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气息笼罩著整个罗兰德学院,结束一天的课程,度天涯漫步在学院的林荫道上,准备回303寝室和阿狗好好温存一番。
这里的冬季果然很有冬日的味道啊!拉高米色的毛衣领,他顺便套上了大衣,在他准备扣上第一颗纽扣的时候——
「举起手来!你被捕了!」
这是哪家小孩在玩过家家呢?天涯慢动作地扣上纽扣,再缓缓地抬起头,下一秒,他毫不吝啬地以最震惊的眼神回馈傍现场的各位观众。
数十把剑齐刷刷地指著他一个人,什么花剑、佩剑或是重剑,通通用上了。只不过这样的场景不像是要逮捕他,倒像是某地方土匪正在拦路抢劫,不过是所用凶器别致厂一点。
「你们……找谁?」冷静,这是一个王位继承人首先要学会的,虽然这个时候他很想爆笑。
为首的女生像个中世纪的剑客,让手中的佩剑在空气中哗厂两声,就当是见面的礼节了,「你是度天涯,对吧?」
「他当然是度天涯,」她身边的男生当著主角的面嘀咕了起来,「人家不是说了嘛!整个学院长得最好看的那个人,就是度天涯。而且他非常符合大家的描述,你看……金发,发丝到了耳后有微微的卷曲.一直垂到肩头……还有,海蓝色的眼楮,像大海的颜色……」
女生似平烦不胜烦,「闭嘴,你当我不会自己看啊?何况头发可以染,微卷发可以做,现在的男明星不都流行这种发型嘛!就连眼珠子的颜色也可以佩戴有色隐形眼镜。除非……」
天涯静静地等待著她的「除非」,他才不相信这个看起来才到他下巴的小女生能做出什么「除非」的事。
「把头低下来!」她竟然命令一个王子,「让我扒开你的眼皮,如果没有隐形眼镜我就相信你是度天涯。」她还真敢说!
「脱线!」为了在遇到危险的时候有足够的力量可以自保,天涯接受过各种逃生训练。这种阵势根本困不住他,他的步伐开始移动,长年的击剑练习不是白搭的,只是几个闪身他已经顺利离开了包围圈。
紧接著,他的身后传来女生刺耳的尖叫——
「他是度天涯!他绝对是度天涯!而且他一定拥有非凡的击剑技术,要不然他不可能突破我的防线,只有击剑技术一流的人才能拥有这么变幻莫测的步伐。就是他!就是他!」
原本可以一走了之的天涯被如此兴奋的声音震撼了耳膜,停下步子,他好奇地瞧过去:是那个号称要扒开他眼皮的女生!真是令人难以相信,这么小的躯体里竟然会拥有那么惊人的分贝,她的发声构造是不是和常人有异啊?
他发愣的这一瞬间错过了逃走的绝佳时机,下一刻他的身体已经被那个高分贝女生抱在了怀中。
「度天涯,我找你找得好辛苦!」
鸡皮疙瘩,鸡皮疙瘩!天涯为厂自己的形象死命捂住脸颊,「松手!我不认识你,麻烦你松手!」天啊,她的拥抱让他想起了他的魔女妈妈,这世上会如此粘著他的只有那个老魔女。
这女生还真不知羞耻,不仅不放开他,还抱著他跳啊跳啊。不行了!再这样下去,他的鸡皮疙瘩非爆发出来不可了。用力甩开她的手,他毫无温柔之意,「你是谁?你到底要干什么?」
女生微仰著头,眨巴眨巴的眼楮里有著天涯绝美的容颜,「我是公主。」
「你是公主?我还是王子呢!」啊呸!他本来就是王子,后面一句话当他没说。
瞧他一脸不相信,女生很肯定地告诉他:「我真的是公主。」
等等!难道说除了他,这个学院还有其他的贵族?天涯很努力地回忆著,回忆著他熟知的外交界。她到底是哪国的公主?泰国的?不像啊!
轻咳两声,天涯拿出贵族礼仪,毕恭毕敬地问道:「可否请教公主家族名讳?」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笨啊?」他真的是度天涯吗?「我姓公,名主——你叫我‘公主’就好。」
原来是这样的「公主」啊!亏他还正经八百地摆出那架势,天涯尴尬地拉了拉毛衣领,「抱歉!我赶时间,先走一步……」
「不能让他走!」
鲍主大喝一声,护卫立刻举起了剑,剑尖几乎刺痛了天涯的眼,也留住了他的脚步,「你到底有什么事?」
「我要你教我击剑,度天涯!」
「你要我教你击剑?」长这么大他还没被人这样要求过呢!这个人还敢气势汹汹,一副欠她的样子,这天下是不是没有道理了。天涯不耐烦地揉了揉鼻子,「击剑社有教练,有社长,让他们教你!」
「对,对不起,我就是击剑社的副社长。其实,事情是这样的,」她身旁的男生主动站出来说明情况,因为不想公主把事情弄得一团糟。求别人做事还这么强势,家丑,家丑啊!
「一周后是各大高校击剑比赛,我们击剑社从成立到现在……一场比赛也没有赢过,所以就想借这次比赛打个翻身仗。偏偏在这个时候社长和教练同时病倒了,学院里传说你的剑术一流,所以我们想请你暂代教练的工作,一星期……一星期就好。只要比赛结束,我们就不再麻烦你了。」
王储殿下根本不会给他们麻烦自己的机会,」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没空,你们另觅高人吧!」
「度天涯,你怎么是个骗子啊?」
又是那个高分贝的公主!度天涯火大地转身,「你最好赶快为你刚刚说的话向我道歉。」
「我有说错吗?你就是一个骗子!」公主鼓起了腮帮子,「是谁曾经答应我们的社长,‘等到击剑社需要帮忙的时候,我一定会出面。’说这话的人是谁啊?」
是谁?谁说了?谁?说的人站出来,别赖在我身上……
好像是一个叫度天涯的人哦!
当初,他用剑术制伏一个前来挑战的人妖男,说是制伏事实上他也只是拔出剑,做了一个邀请的动作,那家伙就被突然跑出来的雪狼阿狗吓哭了,结果被记者团团长柯柯拍下了他手持佩剑的照片,并在校报上大肆公开。
之后的几天各个社团的人跑上门求他加入一些乱七八糟的社团组织,其中就有这个击剑社。由于他坚持不参加任何无聊的社团,好几个社团为了挣抢还在他精心修整的草坪上打了起来。他实在看不下去了,也是为了哄走那些坚持不懈的社长,他答应了他们的要求。那就是,一旦社团需要他帮忙,他必须义不容辞地参与进去。
都说话不能乱说!他果然要义不容辞了,
「需要我做什么?」
「其实很简单,」副社长把公主往前一推,「整个社团进入决赛的就只有公主一人,你只要教好她,让她在女子佩剑比赛中发挥出水平就好。」
这到底是什么社团啊?居然只有一个人进入决赛?罗兰德学院不是骑士学院吗?击剑运动居然就这个水平?
「佩剑。」
对著天涯伸出的手,副社长愣了片刻,随即「哦」了一声,从社员手上拿过一把佩剑,他递了过去,「给!」
「所有人向后退十步。」对于王储殿下的吩咐,大家非常干脆地照办,像幼儿园的小朋友倒退著向后走了十步。
「你,公主,过来——带著你的佩剑。」
鲍主呆呆地握著佩剑走上跟前,天涯手中的剑在空中挥舞,他无语地做了一个邀请的动作,「开始吧!」
「你不穿衣服吗?」
「我不穿衣……」这是什么话?天涯火冒三丈,虽然知道她口中的衣服是指击剑服,但是身为王储这样被侮辱——算了,不跟她一般见识,「你不可能刺中我的,开始吧!」
好大的口气!公主不服气地操起佩剑,一个交叉地挥舞,她做好攻击架势,「哈!哈哈!呀哈——嗥——」
开头的那句口头禅很熟悉,可从她嘴里出来却是绝无仅有的难听。又不是跆拳道,叫什么叫?女孩子家弄成这个样子,真是难看。天涯翻了一个白眼,他尽量维持纹丝不动的身形,不过是手腕一个甩动,公主的佩剑立刻飞了出去。
「你连握剑的姿势都不对,真不知道你是怎么进入决赛的。」
氨社长连忙出面代为解释:「参加女子佩剑比赛的有三个人,取前两名进入决赛,公主很幸运地跻身其中。」
「其实是有原因的,」公主挠了挠头,考虑著该不该将真实情况告诉这个自大男,算了!还是说吧,「因为有一个女生跟男朋友吵架,她心情不好,放弃比赛资格了,另外一个就是生病的社长,所以,我才……」
「你还真是坦率。」天涯的笑,阴阴的。将手中的佩剑还给副社长,他拉了拉大衣,「很抱歉!我不能当她的教练。客气地说,她的水准实在是太差了,不客气地说,让她击剑太侮辱这项运动。光凭这一周的时间我根本没办法让她在比赛中胜出。」
「你说什么?」又是高分贝的尖叫,天涯忍不住揉了揉耳朵。
氨社长更是吓得连手上的剑也扔掉了,「公主,公主!」他小声唤,「忍住,忍住!」
「我——忍——」蓦然的转弯差点让口水呛死自己,「度天涯,你教我嘛——」公主眨眨眼楮,表现出难得的低姿态。
「不!」天涯的决定却非常坚持,并且起步准备离开。
鲍主手一横挡住了他的去路,「不行!你已经答应了社长,怎么能说话不算话呢?」
「我当然会说话算话。」外交手段、政治谋略,这是王储课程的基本内容,「这一周我会时时去击剑社看看,只是不会教你。我答应的内容并不包括当教练,不是吗?」
这个男生不仅自大还诡计多端,真是没得救了!「拜托你!拜托你教教我,我一定要在这场比赛中胜出的,我答应了教练和社长,我一定要做到。我要用击剑的魅力吸引更多人加入这项运动,你会帮我,帮吧帮吧!」
「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他堂堂一个王储,哪有时间跟她玩这种游戏!推开人群,他继续自己的行程。
「度天涯!」
这个高分贝的公主再一次抱住了他,那种不快的感觉让他再度想起了魔女妈妈。有一种感觉,跟她纠缠下去,他的未来绝对是一团乱。他想掰开她的手,他想挣脱出来,他费力地跟她的手劲作著较量。可是这小丫头究竟用了什么手段,居然怎么甩也甩不掉?
用尽全身的力量,公主像一个相扑运动员死命地抱住对手的腰部,「你知道吗?我们的社员越来越少,如果还没有人加入的话,击剑社就要玩完了。我想通过这场比赛向学院里的同学宣传击剑运动的乐趣,你的剑术那么好,你一定知道这种运动的乐趣何在,对吗?你也不想看到一个标榜著骑士精神的学院却没有击剑社团吧?我已经答应了教练和社长,我一定要做到。可我一个人再怎么努力也是没办法的,所以你一定要帮我!」
「你根本没有赢的机会,还敢答应别人一定要赢——我从来不打没把握的仗!所以,我绝对不会参与。」从八岁以后,从他被卓远之那个梅非斯特恶整一次之后,他的世界就再也没有失败,因为他不接受「失败」这个词汇。
腰部的力量卸去了,天涯垂首,正对上那张倔强的脸,「就是因为不一定会赢,所以才要努力啊!连试都不敢试,你是不是个男人?!」
她的话猛地震撼了他,想不到那么粗神经的女生也能说出如此有水准的话,「那好啊,明天早止六点整,你在303寝室的草坪前等我,迟到一分钟你就再也不用来了。」
「这么说你是答应了?」副社长简直不敢相信,他还以为公主那些无礼的行为把他惹火了呢!这个金发蓝眸的男生所散发出的气势太过高贵,像他这种平凡学生还真不太敢靠近,也就是公主这种搞不清楚状况的家伙敢勇往直前吧!
天涯答应是答应了,不过,「我……我警告你:你要是再骂我,我就用外交手段制裁你。不要以为你叫公主,就趾高气扬,我还从没被人骂过呢!」
「你以为你看起来很高贵,你就是王子啊?什么外交手段?什么没被人骂过?像你这种自大、奸诈又胆小的家伙就该被人好好教训……」
第一次!第一次有人敢这样骂他,大涯气疯了,「我警告你这个小矮魔女……」他真的是气疯了,又因为严重缺乏骂人词汇,他干脆把「小魔女」和「矮魔女」加在一起,变成了「小矮魔女」。
鲍主输人不输阵,「什么小矮魔女?我今年满一百六十厘米了!你以为你长得高我就会怕你啊?长那么高做什么?浪费粮食又浪费布料,我要是你就把腿给锯了!哈!」她转身把翘起来对著他,还拍了两下就扭著走了。
「啊,啊,啊——」
不行了!鸡皮疙瘩又开始在那张绝美的脸上耕耘开来——这就是当王子遭遇公主的首战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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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阿猫。」
清晨起床,卓远之换上运动服,这就准备去三楼平台练习拳法。战野的房间依旧是酣畅淋漓的呼嗜声,不用说这小子还在做梦呢!至于缩在客厅沙发上的度天涯,就有点奇怪了。
「钟……坏了吗?」为什么他盯著墙上的时钟,连眼皮子都不眨一下?就连一旁的阿狗都端正地坐在地毯上盯著钟,今天刮什么风?难道那钟有催眠的作用?
卓远之好奇地凑了过去,歪著脖子瞅著钟,阿猫不明所以地跟著主人以同样的姿势看著墙上的钟,没什么特别啊!就这样,四双眼把所有的视线都给了那块平凡无奇的钟。
望穿秋水,结果钟还是钟啊!
六点整,时钟哨哨地敲响了,天涯反射性地从沙发上弹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阳台上向下望去。
卓远之与阿猫、阿狗交换著眼神,「他真的被催眠了?大清早激动个什么?」
「那个小矮魔女没来!太好了!」天涯几乎要开香槟庆祝,「是她迟到不能怪我,我可以名正言顺地拒绝……」
「有人在吗?我找度天涯!」
「哦,来了。」
「我是公主,我和度天涯约好的。」卓远之拉开门的一瞬间,天涯的噩梦如鸡皮疙瘩纷纷现身。没关系,他还有第二招,「阿狗,去跟公主殿下打打招呼。」
不愧是阿狗,跟在主人身后这么多年,坏脾气简直一模一样。踩著优雅的步伐,它出现在公主的视野里。
天涯将全身的重量放在支撑著沙发的手肘上,他的报复心寄托在阿狗身上。他在等待,等待她高分贝的尖叫。
「啊——」
炳!哈哈!她真的尖叫了,快点吓得逃走吧!逃吧,逃吧——
「好可爱的狗!」
谁?谁的下巴掉了?天涯的重心一个不稳,栽进了沙发里。
鲍主蹲将阿狗抱个满怀,「这只狗真可爱,长得跟狼一样。」
拜托,我就是狼,是雪狼,狼中的王子!
「它的确是狼,雪狼,狼中的王子。」我就不信你不害怕,天涯坏心眼地告诉她。
鲍主果然松开了手,她的身体没有向外狂奔,反而向天涯的方向跑去,「你这个男生真的很讨厌嗳!专门用这种手段吓唬女生,你知道吗?你很没品哦!」
「我……我在吓唬你?」天涯真想把自己的舌头吃下去。最可怜的就属阿狗了,它惭愧地把脸蛋儿压在「狗爪」下,没脸见人啦!
不服气!说什么也不服气,天涯把她拖到阿猫跟前,「那你告诉我,这是什么?」
「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公主大气地拍著他的胸说道,「这是一只猫!一只黑色的猫,只不过长得有点像豹子。」
「你见过这么大个的黑猫?」天涯怀疑她自然常识课有没有及格过,居然连狗和狼、猫和豹都分不清。算了!算了!他算是认栽了,「带上你的佩剑,今天练习基本功。」丢下她,他颓丧地让阿狗去取佩剑。
就在天涯的身影消失在客厅的一瞬间,公主「咚」的一声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气。
「你很勇敢。」一直靠在房门边看好戏的卓远之冲她笑笑。
天涯太过急于求成,所以没有注意到。这个小小的女生从见到阿狗的那一刻起,脸就是惨白惨白的,抱著阿狗时她的小腿都在颤抖,后来见到阿猫她连牙齿都管不住了。除了脸上的微笑,她全身无一处不颤抖。
「需要我帮忙吗?」
卓远之善意地伸出了手,公主淡淡地瞟了他一眼,还是扶著他的手站了起来,「我不是,不是没用哦,我告诉你,我只是……」
「正常反应。」卓远之比较在意的反倒是天涯。成天挂著什么家族荣誉、王储形象的他不是那种喜欢玩这种小把戏的人,今天这是怎么了?
鲍主努力站直身体,尽可能忽略卧在一边的阿猫,「你能不能……把那个黑黑的东西弄走?」
「呃!」卓远之招了招手,阿猫亦步亦趋地靠了过来,「去跟公主打个招呼。」
在公主尖叫的前一秒,阿猫已经拿出它最温柔的姿态窝在她的腿边蹭啊蹭啊,简直比猫咪还讨好。
颤抖的感觉立刻就消失了,取而代之是公主的笑脸,「卡哇咿咿——」
她说的是日语「可爱」——在日本待过一年,卓远之的日语还算过关,「你也是啊。」
一句话赢得了女生的青睐,这年头坏坏的恶魔果然比王子受欢迎,「你比那个自大、奸诈、胆小又可恶的家伙好太多了。」
天涯从卧房里出来,迎面听到的就是这句话。他火冒三丈地嚷嚷著:「你来是做什么的,找男朋友的吗?」
「找也不会找你!」公主赌气地拿起佩剑向外走去,「像你这种喜欢拿宠物吓人的男生最无聊了!真不知道你干吗成天装作很高贵的样子,让人看到就想吐!」
对于刚刚做出的幼稚行为,天涯已经自我检讨过了。现在又被她拿出来说,他实在是很没面子。可她的话也太难听了吧!
「你想让我打破‘从不打女人’的原则是吗?」
「哈,哈哈!你这种没品的男生也会有原则?」
「你这个小矮魔女……」
这一刻的度天涯毫无高贵可言,他就像一个和女生打架输掉的小学男生,唧唧歪歪地吹胡子瞪眼。
卓远之目送著两个吵吵嚷嚷的人出去,心里却在惦念著:一向最善于伪装本性的度天涯居然将自己的阴暗面暴露在一个陌生女孩面前?
「还‘小矮魔女’?这都是谁发明的词语?莫非……天要变,阿猫?」
「呜——」大黑豹绿莹莹的眼在闪烁,那是绿宝石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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击剑社的清晨半个人影也没有,可是训练室已经弥漫了满满的汗水味。
「注意腿!抬高!抬高!」
度天涯手中操著一根又长又细的棍子,他时不时地将棍子送到公主的脚下。不想被绊倒,最好的办法就是躲开,他这是在训练她步伐的灵活性和协调性。可惜方法残酷了一点,公主已经摔得稀里哗啦了。
天涯的魔鬼式训练还在继续著,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
「提问!」
「回答!」
「叙述佩剑的特征。」
鲍主喘著粗气,脚下一边闪躲一边背诵著所有和佩剑有关的知识。「佩剑……长105厘米,剑身长88厘米,重量500克。剑……剑身横断面为梯形,护手盘为……月牙盘。」
「不够完整。」天涯猛地将木棍伸到她防卫不当的右脚边,公主就这样重重地摔了下去。他抽回木棍,绝美的容颜满是严肃,「记住!佩剑的剑尖为圆形,没有弹簧头。站起来——它和花剑、重剑的最大区别是什么?」
「佩剑既可刺又可劈。」公主随便擦了擦额角的汗水,倔强地站了起来,「再来!」
好样的!天涯的心有些被她的毅力软化了,可一想到这个小矮魔女之前的种种,他的脸再次低了下去,「佩剑比赛中有效部位是哪些?」
「腰部以上包括上肢——除后脑,其他……其他都是有效部位。」
她总算还有点脑袋,不至于一无是处。天涯默默地凝望著她,手上的动作却丝毫没有停下。他做了一个假动作,木棍大有向左的趋势,下一刻木棍直捣她的右脚,毫无防备的公主再一次倒下去,
「你的右脚怎么反应这么差?这样下去,你怎么可能在比赛中获胜?」天涯有点泄气了,已经训练两天了,眼看离比赛时间越来越近,她的进步却不是那么明显。这样下去她根本不可能会赢,他做这个教练有什么用啊?早知道根本不应该答应,还说什么就是不一定会赢才要试试,他再也不相信她的话了!
「起来!你给我站起来,继续练!没那个能耐还要许什么诺言,连累我跟在你后面收拾烂摊子,受不了!」
她坐在地上一声也不吭,头垂得低低的,看不清楚她的脸。好一会儿,沉默的空气就这样压抑著两个人。
轻轻的抽噎声,那是谁在掉眼泪?她哭了?那个小矮魔女哭了?真是倒霉,怎么连对付他的办法都跟他那个魔女妈妈一模一样,害得他气结。
修长的手指无奈地撩动著金色卷发,他别扭地坐在她的身边,「你……你在哭啊?」上帝啊!他一定不适合做柔软体操,身体再怎么弯也看不到她的脸。
「我是小矮魔女,我怎么会哭?」吸吸鼻子,她报复性地抓过他的衣角,偷偷的。
她的眼楮红红的,天涯确认了自己的想法。活了十八年,第一次把女生惹哭,他显得有点慌张,「我们谈别的!谈别的,你就不会想哭了。你……你为什么加入击剑社?」
「我看了校报,就是有你握著佩剑的那张照片的校报。然后……然后我觉得玩剑很帅,就拿著报纸去击剑社,当时社团里挤满了女生都是冲著你的照片参加击剑社的。后来我知道你握的剑属于佩剑,就专门学习了佩剑。
「再后来,因为训练很苦,来参加的很多女生都放弃了。我本来也想放弃的,穿著这种白色三件套的击剑服一点也不漂亮,还累得要死。可就在这时候我那么凑巧进入了决赛,而教练和社长又病了,我就想还是等这次比赛结束再交退社申请吧!所以,现在就被你这个自大、奸诈、胆小、没品又爱公报私仇的男生恶整成这个样子。」
原本还有点自责的天涯已经完全忘记了刚刚的心情,「你这个女生真的很奇怪,居然可以当著我的面把我骂成这个样子,你有没有搞错?」
她抬高下巴俯视他,「我不做背后骂人的小人,哪像你那么小人,居然拿那只雪狼吓唬我!」
「这么说,你知道阿狗是狼?」说起阿狗,他想起来了,「要是阿狗在这里就好了。」
「你又想用它吓我?」
天涯摇摇头,「同一种办法用两次,这不是我的品味。我只是在想,这里这么脏,应该用阿狗雪白的皮毛 一擦,然后再坐下来的。」
鲍主二话不说伸出手,放到他的颈项处,模啊模啊。天涯吓了一跳,连忙闪躲,「你在干吗?」
「看看你有没有喉结。」她一本正经地企图继续模啊模。
「呃?」
「我怀疑你不是男生。」
天涯嘴巴张得可以让人投篮了,「你……你这个小矮魔女,简直……简直……」不行!他的鸡皮疙瘩要起来了。忍住!忍住!绝对不能在这个女人跟前丢脸。
他的表情让公主有点得意,「你在冒冷汗嗳!要不要用东西擦擦?」她非常好心地将一块白毛巾递给他。
怀疑!心怦怦地跳动,是为了怀疑她的好心。
「再怎么说你也是我的教练,你是为了我才待在这里的。所以,偶尔递递毛巾给你,也是应该的。」眨动眨动眼楮,公主的睫毛好长哦!
天涯带点犹豫接过白色毛巾,擦擦……擦擦……冷汗越冒越多,「你干吗用这种眼神看著我?」
「我在想,你的汗水跟我的汗水混合在一起,不知道是什么味道。要不然你……嗅嗅!」
一时心迷意乱,他真的嗅了嗅。不对!他猛地甩开毛巾,「你把你擦汗后的毛巾递给我?」
「这有什么关系?」她满脸不在意,「我又没有用它擦眼泪或鼻涕。」
「那你刚才流的眼泪、鼻涕用什么擦的?」心底有一个声音告诉他,你绝对不会想知道。
「你的衣角——质感不错,擦起来挺舒服。」听她的口气,好像擦的地方不是脸,而是反方向的人体部位。
一瞬间,她说了什么天涯已经完全听不清了,捂著脸他直接冲进了休息间。那里应该有冷水吧!他需要冲脸。
看著他莫名其妙地冲了出去,公主有点丈二和尚模不著头脑,「不会吧!这样说说你就吐了,你是真有洁癖,还是你根本不是男人哪?」
她跟著他走进休息间,看著他一遍又一遍把冷水往脸上泼。透过前方的镜子公主终于发现了王储殿下极力隐藏的秘密,她兴奋地大叫了起来:「哦哦!你起鸡皮疙瘩了!原来你真的有洁癣,一遇到脏的东西就会起鸡皮疙瘩。我知道度天涯的秘密喽!我知道……」
没等她反应过来,她的整个身体已经被压到了镜子前。他滴水的脸在她的鼻粱处晃动,他的呼吸,他的鸡皮疙瘩,他的生气都在她的眼前闪烁。
空气,凝固。
「我不是有洁癖,只是身体比较容易过敏,一旦过敏就会起鸡皮疙瘩——仅此而已!」他说了,他将他最不愿意为人知的隐私告诉了面前这个小矮魔女。松开手,放开她,他用手撑著洗脸台。因为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她,因为不知道她会以什么样的表情去看他。
一块白色的毛巾递了过去,「擦脸!你脸上都是水——相信我,这块是干净的。」
海蓝色的眼沿著毛巾缓缓地移到她的脸上,就是那种微笑让他接过了手。一块毛巾,两只手,隔著距离,他们没有交集。
「真好啊!」公主靠著镜子自言自语起来,「那时候从校报上看到你手中握著佩剑的样子,照片很小也不是很清楚,只是觉得你很伟大,一点也不像十八岁的男生。后来亲眼见到你,当时我们那么多人拿著剑,你却不慌不忙,轻易就摆脱了我们的包围。而且,你长得真的是绝美!绝对的绝美!我还以为自己握著剑是来劫色的呢!」
「说什么傻话?」一个男性,一个未来将承载一个国家命运的男性长得太过俊美真的是一种罪过。所以,他一直不喜欢别人称赞他的容貌,可她的说法却只是让他有种想笑的冲动。
鲍主凑近他,拿出一副色迷迷的眼神,用手抬起了他的下巴,「如果能劫色,真的不错嗳!你这张脸应该有很多变态的大叔喜欢收藏吧!说不定能卖个好价钱。」
「你到底是不是女生?」天涯使劲地捏她的脸蛋,非得留下个指印不可——解气!
「你看你现在这样多好!」她也不客气,拼命地捏,拼命地捏,「能说能笑,会生气、会起鸡皮疙瘩,表情丰富了许多。总比那个说什么‘我从来不打没把握的仗’的自大家伙看上去舒服多了,哈!我还真以为你出生贵族呢!」
他愣住了,她的一句话提醒了他的身份。他是谁?他是奥古斯塔斯‧克里斯塔贝尔‧艾伯克龙比,他是x国的王储,他是未来的王位继承人。他的身上被寄托著整个x国的未来,他代表著艾伯克龙比家族的荣誉。
他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十八岁男生,在「罗兰德」结束四年的大学生活后,他会直接回国开始辅佐父王,以期日后成为合格且优秀的国王。
他的人生早已被规定下来,那么现在他在做什么?
罢才还说说笑笑的臭男生一下子沉静了下来,眼神中那种狂风暴雨般的震荡如海啸来袭。公主忽然间感觉,站在她面前的人不再是他,而是另外一个顶著这个男生躯壳的陌生人。到底谁才是度天涯?那个自大、奸诈、胆小、没品又爱公报私仇,会起鸡皮疙瘩的男生;还是高贵不可侵犯,威严不可亵渎的……
「度天涯,你怎么了?」
「我还有事先走一步,明天这个时候你在这里等我就可以了。」
他逃了,为了逃避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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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战野阴森的笑声在303寝室的客厅徘徊,踩著滑板他围著度天涯左转一圈右转一圈,就是不肯停下来。
「有什么你就说吧!」滑板摩擦地板所发出的「咯吱咯吱」声快让天涯发疯了。
战野略瞥了一眼,「o.87厘米——手指的直径是o.87厘米,看样子应该是女生的手。王储殿下,你老实交代是不是遇到了心目中的公主了?」
「是公主,不过不是我心中的公主。」摊开书,天涯继续攻读。
「战野,你怎么这么鸡婆?」卓远之很不屑地白了他一眼,凑到天涯身边,他还往里挤了挤,「你……做了什么事,让人家……这样对你?」
「收起你暧昧的眼神和肮脏的思想,我又不是你,我能做什么?」
卓远之再一个靠近,「那么你想做什么,却因为你的身份限制而没做什么呢?」
「我哪有想……」
好热!今天天气怎么这么热?天涯装作不经意地四下看看,他的身后挤著战野,他的身边坐著卓远之,他的脚边卧著阿猫,他的膝上趴著阿狗,小姐缩在他的怀里。
这一屋子都是鸡婆基因创造的吗?
他挥了挥手,企图把闷热的空气都赶走,「你们这是干什么?走开!走开!我今晚得看完这一章,这个礼拜要交论文呢!我明天早上还得继续指导那个小矮魔女……」
「小矮魔女?」
战野狐疑的眼神在卓远之的口中得到解答:「那是王储殿下特意为公主取的爱称。」
「魔女?是指身材方面吗?不是常说魔鬼身材,难道公主更加厉害?」
可怜的天涯从小生活在深宫内院,根本没听过这些稀奇古怪的词语。他傻傻地点点头,「是指身材,她的确是……」又矮又小。
他想说什么已经不重要了,因为话到了战野口中已经完全变了味道,「好厉害!天涯,一直以来我都看错你了。」拍拍他的肩膀,阳光少年一副感慨良多的样子,「我以为你因为身份的原因过著循规蹈矩的生活,没想到,你这么……」
「你都在说些什么啊?」天涯手中的书重重地落下,很不巧砸到了阿狗的狼头。
「呜……呜……」起包了啦!小姐,人家受伤了,快用你的温柔陪伴病患中的我吧!什么是「色狼」,此刻完全可以在阿狗的脸上找到标准答案。小姐吓得向后退了几步,完全不敢靠近。
卓远之捡起地上的书递到天涯手边,「你难道要一辈子循规蹈矩,依照一个标准王储样板生活下去吗?那你的生活还有什么乐趣可言?做任何事都要考虑到这会不会损害到家族的名声,会不会有违王储的身份。这根本不是度天涯的生活,那只是一部‘王储科教片’,在‘罗兰德’这四年里你还有机会改变这一切,难道你连试都不想去试吗?」
「我累了,我想去睡了。」一句话,我不想再继续听下去。
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卧房的门后,战野的心里有种隐隐的不安,「他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曾经我也这样徘徊过,现在不也挺好。」三年前的卓远之或许比今日的度天涯更加的压抑、内敛,可是他走过来了——因为「那家伙」的出现。
「你的眼神告诉我,你正在思念一个远方的朋友。」天涯走了,战野将注意力转移到卓远之身上,「总是看你往英国打电话,打给你女朋友啊?」
「不是。」
「不是?」
「当然不是。」他很肯定。
战野懵了,「看你说得那么头头是道,还以为你有多少经验呢!闹了半天也是瞎起哄。」
黑色剑眉一挑,梅非斯特的眼神跃上眉间,「那你现在要不要跟在我后面去起起哄?」
「要!当然要厂邪恶立刻闪到战野的眼楮里,哎,被带坏了啊!
两个人手搭著手,身后的阿猫、阿狗爪子搭著爪子,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地开进天涯的卧房。不一会儿,只听见里面传出——
「别烦我!都说了我不喜欢那个小矮魔女……卓远之你这个梅非斯特,你居然威胁我!你这个……我知道!我知道阿猫这只黑豹子的口水有病毒,可我不能因为生命受到威胁就招供……什么招供,我根本就不喜欢她……啊——」
王储的尖叫响彻云霄,公主啊鲍主,你可曾听到?
「度天涯,你来攻我?好!我快速移动步伐,转换攻防……漂亮!我知道,你这个步于是假的,不过是做出一个进攻假象,我要抓你的弱点……成功防守,换我进攻……我抓住了你的弱点和防守漏洞……左刺、右劈……我不怕你!我公主不怕你……上!我上!我上!我上上上——进攻得分!」
「二号选手公主以压倒性的进攻状态击败了度天涯,取得本次比赛的胜利,我们向她表示由衷的祝贺!」公主自说白话地挥舞著佩剑做了一个「成功」的手势,嘴里还冲著「对手」嚷嚷,「这下你知道我的厉害了吧?」
靶觉不过瘾,她再度拿起佩剑直刺向天涯挂在休息室里的击剑服,快乐地喊著:「我又打败度天涯喽!」
「神经。」靠在墙上,他喃喃地说著,声音不大不小罢刚好能被她听到。
这家伙从半个小时前就拿著佩剑和他的击剑服做著假想中的战斗,现在精神已经到达了极度兴奋状态。没办法,谁让她在一个上午的训练中连一剑都没能刺到他呢,如果再不让她发泄发泄,他估计她离发疯的状态也不远了。没想到给她发泄的机会,她还是发疯了。
唉!一切都是他的错!这都是他造的孽啊!
他决定好心地弥补自己的过错,「你要不要稍微休息一下,我听你嗓子好像有点……嗯哑……」他比较担心的是,瑞典政府送他的那件击剑服还能再穿上身吗?
鲍主像是听不见他的声音,继续快乐地拿著佩剑创造著「公主击败王子」的神话。突然,她停了下来,用一双仇恨的眼瞪著他,手里的佩剑直直地扎向他的胸膛,「我恨你!」
「我把自己的击剑服提供出来让你刺,你还恨我?」幸亏他反应够快,否则身上这件Venetia的外套就要多出一个窟窿了。
噘起嘴巴,公主生气地叫著:「你就不能让我胜利一次吗?」
这小矮魔女的分贝还真高,「我让你?我凭什么让你?这又不是一男一女在打架,还要我让你?就算我们俩打架,我也不会让你的。」对魔女心软就是对自己残酷,这句话他在他那个魔女妈妈的身上得到了十八年的经验教训。
「你真不是男人!」
「我警告你,你不许再怀疑我的性别!」
自从小时候被魔女妈妈哄骗成性别为女,后来又被卓远之那个恶魔捉弄进了女澡堂,还被那么多人说成是小色魔,他就最讨厌人家拿他的性别做文章。这小矮魔女屡屡犯规,他真想痛扁她一顿。
但这种念头也只能在他气得快吐血的时候想想,要是真的动手,他不但丢了王室的威严,将有违艾伯克龙比家族的名望。而且,他那个魔女妈妈绝对会把他当成男权主义者捆起来,并且动员整个王宫里的使女将他痛殴到面目全非。
还记得小时候,有一次他抱怨魔女妈妈养的鸟太吵了,那个老魔女居然把他关进一个大鸟笼。说什么让他和鸟儿培养培养感情,害得他沾了一身的鸟屎,鸡皮疙瘩足足起了五天。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和这个小矮魔女待在一起的时候,他脑中那些被魔女妈妈折腾的往事总会一个个钻出来和他重温当年的「幸福生活」。越是这样,他就越怕见到她。还是赶紧把她送去参加那个什么击剑比赛,他也好早日脱离苦海。
「别玩了,还有两天就要比赛了。赶紧过来训练,你右脚的反应力越来越差了,剩下来的时间专门训练你的右脚。」
她答应著走过去,照他示范的样子训练著右脚反应力。右脚猛地向后一退,「疼!」
「你还没摔倒就疼?」他拧著眉瞅她,一张绝美的脸全是否认。
鲍主抱著右脚哀号著,听上去惨兮兮的,天涯犹豫片刻走了过去,「把鞋袜脱了,让我看看。」这家伙真是走大运,他这辈子除了阿狗的狼爪子,还从未看过谁的脚呢!
远远地瞥了一眼,他不耐烦地移过视线,「什么事也没……」把「没」去掉,有问题,还是很大的问题。她右脚的脚踝上红肿起一大片,看情形是扭伤了。
「怎么搞的?」她今天一天右脚的反应虽然有点慢,但并没有显出太大的不适啊!「这到底是怎么伤的?别告诉我是不小心扭伤的!要比赛了,还有两天就要比赛了,你这个时候受伤,咱们所有的努力不都白费了吗?你到底在干什么?」
「你以为我想啊?」她火大地顶回去,「还不是因为你这张比女人还漂亮的脸!」
她又戳他罩门,「你脚扭伤跟我的脸有什么关系?你做错事总是这样推卸责任的吗?」
「那是你这种小人才会做的事,我才不屑为之呢!」一生气,她的分贝再度高了上去.「就是因为你长得太漂亮,这个学院才会有那么多的女生喜欢你,结果一看到我跟你走得近了点,心里就不平衡了。不敢来找你,她们就找上了我。难道这不是你那张脸害得吗?」
天涯有点尴尬地别过了脸,「被一帮女生推到扭伤,你根本不适合当一个剑客。」
「什么女生?」她嚷回去,「还有男生呢!」
「男……男生?」
天涯的心中,有个小小的警钟敲响了。但即便如此,他还是不肯输阵,「你是一个击剑手,几个学生就把你打败了?你也太无能了。」
鲍主上前狠狠地掐住他的脖子,左右前后地甩啊甩的,大有不把他脖子上的那个东西摇下来决不罢休的冲动,「你的剑都是用在不会剑术的人身上吗?就说你是个没品的男生吧!真不知道怎么会有女生喜欢你?」
「你不喜欢我就好!」他气急败坏地推开她,「反正你现在脚也受伤了,比赛也不能参加了,我也不用再履行约定训练你。咱们俩的认识到此为止,万一很不幸地再遇上你,千万不要跟我打招呼,我会谢谢你的。」
他向大门的方向走去,公主光著一只脚先一步挡在了他前头,「谁说我要放弃比赛?无论如何我都会参加这场女子佩剑决赛的,所以你依然是我的教练。」
「哈!哈哈!」他的嘲笑溢上嘴角,「你都已经伤成这样了,两天后的比赛怎么参加。好吧!就算你发挥超强意识战胜疼痛,然后呢?然后胜利就属于你了吗?你那只迟钝的右脚只能给对手可趁之机,你只会在比赛中丢脸罢了。这样的结局,你还要继续吗?」
「要!为什么不要?」她的意志从未有过的坚定,「我,还有你,我们两个做了那么多的努力,整个击剑社都在为我们加油,还有躺在病床上的教练和社长也期待著这次比赛。都走到这一步了,我们有什么理由放弃?」
天涯静静地瞅著她,眼神仿佛在说「你是白痴吗?」他真的搞不懂,已经注定失败的结局都摆在面前了,她何苦还要再做下去?或者,平民的思想本身就不是他这个王储能够理解的?
拿起大衣,他轻易跃过她阻挡的身体,手伸向了门把,「随便你,反正我不再参与这个游戏了。」
「这不是游戏!要我说什么你才能明白?」她的语气变得急躁,「这关系到一个承诺,关系到我们所付出的一切有没有结果。是好是坏,我都要用事实来告诉自己,我不要不明不白地放弃,我不要自己输得不甘心!」
在度天涯的字典里,输就是输,无谓甘心与否,只有成功与失败。
还记得几年前他陪同荷兰王室成员去打猎,那个时候他的骑术还不是很好。手下的外交官就为他找了一个相当尊贵的理由——王储殿下热衷于动物保护问题,决不猎杀任何动物。就这样,他轻易又完美地避免了丢脸。
回顾他的成长经历,他从不允许自己有所失败。因为他是王储,他是未来的国王,全国甚至全球的视野都在盯著他。如果一件事情做不好,他会找一个漂亮的理由逃开不做,只因为他丢不起这个脸,他不能让一个国家的荣誉都陪著他一起葬送。
这一次也决不例外!
「随便你,你想怎样就怎样,这件事从一开始就跟我没关系。」他大跨步地向外走去,连头也不回。
「咚」的一声——
天涯的后脑勺隆起了一个大包,他愤怒地侧过脸,凶器是一只专用击剑鞋,女生穿的,很小。沿著凶器望过去,她光著的右脚边放著穿了袜子的左脚。
活了十八年,他被东西砸过三次,第一个是战野,凶器是一块方糖;第二个还是战野,凶器是一只奶瓶;第三次,就是面前这个——他发誓,这次他决不会轻易饶了这小矮魔女!
「道歉!」
「做梦去吧!我才不会向你这种胆小又没用的男生道歉!」她的口气比他还凶,「因为害怕失败,就想尽办法找理由,畏首畏尾,裹步不前。呸!胆小表不配当剑客,更不配握剑!」
呼气、吐气;呼气、吐气;天涯不断地自我暗示;我不生气,我也不会中了她的激将法。调转头,我走!我走总行了吧?
「度天涯,胆小表!度天涯,胆小表!度天涯,胆小……」
如天崩地裂般的关门声压住了公主的话尾,疼痛的脚踝再也支持不住她全身的重量,她重重地跌了下去。咬住指甲,她喃喃自语:「胆小表,度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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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六点,度天涯一动也不动地坐在床上看著时钟。阿狗红红的狼眼瞅著他,心里惦念著:王储殿下这是怎么了,一个晚上不断地醒来看看床头的时钟。
它的狼眼可是非常了得的,任何一点小动作也休想骗过它。它发现主人每次看完时间后都会皱眉,这样皱下去顶多再过十年,主人一定会冒出鱼尾纹的。不行!它得提醒主人这一严重的问题,决不能让王储殿下那张绝美的脸上多出衰老的痕迹。
阿狗抬起前瓜抓抓自己的眼角周围,「嗷——嗷……」那声音颇有点怨妇的味道。
大概是阿狗的叫声太过诡异,天涯的视线终于从备受宠爱的时钟转移到它的身上。海蓝色的眼楮充斥著血丝,他瞥了它一眼,「干吗叫得这么难听?又掉毛了吗?如果有一天不幸被战野言中,你真的成了世界上第一只秃毛狼,我会给你买狼皮大衣的——白色的那种。相信我,绝对不会有人看出你戴了‘毛发套’。」
「呜!呜——呜……」
阿狗的前爪从眼角移到眼楮上,原本就红红的眼楮如今更红了,那流出的不是眼泪,是辛酸的血啊!呜呜!主人都不疼我了,心里不知道在想哪个公主,鸣……
「请问有人在吗?我是公主。」
门铃的响声让天涯一下子从床上蹦了下来,他的手在触到门把的一瞬间又缩了回去。脚步徘徊在门前,他静听著门外的动静。
饼了一会儿,客厅那边传出卓远之的声音——
「你是来练剑的吧?我去帮你叫天涯。」
「不……不用了。」公主摆摆手,眼光却在客厅中转悠,「我是来说一声,明天上午九点,女子佩剑决赛在体育馆的击剑场举行。我会准时参加,如果你们有兴趣可以去观看,这是入场券。」
「好的。」哪有人清晨六点过来送什么入场券?卓远之掂著手中的纸片,顺道惦念起她和天涯之间的情景剧。公主爱慕上王子了?看情形不像啊!
鲍主向天涯的卧室望了望,终于还是收回了视线,
「我要去练习了,还要准备明天的比赛,我先走了。」
「拜拜!」
卓远之将关门的服务交给了阿猫,他刚走到天涯的卧房门口喊了两声:「人家走了,你还不出来?」他都听到阿狗磨爪子的声音了,他还装什么装?
门缓缓地打开,露出天涯那张有点尴尬的脸,「我……我去煮咖啡……咖啡……」
「你早上从来不喝咖啡,说是不益于身体健康,你都是一杯鲜果汁的。」果然是严格教育下的成果,笨得连掩饰心情都不会。卓远之扬著坏坏的笑瞅著他,「从实招来吧!省得我费事,你也麻烦,不是吗?」
单纯的王子想玩过恶魔梅非斯特还是有待时日的,天涯决定认输,「那个……那个小矮魔女本来身手就很差了,现在又扭伤了右脚,明天就要比赛了,我想她一定赢不了。可她却说什么一定要参加比赛……哎呀,反正她很笨就对了,不用理她!完全不用理她!就是这样……对!就是这样!」
这样就这样,你在跟谁肯定呢?他的语气配上表情让卓远之感到有点好笑,「你在犹豫什么?你到底想要怀疑什么?奥古斯塔斯王储殿下,你又不会让自己失败,如果你知道事情从一开始就没有胜算,你根本就不会参与进去的嘛!因为你是艾伯克龙比家族的继承人,因为你是未来的国王,你的一言一行都必须符合你的身份,所以你觉得清晨六点跑来敲门送人场券的这位公主很蠢是理所当然的。你的决定是正确的,真的!不用怀疑!」
他越是这样说,他越是用那种表情看著他,天涯越感到不对劲。就好像餐盘里放著一片你不喜欢的洋葱,执出来不合礼节,不挑出来你又看著碍眼。
靶觉著他的瞬息万变,卓远之火上加油,「真不明白那个什么来著……小矮魔女?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想的,输都输了,还比什么比?她不就是努力了这么多天嘛!你不就是陪著她练了这么多天嘛!时间、精力浪费就浪费吧!又有什么关系呢?这种花哨的运动不玩也罢!社团倒就倒吧!反正也没有人是认真参与这个项目的,一把剑挥来挥去,我是看不出有什么好玩的,你说是吧,天涯?」
天涯不是傻瓜,他当然听得出卓远之是故意在用反话让他看清楚公主所做的一切。可是,他就是没有勇气去面对失败,如同他没有勇气卸下王储的身份。那是他背在身上的壳,脱去它,他不知道自己会是什么。
火候不够,恶魔决定再吹吹风,「像公主那么低的水准都能进入决赛,我想这次的击剑比赛一定没什么意思。入场券不用留著了,阿猫,来把它吃掉。」
他将入场券揉成团,一个漂亮的三分投篮不偏不倚正好投进阿猫张开的大嘴中。
天涯的反应实在够惊人,他完全失去理智地冲到阿猫面前,双手捧著阿猫死命合著的嘴巴,他扒啁扒,嘴里还拼命地喊著:「你给我吐出来!你给我吐出来!」
这才真是投篮得分了。看著自己想要的效果,卓远之愉快地嘴角微微上斜,「天涯,你忘了吧?黑豹子的唾液有很多病毒哦,如果不小心是会得病的。你这么亲热地对它,它会吻你哦!」
吻就吻吧!现在他只想拯救那三张入场券,「我要你吐出来,听见了没有,阿猫?你怎么连纸也吃啊?真是生冷不忌,跟你的主人一样没品。」
「他那个没品的主人手中却残留著一张明天上午九时的击剑比赛入场券,不知道有没有什么人想去看?」卓远之将手中惟一一张入场券甩得哗哗响,「阿猫,要去看击剑比赛吗?咱们可以把小姐带上,让你和小姐度过一个相当温馨的上午,气死阿狗怎么样?」
「还我!还我!」
这边天涯努力抢著卓远之手中的幸运晶,那边阿猫和阿狗这两个情敌已经扭打成一团。战野带著小姐从卧房里走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在玩摔交吗?我也来!」
他快乐得忘乎所以,来个大跃身,将自己的身体随意地抛出。阿猫、阿狗眼看形势不妙,赶紧闪——
战野的身体非常凑巧地落在他昨晚乱放尚未收好的滑板上,牛顿定律告诉我们,当一个静止的物体受到外力的作用,会做加速运动。
于是,战野老师牺牲小我,检验真理,他用他的实际行动向我们证明这一定律的绝对正确性。跌在滑板上的战野像一支离弦的箭一头冲了出去,当然这样的运动澄能维持很久,在遇到茶几角的时候滑板经过缓冲停了下来,当然,所谓的缓冲是以战野坚实的额头撞翻茶几为定论。
一阵撞击声之后,阿猫、阿狗一个抬起左前爪,一个抬起右前爪,虽然抬起的身体部位不同,但遮住的部位都一样——眼楮!这就叫惨不忍睹。
乐极果然生悲,这就是运动神经过分发达的悲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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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野,现在几点了?」
「八点。」额头上贴了块OK绷的战野有气无力地答著,「你今天很奇怪嗳!一个早上你已经问了我七遍‘几点了’,你赶时间吗,卓远之?」
「不赶。」我只是要提醒某人时间——卓远之快乐地为阿猫梳理著毛发,一根一根地梳。每次他想打点小主意的时候都会给自己找点看起来有点无聊的事做做。
战野捂著头,不舒服地瘪著嘴,「我感觉还是有点晕。」一听公子不舒服,小姐立刻凑了上去又是揉肩又是捶腿,好不周到!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听起来有点诡异的声音冒了出来——
「开玩笑!你把茶几的一只木头脚都给撞断了,你想不晕,那茶几也不同意啊!」
这么好的冷幽默大家怎么不鼓掌啊?因为它是从我们王储殿下的象嘴中吐出的狗牙,没人敢接。
阿猫、阿狗、小姐和公子四双跟瞅著他一个,连眨巴都不敢眨巴。卓远之倒是知道他的心思,只是没想到王储殿下的爆发形式有点特别,玩幽默是吧?新鲜!
度天涯大力地拍著战野的肩膀,「怎么样?你今天还要顶著这块OK绷去特洛亚酒吧打工吗?看上去很有个性,对了,你昨天怎么告诉他们这块OK绷的来历的,啊?哈!哈哈!哈哈哈!」
战野惶恐地拉了拉身旁的小姐,「他……他也撞坏脑袋了?」
小姐凑到他耳边小小声地说著:「公子,我的中央处理器根据所观察到的情况进行分析,得出的结果与平常的度天涯相比的确是大相径庭。所以,有这个可能。」
对于她的判断,阿猫给予认同,连阿狗也背叛了主人,为它的小姐所征服。
天涯像是没听到他们的议论,径自说著:「我昨天从手机短信上看到这样一个笑话,很有意思哦!说给你们听听?」
奥古斯塔斯王储殿下说笑话?或许你这一生也就只能听到这么一回,还不赶快把耳朵叫醒!
清了清嗓子,天涯说:「说是有个人走在路上,他发现自己的前方有一团黑乎乎黏答答的东西。于是,他就在那团东西的旁边蹲了下来。他先是贴近它仔细地分辨颜色,然后用力嗅了嗅,又用手指沾了一点,最后他把它放到舌尖上舌忝了舌忝。终于,他非常肯定这是狗屎。站起身,他释然地说了一句,‘幸好没踩上去,真是走狗屎运啊!’哈哈哈——真是太好笑了!哈哈……」
一向最注重言谈举止的奥古斯塔斯‧克里斯塔贝尔‧艾伯克龙比王储居然一口一个狗屎,他真的是度天涯吗?
战野惊讶地瞪大了眼楮,小姐出现暂时性短路状况,阿猫让自己口中的带菌唾液随意地流淌在地板上,阿狗已经差不多要昏厥了,惟一还算镇定的卓远之将替阿猫梳理毛发的小梳子塞到了自己嘴里。
对他们的反应天涯感到异常的困惑,「我说的笑话不好笑吗?你们怎么都不笑?那你们要不要换一个听听?说……说如果有一天你在家闲著无聊又正好遇上刮台风,那你就拿著一根鞭子上顶楼待著。然后,你举起鞭子对著风口,不停地抽打。这时候如果有人问你在做什么,你就……你就告诉他……哈哈哈!这个答案真是太有意思了……哈哈——你就告诉他,‘我在……我在抽风啊!’哈哈……」
他猛地停住了笑声,用一种责怪的眼神瞅著大家,「这么好笑的笑话为什么你们都不笑?」
「笑!我笑,我正在笑啊!」战野非常给面子地从震惊中找回了笑容,歪著嘴角努力做出大笑的样子,「真的非常好笑,原来天涯你这么有讲笑话的天赋啊!或许,你可以考虑去做脱口秀节目主持人。真的好好笑哦!抽风……呵呵呵……抽风……」
天涯的目光一一转移,所到之处大家都很给面子地做出微笑的表情。偏偏一贯阴笑的卓远之很不配合,站起身他颇为感慨地拍拍天涯的肩膀,重重点著头像是在完成遗体告别仪式,「我明白,你不用解释——抽风嘛!我知道你在抽风,真的不用进一步解释说明,我完全能看出来,节哀顺便吧!」
「我哪有……」
「天涯。」隔著三步之遥,卓远之褪去所有的表情,转以严肃代之,「现在是八点,我知道一个小时以后是九点,我知道四年后我会接替我爸的位置成为卓冠堂堂主,我知道自己会成为一个非常优秀的黑道领头人,我甚至能算出自己什么时候会死。可我算不出自己会走一条怎样的道路。」
看看依然茫然的天涯,卓远之继续道:「曾经,我不屑于任何同龄人的生活,我告诉自己,我天生就不同寻常,所以我决不去做那些无聊的事。我以为我是独特的,我以为凭我的能力可以将身边所发生的一切都握在手中,我以为我可以掌控我周遭的世界……直到有个人出现,那个人还告诉我:「正因为不知道答案,所以要去努力,努力看看自己能改变什么,能证明什么……这样的人生才是真正的人生。,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天涯怔怔地看著他,完全失去了反应。做每件事都预知了胜利的结果,没有起伏,没有惊心动魄,甚至失去了胜利的喜悦,这样的人生真的是他所想要的吗?
「我……我有事,出去一会儿!」
连大衣也不穿,他就这样拔开双腿冲了出去,为了自己亲手创造的未知结局的比赛而狂奔。
为了他的青春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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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月色的身影在阳光下的罗兰德学院如风般奔跑著,每每有人以为是「风」吹过,想回头去探索,却怎么也分辨不出它的形状,这就是风的魅力。
「刚刚过去的那个人好像是度天涯?」红衣女孩翘首望去,无奈人已远去,她无法看个究竟。摇摇头,她否定了这个想法,「度天涯总是一派优雅,怎么会这样狂奔呢?刚刚过去的人一定是战野,对!只有战野才有那么帅的身影。」:
被当成战野的度天涯将所有的形象抛在一边,他现在只想冲进体育馆,冲进女子击剑比赛的场地。
他真是笨得要死,有车不开用跑的,过于激动果然不利于处理问题,做王储还是该做一个冷静的王储。
一边不忘为自己加强思想教育,他一边迈开修长的腿以飞跃的姿态穿梭在风中。就俾一只美丽的雪狼正要征服天地,你要是把他想象成阿狗也不为过。
呼!呼!呼……好累!
鲍主手握著佩剑站在比赛场地的一方,大口大口地喘著气。她觉得整个身体都要僵住了,右脚扭伤的脚躁已经完全失去了痛的感觉,只剩下麻木和移动的困难。为了能继续站在这里,她将全身的重量加诸在左腿上,即便这样她也只有防守之力,全无反击之能。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她将一败涂地,就像那个臭男生说的那样,除了丢脸,她什么也做不了。
想起那个自大、奸诈、胆小、没品又爱公报私仇,还会起鸡皮疙瘩的家伙,她就冒火。他居然连看都不来看一下,好歹也来给她加加油啊!
既然你无情别怪我无义,等一下我输得一塌糊涂的时候,我就说我师父叫度天涯,要丢脸我也拉著你跟我一起丢脸。这就叫好东西要大家一起分享,懂了吧?
呼哧!呼哧!呼哧……好累!
天涯冲进击剑场地,双手撑著膝盖他大口大口地喘著气。什么形象,什么气质,完全顾不得,他只觉得双腿都不再属于自己了。强撑著,他一百八十一厘米的身高清楚地看到了正在比赛的公主。她拖著一双不灵活的右腿左闪右躲,这样子别说进攻,连防守的力量都没有。
不行了!公主的右腿一软,眼看著身体就要倒了下去。就这样放弃吧!作为一个伤者,能带著一条残腿走到这一步,已经相当不容易,做什么还要再逞能?反正也赢不了嘛!
不要退却,不要放弃!天涯在心中呐喊著:你不是说过……
「这关系到一个承诺,这关系到我们所付出的一切有没有结果……是好是坏,我都要用事实来告诉自己,我不要不明不白地放弃。我不要自己输得不甘心!」
曾经,那些对著度天涯叫喊出的话语回苗在她的耳边——如果要输我就要输个心甘情愿——她对自己承诺。握著剑,她的目光变得凌厉。
即使隔著面罩,他依然可以清楚地看见她的战斗欲在燃烧:好样的!这才是真正的公主。
你根本不配拥有王子气度,你这个笨蛋度天涯!公主握著佩剑勇猛地向前冲著,她的战斗力来自她心中的愤恨。
度天涯,你这个看起来长得人模狗样的家伙,连来为我加油的勇气都没有,你简直就是猪,一只喜欢起鸡皮疙瘩的猪!
度天涯,我快速移动步伐,我转换攻防……我抓住了你的弱点……我刺、我劈、我杀死你……我不怕你!我公主不怕你……我刺!我刺!我刺!我刺刺刺——
「比赛结束!」
击剑运动起源于欧洲,按照惯例,裁判员用法语宣布了最后的结果。
「他说什么?我听不懂!」公主喃喃自语,傻傻地看著自己的对手卸下面罩冲著自己走了过来,「我非常欣赏你的精神,明明已经伤成那样,还将比赛进行到最后,你是我所遇到的最顽强的对手。我佩服你!」对方用手中的佩剑做了一个漂亮的动作,如果公主多学点击剑知识的话,她会知道,那是给敌手最高的尊敬。
可是她不知道,她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呆呆地看著对手走得潇洒,呆呆地看著刚才还在为她加油的社员纷纷离场,呆呆地看著场面变得空旷,呆呆地看著被她在心里骂得狗血淋头的臭男生以同样的面无表情回望著她。
输了吗?就这样输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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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衣室的门依然半掩著,度天涯靠在墙上尽可能保持平静的神色。
「都说会有这种结局了吧?你非要试试,输成这样也不能怪谁……这样说好像太残酷了一点,可我的确是这么想的啊!」
对他来说,安慰人实在是一件很困难的事。他从没有尝试过失败的感觉,自然也没有被人安慰过。他也从未去安慰过谁,在他看来失败的人是不该得到任何安慰的。失败就是失败,没有那个能力就该承受失败的结局,不服气就好好让自己变得更强,直到可以站在成功者的角色上。
可是今天,他好像必须扮演这个安慰天使的角色,谁让他现在已经站在了这里呢!
一只手缓缓推开更衣室的门,一把佩剑直直向他刺了过来,「我正在换衣服,你进来干吗?色狼!」
「你不要侮辱狼哦!这句话要是让阿狗听到,它一定会以名誉捐害罪将你告上法庭。再说,你这个小矮魔女有什么可看的?当年我画人体素描的时候见过太多身材绝美的模特……」
这次向他投怀送抱的是全套击剑服,重重地他抱了一个满怀,「就说你这个小矮魔女一点也不可爱吧!我好不容易有那个心思来安慰你,你居然一点也不肯表现出柔弱的样子,还朝我丢东西,你这个不可爱的公主!」他埋怨著蹲,不等她开口,自动自发地脱下了她右脚的鞋袜。
从坐著高度俯视他,公主红红的小嘴嘟了起来,「哎呀!人家的脚好疼,王子殿下你帮人家揉揉嘛!人家痛得都快晕了……啊!我晕了晕了……」她装作虚弱的样子,像一只小猫歪倒著身体。然而下一刻,她的背却绷得笔直,「真不知道你们这些男生都是怎么想的?虚弱的女生就那么可爱吗?」
可以激起男生的保护欲,答案顿在天涯的口中,他没有说出口。至少他不喜欢那种柔柔弱弱的女生。要担当一个国家的女主人,她绝对不能是个成天躲在男人背后寻求保护的猫眯。她必须像一只母狼,有著她的威势和魄力,同时她也是国王的惟一。
「你脚踝处的红肿比两天前更加严重,可能会有几天行走不便。」从一旁的药箱内拿出药和绷带,他熟练地为她包扎。那时候学骑马,摔得遍体鳞伤的日子不是没有。
这个臭男生今天不但没有跟她对著干,还相当体贴,一副绅士风度。莫非……吃错药了?
「你要笑就笑吧!」她很大方地摆摆手,「我知道,你在心里想:‘这个愚蠢的女生输得这么惨都是她自己笨嘛!都要她不要在大庭广众下丢人现眼了,她偏不听,结果果然如我所料吧!’」
海蓝色的眼楮微微扫了她一眼,继续停在她受伤的脚踝上,「你的确是笨得可以,不过你猜错了,我并不想笑你。相反的,我要谢谢你。」
「呃?」
「为了一件不知道结果的事去付出努力;明知道结局是自己不愿意看到的,可是还是忍不住想去看看最后是否会出现奇迹;看到拖著一只伤脚仍那么拼命的你,忍不住担心、激动,甚至想为你呐喊助威;虽然自己的努力失败了,还是想和你分享这个故事的尾声;甚至于不顾形象地匆匆赶来,蹲在这里为你包扎伤处,跟你说这么大段废话……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你给我的感觉,我从来不曾拥有过的感觉——是你给了我这么多,所以……谢谢你。」
鲍主有点震惊,她的眼落在他金色的卷发上,身体像是浮在云端。
在她面前的是度天涯吗?是那个大声宣布著「咱们俩的认识到此为止,万一很不幸地再遇上你,千万不要跟我打招呼,我会谢谢你的」的度天涯吗?是那个自大、奸诈、胆小、没品又爱公报私仇,还会起鸡皮疙瘩的家伙吗?
有点怀疑,她弯在他的额顶轻轻地印下唇印……
「啊!啊——啊……」
尖叫声此起彼伏,原来男生也可以有这么高的音位啊!公主坏心眼地想著。得意洋洋地看著天涯那张绝美的脸在一秒钟之内被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覆盖得透彻,她笑得极其畅快,「你真的是度天涯啊!说那些恶心兮兮的话,我还以为昨晚外星人入侵地球把你异种了呢!」
「你这个魔女!小矮魔女!居然使用这一招,你到底是不是女生?小矮魔女……」
他的恶骂很快被水流的声音掩盖住,冲一冲冷水,外星人很快就会还给我们一个正常的绝美王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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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这么重?」
「我哪里重了?一百六十厘米,我才四十五公斤,你哪只眼看到我重了?」
「你压得我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这么年轻就得肌肉痛,连一个小巧可爱的美女都背不动,你到底是不是男生?」
「哈!哈哈!小巧可爱的美女?在哪里?指给我看看。」
一路争争吵吵,王储殿下背著公主一步一步走在罗兰德学院里,要不是这小矮魔女嚷著脚疼,不仅不肯走路,还使出孟姜女哭长城的气势死拖著他不放,他也用不著委屈自己背这么一座大山在身上。
「你不要动来动去好不好?再动我就把你丢下去!」
鲍主反抗性地继续扭著腰肢,「度天涯,知道吗?我们击剑社这下子不会关门了。」
天涯不相信地瞪大了眼,「你都输成这样还不会关门?」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她显得很得意,「自从学院里的女生——也有男生——知道你偶尔会来击剑社走走,顿时兴奋起来,这两天申请加入击剑社的有一百多人呢!我们准备进行一番考试,将有击剑天赋的人留下来。怎么样?我的努力还是有效果的吧!」
这是她的努力吗?个子不高,皮还真厚嗳!天涯抛开王储的架势,翻了一个丑丑的白眼。反正跟这个小矮魔女在一起,他也毫无气质可言了。
「喂!」她拉拉他的金发,像操控著骑下的马,「虽然击剑社的人增加了,但你是我的教练,你不可以把剑术传给别人哦!你听到了没有?」
「我才不会把剑术传给别人呢!」他连她都不想管,更别说其他人了。
他的意思听到她的耳中似乎不再是那么回事了,「度天涯,你……你不会喜欢本公主我吧?」
「我……」怎么可能?
不给他把话说完的机会,她趴在他的背上自说白话起来:「但是想想看,你对我好像真的有意思哦!要不然像你这种自大、奸诈、胆小、没品又爱公报私仇,还会起鸡皮疙瘩的家伙怎么可能对我这么好?你刚刚还说了那么些肉麻的话,还说要谢谢我……啊!我知道了!」
她的高分贝炸开了天涯的耳朵,他腾出一只手来捂住耳朵,一个松劲她直直地掉在了地上。不过,这并不妨碍她继续幻想。
坐在地上,她一脸梦幻小女生的笑容,「说实话,你喜欢上像我这种长得可爱,个性又如此开朗,简直堪称完美的女生真是一件幸福的事呢!你有没有听见我说话?度天涯!度……」
人呢?他人呢?
被小矮魔女的自言自语吓跑了啊!
鲍主捶著地拿出十二万分的精神呐喊著:「喂!你太不够意思了吧?既然喜欢我干吗不把我背回去?小心我赶你出局哦!度天涯——」
一个无奈的叹息声从她的身后悠悠传来,有时候人要学会认命的,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