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芸!巧芸!你看我抓到螃蟹了(口也)!」秋萍高声大喊著。
「那有什么稀奇,我捡的贝壳才漂亮呢!」巧芸边走向秋萍,边不甘示弱的回道。
「哎哟!」秋萍又大喊一声。
「亲爱的小姐,你又怎么了?」
「我被咬了啦!可恶的家伙,看我待会儿不把你烤来吃才怪,竟敢咬本姑娘。」秋萍手指著螃蟹抱怨道。
「哟!书都白念啦!一点爱心也没有,你本来就不该抓它嘛!要做个好国民,响应保护动物,懂不懂呀?」
「可是,可是……」
「别可是了,放了它,我们过去找淑贞她们吧!」巧芸拉著秋萍走。
一群年轻、充满朝气的女孩,整个下午都在海边戏水、追逐,尽情享受生命与欢笑,因为再过一个星期,她们就要举行毕业典礼了。踏出校园后,就要开始接受社会上的各种磨练,至于未来会如何?同学们何日能再相聚?谁也不敢说,所以,她们趁著最后的学生时代,好好享受这无忧无虑的生活。
崔圣杰又独自一个人,带著相机,逃到郊外,这是他放松心情、休闲娱乐的办法,他喜欢享受按下快门,捕捉到美丽事物那一刹那的感觉,似乎借此可以忘掉所有恼人的事。不过近来,他已愈来愈少有这种机会了,因为他父亲几乎已将整个公司都交给他了,所有的重责大任都落在他肩上,忙得他无法偷闲。
今天上午,他刚签完一个CASE,因此特地允许自己放个假,到郊外呼吸一下清新的空气,并抛开这几个月来的沉重压力。
圣杰将车停在路旁,便背著相机随意乱逛,走著走著,发现了一片广阔无垠的大海,海浪起浮不定,宛如人生也是如此,看著一个波浪带走另一个波浪,圣杰真希望自己的烦恼与压力也能像这样被带走,他忍不住拿起相机想要捕捉住大海的美。
突然,他的注意力被一阵少女的嬉笑声所吸引,转头一看,原来是四、五个女孩在沙滩上追逐、嬉闹。多天真无忧、令人羡慕的画面啊!圣杰不禁暗自感叹,自己已好久不曾如此了。
她们穿著短裤、T恤,浑身上下充满朝气,给人真实、毫不做作的感觉,圣杰不禁想留住她们那份「真」与她们的「笑」,便朝她们按下快门。因为他平时看惯了商场上的浓妆艳抹及虚假,所以特别觉得这一幕珍贵。
秋萍一抬头,恰巧看到有人拿著相机朝她们照。
「巧芸,那个人好像在偷拍我们(口也)!」秋萍紧张的说道。
巧芸看了一眼,回答道:「谁规定海边不能带相机?人家一定是想拍美丽的大海,你别反应过度。」
「可是,我真的觉得他直往我们这儿瞧,你看会不会是xx之狼。」秋萍不安的说。
「放心,你长得很安全啦!」巧芸揶揄道。
「巧芸,这不是开玩笑的时候,我在跟你讲正经的。」秋萍不高兴的嘟起嘴巴。
「对不起嘛!我们这么多人,不会有事的啦!何况这一阵子报上也都没有关于色狼出没的消息,所以你别胡思乱想嘛!若是你真的还不放心,我们就转移阵地,反正这儿也待得够久了,你说如何?」巧芸问道。
「这还差不多,那我们就收拾一下,走吧!」秋萍对巧芸甜甜一笑,并回答道。
圣杰知道自己被发现了,但他不愿打扰她们,破坏她们的玩兴,因此,虽舍不得这儿的美景,但他仍旧催促自己尽快离开。「再见了,天真的小女孩们。」圣杰喃喃自语道。
不过巧芸她们一干人,依旧没有留下,她们打算换个地点,再继续疯。
***
吴蔓琳在客厅来回踱步著,喃喃自语道:「真该死,天都这么晚了,还不赶快回来。」
雅萱由厨房走出。「蔓琳,坐一会儿嘛!别担心,都这么大了,不会有事的,更何况她们有好几个人一块儿走的,你不是瞧见了吗?」
「若不是那么多人一起去,我根本就不放她出门。」蔓琳说。
「蔓琳,我知道你的心情,可是孩子大了,你得给她一点空间,是不是?儿孙自有儿孙福,别瞎操心。」雅萱安慰道。
「我知道,只是……」她话未说完,就听见了巧芸的声音。
方巧芸哼著歌,一路由外面蹦蹦跳跳的进来。
「嗨!妈咪,我回来啦!」巧芸在母亲脸颊上亲了一下。接著又在雅萱脸上也亲了一下。「嗨,周妈妈。」
「你还知道要回来!瞧你最近老是疯到这么晚,现在社会治安那么差,你又是一个女孩子,有多危险啊!包何况你大学就快毕业了,也该为自己的将来打算打算……」蔓琳抱怨道。
巧芸插嘴道:「妈,我都这么大了,知道该怎么照顾自己啦!而且就是因为快毕业了,最近活动才会比较多,年轻不要留白嘛!」
「你呀!就是歪理一箩筐,少废话了,先去洗一洗吧,瞧你这一身,一点也没有大家闺秀的模样。」
「拜托!那一套早就不流行了,现代流行单身贵族和女强人。」说毕,巧芸便欲往楼上走去。
「你的脑袋少装那些奇怪的思想。对了,你吃过晚饭没?你周妈妈在厨房帮你做了一些你最爱吃的小点心。」蔓琳连忙拦住她道。
「您不说我还真差点忘了,我还没吃呢!还是周妈妈最疼我了。」说完便走向雅萱道:「谢谢周妈妈。」
「好啦!别灌迷汤了,快去吃吧!」
「本来就是嘛!谁教您老是做那么好吃的东西给我吃,害我从小吃惯了,现在外面的东西都让我觉得难以下咽。」巧芸向雅萱撒娇道。
「那就多吃点吧!」
「嗯。对了,周大哥回来没?」巧芸又问道。
「还没呢!真不知他在忙些什么。」
「这些孩子就是这样,老爱让人担心。」蔓琳附和道。
「喂,怎么又扯上我,我很乖(口也)?看,这会儿我不是在家陪你们吗?」巧芸急急辩道。接著又对雅萱说:「周妈妈,周大哥回来,您记得提醒他,下星期二我毕业典礼,要他别排节目,他答应去帮我和同学拍照的。」
「放心,我会提醒他的。」雅萱保证道。
「小芸!」蔓琳又叫住欲往厨房去的巧芸。「你爹地要我问你,想要什么毕业礼物。他可能要过几天才能赶回来,不过一定会赶在你毕业典礼之前的。」
「不用啦!叫爹地忙他的,不用赶回来。毕业典礼又不是什么大事。而且我也不要礼物,因为我什么都不缺。我只要我们一家人永远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生活在一起,就心满意足了。」
蔓琳听毕,随即脸色一变,巧芸见状,立刻跑过去,扑进母亲怀里,撒娇道:「妈咪,您别难过,我不是故意要惹您伤心的。」
「没有,我没难过,你别担心,妈咪只要有巧芸就好了。」蔓琳知道其实这些年来,巧芸心里也不好过。她一直活在巧婷的阴影下,因为大家对她都太过保护了。甚至一直到上了大学,在巧芸的一再革命下,才停止接送她上下课,而平时说话,还要小心翼翼,不敢提到相关字眼。所以她便反过来安慰巧芸。
此时,外面传来了汽车声,巧芸知道是周靖凯回来了,不禁心中暗暗感谢,回来得正是时候,正好可结束刚才的悲伤气氛。
巧芸起身道:「一定是周大哥回来了,我去帮他开门。」门一开,巧芸便道:「哈,我猜对了。」接著又说:「你怎么都这么晚才回来?害周妈妈为你担心,还有你答应我的事有没有忘?」
「小芸,你也先让周大哥进来喘口气,有什么事等一下再说,不要一见面就(口辟)哩(口白)啦下一堆命令,像个女暴君一样,留一点让别人探听,否则小心你嫁不出去。」蔓琳警告道。
「我才不打算嫁人呢!我要留下来孝顺您和爹地。」巧芸撒娇道。
「我看是没人要喔!」靖凯故意捉弄她。
「周靖凯,你不想活了,是不是?」巧芸威胁道。
「你好像忘了你还有求于我,居然敢威胁我。」靖凯恐吓道。
巧芸的态度马上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甜甜的说道:「周大哥,我知道你最疼我了,答应我的事绝不会黄牛的,对不对?」
「对,我对你这位女皇还能怎样呢?」他无可奈何的耸耸肩。
蔓琳和雅萱笑著看他们吱吱喳喳的闹进厨房。
蔓琳若有所思地说:「不知道以后我们有没有机会结为亲家。」
雅萱摇著头,「靖凯高攀不上,他事业无成,凭什么给巧芸幸福。」
「不许这么说,靖凯是个好孩子,只是巧芸不晓得有没有这个福气。」蔓琳责斥道:「不过这种事勉强不得,也得看他们的缘分。」
「说得也是,不用我们瞎操心。」雅萱说毕,两人互看一眼,有默契的笑了起来。
周靖凯的父亲和方维清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直到毕业后,各创事业,才比较少在一起,但至少每年都还会有固定的聚会,不幸的是,周靖凯的父亲在一次意外中身亡,遗留下一子。由于那阵子刚好方家因巧婷失踪的事,而变得阴气沉沉,于是方维清以此为由,邀雅萱母子搬来同住,不但巧芸有个玩伴,也多个人照顾她。在维清与蔓琳的友情攻势下,雅萱招架不住,最后只好勉强点头答应了。从此,方家也逐渐恢复了生气。
***
崔圣杰离开海边之后,又四处晃了晃,直到觉得疲惫了,才踩著沉重的步伐,迈向归程。
一听到门外的声音,崔锦薇立刻站了起来。
「哥,你到哪去了?那么晚才回来。」她不禁抱怨。
圣杰一见到锦薇,立刻说:「几点了?你怎么还没睡?」
「还说呢!你也不知道去哪儿躲起来了,全世界都在找你,我整晚都在当接线生,而你那些女朋友,一个比一个凶,居然找我要人。真奇怪,又没付我看管费,凭什么向我要?还说我和你串通好骗她们,真气人。」锦薇气得将嘴巴嘟得半天高。
圣杰见状,立刻赔罪,「我的好妹妹,别气了,会长皱纹(口也)!明晚我请你,向你赔不是,如何?」
锦薇乘机敲诈,「不行,还不够。」
「你说吧,要什么?」
「下次你跷班去散心,要带我一起去。」
「就这样?你男朋友难道从不带你去逛逛吗?」圣杰吃惊的问道。
「哥,你明知我没有男朋友,我才不像你,交‘友’满天下。」她特别强调那个友字。
圣杰想了一下,缓缓说道:「这个星期日,我们去疯个一天,如何?」他知道这阵子太忙,忽略了锦薇,因此想好好补偿她一下。
「真的?你这个星期日不用约会、应酬?」锦薇不信的问道。
「统统取消,妹妹最伟大。」
「哇(口塞)!大哥万岁。」锦薇抱住圣杰,用力亲了一下。
「不必这么热情,帮我找点吃的吧,我好累。」他捶捶走了一整个下午及晚上的腿。
「那有什么问题,包在我身上。」她拍胸脯保证。「对了,今晚的电话,我一通也没替你留,我想你没兴趣回,是不是?」她又接著补充道。
「真聪明,还是我妹妹最了解我。」圣杰称赞道。
「哥,老实说,我并不欣赏你这种玩玩的态度,早晚会有人受到心灵创伤的。」她担心的说。
「放心,我从不主动去诱拐女孩子,尤其是像你这种清纯的小女孩。她们那些都是自动送上门的,而且也都是抱著玩玩的心态而已。」他解释道。
「奇怪,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女人?」她不信的说。
「你太单纯了,以后出了社会就知道。」
「老爸睡了吗?」圣杰无意继续刚才的话题,于是将话题一转。
「早睡了,也不想想现在都几点了?你是大老板,高兴几点上班,就几点上班,当然是没什么关系。可是小女子我,明天若是迟到,就得准备重修啦!因为那位教授铁定会点名,而且他最讨厌学生迟到。」
「若重修,我去替你上课,如何?」他开玩笑的提议道。
「瞎扯。」她觉得这真是个烂主意。
「不然我亲自开快车送你去上课,总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
***
方家夫妇及周家母子都去参加了巧芸的毕业典礼,因此,巧芸的毕业典礼,就在大家的祝贺声中结束,一点也没有悲伤的气氛。
「巧芸,毕业了,有没有什么打算?准备什么时候到公司帮我?我等这一天,可是等很久了喔!」毕业典礼回来后,在客厅中,方维清问道。
「爹地,公司我会去,毕竟您也辛苦这么久了。可是,我想从基层学起,最好不要让人家知道我是您的女儿,我不希望有差别待遇,虽然这种事往往瞒不住,不过能瞒多久,就尽量瞒多久吧,您觉得如何?」巧芸理性的分析著。
方维清想了一下,于是点头道:「你长大了,老爸尊重你的决定,不过有任何困难,记得随时来找我。」
巧芸高兴的抱著方维清亲了一下,「谢谢您,爹地。」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来上班呢?」方维清又问。
「爹地,我想先回南部老家那边走走,并调适一下自己的心情,然后就回来上班。」
「你打算让谁陪你去?」
「这次,我想‘一个人’逛逛。」她特别强调一个人。
方维清安静的沉思,并没有回答。
「爹地,我知道您在想什么,但我都这么大了,不会有什么事的啦!我只是想尝试另一种体验,您就让我自己去吧,我保证会天天打电话回家,向您们报告行踪,好不好嘛?」巧芸哀求道。
方维清想了许久之后,问道:「请靖凯陪你去,好不好?他对南部比你熟,知道哪里好玩,可以带你去,你也不至于败兴而归。」
巧芸摇摇头说:「周大哥有他自己的事,不要老是麻烦人家,况且我也不想到哪里玩,我只是想一个人随兴晃一晃,没有特定目标。」她这次铁了心,不肯妥协。
其实方维清心里也明白,该是放手,让巧芸独自闯一闯的时候了,可是为什么就是放不下心。
巧芸看父亲不说话,可能还在思考,不过总比一口回绝有希望,于是赶忙又道:「爹地,我真的会好好照顾自己,好不好嘛?」她用让人不忍拒绝的音调苦苦哀求道。
方维清终于用非常缓慢的动作点了下头。「好吧!」
「真的?」巧芸无法置信的问。
「嗯。」方维清还是没有多说话,或许是怕自己一开口,随即又取消了这个承诺。
「不可以派人跟踪我。」巧芸交代道。
「好吧!」
「哇(口塞)!谢谢爹地。」巧芸像个小女孩似的,依偎在方维清的怀里撒娇。随即又说:「妈咪那里,您要帮我喔!」
直到此刻,方维清心中依旧一片混乱,不知这个决定,到底是对还是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