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日后魏家
圆桌坐著三人,卫求凰和斐应龙坐在魏无忌的对面,而魏无忌的身后站著魏安。
「爹……」在这十五日内,卫求凰确信了自己想跟著的是斐应龙,他想开口要求义父让他离开,但一想到义父对斐应龙说的话,他不禁有些胆怯。
魏无忌百般无奈,经过这几日的观察,他发觉求凰的转变可说是为了爱,这个变化是好还是坏他不知道,至少眼中所见到的凰儿比起从前来说快乐多了,而脸上也不再不自觉的出现愁容,反而常挂著笑。
但……当年发生的事有可能再次发生,纵使没有发生,但若是凰儿想起当年的事,难保不会再次出现以前的状况。魏无忌想了再想,心下终于有了决定。
「凰儿……爹想和应龙说几句话。」魏无忌平稳的声音听不出一丝波澜。
「嗯!」卫求凰站起身,走出厅外。
斐应龙诧异的看著卫求凰居然就这样走了。
「我还以为我家凰儿真的傻了,这几天完全腻著你这家伙。」魏无忌笑了笑。
「凰儿不就是那样吗?」斐应龙觉得魏无忌话中有话。
「你这小子,我宝贝儿子最厉害的地方可不是跟你装痴撒娇,你以为这些年我那些事业都给他掌理是假的啊!」魏无忌笑骂。「我刚刚还以为他和你在一起后会傻得听不懂我的暗示。」
「什么?凰儿跟我在一起那样是装的!」
「不是,只是他想这样和你在一起吧!」魏无忌顿了顿,「他是第一次这样放心的被人宠,所以你可要好好对他。」魏无忌笑了笑续道:「我和他就这么个宝贝儿子。」
最了解卫求凰的大概就是魏无忌吧!这两年来他虽看来粗心大意,但如果他真是这样粗心大意的人就不是魏无忌了,可能早已死在路边无人收尸。
尤其在魏无忌看开一切,决定要放开亲人间的羁绊,让卫求凰跟斐应龙离开的时候,卫求凰想的,以及旁人想的他都看在眼里,也都清清楚楚的知道。
「魏叔,他……指的是凰儿的父亲吗?」斐应龙觉得魏无忌只留他下来必定有此一重要的事要说。
「嗯,凰儿的父亲是卫冉年。」魏无忌眼中绽出怀念的余光。
「就是因为一本书……」原来如此,难怪……难怪他总觉得凰儿不像是一般人家的小孩。
「对!」魏无忌一听到书,恨恨的打断斐应龙的话。
「就因为一本臭书……小年一家被抄斩,其实说是一家也不过数人,那时我得到消息想阻止已经来不及……」
当年卫冉年被抄家,其实是想将卫求凰交给魏无忌的,但差人传的信却阴错阳差的和魏无忌错过。
「魏叔和凰儿的父亲……」斐应龙觉得魏无忌这样称呼凰儿的父亲,未免太亲昵了。
「小年吗?」魏无忌一笑,「他和我的关系就如同你和凰儿的关系一般。」
听人耳中的消息虽然是脑中预想的,但仍震撼的让斐应龙觉得心中一窒。「那……那他也有妻子啊!」
「是啊,他也有妻子啊!」魏无忌惨然一笑,「他的妻子和他很登对,两人站在一起,可是人人称羡的神仙夫妻。」
当年,魏无忌见到卫冉年便惊为天人,为之倾倒,在不知他有妻子的情况下对他死追活缠,编出了一张张的情网将卫冉年牢牢捆住。
「能得到小年,我可说是修了百辈子的福!」想到当年的浓情蜜意,魏无忌眉头渐渐舒缓。「当年,小年等于是抛妻弃子的和我在一起,总共五年。虽说是我先爱上他,但他的爱在之后却完完全全移转到我身上。
我们之间可以说是容不下一粒沙吧!」
「那……为何凰儿不知道这件事。」
「凰儿确实不知道。」他苦涩的一笑,「我们那时都以为情儿……情儿是小年的妻子,我们那时都以为情儿不在意,我的出现在她来说是客人的身份,但……
开始觉得不对劲的时候,是因为我发觉我从未见过凰儿……」
「什么?不是说五年吗?相处五年从未见过?」斐应龙讶异的间。
「是啊,」魏无忌抹了抹脸,「小年都是有事才回府,因为我那时住的地方和他极近,所以他都住我那里,而我也因为觉得对不起情儿,很少进卫府。一直到某日,我问起小年他好像有个儿子,小年才告诉我,他已数年没见过儿子了。」
「数年!」
「是啊!当我开玩笑的说……你真的有个儿子吗?
小年的脸色黯了下来,当下他就对我说要偷偷去找这个儿子。」
「偷偷的?」
「我不知道当时小年回去后看到什么,但是他回到我身边时那苍白的脸色却是我忘不了的,他那时喃喃念著……原来是这么一回事。看他又气又急的样子,我就知道这件事他准备要自己处理,当晚我也不问,而他也就没提。」
「那……」斐应龙突然想到一事。
「但隔日,那件事就发生了。」魏无己心不打算让斐应龙插嘴,自顾自的说道:「隔日,卫府的仆人来报,情儿拿刀自尽……」魏无忌平缓的说著,但这种平缓的语气却让斐应龙觉得有股寒意直窜心头。「情儿在凰儿的眼前自尽,血就喷在凰儿身上,因为情儿是抱著他,而后以刀划开自己的颈子自尽。」
斐应龙一时说不出话来,当年发生在卫求凰身上的惨事让他心惊。
「这件事,我由头至尾并没亲身目睹,只因小年不想让我也背负这件事的责任,他觉得没看出情儿对自己爱到疯狂是自己的错、当日回家目睹到情儿的举动时没带走凰儿,只有出言喝骂是他的错。」魏无忌紧紧的握著拳,手上的杯子在他手中碎裂。「一切的一切他觉得都是自己不对,情儿的死、凰儿大病……那时的他什么都责怪自己,怪自己为何当时逼得情儿在他走后就举刀自尽,怨恨自己没好好的当个父亲让自己的儿子因此受难。他什么都怪自己,就是没有怪过我。」
魏无忌说得平静,但他心头的痛却毫不保留地倾泻出来。「直到有一日,他再也不出现在我面前时,我就知道,他下定了决心。」
斐应龙静静的听著,因为他明白魏无忌肯对他披露心事是因为凰儿。
「凰儿当时在床上躺了一年,甚至之后能起身了也无法言语。这是我在那之后的两年才知道的。我知道小年想专心的当个好父亲时,于是我离开了那个地方来到这里,对我来说要在哪个地方留下都一样,因为哪个地方都没有他,我早就将自己的心留在他那里了。
在这地方住下后,我一直给小年消息!无论他回不回我,我硬是将自己所有发生的事一一让他知道,所以……当两年后我收到和我给他的同等量的信时,我就知道我们只是换了个方式在一起。」
魏无忌淡淡一笑,「在凰儿十岁时终于开口对小年说了话,小年才由那份自责中抽身,而我也因此能和小年再度有了联系。」
「凰儿不记得那些事吗?」
「大病了一场,让他醒来之后所有的事都忘得差不多。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魏无忌最担心的便是求凰记起那些事,当年那场病,如果不是卫冉年用尽方法遍寻良方,到各处找寻药材,凰儿的小命早已因那场病而不保。所以,当魏无忌知道斐应龙有妻子之后,一直害怕卫求凰会因变故而恢复记忆。
「小佷知道了。」斐应龙保证的回答,直视著魏无忌的双眼透出他的坚定。「我不会让凰儿受到伤害。」
「好!你有这个心我就放心了。」魏无忌扬声赞道。
「今日我真是太高兴了,明儿个你们就可以上路。」魏无忌轻松的就像是在说别人的事一般,一反半个月前的强势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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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晨魏府门外
一辆由四匹马拉著的大车挡在魏府大门前,领队的马匹居然是卫求凰最心爱的追星,而其他三匹马,无一不是万中选一的好马,这辆车是魏无忌为卫求凰准备的。马车上坐著的是似铁,伤虽未痊愈,但他依然坚持要驾车。
「爹!」卫求凰拉著魏无忌的手不想放开。
「傻孩子,天下无不散的筵席啊!你再拉下去我就得到你们那里让你们养了。」魏无忌笑骂著,他没说出口的是,在这之后他就要随性去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对他来说,能够四处的游荡、随遇而安,才是他终其一生想过的日子。
「爹,那你就来让我养嘛!」卫求凰扑进魏无忌怀里撒娇。
「你爹又不是养不活自己,你好好的去吧!」魏无忌伸手一推,将卫求凰推人斐应龙的怀中。「可不要被欺负就哭著回来喔!」
「我才不会呢!」卫求凰轻声笑著,背倚著斐应龙。
送行的人很多,但大多无言,一直到他们离开,都无人提起魏蜻。魏无忌知道魏蜻对卫求凰是有情意的,他也知道魏蜻放得开,所以,在不想让魏蜻痛苦的情况下,魏无忌并不打算安排魏蜻跟随卫求凰。
卫求凰也知道魏蜻对自己有情,但他无法接受魏蜻的情意,所以他也只能装作不知道,两人都很有默契的不提起魏蜻。
卫求凰前一步离开,魏无忌后一步也和魏安父子踏上他们的旅程。
一时间失去两个主人的魏府顿失往日蓬勃的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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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得知卫求凰的情况后,斐应龙第一件要做的便是隔开湘婷和求凰。他特地先带求凰到斐家分部,也就是似金所掌理的地方。
「哎呀,魏小爷真是稀客啊!」似金见到斐应龙居然带著卫求凰回来,心下有了底,但仍是想装傻。
「似金兄,别来无恙。」卫求凰不失礼数的打了个揖,道声安。
「似金,你别闹了。」似铁略带沙哑的语音,显示出内伤未愈。
「小铁,你怎么身上带伤。」似金听出似铁中气略微不足、提气不顺,关切的问。
「不用问那么多,你先找人整理整理小爷和爷的住处,今日还不打算回去。」似铁瞪了似金一眼,要他快去办事。
似金一离开,似铁跟著也走了,似铁到后院的养鹰处,将消息发给另外两个兄弟。
消息是,应龙决定暂住在这里,有事可来南方的分部商讨。
之后的一个月,卫求凰和斐应龙一直待在分部,但让卫求凰觉得怪的是,斐应龙偶尔会不见踪影,这个时候必定是由似铁或似金陪他。他觉得似铁让人安心,而似金让人欢喜,两人有各自好相处的地方,所以斐应龙不在时,他倒也能忍得下来。
这一日,卫求凰和似金两人上街去逛逛,大概是魏府附近没什么有趣的东西吧!所以求凰一到这里便如进了宝山似的,总爱上街去看看,尤其是斐应龙有事不能陪他的时候。
当卫求凰满载而归,而似金叫苦连天的为他搬著东西回家时,突然从一旁闪出的人让卫求凰一阵惊慌,而似金更是如临大敌。
「湘婷夫人!」湘婷散乱著发,眼中直瞪著卫求凰,蓦地想起斐应龙回到府中的那一天——
这几日,斐应龙逼著他的岳父,让那蛮横的老人不再是阻扰他和湘婷分开的最大因素。
当斐应龙一回府,消息传到湘婷的耳中,奇迹似的,本来精神恍惚的湘婷,立即梳装打扮,到前门迎接。
斐应龙将湘婷带到书房想私下讲明这件事。
一开始,斐应龙好声好气的想让湘婷知道,他们夫妻俩在一起是不可能有幸福的,完全不见面的夫妻根本不能当夫妻。
但湘婷却置若罔闻,一个劲儿的高兴夫婿的归来,完全不顾斐应龙说的话,直到他提到凰儿。
「凰儿?你说那个死了的小表吗?他已经死了,不会阻扰到我们的。」
湘婷的话一出口,顿时让斐应龙气得丧失理智,他不再好言好语,「只有他才能够伴我一生,能够在我身边的人绝对不是你!」
他的话让湘婷惊愣住,「可是……他已经死了啊!」
湘婷满心以为自己送的致命毒蛇已经要了卫求凰的小命。
「凰儿福大命大,现在在别的地方。」斐应龙冷冷的望著她,「明日我会将休书送到你手上,你和岳父大人想要的,我都会一并交给你。」
「我……我想要的只有你啊!」湘婷突然清醒过来,休书两字瞬时将她满心的期盼打成碎片。
「我是不可能和你在一起的。」斐应龙的话语中不再有温度,当他知道湘婷曾暗算过凰儿时,他对她不再心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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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湘婷的眼中只看得到这个让自己下场凄惨的男人,脑子里满是斐应龙对她的残忍言语。
为什么不是我?能够陪在应龙身边的人应该只有我才对!
只要眼前这个人消失,应龙就会回到她身边。
卫求凰看见湘婷眼中的疯狂!突然一个片段的画面问进脑中,那是一个女人,同样有著疯狂眼神的女人。
「夫人……」卫求凰觉得头有点刺痛起来,但湘婷的出现让他无暇多想。
「为什么是你?你早就该死了。」
卫求凰和似金不懂湘婷的意思,似金对这件事了解的太少。如果,现在在旁边的是似铁,他会先拉住湘婷不使她有所动作,如果现在是魏蜻在,那他早就先一步挡在卫求凰眼前隔开两人,可惜现在在场的是似金。
当湘婷从袖中取出尖刀时,卫求凰一时之间无法动弹,突然之间,闪过脑海的影像开始鲜明了起来。
在这时,马蹄声由远而近。
「住手!」急切大喊的人是斐应龙。
斐应龙一早将休书和斐家的部分产业让渡书拿回斐家要给湘婷时,听到下人说湘婷昨夜就离府了,当下他突生不祥预感,立即快马赶回来。
抵达门前时所见到的景象让斐应龙以为自己要失去他了,他翻身跃下马阻隔在湘婷和卫求凰之间,无视湘婷的存在,上上下下仔细查看确定卫求凰没受伤,这才松了口气。
将卫求凰护在自己身边,斐应龙将马匹拉了过来,取下绑在马鞍上的包袱,拿出准备好的东西递给湘婷。
「这是给岳父大人和你的东西。」
「这是……休书……」湘婷颤抖著,看著手上的东西。
斐应龙看著湘婷,眼中毫无波动。「对!」
卫求凰呆呆的看著眼前两人的一举一动。
这真的是应龙吗?他真的是应龙吗?卫求凰有些疑惑。
察觉到卫求凰的视线,斐应龙侧过头对他笑笑,面对湘婷时脸上的冰冷,就像在瞬间融化般。在这一刻,卫求凰突然明白,经过了这两年的时间,变的人不是应龙,而是自己,自己的心境变了,不再只是傻傻的追著应龙跑的小表,而应龙却仍是那个当初只对他温柔的应龙。
卫求凰满足的偎向他。
两人间的浓情蜜意,却触动湘婷的怒气。
「你们两个人……你们两个人……」湘婷在这一刻彻彻底底的绝望,但不甘心啊!多年来的深情换得的居然是这样的结果,她不甘啊,
湘婷直直的盯著眼前两人
「你们这两个贱人……你们两个……我诅咒你们,不、得、好、死。」
眼眶一热,湘婷义无反顾的反手将刀尖刺人自己的咽喉,鲜血随著她抽出了刀子而喷出。
斐应龙动作飞快的反身紧楼著卫求凰,想阻隔他的视线,但为时以晚,鲜血已喷溅在他的脸。
「啊……」卫求凰痛苦的抚著脸,鲜血连同过往的记忆向他袭来。
「娘,别死……别死啊!」他发狂似的哀呜,就像受伤的野兽在斐应龙的怀中挣扎不已,力量大得让斐应龙难以控制。
完了!凰儿的记忆被唤醒了!
斐应龙最害怕的事情发生了,事情的变化让他措手不及,他甚至没有解决的方法,只能用力的抱紧卫求凰。斐应龙心一狠,反手一劈,让他的意识沉人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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斐应龙欣喜的发现卫求凰睁开了眼。
「凰儿,你昏睡了两天,会饿吗?」
斐应龙满脸胡渣,双眼泛著血丝,在见到卫求凰睁眼时,有些委靡的精神一振,端起桌上的汤碗。「这里有你爱喝的冰镇梅子汤,还有……」
卫求凰本来灵动的大眼,就像失去了生命,阴郁、冰冷得有如木偶。
「凰儿……」
斐应龙手一震,手上的碗落地,碎成片片。
伸手抚上他的脸,那空洞无神的双眼仍是直直的盯著前方。
「斐爷,这位爷是受惊过度,傻了……」
「胡说!那他怎么高烧不断。」斐应龙大吼。
「也可能是高烧,所以傻了。」
「庸医,你这老胡涂,给我滚出去。」斐应龙气得破口大骂。
接下来的日子,卫求凰不言不动、不语不笑,惟有在夜里合上眼时,一场场的恶梦让他惊喘、大呼,但一到隔日,他又将自己封闭,成为无生命的木偶,没有任何感情。
斐应龙担心得天天守著躺在床上的他,夜里更是紧紧的拥著他人眠。他陪著卫求凰,天天对著他说话,说著他小时候的事,说著他离他而去后的一切。他表现出他所有的喜怒哀乐,只希望他能早日清醒过来。
但一天又一天的,他失望了。
一个月的时间很快的流逝,躺在病床上的卫求凰也渐渐地衰弱,他的身体无法接受食物,吃了就吐,吐了之后斐应龙就强逼著将食物灌进他的口中,但纵使这么做,最后他还是会吐得一干二净。
医生一个一个的换,用的药也越来越珍奇,但无效就是无效。卫求凰仍然一日比一日的虚弱。
「凰儿,看看我,看看我啊!」斐应龙无奈的对著他低喃,每个夜晚,当卫求凰因恶梦而哀号流泪的时候;每个白天,当他无神的双眼凝视著前方的时候;斐应龙总是深情的呼唤著他。
卫求凰一日一日明显的逐渐憔悴,让斐应龙的心也越来越沉。
这一日,倦极的斐应龙趴在卫求凰身旁小憩,却被似金火烧似的紧急叫声唤醒。
「应龙,醒醒!」
斐应龙张开眼,入眼所见的,让他忍不住眼眶泛红。
罢灌人卫求凰口中的药草,全部被他吐出,吐出的是混杂著鲜红色血液的药汁。染红的被褥就像在嘲笑斐应龙这些日子来的努力不过是枉然。卫求凰数回来因高烧而微红的脸颊,现下转而毫无血气的一片惨白。
「凰儿,」斐应龙忍不住呜咽,「一切都是我的错,要被罚的人应该是我啊!」数回来的努力在看到那鲜红色的血液时,略知医理的斐应龙就知道,他已是回天乏术。
听闻惨事而赶来的四管事,也只能黯然的看著他们的好兄弟,暗自神伤。
「凰儿……你听得到我的声音吗?听得到吧!那就回我的话啊!」斐应龙突然疯狂的摇晃著卫求凰的身体。「你想就这样消失吗?我不准。」
四人大惊之下,拥上前来阻止他。「应龙,你疯了,求凰现在身体太虚弱了啊!」
「我懂,我都懂,但要任他就这样离我而去吗?再一次的离我而去……」斐应龙颤抖著身体,本来坚毅而有自信的他现在变得十分无助,让人于心不忍。
当晚,犹如临别的气氛,让四人不忍心打扰他们。
「凰儿,如果你真要离开,那你说句话吧!这样的你和当年不告而别的你,根本没有任何差别!」斐应龙坐在床畔,紧紧的握著他的手。「不要让我在尝到至高无上的喜悦后又将我打人地狱。」将卫求凰没有温度的手贴在额头,斐应龙觉得有东西濡湿嘴角!这时他才发觉那苦涩的液体是自己的泪。
「凰儿,我没有魏叔坚强,在他挚爱的人死去后,他还能自己一人悠然自在的过日子,我没办法啊!」
斐应龙无法克制自己的泪,如果男儿有泪不轻弹,那么现在就是他真正伤心的时候。
「龙……」
意识模糊中,似乎听见有人在轻唤,斐应龙霎时惊醒。
握在手中的手,发出微微的力道。
「凰儿!」斐应龙又惊又喜。
「是……你在哭吗?」
卫求凰苍白而瘦弱的脸上浮现出微笑,像是想安慰他。但看在斐应龙眼里却觉得有种虚无飘缈的感觉。
「你醒了?!」斐应龙紧紧的回握他的手。
「嗯!因为你在哭。」卫求凰努力的想给他一抹笑容。
「为什么你的手那么冰冷?」斐应龙觉得握在手中的手冷得让他不安。
「我……只怕是挨不过了。」
「不会的!」斐应龙大惊失色的抓住他的肩,但传到手上的冷意却让他心下一冷。
「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卫求凰的气息开始变得急促。
「那只是短暂的,再过不久就没事了。」斐应龙拥住卫求凰的身体,却觉得自己的身体也被那冰冷渗透。
「你好好休息,我会在这边陪著你。」
看著著卫求凰闭上眼休息,斐应龙在一旁伤心的啜泣,渐渐地,他也趴在床边缓缓沉人梦中。
半晌——
一道黑影如融入黑合般立于房门外。黑影眼中绽出暖意,直盯著屋内的两人。那黑影随即走到床边,在卫求凰口中塞人一颗药丸。
「这样……应该就真的没我的事了吧!」黑影口中低喃著,身子一闪,神不知鬼不觉的翩然离去。
*********
入冬
「凰儿,你身子还未安好,怎么可以下床?」
斐应龙在房中遍寻不著卫求凰的踪影,直觉的走到书房,果然见他盘坐在软榻上,手上拿著一本书。
「我已经好了。」卫求凰放下手上的东西,展颜一笑。
斐应龙嘴里直嘀咕:「我一点也不觉得你好了,脸色还是一样苍白。」他双手捧著他的脸和自己对视。
「我好了。」卫求凰比了比自己的左胸,「这里好了。」
在卫求凰封闭自己的时候,斐应龙的话仍是一宇一句的传到他耳中,他觉得自己想张开眼,但,他却虚弱得无法让自己清醒。
「是爹吧!」卫求凰突然自言自语。
「什么?」
「我说那时救我的应该是爹吧!」卫求凰一笑,略略苍白的脸上浮出一片红晕。
「怎么不说是我呢!」斐应龙吃味的说。
「是是是,是你斐大爷的英雄泪让我清醒的。」卫求凰调侃著,伸出手指刮了刮斐应龙的脸。「你也不害躁。」
「我为你伤神那么久耶!」斐应龙装出委屈的脸,头低低的还以眼楮偷瞄著他。
「我知道。」卫求凰突然正经的回答,手圈上斐应龙的脖子。
两人靠得很近,近得可以感受到双方吐出的气息。
「所以,我不想死。」卫求凰眼神一黯,嘴角又跟著一扬。「我想和你一起到老死。」
像是在对自己许下承诺,卫求凰笃定的说。
斐应龙觉得心里震撼,卫求凰正用他的方式在表达爱意。
「如果我是爹,我是说我的亲爹,我绝对不会和义父分开,我绝对会待在他身边,哪怕是抛弃了我这个儿子,只要能和自己所爱的人在一起,我时时刻刻都不想错过。」
「呃……没想到我的凰儿原来是外柔内刚的人!」
斐应龙打趣的说。
卫求凰微微一笑,「当我从鬼门关绕了一圈回来,我就希望自己能够抛下一切,和你在一起。」
赤果果的表白,居然让斐应龙觉得有些无措。
「我……也是。」
好不容易等到斐应龙的回答,卫求凰想笑却又不敢笑出口,轻靠在他身上,让他的手揽住他,两人相视一笑。
「啊!下雪了。」卫求凰突然看向窗外,喃喃说道。
「是啊,好冷。」斐应龙话一说完,紧楼著他作势扑倒。
「你不是说我身体还没好吗?」卫求凰拍开斐应龙蠢动的手。
「你不是说你没事了吗?」
突然降下的初雪,让温度又降了一些,但满室春意,却是连寒冬也冻结不了的。
一本书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