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可以说不好吗?这丫头。
「很简单,表内附一个小小的百音琴,上了链,拨击,音乐便出来了,很好玩。」
陈小姐不答腔,身子坐直,整个人戒备起来。
「不过简单的百音琴只能反复奏著一首曲子,多听会觉得单调。」只果正色道:「要收藏,别买这种,太普通。」
「只果!」我笑道:「别扰乱我的顾客,人家有心水哩。」
只果吐吐舌头。
姓陈的把表打开、合上,再打开、再合上,把音乐重复听著,半晌,说:「包起来。」
我应著。她今天没有背大布袋,钱,放在哪儿?我好奇,上次她在布袋里拿出一大堆钞票的情景,顿在脑际出现。
她从裙子的袋子里掏出一叠美钞问:「什么钱?」
她老是买了后才问价,只要喜欢,不论价钱。
我不打算特别提高售价,便道:「三万块。」
她点头,数了几十张百元美钞给我。把表包装好后,我把美钞按当日市值折港币,尚有余款,连表及零钱找回给她。
「老实的生意人。」她说,瞟了只果一眼,再不打话,转身离去。
与刚回店子上班的蓓娜正那打个照面,蓓娜说了声「早」,她点点头,匆匆离去。
「波士,她早啊。」看到一旁的只果,笑著上前,只果与蓓娜早就认识,也笑得拥在一起。
「波士,大清早回来招呼熟客?」蓓娜嘴唇呶呶店门,指的是刚离去的陈小姐:「其实,通知我们回来便是。」
「你怎晓得她是熟客?」我模模鼻子。
「她不是来过的吗?曾经见过。」蓓娜道。
「你以前见过她?」
「她看起来很面熟,」蓓娜侧起头:「却说不起什么时候见过。」
我吁一口气。
她们并未见过面,只是——我望著店门,低头,蓓娜见过的是水玲珑的照片,这姓陈的女子和水玲珑确有想像之外,我真想马上展示照片,教蓓娜一评。一旁的只果推我手腕:「表哥,何事出神?」我恢复过来,对她道:「看到你,悲喜交集,不能自己。」
「呸!」她打了我一下。
蓓娜向我单单眼。
我把表际迎入办公室。
「我不回纽约去了。」一坐下,她便哗啦哗啦:「我希望我留在你身边,妈妈不许,你向她说说去。」
我几乎便把口里的咖啡喷出来。
「表哥,你央求妈妈去。」
「留在我身边干吗?」我道:「回去好好念书,这年纪,最重要是念好书。」
「那语气,和妈妈一模一样。」她顿足:「一个人闷死。」
「你也会闷?」
「你又不在。」她眨著明亮的眼楮,看著我,只果、只果,如果你仍是小时的只果,那多好?我一定狠狠的亲一下。
表哥,她来到我眼前:「他们说你有很多女朋友,我不放心,我要回来,守在你身边。」
我扶著额,老天。
现在的女孩子太率直,不懂得何谓储蓄之美,也许,含蓄已经过时。
我望著眼前的红小脸的宝贝。
轻轻地说:「有很多女朋友也不代表什么,你守在我身边,也不见得我便谢绝他人。反正回来了,开开心心玩几天,再回纽约继续学业。」
「不。」她摇头,呶起小嘴。「太孩子气了。」我拍拍她的背,她顺势倒进我的怀中,拨弄著我的领带,说:「表哥,我不离开你。」我扶正她身子,道:「小丫头!」
「我不是丫头,都十八岁了。」她说:「去了几个月,实在熬不住,我决定回来,你快和妈妈说去。」
「你在香港,也不见得天天和我在一起。」
「那是不同的,生活在同一个城市里,我们接近。」
我啼笑皆非。
「暂时别说其他,算是替我接风吧,下午陪我到外面玩。」
「你又不是游客。」我没好气。下午还有重要事情办。
「才几个月,表哥,你便不疼我了。」只果竟有惊诧神色:「还说念几年书,我说什么都不回去了。」
我头痛。电话铃声响,第一时间接过,太快,倒把对方吓一跳。
「段君?」
救星到了。我灵机一触,对电话那端的老沈道:「只果回来了。」
「只果?」
「我那可爱的小表妹,你太喜出望外了。老沈,她就在我身边。」
「段君,我要和你商讨下午的事,你到白冰家里去,那访问的内容想好没有?有几点与你特殊研究。」
我打断他:「下午陪只果?太好了,你陪她,我很放心。」我向一旁的只果眨眨眼:「她当然不会拒绝,下午恰巧我有要事,就把她交给你了。」
老沈啼笑皆非,但总算会意。他不陪只果,我恐怕难甩身。
他「唉!」的一声,说:「有什么吩咐。」
我把话筒递向只果:「沈礼,他知道你回来了,开心得不晓得说什么,硬是要见你。」
只果半信半疑,接过话筒:「沈礼哥哥。」她娇滴滴,沈礼的心大概也要软下来。
沈礼不知道向她说的什么,小只果就是笑。
我也笑,背转向,偷偷地。
只果听了后,回头对我道:「表哥,这世上的男孩,就只有你一个不识相。」
我没有答腔,说什么都没有好处。小只果「哼!」的一声,说:「沈礼哥哥对我不知多好,一定要下午陪我。」她瞟我一眼,「我拒绝了,我只想与你在一起。」
我暗暗叫苦。
这样的小女孩真不好应付。
「他说马上要来。」她虽然不在乎,脸上却难掩喜悦之色:「他说一定要来看我。」
沈礼这家伙倒也会做戏。
「表哥,你陪我,我什么人也不见了。」
「先见见他,沈礼想见你想得疯了。」我谎话连篇,却也说得煞有介事:「他在我面前提过很多次,关心我的只果。」
「他记得我?」
「当然。」我吹一下口哨,沈礼常到我家,与你母都熟,只果常来我家走动,和偶尔出现的张彦都是认识的,只是毕业后,各忙事业,只果到了外国念书,大家见面了。我对只果道:「沈礼哥是七本刊物的负责人,很能干。」
「没有人比你更能干。」她仰起脸。
「你要认识多些朋友,只果。」我说的是真心话,眼界大了,对人的观感不同,更不会惑于小小的成就。
她似懂非懂。
蓓娜送进来一大叠文件,我忙著翻阅、答署,只果静静的坐在一旁,倒也不来骚扰。
时近中午。我让蓓娜替我订了午餐的桌子。
沈礼尚未出现,我心急的看表,暗想:老沈不来,我只有撇下只果了,下午的访问不能迟到。心中念念有词,得体的开场白是必要的。
午饭时,我对只果道:
「饭后,先送你回去。」
「你不陪我?」她一脸失望。
我抱歉的笑笑。心中暗骂老沈。
却在我们离开餐厅时,他出场了。满头大汗:「对不起,赶埋版,还好找到蓓娜,她说你们在这里。」他向我身旁的只果鞠躬:「害你久等了。」
「我才没有等。」只果打量著他,老沈居然一身牛仔装,衬著日见发福的身躯,有趣得很,只果皱皱眉,对我道:「表哥,你要到哪儿?」
「约了朋友。」我道:「老沈,快向只果陪罪。」
「到浅水湾喝下午茶,好吗?」
只果不理他,走到我的车子旁:「我坐你的车子回去。」
「我赶时间。」我没有答她。
老沈比我更心急:「上车,段君,到你要到的地方。」我开了车门,马上只果钻进车厢,老沈只有上了后座,我苦笑,说:「好,咱们游车过去。」
当车子转进浅水湾,只果道:「表哥,要吃下午茶?」老沈马上答:「段君有事办,我和你去好了。」
身旁的只果狠狐疑地望望我,后厢的沈礼说:「给我一个机会,好吗?」
「表哥一起去,我才去。」
我没好气。车子直驶白冰的家,在她门前那棵大树下停下来,侧身对只果说:「附近可截计程车,你和老沈喝茶去好了。」
「表哥!」
「有事要办。」我正色。
沈礼下了车,替只果打开车门,恭恭敬敬。
只果无奈,十分不情愿地站在他身旁。我踏油门,自府的人得到指示,电闸开了,我把车子转进去。
沈礼和只果在门外,我不难想象,只果那脸上的不高兴。
白冰已在等候。
她坐在一列落地的玻璃前,喝著茶,看到我,微笑:
「请坐。」
我在她对面的椅子坐下,佣人随即奉上香茶。
「很准时。」她说。
「这是我一向的习惯。」
她望向窗外,阳光正好,园子里满眼柔和的绿,我游目,佣人退下后,这里静悠悠,和晚间的热闹比,仿佛进了另一个地方。
白冰把视线收回来,道:
「怎么沈礼不一起进来。」
「你见到他?」
「适才在闭路电视。」她放下茶杯:「身畔的小姐是谁?」
「我表妹,只果。」
「很甜的名字。」她道:「你们三人常常在一起?」
「不。她从美国回来,我无空相陪,沈礼做代表。」我道。
「原来如此。」她点点头。
「看来被访问的,是我。」我打趣。
她笑笑,从几上的银盒子里拿出香烟,点起来:「你准备怎样开始?」
「你最喜欢创造,包括人的命运?」
她吐著烟圈:「没有比此更有成就感了。」
「你创造了水玲珑。」
「我只是给予她新生命。」
「以前的她,是怎样的?」
「一点也不重要。」
「遇上你之前,她是一个怎样的人?」
「我比较重视:这个人遇上了我之后。」
「她有兄弟姐妹吗?她的亲人呢?」她望定我,我顿了顿,说:「我想知道,你把她带到香港时她家人有何反应?」
「这与她的成就有关吗?这与我的成就有关吗?」她一叠声的问。
我暗忖:这与沈礼杂志的销路有关。
白冰轻轻的弹了两下烟灰,缓缓的说:「王子也不介意灰姑娘的过去,你们倒介意起来。」
「没有人介意,只是……」
「王子的故事,只是童话,今天再没有人相信童话。」她抬头,放眼满园翠绿:「水玲珑是一个现代童话,你信不信?」
「我更想念有人刻意制造神话。」我道:「没有人介意她的过去,除了制造神话的人。」
她按熄了烟,唇边勾出一抹浅笑。
「如果觉得我能成功地制造神话,对我,是最大的恭维。」
「你已成功。」这是真的。
白冰哈哈笑。
在她开心的当儿,我抓紧机会:「可否让我拍一帧白冰与水玲珑的家居照?」
「她不在。」
我毫不掩饰我的失望:「运气太坏了。」
「你不是见过了吗?」白冰道:「而且近距离,没多少人有这个机会。」
但我要的不是这些,那种所谓「见面」,根本是一项表演,在「表演场合」时,我无法完成我的使命:「我们根本难以攀谈。」
「神话里的主角,不容易与世人勾通。」
她说著,近了唤人铃,佣人给我们接过香茶及咖啡,一盘精致的饼点放在面前。
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我取了两个小蛋挞,放在她的小碟上,她微笑,侧起头,望著我:「段先生!」
「我的朋友都直呼我段君。」
她挪动身子,轻移几上盛烟枝的银盒子,方才发觉,下面压著一张名片。
她递向我,一扬:「这是你的名片。」
我什么时候给她的?她知道我的意思,道:「那夜,你放在入口的银盘子里。」
「是,」第一次到白府赴宴,我曾留下名片。
「这是贵宾号的?」她拿出一张纸——是敝店的包装纸,用来包装售出的物品。我点头。
「你来这里干什么!」她蓦地脸色一沉:「根本不是来访问,告诉我,到底想侦察些什么!?」
我一愕。
「明人不做暗事,到底专意为何?」
我吃著西点,呷了两口咖啡,定过神来,道:「真言重了,你以为我是密探吗?」
「最看不起鬼鬼崇崇的人,。」白冰冷冷道:「无论想探查什么,你皆会一无所获。」
「未必,起码,我了解冰姐是一个精明、敏锐的女子。」
「谁人不知。」她颇自负。
「实情确是这样,我受雇而来。」我把与沈礼的关系告诉她:「一方面助同学,一方面,我对两位倾慕,能够把两位的事记下来,岂不荣幸?」其实沈礼只著我写水玲珑,并没有著我接近白冰,我当然没有说出来,我必须强调白冰的重要。
每个女人都觉得自己重要。
这个我懂得。
白冰脸色渐渐舒缓。
我拾起她放在几上的报纸,道:「收到由敝店售出的礼物?」
她吐著烟圈,没答我。
「这纸曾包装过一只日星月相表。」
「每一件伪出的货品,也记得用哪张纸包装的吗?」她讽刺:「真不可思议。」
「只因买表的人特别。」我道:「记得的,不是哪包装的纸,是那个买表的人。」
「是吗?」
「她太像一个人。」
白冰注视著我,等候我说下去。
我不做声,我懂得在什么关头要卖关子。
她也不追问,好一个厉害的角色。
喝完杯中咖啡,她缓缓道:「如果没有其他,我尚有要事待办。」
分明逐客。
我点点头,扫视四周,说:「那位小姐呢?」
「早告诉你,水玲珑不在。」
「我是说那位姓陈的,」顿了一顿:「送礼品给冰姐的人。」
她把眉一扬,笑:「又打听谁。」
「你的手表,不是她送的吗?」
「我的手表多的是,你说哪一只?」
「用这张纸包装的——」
「好。」她微笑,把身畔的小盒子打开,抽出几张纸,天!都是敝店的招纸。
「阁下生意兴隆。」
我失笑:「冰姐的朋友识货。」
「还有其他事吗?」
我望望花园,以为接近成功的事,如今又告吹了。
「想探知水玲珑的事,自己找她去。」敛了笑容,「从我身上打听,恐怕会失望。奇怪的是,沈礼由得你这样做,他应该知道,在我身上入手,准不成功。「
我无言。
「有本事的。」冰姐咬咬唇:「叫他自己来。」
我依恋的目光仍留在园子里。夕阳西沉,世界瓖上一层金色,忽然我有一种悠悠、茫茫的感觉。
「想心事?」她道:「你不像那种人。」
「规定哪种人会想心事,哪种人不?」
「段先生,你眉宇开朗,眼神清澈,脸不见风霜,一个空白的人,有何心事可想。」
我一怔,竟有人用空白形容我。
「也是令人羡慕的,无风无浪,不乱世途险阴。」不知怎地,我觉得她在讽刺我:「甚至感情,段先生,你爱过吗?」
我想答「爱过」,但又说不上来,与那些女生们,算不算恋爱?不!恋爱不是这样的。一定不是这样的。看沈礼,除却巫山不是云,说他痴吗?他曾爱过。看张彦,坚持「不肯再著这道儿」,笑他傻吗?他的刻骨经历,终身不能忘记。而我,我有什么?
沉沦,自有沉沦的乐趣。
我垂下头来。
他们确曾生活过,与他们相比,我拥有什么?事业,谁的事业不成功?
我有点懊恼,白冰的目光,透澈地在我脸上扫过。
居然有缅典。
这不是一贯的我。
白冰从容地一笑,站起来送客。
别过她,车子已在等候。
有点像斗败的公鸡,我茫然地上自己的车,把车绕著白府,转了一圈,非常不甘心地,驶离浅水湾。
晚上,老沈的电话来了,我没有接听,电话录音机同时传出只果的声音。我懒闲无绪的赖在沙发上,任时光过去。
电视迄自发出声浪,主人无心理会。
受了什么蛊惑呢?
影像飞速在转,金光霞彩的大厅中,有一双丽人。
我受谁所惑?
从未如此泻气过。
蓦地,萤幕上我看到她。画面上冉冉如仙的女子,傲然、睨视。呀!水玲珑,她与香水,香水衬托不了她的神秘,她的迷惑来自何方?
我心头一痛。不,那不是水玲珑,不是仙子是白冰,白冰才是血肉,她借了另一女子的躯体,笑傲人间。
水玲珑的一颦一笑源自白冰,世上根本没有水玲珑,她只是一个代名词,真正的鬼惑,在她的主人身上。
水玲珑的影像消失了,白冰的情韵散于四周溢满我心。
我知道自己为谁所惑。
段君段君,一个声音在呼唤,在催促。我跳起,披衣,取饼车子,豁出去吧!风驰电掣,直到白家。四周寂静,白家的大门不为没预约的人而开。
深夜了。
车子来到后园,我认得路,那天,分明有人在这里进去。
找那扇门是很容易的。
但,后园的门也不会为陌生人而开。
站在门外,企望园内树影,有一个小小等待:她,会不会再出现在这时?
那夜,偷偷从后园来去的女子。
今夜,她——
我闪过一旁。
她回来了,计程车在后门停下,她匆匆下车,掠一掠头发,看著计程车远去,左右张望,轻轻的,用锁匙把后门打开。
我上前。
她吃惊。
「你?」圆滚滚的眼楮惊惶讶异。
我友善地招呼:「陈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她的脸色一下子煞白。
「我不泻露你的行踪便是。」
她的手微微发抖。
她这样子来去,显然是不欲屋内的人知道,我柔声说:「决计不说出去。」
她惊得流下泪来。
事情那么严重?她像犯了天条的叛徒,待宣判命运,惊慌惶恐,手足无措。我于心不忍,快快道出来意:「只想见白冰。
一双妙目泪汪汪。
「白冰不喜欢你外出?」我想我是猜对了:「不会揭穿你的秘密,只想你给我帮忙。」
她扶著门的手犹在微颤。
蹦起勇气,我坦白:「很想再见白冰,但她无意见我。请告诉我,如何可以接近她,她的生活习惯,她独处的时刻,她的喜恶。」
缓缓的,她以手弹去脸上泪痕,月色下,神情楚楚。
我尴尬的笑了笑:「是冒昧了,但,请给予援助。」
她的声音细细:「为什么要知道?」
为什么?我心苦笑。我已著魔。
她眼里写满问号。
「我喜欢她——」这个女子面前,我竟有不必隐瞒的感觉。
浅浅的,我看到一抹笑容。
「你会帮助我吗?」
她重新转动门锁,默默的,点了头。背著我,声音仍是细细:「我们互守著秘密。」
「当然。」
「有空,我自会来找你。」
「明天,明天好不好?你把白冰的事全都告诉我。」
「明天不成。」她的背影向著我,说:「两天后,我会来。」入了花园,转身,把门关好,一刹的目光接触,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又来了。
站在门外,竟有点迷惘——我没有把心情的变化告诉老沈,他只关心是否完成工作,这个曾经沧海的老友,除了事业还是事业,倒是张彦,也许尚可一谈。
对了,张彦,他是白冰的朋友。
可否向他打听多一点?
白冰。我心神俱醉,受了牵引。
可惜,找不到张彦。
张某忙著就诊,有看不完的病人,做不完的手术,留了话,久久不覆机,电话来了,问明:「没有要事,」匆匆:「改日再谈。」
病人比我更需要他。
我开始神思惘惘。等候姓陈的到来,她可以带给我白冰的资料,我计划如何在白冰出现的场合制造「偶遇」。
这两天真难过。
短短的日子世界仿佛有翻天覆地的转变,轻前尖锐洒脱的段君,变得敏感而忧愁——我模模鼻子,这是作茧自缚,这叫非理性行为——什么时候,我这样取笑过张某?我失笑。
最好的医生,医不了忐忑的心情,如尘缓撞,我无法安宁。
只果在喋喋:「表哥,你就不理我。」沈礼没有陪她,还是她不要他陪,我实无心理会。一颗心,只系住在那个人身上。
企望供资料的人早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