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林春色 第五章

「我好累喔!快放开我,让我休息一会儿,行不行?」奔跑在丛林间,秦若曦累得猛喘气,赤果的双足也被碎石扎得发疼。

「神殿遗址就要到了,到了那儿,我自然就会放开你。」白袍老人冷笑著说。

神殿遗址!秦若曦的双眸一亮,先前她千方百计弄来神殿遗址的地图,却不幸落入了方韵的手里,如今,她竟在这白袍老人的强押下,来到了这片秘境里,真可说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吧?老实说,她早想一探黄金神殿的遗址,若黄金神殿真的存在地表下的话,她说不定还能到地底一睹它的风采呵!

想到这,秦若曦也就不再反抗,认命地让白袍老人带著她往丛林深处奔去。

透过微弱的月光,穿过树丛野地,终于,白袍老人在一片被丛林所包围的空地前停下脚步。

然后,他冷冷地回头,对著身后的秦若曦说:「据我所知,神殿遗址应该就在这附近了。」

「应该?」秦若曦愕然地瞪大眼看著他,「难道,你也不确定神殿遗址的位置?」

「神殿遗址的正确位置,只有阿夜羯知道。」顿了顿,白袍老人举起瓖著红宝石的法杖,激动地又说:「不过,想要知道黄金神殿真正的位置其实不难,只要你依照法杖上的文字念出咒语,深埋地底百年的黄金神殿将会重现世人的眼前,伟大的萨丹也将重生!」

这么说来,阿夜羯背后的刺青真是神殿遗址的地图了!秦若曦此时更加确定自己之前的臆测。只是,就算确定了又有何用?地图不但被方韵抢走了,连她自己也落入危险之中,纵使地图是真的又如何呢?

算了,现在只求阿夜羯能尽快来救她了。此时此刻,她才发觉阿夜羯不是个冷酷无理的人,而是宛如天神般的英雄啊!

没有思忖太久,白袍老人已将法杖递到她的面前,低吼:「快按著上头的尼泊尔文念出咒语!」

秦若曦颤著手接过法杖,却迟迟不念。虽然,她对这传说一直存著半信半疑的心态,而传说若是真实的,她也想一睹神殿里的黄金装饰,但,她的心里却在此时涌起了一丝不安。

「快!否则就算你真是桑妮卡公主,我也会杀了你!」白袍老人抛下狠话。

看他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秦若曦的确担心这老头会一时激动杀了她,连忙硬著头皮按著法杖上的文字念著,「呜哩阿嘛、呜哩阿嘛……摩多斯里谒……」

就在此时,夜幕上的新月已被乌云遮蔽了大半,月光忽隐忽现,仿佛要刮起大风大雨了。

秦若曦冷不防地打了个寒颤,不安地抬眼看著天际间的异状,问:「我还要念吗?」

白袍老人狂笑著喊:「继续念下去!快!」

见他一脸的狠样,秦若曦只好乖乖地问著头继续念,「摩……多斯里谒,卡……卡煞巴……里拉,卡……」

「不要再念了!」倏忽,一道低浑沉厚的嗓音在丛林间响起。

秦若曦和白袍老人同时望去,便见阿夜羯自树丛间飞奔而出,出现在两人惊诧的目光中。

「阿夜羯!」秦若曦惊诧过后,是难掩的欣喜。

白袍老人打了个寒颤,立即伸手勒住秦若曦的颈子,对著阿夜羯冷笑著喊:「来不及了,我相信这女人就是桑妮卡公主,因为,看样子萨丹就要重生了!」

「是吗?」阿夜羯傲然地抬眼,「我不会让他得逞的。」说著,便一步步地逼近他们。

「只剩下几字了,快念完!」白袍老人抓著秦若曦的后颈,被阿夜羯连连逼退。

老实说,她也真想看看这几句咒语,是否真的能唤醒传说中的黄金神殿和萨丹,况且,现在白袍老人又紧紧抓著她,若她不从,他随时有可能将她捏死阿!

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也为了保命,她只好继续念下去了,「卡煞巴里拉!卡煞巴里……」

岂知,当她念著咒语的同时,只见阿夜羯黑抱一掀,往前飞跃而起,一眨眼,他已动作飞快地来到白袍老人的面前。

不等白袍老人回神,下一刻,阿夜羯身子一旋,手里的廓尔喀弯刀也同时划下,正中白袍老人的手臂,当场让他蹲在地上哀嚎。

「啊!我的手好痛!我的手好痛啊……」

阿夜羯的动作实在太快,以致她还来不及看清一切,转瞬间,白袍老人已倒地不起。

面对这样骇人的一幕,秦若曦还来不及反应,已不由自主地按著法杖上的最后一个字,发出了最后一个音——

「拉……」

声未歇,阿夜羯已一个箭步将她拉进自己的怀里,猛然地俯下首,以吻封住她的唇,也同时封住她的声音。

天,他竟然……竟然又吻她了!

秦若曦被他霸道的气息所震慑。然而,在惊愕过后,她感受到的除了霸气之外,还有一丝丝温柔,令她不禁为之陶然,也忘了抵抗这突如其来的吻,甚至情不自禁地闭上眼……享受它。

阿夜羯早知她这张软唇是如此的诱人,却没想到竟会让他不舍得离开,忍不住多汲取了她口中的馨香,甚至在她倒抽一口气时,攻占了她的气息,或轻或重的咬啮住她的舌尖。

久久,他才强迫自己离开这片软唇,并凝睇著她泛红的俏脸,低吼:「不准念这咒语。」

她抬起眼,轻喘著气说:「好像……来……来不及了。」天晓得,她早就在他吻住她的前一刻,将最后一个字吐出了。

阿夜羯魔魅如子夜的眸瞳瞬间闪动著惊愕的眸光。

就在此时,一群乌鸦自前方的丛林间集体飞窜而出。

阿夜羯灵敏地抬眼,心里不由得一震,只见那群乌鸦飞出的方向,正是神殿遗址的所在地啊!

丙然来不及了!

「该死!」阿夜羯脸色一沉,双眸绽起了幽深的冷肃,「看样子,萨丹就要重生了。」

什么?萨丹要重生了!秦若曦闻言,不禁也心惊胆战了起来。

阿夜羯忽然转头凝视著她,喃喃自问:「难道,她真是重生后的桑妮卡,所以,才得以唤醒萨丹。」

「我是桑妮卡?」天!她从没料到自己会是桑妮卡,更料想不到,她念出的咒语真能使萨丹复活了。

没有回答,因为阿夜羯也想知道答案。于是俯首问她,「地图呢?」

「什……什么地图?」她装傻地反问。

「你很清楚。」他的双眸似乎能穿透人心般犀利。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秦若曦吸了口气,故作镇定地问。

阿夜羯的唇角微扬起一抹讥诮,「就是你昨晚依照我背上的刺青画下来的那张地图。你应该很清楚。」

「呀!你怎么知道?」罪行被人识破,她羞红著脸低呼:「难道,昨晚你没睡著?不对啊!我明明在你喝的茶里下了安眠药的,你怎么会知道我……」她没有说下去,只是羞赧的看著他。

「你真以为那些安眠药就能制得了我?」他的眼神闪过一抹冷傲。

是啊!她怎么会天真的以为一颗小小的安眠药就能使丛林之神沉睡呢?唉,真是大意!

「我……」

就在她不知如何向阿夜羯解释地图的下落时,他已褪下自己的上衣,沉声说:「不管你把地图丢到哪儿去了,现在已来不及拿回来了,你就按著我背上的刺青认路。」

「你知道你背上的刺青就是黄金神殿的地图?」哼!早在她之前问他时!他还假装不知道。秦若曦纤眉微蹙。

「没错!我从小就知道它是神殿遗址的地图,因此更不能告诉你事实。」在他的眸瞳里激射出一抹揶揄后,瞬间又恢复了冷峻,「没想到,还是被你猜到了,甚至惹出了一大堆麻烦!你可知道,你一个人的好奇心,足以毁灭整座丛林?」

「我……」

当她困窘地想要解释什么时,阿夜羯已一把抓住她的纤纤手腕,「你若想要将功折罪,就跟我来!」

阿夜羯拉著秦若曦穿过了茂密的丛林,终于在悬崖边停下脚步。

「若我记得没错,应该就在这儿了吧!」悬崖周围的山风,卷起他腰际上充满古国风味的宽松裤裙,和身后随意编成的几绺些微散乱,却感觉狂野的长辫。

秦若曦看著他背上的刺青,难掩兴奋地点点头,「悬崖边……是这儿了。」说完,她连忙环视四周,除了身后的丛林之外,就没有其他的了,更遑论什么黄金神殿了。

片刻,她有些失望地苦笑说:「你看吧!连个鬼影子也没有!我就知道黄金神殿只是个传说、萨丹也只是个传说,现在我们所见的一切就是不争的事实!」

阿夜羯没有回答她,只是俯首看了她一眼,便放眼远眺前方,似乎在等待什么?眸瞳底是复杂的眸光。

就在秦若曦满脸疑惑地看著他英挺的侧脸时,突然,地表在毫无预警下开始剧烈地震动了起来,连她身后的树木也跟著晃动,而且愈来愈猛烈、愈来愈猛烈……

「呀!」地表实在震动得厉害,秦若曦一个重心不稳,就毫无防备地扑进阿夜羯的胸膛里。

久久,直到秦若曦听见耳畔的心跳声,这才惊觉到自己竟靠在阿夜羯身上,连忙伸手往前一推,却见他动也不动,反而是她被自己的力量反弹,差点跌倒在地。幸好,阿夜羯眼明手快,一个箭步就揽腰将她扶住。

情急之下,秦若曦反射性地勾住他的颈子,然而,这样近的距离却使她的双颊熨烫出一片绯红。

「谢……谢谢。」她颤声说,羞赧地迎视著他似笑非笑的眸子。

话语甫落,便听到一声轰然巨响,两人循声望去,竟然眼睁睁地看著一座巨形大理石砌的建筑物,气势如宏地自悬崖边的地表下钻出,不仅掀起了满地的碎石烟尘,更扯断了周围的大树。

不一会儿,整座建筑物已巍然挺立在乌云密布的夜幕中,周围也飘散著令人不寒而栗的诡异空气。

哦!老天!要不是她亲眼目睹了一切,她还真会以为是好莱坞的惊悚电影呢!

「黄金神殿重生了!」阿夜羯浓眉紧蹙、远眺前方。

「这就是传说中的……黄金神殿?」秦若曦难掩兴奋地低喃。

丙然百闻不如一见,只见眼前的黄金神殿气势雄伟,长长的石梯直窜入天际,仿佛将黄金神殿的殿堂小心地捧在夜空中,屹立不摇;石阶的两旁还竖立著一对雕功精细的石狮,气势磅礡。

如今,她也不得不相信眼前的一切是个事实,传说中的一切更是个事实啊!

「或许,现在进去阻止萨丹复活还来得及。」阿夜羯自语著,然后转身对著秦若曦说:「我已经找到神殿,不用麻烦你带路了,你走吧!」

「那你呢?」秦若曦的心里竟涌上莫名的不舍。

「我要进神殿里杀了萨丹!」他的深眸满是慑人的霸气。

「你要去杀萨丹?」秦若曦升起一股担忧,「可是,复活后的萨丹一定更变本加厉的凶暴,你独自进去实在太危险了。」

「你这是在担心我吗?」他的唇边也勾起了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我……」秦若曦的双颊顿时绯红。

「放心,萨丹刚复活,法力一定尚未恢复,现在的他,绝不是我阿夜羯的对手。」

阿夜羯敛起眉,遥望向石阶尽头的殿堂,正色说:「若不马上阻止他复活,恐怕整座奇旺丛林都难逃危险!」

是的,萨丹不是个传说人物,他确实的存在著,若不立即阻止他复活,恐怕会对整座丛林,甚至整个尼泊尔不利。

「我跟你一起去。」秦若曦走到他的面前,挡住他的路。

「不行,太危险了。」阿夜羯的语气仍是一派的强硬。

「是我召唤起萨丹的,我有义务去……助你一臂之力,况且,我可能真的是重生后的桑妮卡,万一萨丹来找我,我不就更危险了吗?」老实说,她只是不想离开他,所以随口找了个理由搪塞。

思忖片刻,阿夜羯欺近她,以他那深邃的蓝黑眸瞳,冷冷地凝视了她盈满期盼的眼神,低哑著嗓说:「算你有理。如果你不怕,就跟我来,不过……我可不敢保证你待在我身边就不危险!」

天,任谁都听得出他话里的弦外之音,蓦然,秦若曦心跳漏跳了一拍。

旋即,他抓起她的手,就往神殿的石阶昂首阔步地迈去。

好不容易登上了最高一阶,印度锡卡拉式建筑风格的黄金神殿,就这么巍然矗立于阿夜羯和秦若曦的眼前了。

「这就是黄金神殿的大殿了!」阿夜羯低浑的嗓音,霎然回荡在殿堂里。

然而,殿堂里一片黑暗,并自黑暗中席卷出一阵阵的冷空气,让秦若曦看不清究竟。

正当她对此感到疑惑时,泛白的云隙间透露出一道晨曦,仿佛在建神殿时就算好了位置似的,晨曦不偏不移地投射向殿堂里的黄金打造的石壁上,再反射向另一面墙,然后又折射向另一面墙……光束迅速地在黄金殿堂里曲曲折折了几回,在瞬间将殿堂映照出一片金碧辉煌。

天!好美!仿佛置身在黄金打造的仙境里,绚丽耀眼!

秦若曦忍不住兴奋地冲向前,在原地转著圈喊著,「哇!我的眼楮没有看错吧!这里简直是人间天堂呵!这么难得的美景在眼前,可我居然没有把相机随身带著,错过这美好的画面,实在太可惜了!」

满片的黄金看得她眼花撩乱,压根忘了对萨丹的恐惧。

没有一丝喜色,阿夜羯巡视了一眼,表情凝重地说:「萨丹不在大殿上。」

「说不定他早就不存在了。」她说。

阿夜羯摇摇头,笃定地说:「不会的,他一定在神殿的某一处。」

秦若曦耸耸肩,突然眼尖地看到石壁旁的一根把手,忍不住好奇地便伸手一模。

阿夜羯冷然扬唇,「你最好别踫这里的任何东西,这里到处是机关,它可能随时会要了你的命。」

「是吗?我不相信这么美的地方会有什么危险呀!」秦若曦自信地笑著,便用力将把手一拉,岂知,其中一道黄金墙面就开始移动了。

天!真的有机关!

在她还来不及回神时,两支又尖又长的箭矛已自两旁石壁上的暗孔中,朝她疾射而出,若不是阿夜羯眼明手快一把抱住她,将她推倒在地,恐怕她已被箭矛穿心破肚了。

秦若曦感激地和阿夜羯对视了一眼后,赫然发现那道黄金墙面后,竟矗立著一尊布满藤蔓、高大无比的黄金雕像。

「啊!你看,那是什么?」她指著雕像喊。

阿夜羯循著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心头猛然一震。「萨丹!」

是的,黄金雕像上虽已布满了藤蔓和灰尘,不过在阳光下仍熠熠闪耀著一股令人发毛的邪恶气势,不难辩认出这就是萨丹形貌的黄金雕像。

「那就是萨丹的雕像?」看著那样狰狞的雕像,秦若曦忽然一阵颤动。「长得这么恐怖,难怪可怜的桑妮卡公主会怕他了。」

阿夜羯梭巡了雕像一眼,发现周围除了陪葬的黄金和珠宝,还有一只黄金打造而成的石棺,静静地躺在众多陪葬品的中央。

想也不多想地,阿夜羯迅速地来到石棺边,然后,修长的双腿旋身一踢,霍地便将黄金石棺的棺盖踢飞开了。

然而,石棺里却没有萨丹的影子,惟有一把黄金瓖天珠、刻满咒语和图腾的长剑还遗留在里头。

「阿夜羯,这是什么?」秦若曦好奇地走向他问。

阿夜羯将长剑举起,长剑闪动著耀眼炫目的光华,「我想,这应该就是当年让萨丹毙命的黄金宝剑了。」

「让萨丹毙命的黄金宝剑?」秦若曦这次可真是大开眼界了,不过她伶利地又想起什么似地问:「既然宝剑还在这儿,那就表示萨丹是死在这里的,可为什么这石棺里什么都没有呢?难不成,他真的复活了,而且还从石棺里爬出后,就躲起来了?」

说到这,她停顿了片刻,忍不住喊:「太棒了!我明天就准备回国,大幅报导这个难得的冒险经历!如此一来,一定会造成空前的轰动,我们搜奇杂志社就有救了!」

「你不能回去!」阿夜羯开口,语气又冷又硬。

笑容顿时凝结在秦若曦的唇边,她愕然地看著他英挺的侧脸,「为什么?你不是一直想赶我走吗?」

阿夜羯冷冷地转头,冷冽的眸子逼视著她睁大的美目,近似霸道地说:「萨丹既然复活了,我就不能让你走!」

「你……你不让我走?」秦若曦低呼,「这是什么道理?」

阿夜羯冷冽的眸子划过一丝霸意,唇畔也勾起了一道冷魅的弧线,「别忘了,你就是桑妮卡,尽避你在天涯海角,萨丹都有办法找到你,所以,从今天起,我不准你离开我的视线,如此才能确保你的安全!」

她惊慌地支吾著,「不……不……等等,听我说,你……」

不等她抗议,他已一手抓著黄金宝剑,一手拉住她的手腕,昂首阔步地走出黄金神殿。

天!世界是不是颠倒了?始终逼迫她离开奇旺丛林、离开他视线的男人,竟然突然改变心意,强迫她留在他身边!真不知他是不是假借「保护」之名,行「绑架」之实呵!

包糟糕的是,她似乎有点「心甘情愿」地任由他摆布耶!她这究竟是什么心态啊?

看来,她的心思已届这神秘、威势凛然的男人而迷乱了。

黄金神殿的周围空气里,隐约飘散著萨丹邪恶的怒吼——

「桑妮卡,我终于复活了!等我完全恢复法力之后,我就会立刻去找你,并从那男人的手中将你抢回来的……你等著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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