发抖扣不上扣子,偏偏这时外头的敲门声更急。「有人在吗?」.
「等会儿!」龙昊瞳不耐烦地朝外吼了一声,丝毫不温柔地将凤凛阳转过来,勉强将扣子扣上了几颗,以保她不致春光外泄,最后忽地将她拦腰抱起。「抓著。」
她还想说不,可他已踢开大门走了出去,在众目睽睽下,昂然带她穿过整群军队。凤凛阳差得红晕直从脸上蔓延至颈脖,埋首于他胸间,不敢抬头。
他将她安置于一匹余培青牵来的马上,而后跨上马,对著好奇人们冷冷道:「起驾!回宫里去!」棕眸冷冷地环顾四周,最后停在余培青的脸上,只见他讥诮地扬起嘴角,以一副胜利者的模样瞅著他。「余教头。」他特别强调出这三字的分量。「烦请你开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