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定战国 第八章

「襄大哥,可以让我进去看看映砻吗?」

仍带著自马上摔落的一身狼狈,赵爰拉著乌襄的手恳求著。

不知为什么,当大家扶著乌映砻进房请大夫疗伤时,乌襄就拖著他到隔壁房里,不让他待在他身边好照顾他。

大夫已经进入乌映砻的房里,他却只能隔著一道墙空著急。「襄大哥?」襄大哥一直都对他很好,为何不肯听他的请求?且襄大哥俊脸上的神情也失了过去的亲切,冷得不像是他所熟悉的乌襄。

见他一直不肯理他,赵爰猛一咬牙,从他身边快速走过,直奔向乌映砻的房间。

乌襄眼明手快地要抓住赵爰的手,不料竟被他怀里的银狐咬了一下,那双漂亮的狐狸目仍防备的盯著他瞧,像是看透什么似地让乌襄一阵战栗。「你这只该死的狐狸!」他怒极而骂。

雪雪冰冷的目光在他脸上梭巡了一下,而后理都不理他一眼,跟随主人而去。

***

赵爰一进到房里头,正好对上刚自昏迷中醒过来的乌映砻正四处梭巡他身形的眼,四目交接下可以轻易感觉到彼此瞬间松了一口气的心情。

尤其是从头到尾一直醒著的赵爰,紧绷的身子得到解放,站不稳地颓然坐倒。他心里头只担心乌映砻的伤势如何,忘记自己也是受伤的人,不但旧创复发,刚刚为了保护昏迷中的乌映砻而从马上摔下来的伤,如今更是撞得全身有说不出来的疼痛。

「爰?」乌映砻很快甩开大夫的手,下床冲到赵爰身边。「你怎么了?」他一双手在他身上来回模著,怕赵爰哪里受伤了他却不知道。

看他惊慌的模样,赵爰不禁微笑。「我没事,你赶快上床歇著,大夫还没诊治结束。」赵爰撑起身,麻木的右手一点知觉也没有,奇怪地挥了一下,发现完全无法操控。

「你的手?」乌映砻自然发觉到他手部不自然的动作,拖他一起坐到床沿,吩咐仆人准备净身用的热水,要大夫先看他的手。

赵爰自然不依他,把手藏到身后,要他先让大夫把伤口处理完毕后再来看他的手。

乌映砻心不甘、情不愿的要大夫尽快将自己身上的伤处理好,而他一双眼楮直瞪著赵爰的手瞧。

他怎么会不懂乌映砻的感情呢?

瞧他过度关心自己的模样,赵爰奇怪之前的自己怎会那样傻,竟然看不见如此明显的事实。他是真正喜欢自己的,一点也不在乎他是个男人。

那他自己呢?

终究还是傻瓜一个,早在八岁那年那颗从不记挂世间的心,竟偏偏记得一个远方的身影时,答案就已经够明显了不是吗?

敝不得人总是说深陷在情感里的人们看不清真相,他同样让国仇家恨蒙蔽了自己的心。

从他变得不同的眼神,乌映砻从其中感觉到他所想要的,即使腰间伤口痛得他几乎咬牙切齿,双唇还是缓缓形成一道曲线,那又皱眉又微笑的表情煞是怪异。

赵爰见状,柔和悦耳的男中音自他喉间一点一滴聚集,聚集成为声音,成为动人的笑声。

「你的样子甚丑。」若非自己双手不方便,真想抚到乌映砻的脸庞上一揉。

笑语嫣然的美丽,直让一旁的人看得心眩神摇,沾著泥巴的粉颊,让绝俗中带有一股纯然的天真,活像是个不小心从天上掉下来的仙子般诱人捕捉。

「你们瞧够了没?」乌映砻有点生气地一把将赵爰的脸塞到自己怀铮?獾刃忝谰?爸蛔荚诹礁鋈硕来Φ氖焙虿拍芟月叮?渌?吮鹕萃?窒怼?

大夫略微尴尬的回神,认为这姑娘实在美得惊人,他都一大把年纪了,居然还将目光放在人家姑娘脸上,怪不得乌少爷生气,连他也觉得自己像个老不修。「麻烦这位姑娘伸出手来让老朽看看。」

赵爰想起身纠正他的话,可头上那只大手一点也不像是刚从昏迷中醒来的伤患,活似铁钳般将他锁得紧紧。

乌映砻拉出赵爰的双手朝向大夫,他右腕的肌肤有些烫人。

大夫只瞧了一会儿,刚触及手腕两侧的关节,便知事态严重。「姑娘,你的手可有知觉?」

赵爰摇头,自大夫的神情他大概可以猜到答案,之前神医就先警告过要他小心照顾受伤的双手,可后来他不但用陶片自残,今儿个还使尽身上所有力气杀狼,大概是废了吧!

「大夫,您直说没关系。」

大夫叹了一口气。「姑娘这手之前便已伤到经络,伤还没好又用力扯动,这只手……」经络都断了,注定是这么废了。

赵爰怔怔然对著自己无药可救的右手,并无太大难过,一切都是他自找的,早有心理准备。

乌映砻捧起赵爰无力支持的右手,小心包裹在他双手掌心,他是为了保护他,这手才会废了的。「还有神医,我让人请神医过来。」

「别难过。」赵爰左掌轻贴在乌映砻的脸庞,晓得他为他心痛。「我并不难过,至少它没让狼咬了你,我很高兴它是因为救你而废的,不是废在我的自残之下。换成是你,你也会为我这么做的是吧?」将两人情感说清楚后的感觉真好,不论说什么话都不需要想太多,每一句都是真心毫无虚假。

乌映砻微笑,将其他人赶出房里。

「我会照顾你的,从今天起我当你的右手,你是我,我是你。」

赵爰又笑了,笑得好温柔、好灿烂。「真好,一只手换到这样大的一个人。」是不是在将来,他不必将脑海里第一次见面的景象记得牢牢的,也能永远不忘他的一切,因为他就在自己身边,他就是他。

「愿意接受我了?」他实在怕极了他再度伤害自己。

赵爰腼腆微笑,将疲累的身子倚到他怀中。「是你一开始太霸道。」他什么都没跟他说一声,让他又惊又怕。

想起过去如何对他,乌映砻的确是有些懊悔。他若是一开始就看清自己的心,之后也就不会这么辛苦,连带害了赵妥废了手又吃那么多的苦。「是我的错。」

「无人犯错,若可预知万千,又哪来人间苦痛?」他累了一整天,又有安心的肩膀可靠,眼皮几乎撑不开。

「别睡,净过身后再睡。」顺便将他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摔伤上药,两个人是一起摔下马的,不信他身上有伤他会没事。

赵爰睡意朦胧的点点头,让乌映砻拉起身往澡堂去。

「可别边睡边洗啊!帮你净身我可不保证不会对你下手。」赵爰的身子对他有股魔力,他会控制不了欲望。

闻言,赵爰猛地睁大双眼,睡意全飞走了,小脸更是一片通红,想到那天他们也是在净身时发生第一次亲密关系。当时他当成是种侮辱时都抵抗不了了,更何况是现在。「你先洗,我随后过去。」

乌映砻故意挑起暧昧浅笑。「我只命人准备一桶热水,可没准备你的份。」

「那我不洗可以吧?」

乌映砻忍不住嘻笑出声,硬拖著他进澡堂。「放心,你别忘了我身上还有伤,我也不想在你缺乏体力下行事,要是又病了怎么办?」

「我没那么不争气!」若非之前过度劳力,他哪会说病就病,他真当他是个气虚体弱的男人吗?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可以……唔……」

赵爰直接捂上那张嘴会比要他闭嘴快些。

***

「你在做什么?」

乌映砻处理完公事正要回房瞧瞧赵爰时,人还没走到房门前,就看见春草茂盛的院子里蹲著一个极为熟悉的人影,上前一探,那人正在用左手拿著一双筷子试图夹起草间的碎石砾,不过没有半次成功。

赵爰看都不看他一眼,继续努力手边的工作。「你觉得我是在做什么?」

「夹石头。」

「那就对了。」赵爰继续夹著他的石头。

「这我当然知道,我是问你为什么要夹石头?」乌映砻受不了他不将目光放在自己身上,在他对面蹲下,抬高他这些天来略长肉的下巴。

「你说呢?」赵爰没好气地用筷子拨开握在他下巴上的大手。

「你不说我怎知道?」

明知故问!

赵爰马上丢给他一记白眼。「真要我说?」

乌映砻颇为「认真」地点头。

「那好,我是因为不想成为乌家所养的猪,才要学自己提筷。」这几天他会胖得快不是没有原因,归功于乌大少爷喂人吃饭的功力一等一,硬将他肚子塞得快吐出来才肯放手。

早知道当初他应该割左腕而非右腕才对。

「这样啊?可那跟我问的问题有啥关联?」

赵爰直接将筷子丢到他脸上,这人装傻的功力同样高竿。

乌映砻接过飞来的筷子,立刻收起来不让赵爰拿回去。「既然你不学了,那我替你收起来。」爱说笑,他没傻到让他在短时间内学会左手拿筷,那会平白失去生活一大乐事,看著赵爰在他手中变得丰腴可是一大满足。

赵爰直身站起,反正房里的筷子多的是,他爱收就让他收。

乌映砻怎么可能如此容易就放他离开,自今天早晨起,他就忙著处理公事,现在好不容易抽个空过来看看,当然得陪他到满意为止。

赵爰懊恼这人的力气怎生大得惊人,拖个大男人活像是拉娃娃似的。「放开我,你就如此喜欢欺我这个废人是吧!」

「我不许你这么说。」

「那就让我自己学会使用左手,你可没法子这样陪在我身边一生,我必须学会在你不在的时候自己一人生活。」他不愿手残了,人也跟著废了,没有右手他还有左手,决计不当个拖累人的累赘。

明白他的心思,乌映砻牵著他的手回房。「我晓得,可别在我在你身边的时候学,我好不容易找著时间,当然希望你将所有心思放在我身上。」

赵爰恬静一笑。「怎么?你觉得不够?除了这些琐碎之事外,我已无其他牵挂负担,现在我也只剩下你,这样难道还不够?」

本来还有个襄大哥,可近来几天他都不跟他说话,想也明白,是为了他跟映砻之间见不得人的情感吧!这等惊世骇俗的事,怎能奢求别人接受。

那活像是受了委屈的话,教乌映砻板起俊脸。

是他不好,忘了他不但没有任何亲人,连国家都已经亡,没有他在身旁时会是怎样孤单,自然会想要找些事来做做,证明自己并非真的如此孤索。「是我错了。」

「我又没怪你。」这人真是的,何必将责任往自己身上扛,不累、不重吗?

乌映砻决定放弃这惹人心烦的问题。「乌襄呢?」他记得要他多过来陪陪赵爰的。

赵爰沉默,难掩心伤的叹息。「你别再烦襄大哥过来了,这里有雪雪陪我就可以了。」

不可能没察觉他神情上的变化,乌映砻在卧榻上坐下,顺手将赵爰抱进怀里。「怎么了?乌襄做了什么?」赵爰仰起身端详著他的神情,而后轻轻叹息。「他没做什么,只是你不能奢望人人都跟我们一般。」

他父王即使处在深宫内苑,有著至高无上的地位,豢养男童的事实仍旧被人称为荒婬。更何况他们一个不过是富商,一个更是下贱的战俘,缺乏地位依凭,更容易遭人闲语。

他不求甚多,只要能在乌映砻成家前都一直陪伴他即可,他是个有家业的人,不比他这个亡国奴,终究是要生儿育女,那时他不离开也不成。哪家的女子会容许自家丈夫私养男宠呢?

他的心思永远瞒不过他,乌映砻用力将他抱在怀中。

那强大的力道锁得赵爰隐隐作疼,可即使这样被揉碎了也甘心,只有借著那疼痛,他才能告诉自己真的是被他握在掌心。

「我不会放开你的,永远不会,死也不放手。」

右颊轻枕著乌映砻的胸膛,赵爰笑著,他尝过人事全非的滋味,知晓世间难有永恒,不过现在他愿意相信,愿意相信他的话是永远,没有人能改变得了。

「少爷,前院有客来访。」阻止了平日通报的仆人,乌襄自愿过来报知,不能再使更多人知晓少爷跟一个战俘在房里头以什么样的姿态相处。

赵爰自乌映砻身上坐起,目光对上乌襄正直的双眼时,过去关心自己的那双眼很快地转开,连一眼都不愿意多瞧,好似他是多么肮脏。

察觉身上的颤抖,再看向乌襄躲开的目光,乌映砻心知这时候多说些什么也无用。正如赵爰所说,不能奢望其他人以平常心看待,到底他们是异类。

「是谁?」

「是个相当美丽的姑娘,自称是璎珞。」

「璎珞?她来这里做什么?」乌映砻移身下榻,不舍的在赵爰唇上吻了一记。「我马上回来,你在这儿等我。」赵爰撑起身子想送他到门外,却忘了右手早已失去支撑的力量,颓然摔回坐榻上,自己都没来得及喊疼,倒是一旁的两人先惊呼出声,忙伸出双手相扶。

乌襄发现自己的动作,迅速收回双手,不放心地在赵爰身上来回看著。

「有没有哪里摔疼了?」乌映砻关心的问道。

赵爰摇头,让他扶起身。「不过是那点高度,哪能摔得疼?又非一岁娃儿,你快去吧!别让客人久等了。」

「让她等没关系。」璎珞那孩子八成是瞒著父母自己偷偷跟来的,该给点教训,让她明白世间不是什么事都能尽如她意。

赵爰无可奈何一笑,他真把他当成摔不起的娃娃了。「既然是认识的朋友,怎好让人久等,快去吧!我在这儿等你就是了……何况,襄大哥在这儿陪著我,不会有事的。」

乌襄站立的高大身明显一震,思绪百般复杂。

乌映砻看了乌襄一眼后回视赵爰,没再多说一句话,缓步离开内室。

***

乌映砻离开后,房里气氛完全沉寂下来,似乎可以清楚听闻到对方的呼吸声。

「襄大哥,你讨厌我了吗?还是认为我很贱?」赵爰走到乌襄身前,隔著一段距离不再靠近。

乌襄偏过头,呼吸急促了点。

赵爰叹了口气。「我明白你是怎么想我的,不过就是个不知羞耻的奴隶,亏之前我还把他当兄弟看待,没想到竟公然做出此等婬秽之事。你是这样想的是吧?」

想要他不明白都难呵!

「让你失望了,对不起。」

「别跟我说这些!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你就真的跟你父亲一样荒婬吗?既然知道这是不对的,为什么要继续做?为什么?」乌襄终于忍不住抓住他的双肩摇晃狂吼。

他怎么能如此做?怎么能?

他跟少爷两个都是男人啊!两个货真价实的男人怎么可以做出这种事,想到就让他觉得恶心污秽。

乌映砻离开后,房里气氛完全沉寂下来,似乎可以清楚听闻到对方的呼吸声。

「襄大哥,你讨厌我了吗?还是认为我很贱?」赵爰走到乌襄身前,隔著一段距离不再靠近。

乌襄偏过头,呼吸急促了点。

赵爰叹了口气。「我明白你是怎么想我的,不过就是个不知羞耻的奴隶,亏之前我还把他当兄弟看待,没想到竟公然做出此等婬秽之事。你是这样想的是吧?」

想要他不明白都难呵!

「让你失望了,对不起。」

「别跟我说这些!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你真的跟你父亲一样荒婬吗?既然知道这是不对的,为什么要继续做?为什么?」乌襄终于忍不住抓住他的双肩摇晃狂吼。

他怎么能如此做?怎么能?

他跟少爷两个都是男人啊!两个货真价实的男人怎么可以做出这种事,想到就让他觉得亚心污秽。

「襄大哥……我跟映砻都非愚人,不会刻意选择不该的一条路走,可惜感情哪能照自己想的路子走?你以为你家少爷之前为何困扰,我又为何自残?都是因为明白事以至此,心无法挽回。」

「你说的我都不懂也不想懂,我只明白两个男人说什么都不该在一起,不该以这等夫妻的形式在一起。」

「这我明白……」

「你明白?明白就该离我家少爷远远的,最好老死不相见,你无依无靠、无家人拖累,可少爷不同,你别拖他忍受众人指责。」

赵爰在坐榻上坐下来,幽深黑瞳如静逸的无波湖水,一点也不曾为他的一番话掀起涟漪。如果乌映砻现在就站在他面前,必然会露出怒容,硬将那份出尘恬然给摇散。

「会的,等映砻成家那日,我会离开的。」离开到任谁也寻不著的地方,再也无人可臆测两人之间的关系,为他留下一份清静。

「我宁可你现在就走,在众人都还没发现之前离去。」

赵爰垂下眼,左手抚模从刚刚就一直坐卧在榻上的雪雪。

雪雪仰首一望,起身步到他怀里蜷卧,眯上双眼前不忘瞪乌襄一眼,好似方才两人的对话它都晓得,全听在耳里。

虽然仅是微微牵动一下唇角,然赵爰的确是笑著的。

「我就这么点愿望,你连这份奢求都不愿给我吗?」

人是说著话,心神却不知飘向何方,赵爰的那抹笑意挂在无神的脸庞上,带了点淡淡的哀伤,淡淡的不舍。

乌襄咬牙,猛地转身走出房间,怕再继续看著那张惹人怜惜的容颜,心就跟著软化而失去坚持。

赵爰纤细的左掌继续抚模著雪雪柔滑的狐毛,一滴水珠落在银色毛皮上,令赵爰愕然。久久,他才发觉乌襄的远去,才发现那颗水珠竟是自他眼里落下。

真丢脸呵!一个大男人哭什么?

第二颗水珠消失在雪雪的舌尖,四目凝望,赵爰弯身将脸庞埋进温暖的毛皮里,泪水一起滚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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