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那是一个有著落地窗的大房间。一对年轻的情侣正激烈地吵著架,男的不知道说了句什么,女的一愣,随后「啪」地一巴掌用力打了下去。
「哎呀——」挤在电视荧幕前的一堆人,不知道是谁替那个倒霉的男生叫了一声疼。
画面:男生愣住,一手抚著面颊,露出满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不知谁又说了句:「啧啧,阿乐演技真是不错!」
画面:男生头也不回地走出房门。女孩鼓著腮帮子,咬著下唇,拼命忍住不让眼泪掉出来,但忍著忍著最后还是忍不住,雨颗晶莹的泪珠缓缓滑下白皙的面颊。
这时不知是谁偷偷伸出手拍了家乐一下,顺便送上一句:「你这死小孩,干嘛欺负这么可爱的女生?」
画面:木质地板上放著一架黑色的平台钢琴,刚和男朋友吵完一架的女孩,哭红著眼,慢慢踱到钢琴旁。她掀起琴盖,静静坐著,脑海里想著刚刚那一幕。
画面闪过,又是女孩赏了男生一巴掌的经典镜头,电视荧幕前冒出一堆嘘声,纷纷大叫:「打得好!」
画面:纤长的手指滑过黑白分明的琴键,悠悠琴音从电视喇叭中流泄出来。
阿蓝问:「这是她自己弹的,还是配的?」
画面:女孩身后的木门缓缓被推了开来,刚刚被打了一巴掌的男生安安静静地走了进来,蹑手蹑脚地,像是怕打扰到女孩弹琴。
某个死胖子大喊:「阿乐好恶心!我从没看过他露出那么深情的表情!这一段我一定要录下来!每天放给学妹看!」
画面:男生静静听了一会女孩的琴声,也许是心里受到感动,他随著琴声慢慢哼了起来……镜头带到女孩脸上,她听见了男生的歌声,脸上渐渐舒展开一个美丽的微笑。
「喔喔喔——好漂亮!我也要这样的女朋友!」一堆医学系的男生挤在宿舍大厅的电视前爆出一阵大喊。
画面:男生的歌声愈来愈响亮,钢琴上的玻璃花瓶开始震动起来;女孩抬起头,狐疑地看了一会,突然——「啪」地一
声,两人面前的落地窗裂了一大条缝!这时男生也止住了歌声,和女孩一起看著那条缝……接著便是清脆的「啪啪啦」一阵响……
「阿乐!你够行!玻璃都可以给你唱破!」胖子喊了出来。
信用卡的广告这时跳了出来。
但电视机前的一堆男生完全没有注意这是哪家银行的信用卡,只是不断拍著男主角的头,一边笑骂著。
画面又一转:没有了玻璃的落地窗前,男生坐在躺椅上,女孩则坐在他身上,两人甜甜蜜蜜地共享一杯果汁,一阵凉风吹来,吹得女孩细黑的发丝飞扬舞动,男生用手抚平那顽皮的发丝,将脸颊贴在女孩额上,幸福地笑著。
「这太不公平了!」胖子首先发难。「那么漂亮的女孩子配给阿乐太惨了!」
「配给你不是更惨?」阿蓝白了他一眼。
「阿乐,这女的是谁?是新人吗?」不知哪冒出来的同学甲问。
「阿乐,介绍一下,学长好久没有女朋友了!」戴著一副厚达两公分镜片的某位学长拍拍他的肩膀问。
「我总觉得她有点眼熟耶……是不是……」某位不知哪冒出来的学弟还是学长,认真地模著下巴想著。
「哪,在这对不对?」胖子拿出珍藏的《壹周刊》。「就这个长腿妹妹,喔,应该说是长腿姐姐,阿乐说她今年二十六岁了,比我们大三岁。」
「二十六!完全看不出来!」几个男生异口同声地说。
「配我刚好!」近视的学长喜孜孜地说。
「那大我五岁耶!」隔壁寝室的学弟感叹地说。
「没关系!三岁而已,我不在乎!」胖子激动地说。
「喂喂喂!看你们讲得这样兴高采烈,我们男主角都还没吭声呢!想要追她,要不要先问问阿乐啊?」一向不爱随人家起哄的阿蓝又好气又好笑地说。
全部人的眼光这时转向男主角身上——只见家乐一手支著下巴,一手拿著遥控器转著台,想要再看看其它频道有没有这支广告的播出。
「阿乐?」阿蓝在他面前挥了挥手。「你还好吧?」
「嗯?还可以啊。」家乐懒懒地抬起头来。「怎么了?」
「没事。看你好像很累的样子?」阿蓝问。
如果阿蓝知道他为了拍最后那个「幸福」画面,喝掉了两打果汁,又抱著子安坐了整整一天的话,大概就不会问这样的问题了。
「还好。」他站了起来。「只是肚子有点不舒服,腿有点僵硬而已。」他的腿到现在都还在酸啊……
「拍广告,不会占用你太多时间吧?别忘了你现在还是学生哦!」阿蓝好心提醒。
「学生又怎么样?一天到晚念书实习上台报告,忙得晕头转向,连交女朋友的时间都没有。」近视眼的学长忿忿不平地说。
「我自己会有分寸。」家乐淡淡地说完后便回寝室去了。
一群大男生尽避愣了一下,但美女的吸引力终究比较大,一会便又全部蹲在电视机前等著那只广告继续播出。
只有阿蓝不太放心,跟著家乐进了寝室里。
「阿乐,你没事吧?看你精神不太好的样子?」
「没事,真的没事。」
「你真的很喜欢那个长腿姐姐,是不是?」
他愣了一下。那次广告拍完后,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一种很强烈的失落感。
看著子安大方地和工作人员有说有笑、看著熊爸和她热情招呼、看著她在广告里的模样,心里就有种莫名的闷。
「还好。」他闷闷地回了一句,翻进床上。
「你看她的眼神很认真呢!我才不相信你的演技有好到这种地步,看来你真的是喜欢上人家了吧?」
「你没事看些有的没的做什么?」
「没办法,我老婆不准我乱看别的女人,我就只好看你喽!」
「去!」他丢过去一个枕头。「不要以为二十岁就结婚很了不起!一天到晚把老婆挂在嘴边,要把我们羡慕死啊?」
「谁和你说这个!」阿蓝一把接住枕头。「看你没了女朋友之后,一天到晚净找事做,把自己累得半死,上课实习不说,又去参加篮球比赛、晚上又去补习班接课,没事还去爱乐练唱出团,现在还跑去当播音员和拍广告……阿乐,一天也不过只有二十四个小时,再扣掉基本睡眠时间,你还剩多少时间?何必把自己逼得这么紧?小心年纪轻轻就把身体搞坏,将来老婆会不幸福喱!」
又是一个枕头凌空飞来!正好砸在他脸上!
「什么老婆不幸福?你少乌鸦嘴!」
「你是不是不太高兴?」
「你看不出来吗?」他用力白了阿蓝一眼。
「其实你是个占有欲很强的男人,你知道吗?」
「不知道。」非常干脆地回答。
占有欲很强?会吗?他明明很慷慨大方兼乐善好施的啊?阿蓝怎么会对他有这种错误印象?
「你不让人家踫你的车、穿你的衣服、抄你的笔记、借你的数位相机;以前有女朋友的时候,胖子和她搭讪一两句就被你捏得哀哀叫,那次篮球比赛的时候还被你连送了两次拐子,要不是他皮厚肉粗,可能早就进保健室躺上一个星期了。很多事情往往当局者迷,但是旁观者却一目了然啊!」
「你嗦啦!」他愈听心里愈烦,看胖子不爽和占有欲有什么关系?
「我说阿乐,你要不是真对人家动了心,也不会这么烦了吧?明明就是喜欢人家,却又看到她飞来飞去不肯乖乖待在你怀里,所以才生闷气,是不?」
「不对。」
「不过她真的是挺漂亮的。要是我还是单身——」
「你敢!」阿蓝话还没说完便迎来一道冰死人的眼光。
「我就说吧?明明是喜欢人家吧!真喜欢就去追嘛,总比在这里一个人哀怨的好。这不像平常的你哦,以前不是看上就放手去追的吗?这次这个怎么迟疑这么久?是因为对方年纪比你大吗?」
「……」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躺在空无一物的床垫上翻了几下。「其实也不是……只是觉得……」自己似乎配不上她?
「怎么?怕配不上人家?你一向不是很有自信的吗?」
他吓了一跳。怎么?阿蓝什么时候也学会读心术了?还是被他老婆训练久了?
「看你这表情就知道我猜中了。」阿蓝走到他床上坐下。「我说,家乐。难得看到你被压得这么死,只敢蹲在角落—动也不敢动,看来这个长腿姐姐的确厉害。」
「哪有什么厉害?只不过年纪大点、门路多点、懂的东西多一点而已。还有,她是个奇怪的女生,千万不要被她可爱的外表骗了。」
「怎么?她欺负过你?」阿蓝饶有兴味地看著他。
「是没有……但我总觉得她和以前认识的女孩子不一样,而且是很不一样。」
「那不正好?你不就喜欢不一样的女孩子?」
「阿蓝。」他语重心长地拍了拍同学的肩膀。「你怎么会这么了解我?要不是你当了我五年同学,又早就结婚了,我真的会以为你对我有意思。」
「去!我对男人可一点兴趣都没有。」阿蓝拍开他的手。「别对我有什么念头,小心我老婆杀过来!」
「呜……阿蓝,你好狠心,亏我暗恋你那么多年……」他作势要扑到阿蓝身上,结果换来两枚枕头狠狠砸在脸上。
「好热……」石板地上,一个穿著背心小热裤的女生,趴成大字型,不断喊热。「台湾为什么这么热?」
她翻了个身,攻占下一块冰凉的石板地。
「丑死了!安安,快起来!大白天就躺在家里地板上滚来滚去,像什么话?」
「妈……我要热死了……我快不行了……」
「你知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东西叫做冷气机?」
「知道啊,可是我不能吹啊!一吹就过敏,喷嚏打不停……呜……还是英国好,夏天只有二十几度,晚上睡觉还可以盖暖暖的薄被子……好想回去喔!」
「给我起来!」老妈的脚毫不客气地往地上躺著的人形踹过去。「去找工作!」
「妈……我有工作啦,而且还一大堆!为什么还要去找?」
「你那出版社的工作不过是个兼职,哪有人从外国念完书回来跑去一个小出版社蹲的?你可是念口译,口译哪!还在联合国待过半年,英文日文都通,一堆公司抢著要,为什么净找些不起眼的兼差?」
「上正职很累嘛!」地上的人形又翻了个身。「而且那些兼差赚的钱也不少啊!又很好玩,还可以上电视。对了!」她突然抬起头。「妈!你有没有看过那支新广告?信用卡的啊,好不好看?」
「说到那广告——」老妈突然双手叉腰,居高临下地望著自己摊在地上的女儿。「那个抱著你喝果汁的男生是谁?为什么一脸色眯眯地直看著你不放?」
「妈,他是演我男朋友啊!他不看我,难道看果汁吗?」
「反正我就觉得他眼楮不对劲,要不是他演技好,就是对你有兴趣,而且兴趣很大!说说,他什么来历?」
「我的学弟,念医学系的,我们在BBS上认识的。」
「医生?不错嘛,是兽医还是人医?」
「医人的,不是医动物的。」
「不过年纪比你小耶,这样不太好吧?女人老得快,要是
「妈,八字都还没一撇呢!我和他才见过几次面,你不要想这么多好不好?」
「才见几次面就一起拍广告了?你是不是喜欢他?」
「对,我喜欢他,我也喜欢你啊!」身体下的石板地又被躺热了,子安又翻了个身。
「你呀!帮帮忙,我二十六岁的时候你都已经五岁了,赶快找个人嫁掉吧,不然我没事就接到你那些前男友的红色炸弹,有时候真想好好回炸他们一下!」
「不嫁,嫁了就不能赖在家里了。」
「这样才好,家里清闲多了。你老躺在地板上滚来滚去的,挺占空间的。」
「妈……」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
「好啦好啦,和你开玩笑的,想赖就赖吧!你自己快乐就好。」
「妈!你要去哪?」子安从地上抬起上半身,这才发现老妈盛装打扮,正准备要出门。
「去约会啊!」
「真的?这次是哪一个?」
「还哪一个?你老妈这种年纪了还能挑哪一个吗?还不就是那一个!」
「喔,那帮我向张叔叔问声好,下次有空记得请我吃饭。」
「死丫头!就知道占人家便宜。」
「爱屋及乌—下嘛!哈哈!」
老妈离开后,子安从地上爬起来,拨了个电话。
「克里夫?今天晚上有没有空?」
从医院里模了把拆线用剪刀,又从药品推车上模走一罐碘酒药棉,把这两样东西包在脱下的白色实习外袍里,徐家乐这才匆匆忙忙离开医院。
才出大门,就见到子安又穿著那天在外科门诊里的那件淡橘色碎花衬衫,下面穿著迷你牛仔裙,正站在医院门口等著。一路上进进出出的医生病人和闲杂人等,只要是男性莫不对她投注几眼,有的是被她那双长长的美腿给吸引住;有的则是觉得她的面孔似曾相识,好像在哪里看过;有的则是单纯好奇,这么可爱的小姐,不知道在等什么人?
一个送货的机车骑士忍不住回头张望,结果车子不小心滑倒摔了一跤。
尴尬的年轻人赶忙扶起机车,旁边有个老伯出声了:「少年仔,刚刚是不是偷看美女啊?」
年轻人正想问老伯怎么知道,却看见老伯旁边有一辆倾倒的脚踏车。
家乐静静走过去,希望女孩能发现自己。
但是子安没发现他——直到他走到子安面前五、六步的距离,她才突然眼楮亮起来,露出一个微笑:「克里夫,今天辛苦吗?」
本来因为女孩一直没发现自己渐渐接近而有些低落迟疑的心情,在见到这个微笑、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全不知消失到哪去了。
「还好。伤口怎么样?」他的眼神不由自主地飘到子安的胸口上。
「不知道,没看过。不过应该还好吧?没什么发炎肿痛的感觉。」
「洗澡的时候没稍微看一下伤口愈后怎么样?」
「没。纱布从头到尾根本没拆下来过。」
「没拆过?那你怎么洗澡的?还是你根本没洗澡?」
「谁没洗澡了!这夏天热死了,一天不洗个两、三次我全身都会黏得受不了!只是上半身都是用擦的,不敢用水淋,免得不小心淋到了伤口。」
「你也太听话了吧?要是所有的病人都像你这么听话,伤口没好前不踫水,医生就不会有这么多麻烦了。」
「可不是吗?有次我在急诊室里,见到一个人急得满头大汗到处找医生,说他肚子的伤口因为踫到水,结果痛得他受不了,伤口还发出奇怪的味道。被他抓到的医生拿起病历后就一脸不耐烦地问他说是不是踫水了?那人便一直点头说是啊是啊,他只不过洗个几次澡而已,伤口就变成这样了。」
两个人一路走一路聊,慢慢走回他的宿舍。
「从此以后,只要一受伤我都尽量不敢踫水。而且可能是体质的关系吧,我从小受伤,伤口就不太容易好,人家种草莓两、三天就没了,我的还会留在身上快一个礼拜才消掉,人家都以为我是被打的,不是被吻出来的。」
「种草莓?你是说——」不会就是他心里想的那种「草莓」吧?
「吻痕啊!你不知道吗?」
他眨眨眼。「知道。那你血液里的血小板可能不太够。」
「问题严重吗?」她转过头来问。
「应该还好,你都平安活到现在了,其实也不用特别去做什么治疗,尽量小心点别受伤就好了。」
进到男生宿舍里,子安一点也不别扭,落落大方地好像在自己家一样,只有在堆满鞋柜和垃圾筒的走道前瑟缩了一下,转过头来看著他,好像在问她非得经过这走道不可吗?
他耸耸肩,先快步走到自己寝室前,把房门打开后对她招招手,子安马上便一路飞奔直冲进他寝室里,半刻都不敢停留。
「天!」进到房里她用力深呼吸一口。「男生宿舍的味道怎么愈来愈可怕?以前还没这么糟糕的啊!」她用力吐出一口气。「学弟们真是愈来愈厉害了。」
「以前常来?」心中突然有一种久违不见的酸意浮现。
「是啊,那时候教授老爱分组报告,大家只好晚上躲在男生宿舍里熬夜讨论,第二天再带著黑眼圈上台报告。」
真的只是分组讨论吗?想起自己室友床上,一个星期总有几天晚上有著「奇怪」的噪音,他忍不住想,子安当年是不是也是某个学长床上的「声音来源」?
「别乱想,就真的只有讨论功课而已。」像是知道他脑袋里在想什么,子安又说。正当他没由来地松口气,却听她又说:「那时候男生宿舍里哪有冷气?夏天热得要死、冬天又冷又闷,谁会选在这种地方‘做好事’?而且一间四个人住,总不能为了要办事特地把其他室友赶出门吧?」
「那有什么关系?有人照样做啊!我室友就这样。」
「不嫌吵?」她狐疑地看了看四周。「而且宿舍墙壁不是都很薄吗?不怕隔壁房的同学听到?」
「既然知道有人在就不会吵啦!他们常常在上头做,我在下头写程式,有时候那怪冰箱发起春来,比他们还吵呢!」
她歪著头想想,最后笑了笑说:「唉,看来我真是年纪大了。」又转头看了看房里。「你室友呢?」
「放暑假。两个回南部老家去了;一个去打工,上大夜班,早上才会回来。」
「你这有东西可以拆吗?」
「嗯?」他愣了一下,随即回过神。「有。」然后从包包里的白色长袍中翻出拆线剪刀和一罐碘酒药棉。
「这么大罐?太夸张了吧?你以为在拆剖腹产缝线吗?我这只有——」她拉起衬衫一边领子,往里头瞧了瞧。「不到三公分吧!」
「一拿就要拿这么大罐啊!只拿几片棉花你要我放哪?快去找个地方坐好。」
「坐好?躺下好不好?坐著你不好拆吧?」
他看了子安一眼。「要你坐好就坐好,别想偷懒。」
「好吧!」她耸耸肩。「这是你说的。」她明明觉得自己躺下的话,会比较容易拆线嘛!
她坐在床缘,他扯过桌上的台灯,递到子安手上:「拿好,别乱动,不然到时候剪刀剪错地方不管哦!」
子安乖乖坐著不动,一手拿著台灯,像是小狈一样露出期待与信任的眼神。
「你……自己解开扣子好不好?」他吞了一口口水,突然觉得身体一股莫名燥热。
「可我一只手拿著台灯,解扣子要两手比较方便。你来解吧!反正女生衬衫的扣子方向和男生衬衫相反,你替我解开刚刚好,应该不会觉得不顺手吧?」
还真是好设计啊……他心里想著。
奇怪,今天房里的冷气似乎不够冷?他下意识地伸手抹了抹额头。
修长的手指有些颤抖地模到了细致的衣料……他突然很想把自己的手用力在墙上捶几下——好端端的抖什么抖?干嘛这么没胆?只不过是解个扣子而已!
「克里夫,你是不是很累啊?」子安头低下来看著他的手。「怎么手在抖?」
「是啊,今天看了七只小白鼠的脾脏,又切又割了一整个下午,现在手有点没力。」其实今天只看一只小白鼠,而且他只负责递刀而已——真正动刀的是阿蓝。
努力模索了好一阵子,他终于笨手笨脚地解开两颗扣子,白皙的皮肤在淡橘色的薄薄衬衫底下显露出来,还散著一种淡淡的香气。
「好香。」他吸了吸,随口说了一句,想掩饰一下不知从何而来的紧张。
「克里夫——」她突然按住他的手。他猛地抬起头,四目相对,心脏似乎猛然漏跳一拍!「哈——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