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Shit!」
韦枢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
一定是他看错了,一定是……
他倏地跳起来,连忙翻阅桌上的其他四份报纸,「噢!Shit!」他又大声咒骂了一次。
昨晚彻夜辗转难眠的他,今早还因为心里很怄而赖在床上大半天,因为他气自己昨晚轻率的举动,间接伤害到了汪恩典,每每忆及她那受辱的表情,他就会马上被一股强烈的罪恶感给压得透不过气来。
或许,他一开始,真的只是抱著一种好玩有趣的心理;毕竟对于新鲜的事物产生好奇,对不了解的东西进行探索,是人类与生俱来的劣根性。
不过不管怎么样,他和异性的相处,向来都秉持著好聚好散的原则,而逗女孩子开心,更是绅士应该做的事,因此昨晚不欢而散的结果,就特别让他耿耿于怀。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在自己醒来之后的第一眼,见到的居然是这种新闻——
他拉著小酷妹在街头遭人追逐的镜头,被人以远距离的方式拍摄了下来,然后刊登在报纸的社会版上,他和汪恩典的第一张合照就这么成为国内新闻史中的一页。
「Shit!」这种事也能上报可见最近都没啥新闻好报嘛!报道中甚至还称呼他们两个为「不知名人士」,并说他们引发暴动的原因和动机不明,造成街头人心惶惶……
「该死的!我什么时候变成了‘不知名人士抛」韦枢用力地把报纸甩到地上,「还说什么暴动?那叫‘骚动’好不好?」
想了想,仍是一肚子的气,干脆就顺便在上面留下几个狠脚印。
「一群没知识又搞不清楚状况的白痴!昨天真正的受害者是我们两个耶!」要不是担心把事情闹大,他还真想打电话去报社抗议。
不过最让他担心的倒不是新闻内容的正确性,而是这照片刊出「以后」可能会为他带来的后果……
因为这张照片的拍摄角度,虽然未能完整地猎取到两人的正面,但他相信凡是熟识他的人,或多或少都能从这张照片中的人影身形中,联想到他的头上来,到时候他的麻烦就多了。
「铃——铃——铃——」
丙然!
不是有句话叫「说曹操,曹操就到」吗?这会儿电话果然就响了。
「喂?」韦枢在电话响了五声之后才缓缓接起,话都还没讲,彼端已传来亲爱的母亲大人焦急的声音。
「韦韦呀……」韦妈一向都是以「伟维」的发音来喊他。
「妈!」这倒是出乎他的意料,因为他记得上回她来电时说她人在德国。
「是我,妈咪和爹地看到新闻说你引起暴动……」
「你们回来啦?怎么没跟我说一声呢?」韦枢惊讶地插嘴。
「我跟你爸还在德国啦!我跟你说呀,我们从网络的实时新闻看到你被人追的照片,这……」韦妈听起来就像吓坏了似的。
韦枢整个人差点跳起来,「什么?」连网络的实时新闻也有?
「儿子呀。」电话被韦爸抢过去了,「新闻上面虽然没有指名道姓,可是事关咱们韦家的名誉……」
韦枢听到韦妈又把电话抢回来的声音,还听到她责怪老公。
「你跟韦韦说这些干吗?啐!你到一边去,我来说。」她接著又换上慈母的温柔,「韦韦啊,新闻上说的那个暴动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我……」韦枢有口难言。
韦爸急著想听第一手的资料,所以话筒又到了他的手上,「儿子,你要搞政治我不反对,但是这暴动……总之,我是不赞成。」
「我没有搞政治,我也不想搞政治,而且那不是暴动,只是一点小小的‘骚’动。」韦枢好想撞墙。
「老公,韦韦说什么?给我给我,我听我听。」韦妈也等不及了,电话于是又转了手,「韦韦,你老实跟妈说,那个暴动……」
韦枢抢白,「妈——那只是一点小小、小小的‘骚’动。」
「那为什么新闻上会……」
「你又不是不知道,新闻常常会夸大其词,把一说成一百,五十说成五千,所以他们写的东西你怎么能信呢?」
「那旁边那个跟著你一起跑的人又是谁?」
「只是另一个跟我一样倒霉的倒霉鬼。」
「倒霉鬼?这是……」
他们若再问下去,韦枢真的会去撞墙,「没事的。妈,你们别担心,在那边好好地玩,就这样啦,拜!」他急急收了线。
话筒才刚放下,又有电话进来了。
「铃——铃——」
不会吧!
韦枢一阵长吁短叹,电话都还没贴上耳朵,就听到宝贝妹妹聒噪的声音。
「哥!我在报纸上看到你引起暴动的消息……」韦羚这几天刚好和朋友一起在南部游玩。
「不是暴动。」韦枢哭笑不得地瘫在沙发椅上,「只是一点小小的骚动。」
「你好诈喔!上了社会版也不跟人家讲,还要人家自己看报纸。」韦羚嗔道,「不过你老实讲,旁边那个跟著你一起跑的人,是谁呀?」
嘻嘻,奇闻共欣赏!她待会儿一定要把这件事告诉大家,尤其是那些住在国外的亲朋好友,哈哈——
「……唉。」韦枢惟有一叹再叹。
好不容易把宝贝妹妹打发了,没多久又接到住在纽约的姑姑打来关心的电话,接著是在香港的姨妈一家人,然后是交情跟他还不错的大学同学,还有那一帮崇拜他的女子亲卫队……
他接电话接到手软,直恨自己不该把电话号码给那么多人。
现在看情形,似乎所有认识他的人都晓得他这位「不知名人士」掀起了不知名的风波,只是他不知道这中间有一半是他那个宝贝妹妹多事帮他宣传的结果。
总之不管怎么样,他真想哭……呜呜……
「铃——铃——铃——」
「可恶!」韦枢光火地拿起电话就吼,「你们到底要我说几遍?那不是暴动,而是骚动!骚动你懂不懂,啊?」
「懂。」万利低沉的嗓音不疾不徐地传送过来。
「呃……是你。」韦枢松了一口气,「抱歉,我忘了打电话跟你说我今天会晚点到公司。」
事实上他一直忙著应付来电询问的人,根本没机会打。
「没关系。」万利本来就没要求过他的上班时间。
「对了,有事吗?」如果没事,他这个好友兼死党的上司,是不会随随便便打电话来找他的。
「只有一件。」万利说,「今天报纸上登的那个暴动事件是怎么回事?」
「天呀!」韦枢忍不住抱头大叫,「不要再问我了啦!」
当狂乱的狗吠迎接一辆骚包到不能再骚包的红色保时捷出现时,正在劈柴的汪恩典多少有点惊讶。
「嗨!」韦枢下了车,然后帅气地取下挺鼻上的太阳眼镜,笑著露出他整张唇红齿白的俊秀脸庞,一双炯炯有神的鹰眸直盯著她瞧。
「你来做什么?」汪恩典敛著眉,就差没回他一个「嗨你的头」。
她一直以为他们不可能再有相会的一天,没想到他居然还有胆来这里。
但是……为什么当她刚刚乍见他的第一眼,她的心底却好像有著那么一丝丝的……欢喜呢?
「我来……喝!」韦枢本想朝她走去,不过那群老围著保时捷四周打转、猛嗅的好奇狗儿们,却当场令他却了步;要不是面子问题,他早就躲回车子里了。
他发现她似乎都是这么放任狗儿在这附近自由活动,所以它们才会这么活泼健康,可是,现在的问题就是它们实在是太活泼了。
「这些狗能不能麻烦你……喂——」他发出惨绝人寰的呼喊,「你们别在我的轮胎上撒尿呀!」
来不及了。
好些只狗儿大咧咧地抬高后脚,不客气地在他车上留下「到此一游」的记号。
「噢喔——」韦枢简直快要晕倒了。在他拥有的五部车里,这辆保时捷可是他最爱的耶!如今却沾满了「联合国」的「气味」,呜……
「扑哧!」他的表情实在是太好笑了,汪恩典不禁暗爽地偷笑了好几下。
活该!谁叫他要开这种车来这里招摇,哈哈!
「喂,你别光在那边看呀。」韦枢向她求救。
「狗就是狗,它想尿就得尿,你说我能怎么办呢?」汪恩典一脸无辜地摊开两手。
其实她当然是故意不阻止狗儿们的行动,而且还故意等所有的狗儿全都尿完,才把它们赶进狗屋,「好啦,大家进去吧!」
因为天气炎热,狗儿们都赖在前面那块用铁丝网圈出来的空地里纳凉,顺便监视外侵者的一举一动。
「说吧。」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汪恩典倒要瞧瞧,他今天又是为了什么事前来她这座破宝殿。
确认狗群的威胁已除,韦枢这才迈步走向汪恩典。
「我是来道歉的。」大丈夫能屈能伸、知错能改,这也是他在女人面前特别吃得开的原因之一,至于他本身所具备的优渥条件就不必再提。
「道歉?」汪恩典双臂交叉于胸前,站著三七步的姿势,如果此刻她嘴里再叼根烟,那就更像电影中黑社会的大姐大了。
「送你的。」他潇洒地走到她的面前,拿出藏在背后的一大束花。
汪恩典没有伸手去接,面无表情的娃娃脸上也没有出现任何他所预期的兴奋。
「我最讨厌花。」她生活但求温饱而已,所以她要这种放了几天就会谢掉、摆著又占地方的垃圾做什么?
「是吗?」这倒特别,韦枢以为女人都爱这一套;但是没关系,他向来懂得见风转舵,「其实我也不太喜欢这家花店卖的花。」他笑容可掬地走回车子,并把花束丢进后车厢。
「相信你还记得回去的路。」汪恩典懒得理他,回头继续被他打断的工作。
很好,连给他两个钉子吃!
不过就是要这样才够挑战性,免得他一点成就感也没有;韦枢已经被激出前所未有的斗志了。
「其实我另外还带来一个‘人’,我想你应该会很想见她。」他若是现在走人便表示他认输,何况半途而废并非他的天性,在他想要探索的事物尚未得到解答之前,他是绝对不会放弃的。
而眼前他最想探索的事物,就是——汪、恩、典。
「我谁也不想见。」汪恩典竖起一根原木,举起斧头,「咻——喀!」
原木一分为二,切口干脆利落。
韦枢见状不禁吹出赞叹的口哨,背地里则提醒自己,以后她手里有斧头的时候最好少惹她。
「你要不要先看了再说。」好在他的保时捷的车窗有隔音防弹功能,且从外面看不到里面的情形,否则他这个惊喜就玩不成了。
他慢慢地打开车门,又卖关子地对她眨眨眼。
结果从车上跳下来竟然是一只毛茸茸的四条腿动物。
「莱西?」汪恩典瞠目结舌,差点以为是她一时眼花。
「汪!汪!」莱西在车里早就坐立不安,急著想要与旧主子相会,如今心愿得偿,它雀跃得宛如一只脱缰野「狗」,一下子便扑到她的身上;它拼命摇著尾巴、舌忝著她的脸,以传达它的思念和开心。
「哈哈!好痒……」由于力气过猛,汪恩典整个人被它扑倒在地。
「汪汪汪汪——」其他狗儿一见到昔日的同伴回来,也兴奋地跟著大叫。
「噢!莱西,我好想你,你过得好不好?」汪恩典喜出望外,抱著它又搂又亲。
「你看,我没骗你吧!」韦枢就知道这招会对了她的味。汪恩典现在眼里只有她的狗女儿,至于他说什么就都随便他了。
「来来来,让我好好看看你。」她仿佛为人母般地在审视久别重逢的亲骨肉的近况一般,「嗯,你变胖变漂亮了,毛也比以前长、比以前亮了,你在那儿应该过得很好吧?」
「当然好喽!」韦枢代替莱西发言,心里也有了新发现。原来她只有在狗狗的面前,才会松懈所有的戒备,展露出她冰冷的另一面,而他,好喜欢她现在这个模样;甜甜的笑、水汪汪的眼,还有清脆的稚音和天真的娇颜,连他在一旁都能感受到那种温柔,连带著他的心也跟著变得好温柔。
「噢,我好想你喔,你在新主人的家里有没有很乖呀?」汪恩典用手搔著它的耳后。
「呜呜……」莱西舒服地在她身上磨蹭撒娇。
突然间,汪恩典像想到什么似的,忙不迭跳了起来。
「你该不会是不要它了,所以才把它带回来的吧?」她瞪著他。
「你误会了。」韦枢连忙否认,「我只是想让它回来看看你,还有它以前的那些同伴。」
其实是他那个宝贝妹妹在外面玩上瘾了,因此她出游的这些天,家里虽然有佣人,不过乖巧又惹人爱怜的莱西总是黏著他,所以他也就很自然地变成它的狗保姆。
今早当它窝在他脚边时,他忽然灵机一动,于是便派它来做和平使节;如今看来,效果似乎不错。
「那就好。」汪恩典模著莱西,犀利的铜铃眼仍瞪著他,「不过万一哪一天你不想养它……」
「我知道,我会把它带过来还你。」她说过好几遍啦,韦枢听得都会背了,「但是很抱歉,我很喜欢它,我想养它一辈子,所以就算你后悔想要把它要回去,我也不会答应。」
「是吗?」汪恩典总算吃了一颗定心丸。
看在他爱狗的分上,她决定尽释前嫌。
「好!」她爽快地伸出代表谈和的小手,「我接受你的道歉,原谅你那天的‘极度’不礼貌。」
「谢谢。」对于她的特别强调,韦枢惟有尴尬地回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