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眨眼,金祺采醒了过来,伸出手模模身旁尚留微温的枕头,她知道他起床了。刚才她感觉到他的吻,但是因为贪恋了下昨晚延续到今晨的幸福感觉,所以没睁开眼回应他。
现在,虽然知道他不在这里,可是她却知道,他没有离开她。
所以,她并不急著找他,反而是伸个懒腰,然后从自己的位置,滚到了他的那一侧,把脸埋进他的枕头中,用力吸了一口气,让那令她心动的男人气息,沁入她的鼻,温暖她的心……
「起床了吗?」温和而低沉的笑语,伴随著火腿跟起司的香味出现。
她笑著起身,随即一脸讶异地看著果著健美上身,套著一条围裙的他,「你自己煮早餐……」
「是啊。我这里只有请钟点管家,没请煮饭的,我住这里时都自己下厨,因为国外厨师做的东西都不合我的胃口。」
他笑著把早餐小桌推到床边,然后在床上坐了下来,弯身给了她一个吻后,说道:「吃吧!」
见他卸下围裙,她更不自在了,因为围裙下,他只穿著一条内裤而已。
「我……我先去穿衣服。」她把床单拉起,遮住自己。
他显然一点也不因身上的围裙而不自在,可是她却无法光著身子吃早餐。
「好,不过,在那之前……」他拉住她的手,轻轻把床单从她手中抽开。
「你想干嘛?」
「我饿了。」
他饿了干嘛拉开她的床单啊?
「那你不用等我,可以自己先吃……啊!你……」话还没说完,正准备要离开大床的她,已经被他拉到他结实的大腿上。
「能填饱我的……」他笑得极为英俊,也笑得极为不怀好意,「不是食物!」
「唔……」
她脸顿时一红。好……好吧,晚点再穿衣服吧,毕竟他本人闻起来,比枕头上残留的气息要好闻多了,更别提那尝起来的味道了……
只是……为什么事隔六年,她快乐地重回到他怀抱时,她却依然惦记著昨晚那种奇怪的感觉,总觉得自己好像遗忘了某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一个小时后,她披著他的睡袍,一个人坐在起居室看著电视新闻时,她还在想著这个问题。
她到底是忘记了什么?
是他们复合的事吗?她忘了当年的教训?
不,她没忘,只是他们在一起的感觉那么的好,所以她愿意再给自己一次幸福的机会,虽然这有点冒险,但她累了,不想再抗拒对他的感觉。
那么,她遗忘的重要事情到底是……
铃!!门铃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她看看大门,又回头看看在开放式厨房那头,边听著音乐边洗碗的高大身影,他看起来好快乐,她的唇忍不住也扬起了幸福的微笑。
她实在没道理不去帮他开个门。
起身,她走向大门,门一拉开!!
她终于想起自己遗忘的重要事情是什么了,那就是珍妮佛!!明丰震的未婚妻!
「哎呀,你在这啊!」珍妮佛一脸开朗,似乎没注意到她身上披的是明丰震的睡袍。
金祺采一脸苍白,用尽力气才挤出个微笑,「是……是啊!来吃个早餐而已,我……他在厨房,你自己去找他.」
一说完话,她匆匆转身往二楼跑。
喔!老天!她怎么会忘记这么重要的事?又怎么能这么残忍的伤害了珍妮佛?该死!真该死!
懊死的明丰震,该死的花花公子,他竟然忘记提醒她他有未婚妻!
不!他根本就不在乎,那个男人本来就是玩弄女人的高手!而她竟然白痴到以为幸福又重回怀抱!
懊死!她怎么会这么笨……
她匆匆换上自己的衣服,然后提著行李下楼。
下楼时,她看到明丰震跟珍妮佛两人正在客厅谈话,但因为她实在是太慌乱了,所以根本没注意到这对「未婚夫妻」之间,气氛友好和平,一点都没有被抓好在床的尴尬或愤怒。
明丰震看到她,露出一个温暖的微笑,但随即,脸色一沉,「你要去哪里?」
「去旅馆!」她仓促的回答,直冲门口。
「嘿!等等!」他几个跨步,在门口之前挡住她。
「等什么?我不会介入你们之间的事情的!」她气死了,一点都不懂得他怎么还能这样理直气壮的阻挡她。
「咦?」
「还咦?」她恶狠狠地瞪他,又对著他使眼色,暗示他后面还有个珍妮佛在。
「你介意她?」
「嘘!」他说话不能小声一点吗?她一点都不想伤到珍妮佛。
要不是金祺采实在是太火大,她会发现他眼中有一丝得逞的笑意。
「我现在不想跟你谈,以后也不想跟你谈,很谢谢你昨天晚上让我住一晚,不过,我想我现在应该去旅馆住比较好!」
「住旅馆?你打算从这里走去?」这里可是面积广阔的高级住宅区,等她走到住宅区外,恐怕也是几个小时后的事了。
她恶狠狠地瞪著他,半晌后才说:「我用手机叫计程车……啊!你干嘛?」
才说到一半,她就被他拉著走。
「我送你去住旅馆,你想去不是吗?」他一路拉著她,根本不在乎后面还有个珍妮佛在看。
金祺采很心虚,不敢看向珍妮佛,「你帮我叫计程车,我自己可以去!」
「我只帮送,不帮叫,上车!」拉著她走到车子旁,他打开车门。
金祺采坐了进去,还是不死心的想问清楚:「那珍妮佛怎么办?」
他坐上车,踩下油门,口吻充满讥诮:「很高兴你还记得她。」
「当然!我怎么会忘?」她恶狠狠地瞪著他。
错的又不只有她,他干嘛用这种不屑的表情看她?何况刚刚在珍妮佛面前,她还很努力在隐藏他们上床的事!
「是啊,你不会忘,你昨晚只是一时脆弱,想要个男人拥抱而已。」明丰震冷冷的说。
金祺采的心抽紧,又气又伤,他干嘛把他们昨晚的事说得那么差劲?「哈!很高兴你把我们之间说的那么不堪!」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你很高兴?」
「那当然是因为……因为……哼!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她实在找不出一个好理由,所以只好转移话题。
「离医院最近的旅馆,我想那里你要探视你母亲会比较容易。」
她望著他,没有再接话。
而他也没说话,更没继续追问之前让她转移话题转移得很差劲的理由,只是静静地开著车。
旅馆到了,他停车,帮她开门,提行李,帮她办理住房事宜,刷卡,领过钥匙,再一言不发的带著她上楼。
看著他把行李放在她房里,然后把钥匙交给她,她慌了。
真的就这样了吗?
她应该问清楚,为什么昨夜跟今天早上他要跟她上床的!又或者他应该要问她,好让她有机会说出自己真正想说的话——她还爱他。但是,没想到他却顺著她的话题转移……这是为什么?
是因为他真的觉得昨夜很不堪?还是他也觉得对不起珍妮佛,所以她就这样离开他家,没跟珍妮佛对上,刚好如了他的意?
一想到后者,她的心就忍不住一阵揪痛。
「好了,你可以走了!」接过他手中的钥匙,她用著连自己也想不到的冷漠语气说道。
「是,很高兴为你服务,女士。」他故意学著旅馆侍者,对她鞠躬问候,还露出那一贯迷死人的笑容。
金祺采忍不住眼眯了眯,「你知道吗?有时候你的幽默感真是天杀的惹人厌!」
「喔,是吗?」他停下脚步,优雅地一回身,脸上的笑容比他的姿态更俊美耀眼,「很高兴能让你欣赏。还有什么吩咐吗?」
「你急著走人吗?」他越是开心,她就越气,完全忘了刚刚是她叫他走的。
「还好,我并不急著走,看你有什么吩咐!」他边说边走向她,两人站得很近,却没有踫到,「你希望我为你服务什么吗?女士。」他望著她的笑容里,增添了一分邪魅.
看著他逼近,四周逐渐盈满了暧昧的气氛时,她突然冷下了脸,「我想,我没有珍妮佛这么需要你的服务吧!」
浓眉扬起,他脸上的笑意更甚,「你在吃醋?」
「才怪!我是想,你现在该回到她身边了。不要忘记,刚才你把她丢在你家里。」
他眼底的笑意渐渐变得深沉,「也好,既然某个女人只是想利用我而已,那我不如回到我未婚妻身旁,起码她还会尊重我。」
「该死!」她才不是利用他!
「嗯?啊,抱歉,我不小心又惹你生气了吗?」
「明、丰、震!」她受不了了,忍不住低吼:「你一定要这样讽刺我吗?我没有利用你!」
他的笑容瞬间消失,「既然不是利用我,那你到底期望我怎么做?」
「……」
他深深凝视著她,「告诉我,你到底要我怎么做?」
他的眸中仿佛有著什么,等待她来打破,但是……金祺采撇开头,不敢再看向
他那双眼。
她能期望他怎么做?
期望他离开珍妮佛,回到她身边?期望他这个花花公子会定性下来,娶她,一起过著快乐幸福的日子?
不!别傻了!他都跟珍妮佛订婚了,都还是可以理直气壮、毫不在乎地跟她上床,她怎么能蠢得以为去取代珍妮佛的位置后,他可能会一辈子陪著她,给她今早般那如梦似幻的幸福感受?
「我……根本不期望什么,也没想要你怎么做!」
她说谎!明丰震看著她逃避的神情,脸色沉了下来。就算是经过昨夜那样令人感动,感觉世界上再也没人比他们俩更契合的激情后,她还是不肯面对自己。
「我想……六年的时间并没有改变什么。」
低哑的嗓音带著一丝心痛,在金祺采的耳边响起,她凛了下。
半晌,没听见任何声响,她拾眼望去,只看到那半开的门扉,看不见明丰震,看不见希望……
好吧,看不到他就看不到他,那又如何?
接下来的几天,金祺采忙著照顾母亲,忙著跟母亲吵架,忙著被母亲呼来喝去,打点她结婚所需的一切……她尽量藉著忙碌来遗忘他。
而在这期间,她认识了明丰震的父亲,一个单纯而有点小,喜欢打护士的英俊老头。
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啊!金祺采心底百般不屑,但却将情绪掩饰得很好,不知情的人,想必一定以为她非常喜欢这个未来的继父。
说真的,如果明道雄这个老家伙不是她母亲看中的男人,也不是明丰震那个曾经不管儿子的失职父亲的话,她想,她不会讨厌这个到处逗人开心的老绅士的,因为他老人家的幽默跟明丰震一样,叫人激赏。
「那时我就跟你妈说:‘你要是不喜欢这种颜色,那就换个颜色,今天不找出
一个你喜欢的颜色,我们两个就都不要睡了,好不好?’没想到你妈竟然跟我说:‘你不想睡吗?好,没关系,那我也不要睡好了,看谁撑得久!’没想到这一撑,竟然就撑出我跟你妈之间的感情啦!她是第一个不是因为外貌而让我陷入情网的女人,这也足以说明,为什么我绕
饼大半个地球,踫过无数的女人,最后还是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呵呵呵!」
听著明道雄叙述著初次认识她母亲的经过时,金祺采虽然有点不耐,却又为两个老人家感到高兴。
原来她妈妈是把他老人家给凶到手的,她本来以为她母亲又是去勾引人家,才把人家拐到手的呢!
她忍不住微笑,看来,这老男人跟她母亲以往的那些男人不一样,他贪恋的不是母亲的美貌跟魅力,因为母亲对他展现出的,是她最真实而冷酷的一面。
就像她跟明丰震,她总是用自己最糟糕、最冷酷的一面,去回报他的好意。但是,明丰震对她当然不可能像他父亲对她母亲那样痴情……一想到她跟他之间毫无未来,她的心顿时冷了下来。
她没注意到,这刹那间的黯然神情,引起了老人家的注意。
「怎么了?想到什么事情这么不开心?」
「咦?不!我没事。」
「嗯……」明道雄盯著她好一会儿,突然一击掌,「你一定是被你母亲指使来指使去,所以感到难过吧?这也是啦,如果不是我这种粗勇的男人,根本没几个人能耐得住你母亲的那种操法。」
「还好啦!她是我妈,我习惯了。」她笑著说。
明道雄看著她略显僵硬的笑容,有些迟疑地说:「你……妈妈很爱你,只是……她不懂得怎么爱你。她跟我一样,比较爱自己,也都不懂得该怎么对待自己的孩子。」
听到老人家竟然承认自己过去的错误时,金祺采有些震撼,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对了,你来美国每天都在忙厚?不然这样好了,我叫我儿子带你去玩玩逛逛,我儿子最喜欢你这种东方大美人啦!」
「啊……」她一听,连忙阻止,「不了!明伯伯……」
「不要客气啦!你不要看他这样白痴白痴的,其实他还知道许多好玩的地方呢!世界各地的女人他都……不不!」明道雄差点说错话,连忙改口:「我是说世界各地他都跑遍了,虽然比我差一点,可是比起其他家伙,他也算厉害的!」
明道雄说著说著,发现她有点不对劲。
「咦?你在哭什么?啊……妹妹啊!不要这样,不知情的人会以为我在欺负你耶!」
金祺采慌忙抹去眼中的泪水,「没……没事啦!明伯伯,不用叫阿震带我去玩,我没事啦!」
她听到他用「白痴白痴的」来形容明丰震,忍不住想笑,但一想到他再也不可能跟她在一起,却又忍不住冒出了泪水。
「没事?真的没事吗?你不要学你妈号ㄋ,有事都闷在心里不讲出来,要不是我厉害,能看出她心里的真正意思,我看啊,我们早就分了。除了我,天底下能忍受她的男人大概是没有啦!」明道雄边说边观察著她的脸色。
她对儿子……也是有意思的吗?难怪儿子没事抓了珍妮佛来编出一个未婚妻的故事,还叫他要帮忙瞒著他未来的继女,真是的!
真不知道儿子到底在打著什么算盘,他追女人向来直接,要就要,不要就不要,但这次追金祺采,干嘛搞得这么麻烦?
「呵……是啊!」金祺采吸吸鼻子,没注意到老人家观察的眼色,只是虚弱地一笑,「我想我可能不能陪你聊天了。明伯伯,我想早点回去睡。」
「啊!说的也是,你昨天在医院一定睡得很不好喔!没关系,剩下的交给我吧!快回去睡了。」
「嗯!」微笑说完再见后,她快步离开。
她的泪水又快忍不住落下,现在她只想回旅馆,好好地大哭一场。
她失去明丰震了,他就要娶别人了,而她……只剩那一晚,来应付一辈子的思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