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花缘 第四章

李梅竺随她走出图书馆。

「这位同学,是哪个学系的?」

「我叫林之洋,我读商业管理。」这是实话。

「我是电脑工程的李梅竺。」

他俩握了握手。

「适才那位是你的女朋友吗?」

李梅竺极其懊恼,「不,那是我未婚妻。」

「什么?」之洋大吃一惊。

咦,那并不是时珍的母亲呀?

当然,一个人可以恋爱多次,也许,此刻,时珍的母亲尚未在李梅竺生命中出现。

只见李梅竺低下头,「吴瑶瑶与我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大,这三年来她与我背道而驰,唉,总之一言难尽。」

之洋忽然忍不住十分冒昧地问:「当时又怎么会成为未婚夫妇?」

李梅竺用手摇著头发,「我俩青梅竹马。」

之洋「嗤」一声笑出来。

「林之祥,你何故取笑我?」

「对不起对不起。」之洋一味道歉。

幸亏这次时珍没有来,否则为父的不认识女儿,多么奇突尴尬。

之洋鼓励李梅竺:「请说下去。」

李梅竺不知怎地,与之洋一见如故,毫无忌讳,说起他的隐私来:「我们的父母是世交,我自小与她是好朋友,一直到订婚后才发觉友情不是爱情,从前可以容忍她是因为把她当小妹,此刻出言纠正她是因为对伴侣需忠实。」

之洋十分同情他,「君子爱人以德。」

「是,不过她完全不接受。」

之洋说:「我了解你的处境,我也是讲得太多以致男伴离开了我。」

李梅竺看著之洋,「那是他没眼光。」

之洋很高兴,「是吗,时珍也那么说。」

「时珍是谁?」

之洋不好说时珍即是他女儿,支吾答:「是一个好朋友。」

李梅竺搔头笑,「现在我打算与她解除婚约。」

之洋以熟卖熟,「此事宜速战速决,切忌拖延。」

李梅竺叹口气,「我何尝不知。」

「可是每次刚想开口她已经大发雷霆。」

「就是。」

他与她谈得好不投机。

二人到大学饭堂坐下。

短短一段时候已有几位同学前来问他功课,他均不嫌其烦一一解答。

所以将来做了教授。

他跟之洋说:「我实在不想为感情事伤太多脑筋浪费太多时间,这件事告一段落之后,我想我再也不会刻意去结识女伴。」

之洋颔首,「感情事根本无须刻意。」

正在喝咖啡,忽然之间,身后有人冷冷问:「你是谁?」

之洋转头一看,哟,不得了,吴瑶瑶就站在她身后。

之洋只得说:「请坐。」

吴瑶瑶怒问李梅竺:「她是谁?」

李梅竺沉住气,「一个朋友。」

「什么朋友?」

「瑶瑶,请你控制你自己。」

吴瑶瑶看著李梅竺,「我也尝试想那么做,可是李梅竺,我越来越发觉不能压抑我的情绪,同你在一起只觉生气烦恼,一张口就是话不投机,趁你有朋友在此不如大家把话讲清楚,我已决定解除婚约,今晚我会向父母表明此事。」

李梅竺睁大双眼。

吴瑶瑶把话说完了便站起来,「祝你好运。」

她也有一丝黯然,但随即仰起头走开。

李梅竺垂下了头。

之洋安慰他:「至少免你开口,算是不幸中大幸。」

李梅竺点头,「你讲得对,要我主动,可能要等到结婚前夕。」

之洋摇头叹气。

李梅竺沮丧地说:「将来,我会像发明科学怪人法兰根支坦的老教授一样,独身终老在一所破烂古堡中。」

之洋笑了,「不不不,你会找到伴侣,你并且会有一个活泼热诚的女儿。」

李梅竺大奇,「你怎么会知道?」

之洋看著他,「我有预言能力。」

「林同学别开玩笑。」

之洋却说下去,「你会成为一个有地位的教授,你会历劫感情上的创伤,你并且是受人敬仰的发明家。」

「之洋,你真会说笑话。」

「是,能够笑还是好事。」

李梅竺索性问:「能知道将来的事可是一种压力?」

之洋答:「假使我们都能看到未来的道路何等崎岖,简直难以生活。」

他笑,「还是过一天算一天的好。」

「那当然。」

「之洋你言语多么智慧。」

之洋吓一跳,「我?」她从来没想过会有人如此欣赏她。

「是呀,我直觉你会是一位益友。」

之洋但笑不语。

李梅竺看看表,「我要赶课。」

「那我们就此话别。」

李梅竺不以为意,他大概认为到商管科一问就可以找到林之洋其人。

倒是之洋有点依依不舍,「很高兴认识你。」

「我也是。」

他挥挥手走开。

之洋看著他的背影。

就在这个时候,一位女同学气呼呼追上来问之洋:「请问商管系课室在何处?」

之洋与她一照脸,十分惊喜,一句「时珍」差点儿叫出口来。

太像了,简直是时珍的印子!

这是谁?莫非是——这么说来,时珍是她的印子才对。

之洋怔怔看著她。

那女孩子笑了,「我叫娄嘉敏,商管科新生。」

是,是她了,之洋想起时珍说过母亲姓娄,之洋记得清楚,因为那是一个十分偏僻的姓氏。

之洋指一指,「课室在那边。」

「谢谢。」娄嘉敏连忙赶去。

连小跑步的姿势都像时珍。

之洋想,会不会是李梅竺到商管科去找林之洋,因而认识了娄嘉敏?

这么说来,林之洋竟成为撮合他们这一对的中间人。

所以人际关系真是千丝万缕,而缘分之玄妙,也尽在不言中。

林之洋的任务已经完成,她该回到自己的时间与空间去了。

之洋往校园另一头走去。

脚步越来越快,渐渐走入树林,耳畔听见有人叫她的名字,她一应,绊了一跤,跌倒在地,可是不痛,爬起来,睁开眼楮,发觉时珍正瞪著她。

「时珍!」

「之洋,你怎么不等我?」

「你忽然去应门,我这边身不由己。」

「你到什么地方去了?可有随著孙悟空去大闹天宫?」

「没有那么精彩啦。」

「去了何处?」

之洋反问:「是谁按铃?」

「一名推销员。」

「现在还有这门营生吗?」

时珍答:「最近经济不景气,该行业又复古重兴。」

「推销的是什么?」

「忘情药。」

「什么?」

「我见他谈吐不俗,替他买了十瓶。」

之洋大笑,「如果真有效,一粒足够,何用那么多?」

「人家跑江湖混饭吃,自然有不得已难言之隐,何苦去拆穿他。」

时珍就是这点可爱。

「拿来看看。」

之洋打开瓶,取出那些朱红色药丸,放到鼻端嗅一嗅,便往嘴里送。

时珍看著她。「我以为你早就忘了。」

「忘得越彻底越好。」

「会不会连我俩的友情也一并忘掉?」

「不会啦,你放心,这药不是真的。」

两个女孩子嘻哈绝倒。

君子可以欺其方,话题岔开了。时珍竟不再追究之洋去了何处。

之洋忽然想起问:「时珍,你父母可算恩爱?」

「我记忆中他俩相敬如宾。」

「是同学吗?」

「同校,不同系。」

丙然。

「有照片看吗?」

「家母去世后照片全给父亲收藏起来。」

之洋「啊」地一声。

「不过我房内有一张三人合照。」

时珍带之洋到她卧室,取出一张小小彩色合照。

在那张照片内,时珍只得六七岁大,已经长得与母亲一个模样。

「你说,时珍,假使我们可以认识年轻时的父母,该多有趣。」

时珍微笑,「之洋,宇宙靠时间维系秩序,一失时效,先后调错,则天下大乱,子女又怎么可以往回走去与年轻时的父母做朋友?」

之洋点点,「你说得是。」

时珍温和地说:「我早说过,这机器不是一条时光隧道,而是造梦工场。」

「多谢提点。」

「你刚才见到什么人?」

「年轻时的李梅竺教授。」

时珍一怔,「啊,你经历的一定是他的日记部分。」

「是,我也那么猜想。」

「必定是他特别怀念的一件事或是一个人。」

之洋抬起头想一想,「是他与未婚妻分手那一天。」

谁晓得时珍笑了,「那是瑶瑶阿姨,他们订过婚。」

之洋大感意外,「他们仍有来往?」

「爸与瑶姨自小是好朋友,虽然分手,却没有断绝来往,后来升华到兄妹那样和睦。」

之洋动容,「的确难得。」

时珍承认,「需要两个人词样大方。」

之洋更正,「不,三个人,令堂吉是小气亦不可。」

「对,家母亦有功劳。」

「这位瑶姨仍然健在吗?」

「不知多风骚,共结了四次婚,这次,她说,无论如何是最后一次了。」

之洋有点儿向往,「每次,她都恋爱吗?」

「嗯,看到对方,声音都会马上娇俏起来,可惜,总是要对方百分百迁就她。」

「她仍然漂亮?」

「非常好看,我记得母亲曾经说过,瑶姨是不老山人。」

「得天独厚。」

「可是她没有子女,有时情绪欠佳,会对我说:‘时珍,差一点点,你就是我的孩子,’但是她没有耐心,不适合自己带孩子,又不舍得把幼儿交给保姆,故一直踌躇,很快生理时间已过,已不能生育。」

「科学那么昌明,总有办法。」

「她好似已经放弃了那个念头。」

之洋想起来,「对了,当我的思维在别处游览之际,我的身体处于怎么样一种状态?」

「像熟睡一样。」

「外表丝毫看不出来?」

「有时,略略有点儿表情,像婴儿熟睡,忽尔微笑,忽尔皱眉,一时又静止。」

「历时多久?」

「从梦到醒,三五分钟而已。」

「唉,大梦谁先觉。」

「有古人梦见自己一生,从一无所有到荣华富贵,到最后失势潦倒,也不过是煮熟一顿黄粱的时间。」

之洋问:「后来此君怎么样了?」

「醒来之后,好像有所觉悟,回家去了,逍遥自在,不知多好。」

「让我们也都回家去吧。」

时珍劝:「之洋,古人回家可耕种过日,我们现代都会人可做什么好?」

「可成日做梦。」

「我就是怕你这种颓废的论调。」

「时珍,你总是劝我振作。」

「当然,有什么差池,怎么对得起曾国峰。」

「对不起谁?」之洋大奇。

「曾某人呀,他看不起你,你就满足他不成。」

之洋笑,「好像是不可以。」

「所以。」

「可是,一时间又怎么扬眉吐气呢。」

「不急于一时,每天生活得好一点儿,日子有功,他终于会看得见。」

之洋低下头,「即使我生活得好,也不是为著要给某一撮人看。」

时珍答:「讲得再正确没有,生活得好,是一种享受。」

「这是真的,名利双收,理想的伴侣,丰富的物质,都一定叫人精神愉快。」

「之洋,我希望你在梦中学到哲理。」

「有,怎么没有,失意难免,每一个人都得忍受逆境。」

「听上去很老套。」

「事实如此。」

「终日待在实验室不好,我陪你出去散散心。」

这时,电话响了,时珍笑,「才谈到瑶姨,这回她就来找,我且去应付她。」

之洋一个人打量实验室四周。

有一扇门,之洋见挂著一块牌子,上面写著「请勿打扰」四字。

之洋的脾气同一般人并无不同,好奇战胜一切,越是叫她不要动,她越是想动。

她伸手去推门,门并无锁上,轻轻退开。

罢想张望,时珍已经回来,「那是一间小小休息室。」

时珍大方地打开门给之洋看。

只见房内只有一只茶几与一张长沙发。

「一切都那么简洁,教授好似不大讲究生活享受。」

「是,他的确是那样一个人。」

「他可思念你母亲?」

「他不大说。」

「大概全放在心里。」

「让我们出去吧,瑶姨约我们聊天。」

「时珍,我不想去。」

「我们说好共进退。」

「我又不认识她。」

「你不必说话,静静坐一角就行。」

之洋苦笑,「我要是懂得这一门艺术,我还待在这里呢。」

「去,去吹吹牛也好。」

之洋有点好奇,对,今日的吴瑶瑶不知怎么样了。

之洋可否同她说,在李梅竺少年时代的一个梦里,你我曾经见过一次面?

当然不可以。

时珍说得对,吴瑶瑶仍然十分漂亮,脸上肌肤略为松弛,可是她没有用人工手术去收紧,一双眼楮仍有艳光,最难得的是,感觉敏锐。

她一眼看到之洋,立刻怔住,上下不住打量。

之洋客套地微笑。

吴女士瞪著之洋看了半晌,终于说:「不可能,年纪不对。」

时珍问:「什么不对?」

吴女士指著之洋说:「你的朋友好像一个人。」

时珍奇道:「谁?」

吴女士抬起头,「我大学时期的一个情敌。」

时珍失笑,「瑶姨说得对,年纪不对。」

「可是,我记得很清楚,一切宛如昨日,那女孩也有这样一双晶莹的大眼楮。」

之洋呆住了。

只听得吴瑶瑶女士回忆道:「是她介在我与梅竺之间,导致我俩分手。」

这时,连时珍也扬起一条眉。

之洋连忙拉住时珍在她耳畔说:「明明不是时光隧道,她怎么可能见过我?」

时珍也十分狐疑,「之洋,我一时不能解答你的问题。」

这时吴女士忽然笑了,「其实,我同梅竺性情不合,迟早要分裂,也不必怪人了。」

之洋连忙颔首。

吴女士十分啼嘘,「当年我真的深爱梅竺。」

之洋不语,记忆弄人,之洋看到的,却略有出入。

当年的吴瑶瑶有点嫌李梅竺钝,不懂伺候讨好女性,她对他十分放肆,不顾他的自尊。

吴女士又凝视之洋五官,「那女孩,的确有双这样的眼楮。」

时珍问:「后来呢?」

「她念商业管理,梅竺去找了一次又一次,只是无此人。」

时珍忍不住问:「她叫什么名字?」

吴女士想半日,「我不记得了,我没放在心上,倒是嘉敏,喏,那是你母亲,一个劲儿帮著梅竺乱找。」

之洋与时珍面面相觑。

「后来此事亦不了了之,不过你父母二人发觉有许多共同兴趣,开始恋爱,而我,我也与新的朋友在一起,那时真年轻,」吴女士微微笑,吁出一口气,随即又低下头,「二十多年就那样过去了,时间都去了何处?」

无人可以解答她的问题。

吴女士又说:「今日看到这位小朋友的大眼楮,我想到良多,年纪大了,真正唠叨。」

之洋连忙说:「不会不会。」

吴女士犹自说:「年轻真正好。」

之洋问:「为什么我却老是觉得精神没有寄托,时间无法打发?」

吴女士说:「因为你年轻。」

之洋与时珍都笑了。

「如今,你母亲已经不在,我十分想念她,你父亲则更加凄苦。」

之洋的心一动。

吴女士说:「我还有下一档约会要赶,下次再会。」

她仪态万千地站起来,她们上一代的女性一举手一投足都有特别的味道,永远穿轻盈的衣料,增加魅力韵味,打扮上肯花心思。

她一走,之洋就对时珍说:「她记得我。」

时珍也说:「之洋,父亲那具机器有蹊跷,在彻底了解真相之前,我们要停止使用。」

「时珍,她见过我,时珍,那真是梦境吗?」

「我不能回答,」时珍小心翼翼,「幸亏我们安然无恙,否则我不知多么内疚。」

之洋却无比兴奋,「这比做梦更妙,如果我们可以走进历史里去……」

「不,」时珍忽然害怕。「让我们等父亲回来。」

「他在何处?」

时珍一愕。

「时珍,我有强烈的感觉,李教授此刻不在现实世界里。」

「什么,」时珍跳起来,「不准你胡说,你指控家父逃避现实?」

之洋看著时珍。

时珍的脸色渐渐转为苍白。

「李教授‘出门’之前的情绪如何,只有你一人知道。」

时珍立刻说:「我们立刻回家去。」

「为什么?」

「之洋,去找他的躯壳。」

对,思维出去旅游,身体一定在家里某处。

时珍掩住嘴,「之洋,希望找不到。」

可是之洋有第六感,她知道会找得到。

李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连实验室在内,约十四五间房间,有部分地方,连时珍都不大去。

之洋不认为宅子里有密室,她想起实验室内侧那间小房间。

时珍说:「整间房间只得一床一几,你是看清楚了的。」

「不,还有一只壁橱。」

「那是放杂物的。」

「时珍,所有的门都要打开看过。」

两个女孩子奔进实验室,推开请勿打扰的门,重新走进休息室,时珍立刻去开壁橱门,发觉上了锁。

之洋一看,立刻说:「是声音锁,时珍,对它讲一句话。」

「讲什么?」

「你对其他锁怎么说?」

「芝麻开门。」

橱门闻声「嗒」一声开启。

时珍与之洋惊呼一声。

橱内十分狭窄,可是放著一张椅子,有一个人,靠著椅背,端端正正,舒舒服服坐著,那不是别人,正是李梅竺教授。

时珍十分激动,欲伸手去扶起父亲。

「别动。」

时珍的手僵住。

之洋提高声线,「不可打扰他,让他维持原状,他出门已久,随时会得回来,你若扰乱了什么,只怕影响他行程,请记住铁拐李的例子。」

时珍急得几乎哭出来,「父亲,父亲。」

「小声,也许外来的声音也会使他不适。」

时珍惊惶失惜,「父亲,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一直在家。」

「为何讹骗我说是出门?」

「这是他最重要的一项实验,不想你担心或是打扰。」

「之洋,你了解家父好似比我还多。」

之洋抬起头,是的,因为,她在他年轻时期已经认识他。

之洋轻轻掩上橱门。

中年李梅竺教授头发略为斑白,身型维持得很好,脸上仍有那股坚毅的气质。

时珍焦急问:「他呼吸是否正常?」

之洋伸手到他鼻孔附近,「我想是。」

「脉搏呢?」

「时珍,别担心。」

「我怎么不害怕,他是我世上唯一的亲人。」

之洋喃喃自语,「原来他一直在实验室附近。」

「他去了那么久,我怕他回不来。」

「我对教授的研究有信心。」

「之洋,我们去找他。」

「嗄,怎么找?一个人的思维可以去到的地方比宇宙更加浩瀚。」

「他是我父亲,我非找到他不可,我怕有危险。」

之洋看著满头大汗的时珍,「茫无头绪,从何开始?」

时珍跌坐在地上,「一个一个梦境找过去,直至见到他为止。」

「时珍,他其实不想见我们,否则不会安排假的映像在荧幕上与我们对话。」

「那我们该怎么办?」

「把橱门先锁好。」

时珍对著那具锁说:「芝麻关门。」

之洋说:「让我们休息过后慢慢商量此事。」

她们走到厨房找出一箱香摈,用冰镇住数瓶预备喝醉,至少可以暂时麻醉一下。

时珍用手托住头说:「真没想到家父会以身试法。」

「科学家泰半有牺牲精神,居里与夫人均因长期研究放射性物体患上癌症。」

时珍看牢天花板叹息,「但是家父进入他自己设计的梦境想必还有其他原因吧?」

「那是什么?」

时珍喝一口酒,「我老是觉得,他是想回到过去寻找早年失落的一些不知什么。」

之洋笑笑,「科学家的思维不会如此飘渺。」

时珍说下去:「把记忆编成故事输入电脑,再设法进入故事中,也就等于是回到过去。」

之洋举一举杯子,这种理论最好待李梅竺教授亲自来解释。

时珍说:「这次他回来以后,我一定要好好拨时间与他相处,以前都不知道忙些什么,每次他有话要说,我都表示有约会有节目。」

「也许你觉得教授还是壮年人,不需你照顾。」

「可是,总没想到他也会寂寞。」

「是,我们很少考虑到父母也会有各种需要,老是认为他们生存目的只为照顾我们的需要。」

她俩笑了。

那么了解自己,可见已经长大。

时珍说:「其他人做研究总有详细记录,他没有。」

「也许这是一项私人研究,他无需向他人交待。」

时珍添了酒一饮而尽。

她酒量比之洋浅,有点不胜酒力,她说:「喝了酒,心情比较好,人也轻松得多。」

「不然,酒这玩意儿怎么会盛行数千年。」

时珍伸一个懒腰,「唉,今日的忧虑今日当已经够了。」

推荐阅读:
第二名女朋友 大汗抢妻 slk0h 爱情躲猫猫 臣妻(1V1,H) 手心里的宝贝 怜袖王爷 爱上俏女佣 南美雨林很春天 念恋是你 绝地悍妇 含苞待放(继父女、继母子、高h)
相邻推荐:
塞上曲怜儿全文免费阅读作者典心黑豹的牡丹我的体育老公一炎子涛丁长生与田清菇的小说我们再做一次26征服美艳的护士长妈妈乡村乱事交换16部内容猛y体育队高h猛男古典文学网小说背德的豪宅病娇大佬要黑化穿越之众夫追爱 冷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