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卫科和医务科的科长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一阵寒战,我赶忙趁没人注意我地时候把纸团塞进口袋。
泰雅接著说:「我拿绳子勒住梆洛毅的脖子。那该死的家伙没有马上断气,反而伸手来拉我的耳朵。我把他推倒,狠狠地踹他。」
马南嘉怒道:「住口!你胡说些什么!」
泰雅冷笑著瞥了他一眼,接著说:「最后拿块石头砸烂他地脑袋。‘砰’一下!」
保卫科科长结结巴巴地问:「为……为什么?」
「杀了他灭口。」泰雅斩钉截铁地说。
「灭……灭什么?」医务科的陈科长面无人色地问。
「杀了他就没有人会泄露那个秘密。」泰雅看著胡大一说。
马南嘉说:「泰雅,你别胡说八道!这种事情怎么能不负责人地乱讲!」
「我是杀人犯!我管它要负什么责任!」
胡大一说:「如果你认可你刚才说过的话,请你重复一遍,这是正式记录了。陆警官,准备记录。」
不!不能!我的心砰砰地跳著,有一句就在喉咙口的话,最关键的话,关键到可以挽救大局,可却是那么模糊而不可捉模。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不快点清晰起来?是我脑子糊涂了吗?快一点、快一点让我抓住吧……
我再也忍不住了,站起身叫道:「泰雅!这是我们大家的事情,不应该让你一个人扛下来!」
泰雅满不在乎地一扬头:「就是我,是我……」
马南嘉突然插进来说:「我可以证明季泰雅昨夜在我家里。我们整夜都在一起,他一分钟也没有离开过,不可能去杀人。」
泰雅瞪著他说:「你……」
陆凉说:「对不起,你和季泰雅有共同利益,你的证词不能被采信。」
马南嘉说:「我有客观的证据。请你们马上准备采集。否则可能太晚了。」
泰雅咬牙切齿地冲上前说:「你再敢说一句!?」
保卫科科长急忙拉住他:「有话好好说!你们如果在马医生家商量商量工作,也是很正常的嘛。」
胡大一饶有兴趣地问:「什么证据?如果是客观的证据,我们可以采信你的证词。」
马南嘉说:「他不可能跑去杀人,那个时候我们正在,他身上有我的。」
「混蛋!」泰雅挥拳直捣马南嘉的脸,被后者避过。但是保卫科科长和我们一样大吃一惊,无意中松开了抓住泰雅的手。
「混蛋!揍死你!你他妈的……」泰雅扑到马南嘉身上,一手揪著他的衣领,一手猛捶他的脑袋。马南嘉伸手抵挡,一边大声说:「他已经洗过了,应该还有痕迹……大腿上、臀部都有……」
罢刚反应过来的陆凉和胡大一一起冲上前尽力把泰雅拉开。保卫科科长努力挤到两人中间,扯开泰雅紧抓住马南嘉领子的手,把纽扣也扯下几个。泰雅死命挣扎。闻讯而来的警官们也加入了混战。我听见有人喊:「先铐住他!铐住他!」马南嘉喊道:「要快点查,时间久了查不出了!我说的都是事实!」手铐「哗啷」响。泰雅又踢又推,打翻了会议室的茶几。我知道他们算客气,否则就凭这些人的身手,可以空手把人打昏甚至打死。
混战结束,人群分开,只见头发散乱、衣服扯裂的泰雅被铐在了暖气片上,跪坐著,困兽般瞪著马南嘉。
「季泰雅,你是否接受检查?」陆凉面无表情地问。
「你们……你们谁敢来检查我!」
「别逞强了!」马南嘉说,「你又不是小孩子!接受吧!去证明你是清白的!」
「我恨你!你他妈的不是人!你以后休再想踫我一下!」
「别听他的!」马南嘉说,「请你们马上给他检查。如果需要,可以给他打一针镇静剂。」
「等一等!」我说,「现在没有这个必要!应该有别的办法能够说清楚。」
胡大一说:「你们先给我说清楚一件事情:季泰雅为什么要杀葛洛毅?葛洛毅拿什么事情要挟你?」
泰雅不屑地四下瞟了一眼,念白般说:「我有权保持沉默,我所说的不能在法庭上作为对我不利的证据,我有权请律师……」
「我看进入这个司法程序了,单位领导不能继续陪同,」胡大一对陆凉说,「你看呢?」
「啊!我们会离开的!」两位科长同时说。
马南嘉被带离会议室。我也要离开,胡大一做了个阻止的手势。待到屋里再度平静下来,陆凉说:「季泰雅,你认为葛洛毅用什么手段或者事实来要挟你?」
泰雅看著地板不支声。我的喉咙仍然因为震惊而僵硬,但是我的头脑已经开始飞速运转。陆凉又催促了一次,泰雅才小声说:「他要告诉别人我是个同性恋。」
陆凉接著问:「这是事实吗?」
「你这不是废话!」泰雅的声音突然拉高,然后又回落,「只有我们3个人知道。」
我看到胡大一的嘴边浮出一丝嘲讽的微笑。
陆凉接著问:「他要求你做什么?」
「在王守成医疗事故调查中袒护他。」
「你同意了吗?」
「我没法答应他。因为我心里也没有底。但是他盯住我不放。」现在泰雅说话的语气开始有点恢复,不再咄咄逼人,让人不得不相信他说的都是真话。
「你是怎样杀害葛洛毅的?」
「昨天晚上,大概8点半左右,我到葛洛毅家里……」
胡大一插道:「等等,我要问一件事。你说你和马南嘉是……恩……同性恋,有3个人知道?是哪三个人?」
泰雅稍显诧异地望著他说:「我,马南嘉,还有葛洛毅他自己。就这三个人。」
「没有别人吗?很奇怪呢。朱夜不是你同寝室的同学吗?他怎么不知道?如果你们在寝室里……难道他也是睡觉特别熟的?」
我的脸上开始发烫。不是因为害羞。而是因为自己的木知木觉。如果真的是那样而我一点也没有发现过,岂不是让人笑掉牙齿?
泰雅微微一笑:「我们从来没有在寝室里亲热过。葛洛毅是工作以后才知道的。有一次我们在医院的图书室里接吻,恰好被他撞见了。」
陆凉问:「他当时就暗示过要要挟你吗?」
「不,他什么也没说就走开了。从此以后仍然象往常一样,好象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是这次出了事以后他才提起的。」
「这种事情如果败露对你有什么后果?」
「什么后果?那还用问?」泰雅仰头看著窗外,手指拨弄著手铐的锁链,「整天被人指指戳戳,象我这种在医院里管人家的人,到了这个地步就什么也干不成啦!别的医院也有过这种事,我们医院虽然没有先例,估计道德败坏、作风问题之类的处分是逃不掉的。」
「你为了自己的前途所以杀了他?」
「恩。」泰雅继续低头玩弄手铐上的锁链。
「你以为你是什么人!」胡大一突然说,「竟然打算一天里骗我两次?」
泰雅茫然地抬起头,眼中掠过一丝恐慌。
胡大一接著说:「你说葛洛毅要挟你?葛洛毅是除了你们两个以外唯一知道这件事的人?那为什么我刚才听见某人说‘这件事不该你一个人扛著,这是我们大家的事情’?难道你有两个‘相好的’?」
我的脸「唰」地红到了脖子根。泰雅的脸色也难看起来。我以为他会再次发怒。可是他突然偏过头去垂下眼帘。人是有极限的,无论生理和心理上都是如此。今天他承受的压力已经大大超过他的极限。现在到了我来承担我那一部分的时候了。我咬咬牙,鼓起勇气说:「老胡,我会解释这件事的。不过可能需要比较多的时间。」
「没问题。」他一扬手,「洗耳恭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