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见了那一直困扰著她的梦境,只是这次只看见那个男人,他在哭泣。
一个灵堂的景象,她看见自己的照片摆在上面,有很多花、很多人。
他在哭,他的内心在哭,她看得见他心里的泪水,不由自主感到心痛不已。
他们……很多她叫得出名字的人安慰他,要他坚强。
他无语的点头,抚著手中的戒指;他仍戴著那个戒指,不愿拿下。
她不忍再看,别过头去,而仪式似乎就在此时开始,她这才注意到几乎每个人都穿著笔挺的制服,那是她认为闪闪发亮的荣耀象征,从小便崇慕的象征……她没有机会再穿上它了。
镁光灯不停闪烁,灵堂入口形成一片光海,很漂亮。
她的目光回到他身上,他站在家属的位置,向各方来慰问的人答礼。
她想开口,声音却哽在喉咙里。
她想起了一切,知道自己是谁,但她宁愿自己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少一分难过?望著虽不能出席却还要出席的老人家,及面带哀戚的男男女女,她心头一阵翻搅,目光转到灵堂上自己的照片——穿著骄傲的制服,好像还活著一般望著下面所有人。
她回不去了。
她难过地窝到一旁,不想再看自己的告别式。
景象一转,夜幕低垂,她再次见到他,他似乎回到家了,一个人坐在床边,脸埋在手里,许久许久之后,发出一声声压抑的哭声。
她不禁飘到他身旁,伸出手来环住他。
别哭,我在这里啊。
他似乎感觉到了,停止哭泣抬头,「是你吗?」
是我啊,可惜你看不到我。
「你说你会很快回来……为什么……为什么我却连你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你还是在我们的婚礼上缺席了!你这个骗子!」他气愤地大吼,将床头一祯祯两人合照的相片一起摔碎。
对不起,对不起!
她哭了,坐在泄愤完后的他身旁一起哭泣。
他哭累了,在满地狼藉中沉沉睡去。望著他的睡脸,她不禁又鼻酸起来。
案母有兄姐照顾,她还不担心,但是他……他那么死心眼,不知要花多少时间才肯忘了她……她已经没有资格让他悬念。
看向他手上的订婚戒指,她轻轻取下,把当时他戴到她手上的戒指放到床头柜上。
宏谕,拜拜……
枫儿睁开眼,却发现水气迷蒙,令她看不清楚眼前的景象。
「枫儿!」李灏紧握著她的手,「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她回来了,一并带回失去的记忆。
「是不是头还疼?」李灏紧张地问,转头叫著梁大夫。
梁大夫看了看,「王妃,你还记得老夫吗?」
望著慈眉善目的老大夫,枫儿看了眼一旁的李灏才开口,「你……是谁?」
李灏霎时觉得全身冰冷,一把推开梁大夫。
「我是李灏啊!你忘了吗?」
「我……」
「王爷,请别吓到王妃。」梁大夫急忙说。
「多话!」李灏不理会梁大夫的警告,只是狠狠的瞪著她,「你是我的王妃李枫儿!你想起来!不准你该死的忘了!听到没!」
枫儿被吓到了,愣愣的无法做出反应。
「王爷!」梁大夫忙上前要分开两人,却遭李灏无情的一掌打开,也不考虑一下他可是个老人家啊!
「你要是敢忘记,我……」
枫儿害怕的眨了眨眼,望了望周围,房里除了李灏就是梁大夫,没有人可以救她。
李灏想出言恐吓,却发觉自己根本无计可施。他能做什么?
半响,他挫败地紧紧抱住她,「不准忘记我……」
枫儿的头被压在他颈侧,惟一能活动的眼珠子看见梁大夫拖著一把老骨头站起来。
「呃……我是开玩笑的……」
梁大夫捶著自己背的手停了,李灏则屏住了呼吸。
「开玩笑?」李灏的声音像从地狱里传出来的一般。
粱大夫给枫儿投去自求多福的一眼,脚底抹油的速度一点也不像是他那种年纪的老人家。
「嗯,小玩笑。」枫儿心虚地说。
「小玩笑?」李灏一把拉开她,瞪著她心虚的脸,「你认为这是小玩笑?」
「嗯……可能对你而言不太好……笑。」
「你看本王担心的白痴样子很好笑吗?」担心转成愤怒,李灏一拳连床带被击破一个洞。
听见她说那句话,他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我……」
「闭嘴,本王现在不想听到你的声音!」李灏忿忿低吼。
枫儿一顿,咬咬唇也生气地别过脸去。
房里就见李灏瞪著枫儿,而枫儿则瞪著墙壁。
两人都在赌气,硬撑著看谁忍得久。
两人之间僵硬的气氛看得窗外偷窥的两个人好气又好笑;这一刻得来不易,两人究竟在坚持些什么?只要一个人先低头就好了嘛!
「来赌赌谁先低头好了。」杨学琛提议。
「不要。」花若涵压低声音,「李枫儿那么柔顺,肯定是她先低头。」
「不一定,你没看他们己经坚持一炷香了?看来王妃这次不想让步喔!」
「是吗?」花若涵又看看里面,「好吧,我赌李枫儿。」
「我也想赌王妃耶!」杨学琛苦恼地说。
「那我赌王爷。」一个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
「梁大夫!」杨学琛笑了,「这样赌局就成立了。」
「咳!哪有王爷低头的道理?我赌王妃。」
「齐总管,你也来啦?」
「咳,我担心王爷……」齐旭故作正经地说。
「哦?是这样啊!」杨学琛贼贼地笑。
齐旭脸红了红,此时花若涵不耐烦地说:「你们说完了没?齐总管,你赌李枫儿确定喔!」
「这……」
「你们吃饱太闲了嘛!」窗户倏然大开,李灏难看的脸出现在四人头上。
四人瞬间作鸟兽散,李灏忿忿然关上窗子,回头见枫儿已经低下了头。
「我只是……只是太久没看见你有点紧张,觉得不好意思……」枫儿低声开口,鼻子一吸,眼泪掉下来。「我只是想……想化掉一点尴尬……你何必那么凶我……」
李灏闻言沉默了下,过去抱住她。
「本王一直害怕你恢复记忆后就会离开……抱歉,吓著你了。」
枫儿感受到他的体温,呜咽一声哭了出来。
「别哭,已经没事了。」他松了口气地露出微笑。
「嗯。」
「喂,那这算谁先低头呀?」
「这……哎哟!」一群人站不稳的跌成一堆,被压在最下面的是杨学琛。
他痛呼一声奋力推开压在上面的两三人,「花大小姐,你个头小小倒挺重的!」
花若涵脸一红,甩了他一个巴掌。「你说什么?又不是只本姑娘一个人压著你!」
「是啊,可是阿成跟梁大夫重不到哪里去啊!」杨学琛一骨碌跳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
「你——」花若涵涨红了脸。
「你们……」李灏抱著枫儿打开门,眼楮像要喷火似地瞪著这群不速之客。
「啊!」杨学琛像是这时才注意到他,陪笑哈腰地道:「失礼了,王爷,我们只是路过……路过。」
「路过?」李灏咬牙切齿地问。
竟然连守书房的小厮也有一脚?杨学琛究竟要把他的王府下人带坏到什么地步?「嘿嘿嘿嘿……」一群人干笑著。
「嘻!」枫儿忍不住笑出来。
「那小的就不打扰了,我们告退了。」杨学琛一弯腰,带著大伙儿溜了。
花若涵跟著要溜时,先回首丢来一句话,「欢迎回来,枫儿姐姐。」
「学琛愈来愈不像话!」李灏气道。
靠著他的胸膛,枫儿闭上了眼。「没关系啊,大家开心就好。」
她是李枫儿,是他的王妃。
凶手是小彩。
她是在去年冬天入府的,所有人都看不出她有何异样。
那时李灏赶到观音庵就见她正要挥剑刺向倒在地上的枫儿,一急之下他无暇思考便使出杀招,一击毙命!
他们什么都没问到,也永远不知道她为何要这么做;是有人指使,或是纯粹以杀人为乐?这个答案如今无解。
惟一解决的是枫儿的清白得到证明。
站在书房里,李灏背对门口望著那尊玉麒膦纸镇,思考著发生的一切。
半晌,他闭了闭眼,眼前仍是那尊玉麒麟纸镇;不管有事无事,望著纸镇发呆或思考已经变成了他的习惯。
那……是他第一次披挂上阵时,父皇赐给他的。为何给他麒麟?因为不信任他的能力吗?他可以告诉自己不是的,却怎么也无法抹去记忆中的童言童语;当时不知第几个妹妹随意拿走玉麒麟把玩,让他骂了一顿;她冲口便道:「父皇才不是担心你,他是不信任你的能力才会赐这尊玉麒麟给你,怕你在那种小战役死掉,丢整个皇家的脸!亏你还有脸得意洋洋当个宝!」
这话语深深烙在少年的心底,直到如今。
案皇为何会立李曜为太子?因为他是嫡生?或是因为他比其它皇子优秀?
怔怔地望著那尊玉麒麟纸镇,李灏迷离的眼神想起了久远前还住在宫里的儿时,不觉逸出了一声悠长的叹息。
枫儿的脚顿在空中。她听到了那声叹息,却怀疑自己的耳朵。
他……看来很寂寞。
「灏!」她轻快的驱走那讨厌的气氛,从背后环住他。「你在看这玉麒麟吗?它看来好漂亮。是谁送你的吗?」
李灏笑了笑,包住她伸在自己腰上的手掌,「不说好值钱吗?」
枫儿的脸红了红,「讨厌,别扯开话题。是谁送的?」
「是……父皇,父皇在本王初次上阵时所赐。」李灏缓缓说道,将她带到自己身前。
「哦。」枫儿不解地看他似乎有些落寞。「你父皇一定是希望你永保玉麒麟的慈悲与仁心,别因战争的血腥与黑暗而失去你自己。」
传说麒麟是很慈悲的生物,踮著脚尖走是为了避免踩死蚂蚁之类的小生物。
「是吗?」李灏自嘲地一笑,「父皇是不信任本王吧!」
多可笑,早已知道的事实竟还会刺伤自己。
「怎么会呢?」枫儿拍拍他的脸,因为察觉这对他来说有多重要,也正经起来。
「这无关信任不信任吧!哪个父母不担心儿女的?这种东西与其说是保佑儿女,不如说是让自己心安。若什么都不说不做才是信任的表示,感觉也太冷漠了一些。」但是这因人而异吧?当初她随同长官出国,母亲也为她求了一个平安符……呵,想来母亲正在大骂神明不灵验吧!
「你真的如此认为?」他的声音里有潜藏的激动。
这么多年以来,他从未曾如此想过,也没人跟他这么说过。
为了妹妹的言语,他奋力杀敌,只为了证明父皇是错的,他要让父皇知道他是错的!这么多年下来,他早己不知道是为何而战了,他想证明给他看的人已经不在了……
「嗯。」枫儿朝他一笑,偎在他怀里,「麒麟是仁兽,这是你爹对你的期望呀,期望你能成为一个仁德慈悲的栋梁之才,为社稷贡献心力。」
「那……父皇会对如今的我满意吗?」
「会的,你爹一定会称赞你的!」
「是吗?」抱紧她,李灏感到鼻子有些酸意,「我一直对自己的出身感到自卑。」
「呃?为什么?」这实在叫她无法不吃惊。
他是一个亲王耶!
「我的生母不是嫔妃,只是一个宫女。」他缓缓道出积压心中多年的心结。「或许父皇是在无可奈何之下才接受我的出生……」
「胡说!」枫儿抬头瞪著他,「你爹若不喜欢你多的是打胎的方法啊!」
「没错。」一声不属于两人的嗓音插入两人之间。
枫儿从李灏的怀里探出头去,一个陌生男子站在门口,手里拿著一把折扇。
「你是谁啊?」枫儿眨著眼楮问,同时奇怪李灏怎么毫无动作?
一个陌生人跑进书房,他却问都不问……耶?灏的表情看来似乎很惊愕?
「灏,你怎么了?」枫儿缩回头问他。
「看来你还认得我的声音。」男子向前走了几步,看见枫儿好奇地探出来的脑袋,对她笑了笑。「你就是李枫儿?」
「嗯。你是谁?」
「枫儿,不得无礼。」李灏深吸一口气,转身面对来人,「臣叩见皇上万岁万万岁。」
枫儿还在错愕的当儿,李灏已经一把拉下她一同行礼,可她却还是忍不住偷偷瞄著他;他看来比灏大不了多少,真的是皇帝吗?
皇帝叹了一口气。「朕虽是皇帝,却也是你的兄长,你定要如此见外吗?」
「礼不可废。」李源僵硬地回答。
「唉!起来吧!」
李灏依言起身,却连一眼都没看他,倒是枫儿看得津津有味;没办法,皇帝实在太稀奇了,她从没看过一个活生生的、封建时期的皇帝站在眼前嘛!
看见李灏的表现,皇帝失望地叹息;看来灏弟虽送了那封信给他,却还是没有完全释怀。他这个兄长当得实在失败,从不知道灏弟竞然如此介意自己的生母身分。
枫儿看见李灏满脸的不自在及皇上的欲言又止,侧头想了想决定该是他们两兄弟好好谈谈的时候了,于是拍了拍李灏的背,「灏,我先出去,你好好跟皇上谈谈。」
「枫儿……」李灏微皱起眉。他还没准备好。
枫儿只是笑一笑,越过皇帝离开书房,顺便替两人把门关紧。
望著枫儿出去,皇帝笑著对李灏说:「你有一个好王妃。」
「她还不算是臣的王妃。」李灏回答。
皇帝苦笑了下,「灏,我是担心你为了与我赌气而赔上自己终身大事……你们刚刚说的话我听见了。」
李灏闻言身躯一震,唇抿得死紧。
「你真是笨蛋!」皇帝骂道,「就算你的母亲只是一个宫女又如何?你的父亲还是拥有天下的天子啊!你的身分跟我或许并没有不同,父皇不会因此少爱你一分!你真是笨,竟然为此耿耿于怀如此多年……」
他放任这个弟弟够久了,久到几乎可以称上是忽视。
灏弟这么别扭的个性,或许他也要负上几分责任吧!
李灏终于正眼看向这个不远千里而来的兄长,缓缓闭上眼呼出一口气。他不该再逃避了。
「大哥。」他唤,看见皇帝露出惊喜的表情。
枫儿离开书房,却又不知该到哪去打发时间,只能在花园里乱晃。
下人们看到她会恭敬地行礼,面上不再有她离开之前的害怕、猜忌。
天气好冷,没下雪真是不可思议,她觉得自己的耳朵都快冻掉了。
走到子母亭,枫儿在子亭中坐下,望著萧瑟的水面发呆。失忆时有失忆的顾虑,恢复记忆后却有恢复记忆的负担,她……已经是李灏的人了,却还挂念著遥远彼方的他,但她什么也不能做,她已经是个死去的人了。
模著空荡荡的手指,枫儿心里一片怅然。
募然一片黑影遮住了她,「你没有杀死李灏。」
乍听那声音,枫儿一惊。「是你!」
是皮罗阁,那个骗她的南疆人!
皮罗阁凶恶地瞪著她,「你忘了我说的吗?还是你真的忘记自己的身分?就算你爱李灏,李灏也绝不会爱上一个南疆女!」
杀手该死的竟然失败了!幸好他记起还有李枫儿这个伏笔。
枫儿逼自己冷静下来,直觉告诉她,这个男人的出现一定与小彩有关联。
「你买了杀手对吗?那何必要我?」枫儿直视著他的眼,「我下不了手。」
「杀手失败了!」皮罗阁忿忿地说,「亏她大话说得比山高,最后还是失败!哼,我就知道夜长梦多,多的是可以下手的机会,她却一拖再拖,什么艺术!变态!我告诉你,你一定要杀了李灏!否则下次被杀的就是你,我要代替族人惩罚背叛者!」
又有小族投靠汉人,族人也将归顺。
他绝不容许这种事发生!
看到他狂乱的眼神,枫儿心底警钟大作。
只要这人存在一天,李灏的安全就会受到威胁,她不能再让他走!
「唉!连我休息一下都有人要捣乱。」杨学琛忽然从亭搪上倒挂下来。
「学琛!」先不管他怎会出现在这里,枫儿指著皮罗阁大叫,「抓住他!」
皮罗阁见苗头不对正要跑时,杨学琛一跃而下已经点了他的穴道。
「王妃,这家伙是谁?」杨学琛望著枫儿问。
皮罗阁哈啥大笑,「什么王妃!这个女人是我族卧底的人,她根本不是汉人!她是被派来杀死李灏的刺客!」若他不能杀掉李灏,也要拖这女人陪葬!
对他的栽赃枫儿只是一皱眉,若是失忆的她或许会慌乱不知所措吧?可是现在她知道他根本是满口胡言。
子母亭的吵闹引来了更多的人,闻声而聚集的奴仆们听到皮罗阁大喊大叫的内容,不禁又对枫儿端起狐疑的目光。
「要我点上他的哑穴吗?」杨学琛这句话问得有些迟了。
枫儿摇了摇头。「无所谓。」
持续的吵闹引出了李灏,众人一见是主子连忙一哄而散。
「这是怎么回事?」他问,而枫儿的回答是抱住他。
「哈哈哈!你抱在怀里的女人是我族的刺客,你若要杀我就要连她一起杀!炳啥哈啥!」皮罗阁放声大吼,「杀啊!连她一起杀掉!」
枫儿想著是否该告诉灏她已经恢复了记忆?但她依旧无法证明自己的身分。
李灏冷冷看著皮罗阁,「她不是刺客,她是我的王妃。」
他的话令皮罗阁不甘地瞪大眼:「她是要杀你的刺客!」
「要杀本王的刺客是你。」李灏拍抚著枫儿的背,要她安心。「学琛,点上他的哑穴送入地牢。」
杨学琛很乐意地照办了,与铁卫一同执行命令。
当子母亭只剩下他们两人时,枫儿不禁要问:「你不怀疑吗?或许我真的是……」
「不,你不是。」李灏笑著说,「你是我的枫儿。」
她的举动是最好的证明,她不是刺客,只是个上天送给他的王妃。
枫儿哑然无语地望著他,久久之后感动地抱紧他,眼楮湿润。
「嗯,我是你的枫儿……」她声音沙哑。
她舍弃过去、身分、名字,从此以后她只有一个名字。
###
四年后京城
今天是四王爷李昱的大喜之日,只不过远从北方来的新娘子失踪了,李昱只得抛下满府的宾客去寻妻,包括他远从南方来的二皇兄。
虽然四年前皇上亲自到南疆解开两人心结,但李灏还是决定继续留在南疆,直到南人全部归顺;不过三年前他曾带著枫儿及两人的第一个孩子应召上京觐见。
听著满屋子吵闹,李灏心里十分不开心。
老四在搞什么?一个好端端的婚礼闹成笑话,重点是让他在这儿枯候!老四以为现在是什么时节?飘著大雪的冬季吗?若是冬天也就算了,但现在是会热昏人的酷暑啊!
不过他身旁的王妃倒是没他火气那么大,虽然挺著个快临盆的肚子难受得要命,但是她庆幸自己有来。
「灏,」她笑著转过头,「帮我拿一壶冰茶过来好不好?」
语毕她转回头,继续与新交的朋友谈天。
李灏闻言瞪了一眼一旁服侍的侍女,「没听到本王王妃说的话吗?」
「哈,二哥,没想到你也有成为绕指柔的一天啊!」听到自己没多久前才说过的话又从李灏嘴巴里吐出来,李风扬带些嘲笑的说。
枫儿新交的朋友就是七王爷李风扬的王妃,公冶黎儿;起因是从李灏为爱妻抢了公冶黎儿的酸梅汤开始的,莫名其妙两个女人便成了同乡,相谈甚欢,把自己的相公晾在一旁。
「……奇怪耶,人家才来一年多,怎么枫儿姐姐已经来四年了?」
「我也不知道,大概是掉下来的时间缝不一样吧?」枫儿微笑的说。
她从来没想过会遇到从同一个地方来的人,真是奇妙。
两个被遗忘的男人坐在一边,除了数落老四之外也不忘注意著自己妻子的动静。
「黎儿看起来很喜欢皇嫂,我看二哥你干脆回京吧!南人不都归顺了吗?」李风扬建议著,虽然不想多一个人来瓜分黎儿的注意力,不过老大吩咐见到二哥一定要劝他回京住下,别继续待在南疆那么荒僻的地方了。
望著枫儿,李灏但笑不语。
他还没有告诉任何人,这趟来参加老四的婚礼便不打算离开京城了。
南疆已经平定,他再没必要待在那儿,况且那儿能与枫儿自在交往的朋友不多;花若涵嫁给杨学琛之后虽留在南疆,却老与学琛四处乱跑,待在府里的时间实在有限,他只觉又多了一个不务正业的杨学琛。
难得枫儿他乡遇故知又谈得来,看来该找个机会跟枫儿说了,她该会开心才是。「二哥,我听说皇嫂没以前的记忆了,怎么知道与黎儿是同乡?」李风扬愈想愈奇怪,提出疑问。
「这嘛……」李灏的眼神恰好对上转过头的枫儿,两人相视一笑。「枫儿说忘记了,就忘记了吧!」
他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想起的,不过至少她从观音庵回府之后,醒来时就恢复记忆了;她醒来说的是「你是谁」,而不是他告诉她的,她失忆之前便是他的妻子。
但她没有离开,这就够了。
枫儿回头望向眼前新交的朋友,回答她的问题:「他对我很好,我很幸福。」
「人家也是哦。」公冶黎儿甜蜜地笑著说,「看来我们都找到了好老公呢!」
两个女人交换了笑容,同时望向她们挚爱的男人一一她们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