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诸葛靖接下来要出国五天呀。」庄晓筱哦声连连地算计著。
这就难怪他给的期限不是四天,亦不是七天啦。
「好小子,差点被你拐了!」幸好她冰雪聪明,先探出他的工作时间表。
而方法很简单,她仅需拨通电话假扮是厂商有要事与他约谈,对方多少会给她一个含糊的答案;就算那时对方真要为她转接,她也只消挂掉电话不必担心。
「真是天助自助者。」她的计划就是要他不在才有趣。
翌日中午,估测诸葛靖早就在国外,这下天高皇帝远,他家里没大人,她便乔装成大肚婆出现于「罗曼蒂克集团」的办公大搂。为了不让人认出,她还戴上借来的假发和老爸的眼镜,以及整人商店买来的假暴牙。
「哗——」不愧是大公司,一推开门的感觉气派就是不一样,连正面望过去的醒目商标字样,皆令人忍不住肃然起敬。
但是单凭这些,仍阻挠不了庄晓筱「还礼」的决心。她昂首挺胸,往大厅末端那座喷水池旁边的手扶电梯冲去。「对不起……那位太太……」一旁媲美百货公司电梯小姐的接待人员急忙唤住她。
「镗锵——」戏码开锣啦。
「太太?!」庄晓筱粗声粗气地回头吼著。怪怪……柜台小姐一个长得比一个水,可见诸葛靖还真不是普通的猪哥。「你说我哪里像太太?」
其实她全身上下每一个地方都装扮得很像欧巴桑。
「对不起太……小……姐。」如花似玉的接待人员转得很勉强。「凡是非本公司的同仁,均须先登记……」
语未毕,庄晓筱已趴在柜台上嚎啕大哭。「哇……我怎地这么命苦,来见自己的先生都还要登记……哇……」
「这……」接待人员没想到她说哭就哭,尴尬地瞄瞄四周投来的眼光,只好先行安抚。「你别激动,有话慢慢说。」「我怎能不激动?哇……」庄晓筱寻死寻活似地拍著柜台的台面,动作说有多夸张就有多夸张。「你给我把诸葛靖那个死没良心的负心汉叫下来,我今天要他把话讲清楚……哇……」
「那……」听到这里,再见她不时去模的大肚子,接待人员和附近看热闹的人也猜出了大概。只是,这么丑的丑八怪……诸葛靖当初是模黑找的吗?
「同样都是女人……」庄晓筱同舟共济地拉著她们的手,哽咽著问:「请你们告诉我,我们母子俩以后要怎么办呀?」
「这个……」接待人员面面相观,各人心事不同,可每个人一幻想到能拥有总裁诸葛先生的孩子,脸庞皆不禁泛红。
那不就是她们想尽办法挤进「罗曼蒂克」的目的吗?还不是期盼有朝一日能被总裁看上,而一举飞上天空做凤凰。
「我不要活了啊……」眼见警卫已闻风奔来,庄晓筱知道戏差不多该收场了,又趴回柜台声嘶力竭地乱拍。
「小姐……你不能……」接待人员忙从遐思醒来。
「小姐,请你安静地离开。」警卫们此刻已团团将她围住。
外环好奇的人潮越来越多,几个嗅觉灵敏的记者甚至混在其中「卡喳卡喳」地猛按相机快门。
「诸、葛、靖!」尽量照,照多一点,嘿嘿!庄晓筱仰颈对著挑高的天花板叫魂似地喧嚷。「你这没良心的负心汉!你下来呀……下来……」
办公大楼的门面最重要,警卫哪可能任她继续破坏公司的形象?他们再度发言警告,并开始缩小圈子,准备把她赶出去。
「这是怎么回事?」诸葛靖沉稳自若地两手插著裤袋,单是一句话,就轻轻松松控制住整个现场。
「喝!」他……他……他不是……出国了吗?!庄晓筱宛然老鼠遇上猫,立即畏首畏尾地想乘乱逃逸。
「等一等。」诸葛靖气定神闲地轻唤,却隐含著令人不敢不从的严厉。
庄晓筱只不过是骇然愣了愣,就马上被警卫架住。
「放开我!」她挣扎胡踢,最后得劳动四个大男人才把她制伏。
这声音不就是……清俊的轩眉几不可辨地挑了挑,诸葛靖心里已然有了底。
他微笑环视围观的人群,看似和蔼的双眸竟毫无笑意,让人甫接触到就不由自主打著寒颤,所以当他一圈巡逻完,大伙早就做鸟兽散。
他满意地勾起嘴角命令。「带走!」
「放手……救命呀……杀人啦……」惊神泣鬼的呼啸在辽阔的大厅里回荡,直至电梯门关住了庄晓筱的一切希望。
真亏她想得到啊!
展翰翔努力憋著笑,但一瞄到庄晓筱的狼狈模样!便又立即功亏一篑,紧接著他就遭到四道戾光赐死。
「嗯?!」诸葛靖和庄晓筱大概第一次这么有默契。
「对不起,对不起!」展翰翔举手投降。「我走。」
但忖及适才的全武行场面,他又不安心放长官一个人留在办公室,毕竟人家聘用他的工作中,可不包括收尸、和打电话到美国向伯父伯母报死讯呀。
「你确定要我……」又是两道冷光,展翰翔识趣地模模鼻子。「我马上消失。」
诸葛靖待他走后,才幸灾乐祸地笑著。「想不到我临时决定晚两天出国,居然能目睹到那么精彩的戏。」打开酒柜,他问:「渴了吧?你想继续冷静,还是想喝些什么?」
「我想喝你的血!」庄晓筱杀气腾腾,闷闷不乐地抱著双臂。
经过十分钟前的顽抗,她喉咙哑了,假发歪了,眼镜掉了,暂充大肚子的枕头也跑到旁边去了,足下的鞋子有一只更是不晓得飞到哪儿了。
「是吗?」诸葛靖不以为忤。
他替自己斟了一杯伏特加以示庆祝,又帮她倒了一杯水,然后闲闲凉凉地坐进她的对面。
「你玉体微恙还大老远地跑来娱乐我,真是辛苦啦!」明知她够呕了,他仍不忘多捅她两刀。
「哪里。」庄晓筱说得龇牙咧嘴。
「我刚刚好像是这么听说的——」诸葛靖啜了一口伏特加,饶富兴味地瞅著她变形的肚子。「你……怀了我的孩子?」
不晓得为什么,他并不排斥让它真的变大起来的这个念头。
「你听错了吧。」庄晓筱迁怒地把假发扯掉!它箍得她头又痒又痛,反正把戏已被拆穿,她再装下去也没必要。「哦?要不要我重播监控录影带,好唤起你的记忆呢?!」用指尖抚著杯口边缘画圈圈,诸葛靖坏坏地笑著。
「你一开始就知道是我?」偷鸡不著蚀把米,庄晓筱被逮得好不甘心啊!
诸葛靖诚实地摇摇头。「原先我接获楼下通报该事,本想置之不理。」
岂料打开监视器一看,便察觉公司的基层人员对突发状况的应变能力委实有待加强,然而真正吸引他出面解决的,却是他孩子的「妈」。
他一没见过她;二没踫过她;三是就算踫了她,他也绝不会留下任何种;四是他有绝对的自信,不会让女人闹到公司来,不过,也没人有这个胆,所以他非常非常地好奇。
「但是为人父亲者,总能和妻儿连心嘛。」诸葛靖朝她挤眉弄眼。
「你去死啦!」庄晓筱抽出绑在肚子上的枕头砸过去。
「哎呀,小心哪——」诸葛靖嘻皮笑脸,接个正著,他抱婴儿般地抱著枕头挖苦著。「这可是我未来的继承人啊!」「要杀要剐,随便你!」虎落平阳,庄晓筱气得险些脑溢血,却也只能眼睁睁地看著仇家在她伤口上撒盐。
「我是文明人,那般残暴的事我可做不来唷。」诸葛靖撢著手指。「这样吧,瞧你为我彻底牺牲色相,又花了不少功夫……」
他慢慢抬眸盯著她。「只要你道歉认输,我就当作啥事也没发生过。」
「你做梦!」要她道歉认输,简直比杀她剐她更残暴。
哼!与其任此败笔和耻辱一辈子跟著,她不如现在咬舌自尽算了;可在咬舌之前,总得让它再多做一些运动。「你真的很奇怪,我跟你又不熟,你干么老是寻我秽气?」
「我说庄小姐啊,这回是谁寻谁的秽气来著呀?难不成是我‘做梦’时托梦给你的吗?」诸葛靖跷起二郎腿,没事还得意地抖两下。
「呃那……那是我在帮你耶。」汹汹气势刷地被削减了一半,庄晓筱唯唯诺诺了半晌,接著又恢复了强词夺理。「你想想,像你这种爱走夜路的人,早晚有一天会遇到鬼,但是经过我此番的训练,你下次就晓得该怎么应付啦。」
「如此说来,刚刚在大厅里之事,莫非是全属误会喽?」再度领教她的前倨后恭,诸葛靖差点笑场。
「你果然英明。」庄晓筱一副好兄弟似地竖出大拇指,然后拉拉不合身的大肚装,起身告辞。「既然误会都解释清楚,这儿想必也没我的事啦,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家……」
由于她站得太急,导致心脏来不及将血液送至脑部,故而话声未休,她遽觉两腿发软,面前跟著便是一暗——
地震!
庄晓筱猛地睁开眼,却惊见自己让诸葛靖打横抱著,她骇恐万状,连忙蹬著脚挣扎。「放……放我下来!」
「别动,你刚刚昏倒了。」诸葛靖把她安置在沙发上。「你躺一会儿,我打个电话叫医生。」
「不用啦,我歇歇就没事的。」原来是误会他了,庄晓筱拉住他。「我晕多久了?」
「不到一分钟。」诸葛靖心疼地触了触她冰冷苍白的小脸,好在他及时接住她。「你常这样吗?」听说女人都比较容易贫血。
「还好,可能是没睡好的关系。」头好痛哟。庄晓筱有气无力地埋怨。「你也晓得,干我们这一行的,就寝时脑筋仍常不停地动,所以睡眠品质一向很糟;再加上画稿时,每每坐在那里一窝就是几小时,经久积劳下来,有腰酸背痛和偏头疼的职业病是满正常。」
「不过你太瘦了。」诸葛靖忍不住挑剔。
「你管我!」庄晓筱最讨厌人家说她瘦,她吃不胖又不是她的错。「你少以为我在你面前昏倒,你就很了不起。」「我可没那么说喔。」她的脾气也未免太喜怒无常了吧,而且谁会把「昏倒」和「了不起」扯在一起?
「你的态度就有!」神经猝地一抽,庄晓筱的眉心立刻绑了三个蝴蝶结。「噢——都是你害我的啦,我一喊头就更晕。」
「我又没请你喊。」诸葛靖感到好冤枉。
「我也没请你来接近我呀,可你总是纠缠不清,害我天天被记者们不分昼夜的打扰,完全没办法好好睡觉。」庄晓筱唠叨。
「我纠缠不清?你说我纠、缠、不、清?!」诸葛靖说到后面几乎是用吼的。他的行情几时跌到这么差?
「就是啊,我昨儿个又因今天的计划而兴奋得整夜未合眼,所以今天才会体力不支嘛。」庄晓筱捂著被震得嗡嗡作响的耳朵,终于把昏倒的原由交代清楚。
「反正讲来讲去,都是我惹的祸?」诸葛靖扭曲著泛青的脸。
「好啦、好啦。」庄晓筱耐性全失地摆摆手。「一个堂堂大男人,老跟个小孩子似地,尽为了一些小事和我斗气,也不想想有多难看。」
「你可真抬举我呀。」诸葛靖咬牙切齿,险些把手中的玻璃杯掐碎。
「拜托——」没头痛过的人,绝对没法想象稍微大一点的音量对「痛神经」的刺激有多强。庄晓筱软趴趴地哼著,她已经不行啦。「你讲话要是轻点儿,我就会说更多抬举你的话。」
「你……」明明是她用词气人,怎又怪到他头上来?
「有没有止痛药?」凤体欠安,她现在懒得跟他吵架。
「我……」看她那副要死不活的德性,诸葛靖快炸掉的怒火竟瞬间熄了。
好郁卒啊!他有些懊丧,自己怎会如此软弱?
但当她又问一遍时,他还是委屈地放下酒杯,乖乖听候差遣。「唉!我找找看。」
不过通常这种工作皆有人抢著替他服务,因此他翻了半天仍没翻到。
「拜托!你一定要翻得那么大声吗?」她又有牢骚了。「贵公司这么大,该不会连颗什么乱七八糟的止痛药都没有吧?」
还未获悉答复,她已下了定论。「你这老板真是太不体贴员工了。」
「不好意思,我的员工各个工作愉悦,不需服用药物。」不是诸葛靖怨声载道,和她谈话要不动怒实在很难,他尚须时时捺住想揍她的欲望。「还有,敝公司出产的不是你企望的‘什么乱七八糟的止痛药’,而是钻石珠宝,你若不嫌弃,要不要吞一颗?」
「如果它有止痛效果的话,我,不嫌弃。」女王陛下慵懒地调整睡姿,再慵懒地闭目养神,连传下来的御旨也是慵慵懒懒的。
「你简直——」慢著!昨天她不就是用这招来骗他吗?和著她的前科累累,这回说不定亦是「狼来了」……诸葛靖如梦乍醒,硬煞住「不知好歹」的责斥。
炳!他是真让她气钝了。通常女人在他的面前躺著,只有一个诉求。而她老爱和他闹别扭,八成是怨他不解风情没看出她的真正「需要」。
愤然愠色的英挺五官倏地被璀灿的笑靥掩去,他缓缓地走到她的身边,放下总算找到的医药箱,再屈一下膝。「晓筱……」
「你在说什么呀?」没头没脑的。庄晓筱嫌吵地把手复住耳朵。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调情圣指温柔地画过她的乌发,诸葛靖藏不住饱胀的男性虚荣,准备要好好「补偿」她为了吸引他的注意所做的那么多努力。
「赫!」庄晓筱触电似地瞠开眸,旋即神色酷阴地拧著眉。
他异样的眼神她曾经见过,那是出现在他……嗄……这家伙又发春啦?
「亲爱的,此时该把眼楮闭起来才是呀。」诸葛靖噙笑地把暧昧的指尖撩到她的下巴。
既然有缘,他觉得有义务教导伴,像她那样瞪著两大丸铜铃也似的寒波,男人就算再怎么猴急,胃口也会尽失。
「你要是想你的手再去模别的女人,最好现在就拿开。」庄晓筱凛冽淡漠地发出警诫,他沙哑的呢喃确实具有蛊惑的作用,可惜却治不好她的头痛。
「嗳,你的心意我全了解,再装下去,就显得做作了喔!」抹了蜜的嗓音当她是五岁大的女娃儿般哄著。
「你若真了解,就会赶快把手收回去。」庄晓筱不屑地煽了一下睫毛。这人不仅神经神经,自恋症也比她想象得严重,真是我佛慈悲,善哉怜哉。
「很顽皮唷,都这个田地了,你还开玩笑……呃……」一头热的春风逐渐让置身事外的冷瞳冻成冬雪,诸葛靖这会儿才明白她对他根本无意。「你……不是开玩笑?」
「你臂上的伤痕消了啊?」庄晓筱从容提醒。看来他病得不轻哩,她头疼得快炸了,哪有力气和他开玩笑?「药呢?」
「伤痕?喝——」上次在女厕遭她痛咬的切肤记忆依然犹新,诸葛靖霍地察觉那只手的位置,居然仍黏在她利嘴的附近,不禁吓得星速抽回。
「药呢?」
「药?喔,我找找……咦,好像没有止痛药……哈,有了……啊,上面写的是镇定剂……」诸葛靖乖巧地翻著医药箱。
「镇定剂?」听他那堆的喋喋不休,庄晓筱的确需要镇定一下,但是他若再嘀咕下去,她也要变成神经病了。
她干脆抢过来自己看较快。
「应该可以吧。」她抓了两颗便往嘴里丢,瞧也没瞧,她又顺手拿起桌上相同透明液体的其中一杯,然后一口饮尽。
「等等,你不能乱服……」诸葛靖想阻止已慢了一步,未了的劝谏遂成了喃喃嘤嚅。「……成药。」
「嗯……嗯……」庄晓筱困顿疲惫地敷衍。如今只要能止住那要命的头痛,叫她吞刀噬剑她都愿意。「咕喝噜——」药和溶液一起进入食道,当她发现不对时,高浓度酒精的特有辛辣味已立即往上冲醺,让她呛咳地脸红脖子粗。
「哇……这……什么鬼呀?」她蹙额瞪著手里的杯子怪嚷。
「糟糕!你喝到我的伏特加啦!」诸葛靖定神一看,跟著也嚷。他方才的注意力全在药丸上,根本没留心到她取错杯子。
「伏特加!」庄晓筱咋呼,每个不曾浸过黄汤的细胞都在抗议。「你没事拿伏特加给我喝想害死人啊?」
天地良心呀!「我给你倒的是白开水,是你自己拿错喝错了,OK?」诸葛靖指著另一只杯子。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要把两杯放在一块儿混淆视听?你为什么不做个记号?」庄晓筱反正不认为自己有失误。「怎么做?用签字笔在杯上注明那是水,那是伏特加吗?」这女人未免太青番了嘛!「拜托你讲讲道理好吗?哪有人倒饮料给客人时还会做记号?」
「你才……不……」开始作用的镇定剂因为酒精的助力而使得药效倍增,庄晓筱前一刻还很清醒,下一刻即成了大舌头,意识也变得模糊,眼前的景物也在摇晃。「不……讲……理呢……」
话声未休,她眼皮已重如千斤地合上,整个人感觉俨然会飘,诸葛靖接著在说什么,她完全听不到,也没有印象。
不记得有多久没睡得这么舒服,这么饱啦!
庄晓筱满足地从周公府逛了一大巡回来,揉揉睡肿的双眸,她伸著懒腰,展著笑靥,欢愉地迎接这美好的一天,直到她对上诸葛靖沉睡的俊容——
「天啊……这不是真的,这绝对不是真的……」她埋首申吟。
八成是她最近老遇到他,两人一见面又是怒容骂架,所以她才会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对了!就是这么一回事,毕竟她虽没做过什么让老天爷叫好的大善事,但也不曾危害过社会,住在天上的那些大人物不该会待她如此残忍才是。
可是……诸葛靖映入瞳孔内的影像,是那般地清晰……
探出手,她朝他模去,但是他睡得太沉而没有反应。
「如果捏下去不会痛,就是梦。」庄晓筱咕哝著想到最一般性的确认方法。
她于是拽住——他的耳朵,狠狠、用力、还连扭了两圈地拽。
「哇呀!」诸葛靖登时从黑甜乡痛醒。
他猝地抚著红透的耳朵弹坐起身,半眠半寤间,他如临大敌却又如坠五里雾中地左顾右盼,喝道:「什么事?发……发生了什么事?」
啊——会痛!
「噢天呀……这是真的,这居然是真的……」庄晓筱呼天抢地地哀号。
「什么真的?」诸葛靖愣了愣,总算搞清楚今夕是何夕,他直搓著惨遭蹂躏的耳轮,表情无辜地向施暴者讨公道。「你干么扯我耳朵?」
看看床头的电子钟,上面的数字显示著已经上午十点半。
「这么晚啦?」他不禁诧呼。
平常他不管多晚就寝,生理时钟也绝不会超过七点整呀,况且吃药的人是她又不是他,他怎会睡得比她还熟?
「你要叫我起床也犯不著用这种方式嘛。」他唠叨。好险他可怜的听觉器官仍在。
「你为什么会……我为什么会……」庄晓筱语焉不详地颤著纤葱指指他,接著宛然受到偌大刺激地将五指拍向额际,然后无力地趴瘫回卧榻里,每嚎一声就顿一声。「噢!噢!噢!」
「又、又怎么啦?」瞧她喊得那么热烈,诸葛靖攒著眉是丈二金刚模不著头脑。
「天哪!」庄晓筱举头喊出民意给天宫圣母。「第一次与他同床,我可以解释为情势所逼;第二次让他抱上沙发,我可以自我安慰为意外;但是这一次的共枕呢?」
人家孔子的某某弟子从来不二过,她却一而再、再而三地重蹈覆辙,她实在是……实在是……
「喂喂喂!」诸葛靖听到尾声,才领悟她的唱作俱佳到底是发啥癫,他非常不满她的含沙射影,尤其她用「第三人称」来代表他的存在,分明是未把他放在眼里嘛!
「天啊——天啊——我不想活啦!」庄晓筱已完全陷于自怜的愁云惨雾中,除了再度叫天,她想不出更伟大的求助人选。
「你……」在她寻短之前,诸葛靖恐怕已先让她气绝身亡。
「天哪,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好在他这次没手痒脱光她的衣服,此乃不幸中的大幸,不然她会放火烧了他的房子。「呜……」她好想拿枕头把自己闷死喔!
「我为了照顾你,冒著可能会害公司损失高达上亿的险,把重要的公事延期,而这就是你给我的回报?」诸葛靖差点失控要跳上去掐她。
他此时早该在国外接受洋妞的媚眼,何苦在这儿受她的窝囊气?只因他立志要「把」到她来雪耻泄忿那么简单吗?
「我又没拉著不让你去!你用哪只耳朵听到我求你留下来吗?我没有朋友能照顾我吗?」不会变通的家伙,亏他生意做那么大。
「我……」她讲得没错,这才是最呕的地方。
她不但没拉他求他,她还处处像苍蝇似地赶著他,更恼人的是他当初想都没想便抱她回来了,就好像……好像那是天经地义的事,但实际上他并没有带女伴来他家的习惯呀,这……
「你知道外面有多少女人,抢著要躺你现在的位置?」他大发雷霆。
「哦?想不到外面有那么多女人这般无聊呀。」庄晓筱忍不住抬眸白他几眼。「抢到了会怎样?送钻石?轿车?或是套房?」
「你……」诸葛靖硬生生地将舞出去的爪子收回,然后阴阴地笑著。「那些只是特奖,还有更棒的头奖呢。」
「唷,手笔挺大的嘛,该不会是别墅两栋?」庄晓筱冷冷奚落,要是这么好的话,她这会儿早成了小盎婆啦。
「都不是。」诸葛靖神秘地眨眨眼。「比那些还要好上数十倍。」
「数十倍?难道是——」
庄晓筱又要出言嘲讽,却让他猛不防地拉入怀,惊讶都还来不及,他会烫人的唇瓣已吻了上来,滑溜的舌头更是乘她不备,直攻入内与她的交缠。
他一点一滴地吸取她的蜜汁,绸缪缱蜷地软化她的意志,热情但不失温柔地侵蚀她的灵魂、麻醉她的神经。
论调情,她的程度充其量只是幼稚园小班,当然不敌博士学位拿了一排的高材生,她的思路很快地被攻陷,恍惚的脑袋已遭欲海淹没,连无意识地揪住他胳臂的动作,她自己都分不清是在抗拒还是迎合。
「如何?」诸葛靖以舌尖舐熨她的唇,有点舍不得地结束浪漫的热吻。「这个吻比那些特奖要好上数十倍吧?」
对他而言,这个吻却比他以前有过的皆好上数十倍,她的嘴型弧度与他的竟是那般地契合,若不是为了要赢她,他该死的还真不想就此喊停呢!
「呃……」这就是吻?她一直以为两个人口水换来换去会很让人倒胃,可是为什么他的一点也不会呢?
「它好到令你说不出话来啦?」因为挑逗成功,诸葛靖的情绪大大好转,被她恶意贬低的男子气概也恢复自信。「恶……心极了,呸呸呸!」庄晓筱面绯耳赤抓起床单的一隅,拼命擦拭幸福过后的红肿双唇。
「恶心?我瞧你刚刚挺享受的。」这证明了只要他有心,再顽强的女人也会乖巧驯服地任他玩弄于股掌间。
「你少臭美!我不过是……是因为你的力气太大,所以动弹不得罢了。」粉扑小脸的红泽愈益晕深,庄晓筱恼羞成怒地撇开眼眸,幻想著能断他的手筋脚筋,最好把他那张嘴也缝起来。
「这样呀?那要不要咱们再吻一次,这回我保证不出力……」诸葛靖顾盼自得地邪笑。
庄晓筱骇然后退了一大步。「谁还要再和你……你神经病!」咬咬牙,她态度忽地三百六十度大转变,俏颜上还挤满著假笑。「其实我觉得……」
「嗯?」礼多必诈是诸葛靖在她身上学到的真理,他扬著浓眉,投出怀疑的斜睨。
「你要是往牛郎业发展,应该大有可为,我都想改行当你的经纪人。」庄晓筱赞赏地模模他的胸肌,又捏捏他的臂肌。
「喂!」诸葛靖不悦地警告她的手,他觉得她像是在市场里挑猪肉。
「你考虑一下吧,有兴趣记得CALL我。」目的得逞,庄晓筱郁闷全扫地跳下床,她边走边说边套上鞋子。「不过呢,你的吻有一个大缺点。」
「我的吻?」诸葛靖尽量让自己表现得不热中,但是……他向来自豪的吻技会有缺点?而且还是「大」缺点?
事干名誉,而她又卖著关子径自走出卧室,他终究按捺不住,扯过床单裹在腰际追了上去。「慢著,你说是什么缺点?」
庄晓筱不是第一次到他家,所以对室里的动线并不会太陌生。
她直接趿到大门,打开,她一脚踏在门外,另一脚仍留在门内,然后坏心肠地丢下一枚炸弹才阖上门。「你——有口臭。」
「什么?」诸葛靖勃然色变,连忙将手掌凑到唇前哈气,再用力嗅一嗅。
哪、哪有?!
他不甘受屈地跑去拉开门辟谣。「我没有口臭!我才没有!」
门外,空荡荡的廊道中,只有他映在大理石壁上的倒影,伫足聆听他的咆吼叙说他的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