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可儿回转家门已过十天。
「老爷。」玉翠恭敬的唤著。
「你先下去吧,我有话跟小姐说。」自从可儿被掳回来后,他一直想找机会好好的跟她说说话。
玉翠走出房门,顺手将房门关上。
秦可儿倒了杯茶给秦昆,父女俩相对而坐。
「爹,你要跟我说什么呢?」她低声问。
「这个……可儿,你还好吧!自从你回来后……我一直想找个时间跟你好好的聊聊。」秦昆和缓地道。
他的体型比十一年前更胖了些,两旁的鬓发也已经变成灰色。对可儿被采花贼掳走,而后又衣衫不整的回来,他心底只有沉痛,他想安慰她,却又怕触及她的伤痛,直到今天他才来和女儿说话。
「爹,你不用担心我,女儿很好。」秦可儿善意地说著谎,她不想让爹担心。事实上,回来后的这几天来,她每天都想著与泷哥哥在木屋里的一切,以及他那令她心痛的冷绝对待。
「是吗?」秦昆看了女儿一眼,然后又继续道:「有一件事,我想你知道得好,在你遭……在你回来的第二天,县太爷便让人来退婚了。」秦昆尽量避开可能会再度伤害到女儿的用词。
「呃,这女儿早已经知道,是玉翠跟我说的,其实这退婚一事,根本是预料之中了。」
县太爷来退婚后的隔天,五翠就已经向她说过了。本来这门婚事她就可有可无,现在退了婚,她没有什么感觉。
「我想,过一、两年大家就会淡忘这件事的,到时候爹再为你见个好人家嫁。」秦昆安慰她说。
「爹,你不用再为女儿的婚事费心了,女儿这辈子不嫁人,只留在爹身边。」她怔怔地说著,她想嫁的男人只有一个,可是,那却是遥小可及,永远无法实现的一个梦想罢了。
「好吧!这事不急,我们以后再说。」听到女儿坚定的涪气,仙知道她受了很大的伤害和委屈,他不愿在这时再添加她压力,时间会让人淡忘一切,不需要急在一时。
好好一个闺女竟遭遇到这样的不幸,莫非是老天爷为了十一年前那事而欲惩罚他秦昆,如果真是这样,他多希望老天爷就报应在他一个人身上,别伤害到无辜的可儿。
「唉!」想起女儿的遭遇,和镖局近来所遇到的事,他忍不住地叹了口气,一脸哀伤。
「爹,你不要担心女儿,女儿真的没事。」看到父亲忧愁的脸,又叹了那么一人口气,秦可儿反过来安慰他。
「不只是你的事,最近镖局也让我头疼。」秦昆叹息地道。
「镖局里出了什么事吗?」秦可儿忧心忡忡的问。
「最近护的两趟镖,全部被一个武功高强的蒙面人给半路拦劫了,所运送的货物也被抢走了。」
他面带愁苦地说。
「货物被一个蒙面人给抢了?」秦可儿心一沉,立即联想到一个人,她又再问:「那运送的物品很贵重吗?我们的损失很大吗?」
「都只是米和一些布匹罢了,损失并不大,但是,却让我们镖局的名声严重受到损害,有几个原先预定的运送,现在都取消了。」自从十一年前来到会稽县后,他没有与任何人结怨,因此,他也不知道这抢夺物品的蒙面人究竟是哪条道上的人。
她几乎已经可以肯定那武功高强的蒙面人是谁了。
「我想,我知道是谁抢了我们镖局运送的货物了。」她面露神伤地说,「与掳走我的是同一个人。」
是泷哥哥!她在内心低喊道。
「什么!是那个掳走你的采花贼?他究竟是何许人物?为什么要对我们父女做出这样的事来!」
秦昆惊讶的问,如果采花贼与蒙面人是同一个人的话,很显然,对方是冲著他们父女而来的。
「爹,在我说出他是谁之前,你可不可以回答女儿一个问题呢?这个问题,女儿很早以前就想问你了,」秦可儿定定地道。
「你要问什么?爹若知道,会告诉你的。」
这个问题在她内心盘旋了十一年,因为她一直不相信为人极好的爹,会为了钱财杀了鹤月山庄的人。
「爹,十一年前你为什么要杀害鹤月山庄的人,庄卫所有人都对我们父女很好,难道你真的为了那些宝物,以至于泯灭人性,下手行凶?」她沉重地道出问题。
「不,可儿,事情不是像你说的那样,我并没有杀害鹤月山庄里的人,你要相信爹。」听见女儿提起十一年前的那件惨事,秦昆的心极为沉痛,频频否认女儿的指控。
「你没有杀害庄里的人?我不懂。」秦可儿不懂父亲为何这样激动地反驳著,他不也算是另一蒙面人的同伙吗?
秦昆痛苦的蹙紧眉心,这十一年来,他天天都为当年犯的错事而忏悔,心中没一刻平静。「我真的没有杀害庄里的任何人,既然你现在问起了,我就告诉你当年的实情。
「这十一年来,爹没有一天睡得安稳,因为每当我一闭上眼楮,当年那一幕幕骇人的影像就会出现在我的脑海里。」他痛苦地开始说起心中隐藏十一年的恐惧、后悔。
「这要从你小时候况起。你娘在生下你以后,身体就变得很差,经常病著,当时我只是一个小小的运送工人,根本无法负担你娘看病的医药费,而你娘也就硬撑著,不肯好好看大夫。
「在你六岁那一年秋未,你娘病得很重,而我又没了工作,正当我走投无路时,恩人出现了,他救助了我们一家人,不但出钱让你娘看大夫,同时也给了爹一笔钱,让我可以暂时不用到外头工作,专心地照顾你娘。
「可惜那时虽有了钱,但你娘也因为久病的关系,终究离我们而去。当时,恩人又资助我们,让我好好的安葬你娘,止她可以人土为安。恩人对于我们秦家,可说是再生父母,恩重如山。当时我想,有朝一日!我一定要好好的报答他。」秦昆述说著往事,仿佛那是不久之前才发生的事。
「在我安葬了你娘后,经恩人的介绍,而进到鹤月山庄当差。山庄里的人都很好,我以为老天爷终于眷顾到我们父女了,让我们有个安稳的栖身之处,但没想到,那只是一场血腥前的假象。
「我所尊敬的恩人居然因为要夺取山庄里的宝物,才安排我进山庄当差,我并不想帮他的,但他以对我有恩施压于我。
「他交给我一包迷魂散,要我让庄主喝了,并表示,他的目的只是抢夺宝物,不会伤害庄里任何人。
「只是,我做梦也没有想到,那一晚,恩人居然像杀红了眼,心狠手辣的取了庄里的二十余条性命,一场原本我以为单纯的夺宝计划,倏地变成一桩惨绝人寰的灭门血案。
「我……我真的好后悔,可儿,你相信爹。我宁愿牺牲自己的生命来报答恩人,也不愿见到鹤月山庄被血洗……呜……我一直活在痛苦的悔恨里……」说到伤心处,秦昆再也忍不住老泪纵横。
「爹,你别哭了,女儿相信你。」原来这是事情的真相。看见父亲流下悔恨的泪水,秦可儿也难过的泪流不止,这么多年来,她都不知道原来爹的内心是这样的痛苦。
饼了好一会儿,秦昆拭去脸上的泪水,突然的问:「你说你知道蒙面人是谁,告诉我,他是谁?」
秦可儿吸了吸鼻子,「是泷哥哥。」」什么?是少庄主?这怎么可能?」他不敢置信的瞪大子眼楮,「少庄主他不是死了吗?」
「不,他没有死,他被人救走了。今天,他是来找我们报仇的,因此他掳走了女儿,抢夺镖局运送的货物。」如果泷哥哥知道爹并没有杀害庄里的人,那他对她的恨会不会减少些?
「他没有死,而且回来找我们父女报仇?」秦昆内心真是悲喜交杂,一方面高兴著少庄主没有死,鹤家总算还留有一条命脉,但另一方面,却是对仙前来报仇而忧心著,他当年是帮凶,少庄主来找他报仇是应该的,但可儿是无辜的,不应该被仙牵连,受到这样的伤害。
「对,他对我们父女的怨恨很深。」秦可儿心痛的道。
「可儿,对不起,是爹连累了你、让人你……你是无辜的啊!」秦昆知道女儿是因为自己的关系,而让人给凌辱了,这让他心痛不已。
「告诉我少庄主现在人在哪里?我去向他谢罪,一切都是我的错,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他尽可以杀了我,反正我早该在当年就死了,今天也就不会让你……都是我,这一切都是我的罪过!」
是他造的孽,不应该让他乖巧的女儿独自承受。
「爹,你别这样自责,一切错事都是你口中那位恩人所做的!他是谁?为何要这样的泯灭人性?」她想知道爹口中的恩人,屠杀鹤月山庄的元凶究竟是谁,!
「自从那件事之后,爹就带著你到会稽县这定居,从此不曾再与恩人联络过,其实他就是……」
「叩叩叩,」正当秦昆要说出恩人的名字时,房门外传来仆人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老爷,你在里面吗?」
秦昆暂停与秦可儿的对话,起身走向门口,开启房门,「有什么事?」
「有一个小厮送来这封信,说是很重要,要您马上过目。」男仆将手上的信交到秦昆的手上。
秦昆拆著信,纳闷是谁写来的。
他看见信上的署名后,脸色为之一变,身体忍不住地颤抖起来。
秦可儿察觉到他的异样,趋向前关心的问:「爹,是谁写来的,为什么你看起来好像很是惊讶?」
「呃!没事。」他将手上的信收放到自己的衣襟里,」我现在有事必须出去一下,下次有时间爹再继续和你聊。」
说完,他便一脸慌张,快速地离开秦可儿的房间。
看著父亲神色丕变的离开,秦可儿内心起了很大的疑惑,那是什么信?是谁写来的?为何爹看了之后,会显得补色极为慌张?
难道是泷哥哥?是他要来取爹的性命了吗?
不,她不能让泷哥哥杀了爹,真凶可是另有具人啊i
我要去阻止他!
「玉翠!你快来!「
※※※
「什么!小姐现在要外出?」玉翠讶里一地睁大丁眼楮问。
「对,你帮我找出较轻便的衣裳,我好快步的行走。」秦可儿在衣柜里寻找著较为轻松的衣服,她现在身上所穿的太累赘了。
「小姐,不好啦!你现在不能出去,不然你要做什么,交代给我就好了。」王翠一脸为难的劝著她。
「不,这事我没办法跟你说清楚,我必须亲自去跟……反正我现在必须赶快出门,你快来帮我找衣服呀!」
「小姐,难道你忘了?十天前街道上每个人可是眼睁睁地看著你衣衫不整的回来,你现在出去的话,我怕大家又会对你指指点点……」
小姐那天头发凌乱,衣衫不整的走回来时,可造成一阵轰动,且消息马上就传到县太爷那里,因此,隔天县太爷就让媒人来退婚了。
秦可儿闻言停下了翻找的动作,没错,那天大家的确用著非常鄙夷的眼光看著自己,但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地做,她不能只为自己的颜面著想。
「我不管了,反正在众人眼中,我早已是个不洁之人,还需要在意他人的眼光或言语吗?」秦可儿豁出去的说,为了救爹,她再也管不了那曲正俗的眼光。
「但是,小姐,这样还是不妥啦!」五翠觉得虽然小姐不在乎,但毕竟人言可畏,还是不要出去比较妥当。
「别再管别人会怎么看我,我现在真的必须出去,快来帮我换衣服!」秦可儿终于从衣柜里找出一套看似轻便的衣服。
看著她一定要出去的模样,玉翠也只好帮她了
「小姐,如果你真的非得要出去的话,这些姑娘家穿的衣服都不行,你先等我一下,我去去就来。」
说完,她快步地离开了秦可儿的房间。
她再回房时手上拿著一套男装。
「这是?」秦可儿疑惑地问。
「这是我跟新来的小厮借来的衣服,他的体型跟小姐差不多,小姐应该可以穿。」玉翠将衣服放到桌上。」你是要我扮成男孩?」
「没错!小姐扮成小男孩后,外面的人自然也就不会认出你来,而你也比较好行走。」
「谢谢你,玉翠。」秦可儿对于她的贴心很感动。
「好了,快坐到梳妆台前,我帮你将头发挽上。」
不一会儿,秦可儿就乔装完成一个男孩。
「小姐,你不让我跟著你吗?我也可以乔装成男孩的。」
「不,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了。」她怎能让玉翠知道,自己就是要去见那个「采花贼」呢!
「我会尽快回来的。」
一虽然她不是很确定泷哥哥还会不会待在那个小木屋卫,但那里是她惟一知道可以找得到他的地方,不管怎样,她都得去一趟,毕竟这攸关著父亲的性命。
※※※
小木屋里,鹤云泷独自一人喝著问酒,他端起酒杯,愣看了好—…会几,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喝起酒来的?
是昨天?还是前天?他带点醉意的回想。
是十天前!也是他送秦可儿回去的那一天起,他就这么喝著酒,但不管酒醉、酒醒,他的脑海里总是不停地浮现出她绝色的面容,以及两人温存的画丽。
特别是两人欢爱的情景,更让他几乎每晚都得去溪里池冷水澡,才有办法稍减身上那股因对她有著强烈欲望而产生的疼痛。
他拍了龙虎镖局两次运送的货物,知道现在已经没有人再请他们帮忙护送,而秦可儿已遭知县退婚。
其实待在这满是秦可儿美丽倩影的屋子里,他只有倍感痛苦,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终究还是又回到这里来,为什么呢?
他不断地质问著自己,为什么在恨一个人的情况下,却又是这样的想念著她?
想到这里,鹤云泷俊脸为之一黯,心情更加沉闷了,他不停地灌著酒,现在他或许可以体会出什么是借酒浇愁愁更愁。
秦可儿呀秦可儿,我该拿你怎么办?他痛苦的低吟著。她就近在自己眼前,为何自己始终无法下得了手杀她?而且,内心还为她起了连他都感到诧异的激情因子。
「可儿、可儿……」他不断地呼喊著,这个名字,这十一年来他不知道在心底喊过几千遍、几万遍,直到现在,她仍不放过他,依旧继续地在他内心纠结、翻腾著。
他又猛地喝下一杯酒,自己为什么会如此感到痛苦呢?
此刻,他不知有多么的想再见她,他真的好想她。
「泷哥哥!」
他仿佛听到她呼唤著自己,鹤云泷循著声音望去,发现有个小僮,模样像是秦可儿的男孩正站在门前。
是梦吗?还是他喝醉了?为什么这个男孩看起来这么像她?他没想到土口己竟是这样的思念著她。
他一定是看花了眼,秦可儿怎么会又出现在这里呢?再说,娇美的她,又怎么会穿著像极了一个小男孩呢?
是对她的极度渴望,让他产生了幻想吗?
秦可儿低喘著气,由于她急著阻止泷哥哥的复仇,因此一路跑跑走走,让她这会累得上气不接下气,连说话的气力都没了。
看见鹤云泷在木屋里,她站在门口先顺过自己急喘不已的呼吸,在呼吸转为平缓后才开口说话。
「泷哥哥!真是太好了,你还在这里。」秦可儿凭著上次他送她回家的路线,沿路寻回这山里的小木屋,一见到鹤云泷端坐在里面,她禁不住斑兴的笑开。
她总算来得及在说出当年的真相前,阻止他与爹见面。她必须告诉他,真凶是另有其人。
「可儿?」她那轻柔的呼唤声,让他清醒不少,但他仍疑惑著。
秦可儿倚近他的身边,闻到了一股浓浓的酒味,「泷哥哥,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是关于当年鹤月山庄被灭的实情。」再见到自己思念多日的泷哥哥,她的内心虽然洋溢著喜悦,但她仍未忘记今日前来这里的目的。
她猜,爹一定是收到了泷哥哥给他的信,才会脸色丕变,神色匆匆的出门赴约。
她在说什么,他没有听清楚,也不在意,因为他整颗的心都由于她的出现而惊喜著。
「可儿,真的是你?你为什么打扮成这样!」
鹤云泷惊讶地看著站在自己眼前的秦可儿,她虽是女扮男装,但那清丽细致的漂亮脸蛋,是任何人都比不上的。
经鹤云泷这么一问,秦可儿这才想起自己现在是男装的模样,怪不得刚刚他会那么讶异的看著自己。
「因为我……」她不知道要如何说出自己必须女扮男装的真正原因,因为那原因令她难以启齿,也是他一手造成的,「因为我的丫头认为我这样的打扮比较不引人侧目,而我也比较方便行走。」她含糊且避重就轻的回答了他的问题。
有关为什么她要以男装的模样来找他,并不重要,她今天来的目的,是要将爹先前跟她坦白当年的实情,整个告诉他,让他知道其正手段狠辣的凶手是另有其入,不是她爹。
「泷哥哥,我今天来找你,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是有关十一年前的事。」秦可儿急急的说。
鹤云泷并未将她的话听进去,只是怔怔地凝视著眼前他思念多日的可人儿,多日不见,他发现,她似乎又更美了,尽避她现在是男孩的打扮,依旧遮掩不了她那天生丽质的美。
「泷哥哥,我跟你说,当年……」她一抬头发现鹤云泷一双深邃的黑眸正凝视著她,让她顿时躁红了脸,连说到一半的话也说不下去了。
他这样的猛盯著自己瞧,让她浑身感到相当的不自在,呼吸也开始不由得急促起来。
他真的喝醉了吗?鹤云泷疑惑的自问。眼前的秦可儿那染满红晕的双颊,看来再美也不过了。
如果这是梦,他希望自己永远不要醒。
「把头发放下来。」他温柔地说,渴望看她长发披肩的娇美模样。
秦可儿顿了顿,如果把头发上的发束扯开,她等一下可能无法再顺利地将它盘回去。但即使如此,她仍是顺从他的命令,瞬间,一头乌黑的秀发宛如瀑布般,自双肩披泻而下。
真美!他内心发出了惊艳的赞叹,她宛如一朵冉冉开放在阳光下的美丽花儿,那么地令人无法移开视线。
他伸出手,大掌抚著她粉嫩的脸颊,「你是我见过最美的女人。」
他已经分不出自己究竟是在梦中,抑或是现实。但不管,他再也无法克制内心那股强烈的渴求,抬手轻轻触模她那令他著迷的细嫩红颊。
「吻我,让我真实的感觉你的存在。」他深凝著她,陷入欲望的迷惘里,低哑著声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