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路上……
「哎,你还没告诉我,是怎么中了‘锁金炼脉’的?」蓝芊吟瞅著冷霏逸好奇地问道。
根据她的观察,冷霏逸是个非常不容易敞开心扉的人,什么事都闷在心里,不怕闷出病来也就罢了,想从他口里问出点什么,还困难得紧,正好,趁著他现在武功刚复原,心情不错的情况下,总该能让她问出点什么吧?
「当然是被人打伤的。」冷霏逸不理会她殷切询问的目光,依旧回答得不著边际。
「谁打伤你的?」蓝芊吟不死心,又继续追问。
他浓眉一掀,故作冷漠道:「你不必管。」其实,是他还没决定好要怎么告诉她一切。
往事伤得他太深太重,个中的恩怨纠葛,不是三言曲语可以尽诉的,况且,他还不想让她知道他们兄弟阋墙的事。
「小器。」蓝芊吟蹙起秀眉,不满地低声埋怨。尽避她说得小声,但还是让他听见了。
「时候到了,我自然会告诉你。」无视于她的轻嗔薄怒,他依旧不肯松口,只是三言两语带过。
「那么神秘。」要等他告诉她,还不如她自己去找答案。蓝芊吟幻想著这种可能,忍不住窃笑了起来。
她甚至迫不及待想看看当那种情况发生时,他的脸色会是怎样?
想到这儿,她精神一振,也就不介意他不肯告诉她仇人是准,又转移话题问道:「你会报仇吗?」
「也许吧!」
「怎么报?」
冷霏逸忍不住瞪了她一眼:「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奇?’’
「你是我的属下,我当然关心喽!」蓝芊吟抬高下巴,理直气壮地道。既然说好要「各凭本事」,她可不能先落了下风,让他窥见了心事,知道她其实是非常关心他的。
「是吗?」冷霏逸别过脸去瞧她,一脸莫测高深。
蓝芊吟小回答他,只是催促道:「别扯开话题,快告诉我,你要怎么报仇?」
「我还没决定。」
「是吗’」她一脸不信。
「我自己能解决的,你别问了。」他一副言尽于此的模样。
「不问就不问。」眼见逼问无效,蓝芊吟心中一恼,已决定要自己去查明真相,「对了,我后天要去怀拥谷,你去不去?」
「不去。」冷霏逸想也不想,便拒绝了。他直觉地不想见到怀拥谷主……
「为什么?」
冷霏逸没有回答,只是沉默。
「连去做什么都不问就说不去?」蓝芊吟皱起眉头,心里著实有点火大。从来敢断然拒绝她的,就他一人,而月,他还是她的「属下」耶!
她有些气愤地想,既然他这么不配合、这么难沟通,她何必自讨没趣,干脆不要和他说话算了。
冷霏逸见她脸色一沉,原本灿灿的眸子也匿了光彩,知道她定是生气了。他只好又主动开门问道:「去做什么?」
「反正你又不去,何必问?」蓝芊吟没好气地回道,心里实在沮丧极了!她决定了,短时间内定不给他好脸色看。
「你不说出去的目的,我怎么知道该不该去?」他话中有话。
「你……」蓝芊吟被他这么一说,心中怒火更炙了,「不然你以为我去做什么?聊天喝茶、培养感情吗?」
「我不预设立场。」
「我去谈生意,怎样?」她语带挑衅地瞧著他。
冷霏逸迎L她的日光,没被她激怒,也没特别反应,只是淡然道:「那我当然不该去。」
「为什么?」
「谈生意是堂主和副堂主的事,不是我们这种属下可以插手的,就让燕炎陪你去就好了,不是吗?」他嘴里虽是这么说,心里其实有了另—番打算。
关于报仇的事,他本就不想让蓝芊吟插手,现在她既然要土怀拥谷谈生意,一来,有燕赖陪著她,他大可放心,二来,他也止好趁此机会独自行动而不用向她解释太多。
可蓝芊吟不知他心中所想,只道他武功恢复了却不肯陪她去怀拥谷,她心中—寒,贴气道:「冷霏逸,我再也不会要求你做任何事了!」
说完,她吆喝一声,驾著飒雪疾奔而去了。
冷霏逸微微一愣,木想追赶却又作罢。一切的一切,就等他「报仇」回来,再来和她解释清楚吧!
蓝芊吟怒气冲冲地回到碧水堂,没想到一进门,蓝吾君和佟香凝便迎了上来:「芊芊呀!’’
「爹、娘,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蓝芊吟睁大双眸,瞬间又惊又喜。
佟香凝激动地将女儿拥在怀里,爱怜地道:「芋芊,你可想死娘了。」她这番真情告白虽有「造假」的嫌疑,但她确实是疼蓝芊吟的嘛。
蓝吾君站在一旁,也配合著妻子演戏:「我们才刚回来不久,听燕焱说,你去麟风门了?」」是啊。」佟香凝立刻接话,「是和那位叫做冷……冷什么……」
「冷霏逸。」燕焱插嘴道。
「喔,对,和冷霏逸一起去的,是吗,」
提到冷霏逸,蓝芊吟的脸色明显地不对劲,她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便一副不想多谈的模样。
佟香凝没看出女儿的异样,以为她是害羞,还继续问道:「那他人呢?」
「不知道。」蓝芊吟脸色一沉,口气冷淡得可以,要不是因为发问的是她娘,她才不想回答呢!
想到冷霏逸,她还余怒末息!
「怎么会不知道?」佟香凝显然不满意这个答案,「你们不是……」
「不是什么?」蓝芊吟柳眉一挑,好奇地瞧著佟香凝。
「呃。」佟香凝自觉说溜嘴,赶忙圆谎,「没事,我是说,你们不是一起去的吗?怎么没一起回来?」
「是么?」蓝芊吟心里这么想,嘴里却说:「娘,别提他了,我们一家人这么久不见,怎么净聊一个外人?」
「是呵!」见女儿都这么说了,佟香凝也不好意思再逼问下去,只好先按下满腹疑问,转移了话题,「我们一家人是该好好聊聊,’’
蓝芊吟一听,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堂里的事一切如故没什么特别的,不如就聊聊你们吧,这半年来去了哪玩?」
佟香凝瞅了蓝吾君一眼,立刻道:「我和你爹去了云南。」
她心想,还好她已事先和丈夫串通好了,万一女儿问起,就说去了云南,否则万一两人口径不一致,那可就露出马脚了。
「云南?去逛花城吗?」蓝芊吟这会儿将目光抛向了他爹。
蓝语君立刻道:「是啊!那儿的樱花呀,果真名不虚传,美极了,置身其中恍若仙境呢!」
「可不是吗?」佟香凝握住女儿的手,热络地说:「芊芊,下回你肯定得跟我们一起去看看,保证不虚此行。」
「嗯。」蓝芊吟扯唇一笑,不置可否,她心想,若他们一家子全出去玩了,碧水堂谁来管?
别说她自己放心不下,窦伯父肯定也会不高兴的吧?
想到了窦鹰,她这才想起了怀里的手绢儿,她犹豫著,该不该开口向她娘询问这件事,
燕焱在一旁听他们聊起了樱花,突然想起上回怀拥谷派人送来的那卅盆牡丹,便开口问道:「对了,夫人,你不是最喜欢牡丹花吗?怎么没去以牡丹闻名遐迎的洛阳瞧瞧?」
「牡丹花?有吗?」佟香凝眉头一蹙,觉得好生奇怪,「我什么时候说过喜欢牡丹花了?」
「没有吗?那……」燕焱正想争辩,却让蓝芊吟给打断了话,「娘,怀拥芥的主人送了几十盆的牡丹给您呢!我带您去瞧瞧!」
「唉,我……」佟香凝听得一头雾水的,却还来不及发问,便被蓝芊吟给拉进去了。
一见女儿离开,蓝吾君重重吁了一口气,忍不住低声自语:「总算没露山破绽。唉,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在自己的家里好好睡一觉了。」
「啊?堂主你说什么?」燕焱没听清楚,隐约只听见什么破绽、什么光明正大的。
「没什么,没什么。」蓝吾君挥了挥手,赶忙否认。「你去忙你的吧!」说完,他也走开了。
燕焱瞧著他们—个个地离去,简直被弄糊涂了,怎么老堂主夫妇和堂主说的话,他都听不太懂呢?
究竟是他们说话都另有含义还是他最近变笨了?怪哉!
「芊芊,慢一点嘛!」
「娘,那牡丹很漂亮的。」
「那也不用这么急嘛!」
「哎呀,你瞧了就知道。」蓝芊吟不由分说地拉著佟香凝,三步并作两步地来到了摆满著针丹花的房间前。
「娘,您瞧,是不是很漂亮?」蓝芊叶指著牡丹花,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她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佟香凝边瞧著那一朵朵娇滴滴的牡丹花,边赞道:「色泽丰艳、婀娜多姿,真的是挺漂亮的,不过,怀拥谷的人做什么送花?」
「想请我们帮他走镖喽!」蓝芊吟轻描淡写地说道,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大不了。
「可以前好像没人送花给碧水堂过?」
「以前没有,不代表现在也没有嘛!」蓝芊吟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说穿了,是她根本没仔细想过慕容御送花的原因何在,她的心,早就悬在冷霏逸身上上,哪还容得下别人?
佟香凝摇摇头,总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她仔细一推敲,突然道:「哦,该不会是怀拥谷主对你……」
「娘!」蓝芊吟娇嗔一声,立刻阻止佟香凝说下去,「您别胡猜,事情才不是您想的那样。」
「不是吗?」佟香凝娥眉微挑,以手遮唇,笑得慧黠,「还是你有了意中人,所以……」
「娘!」蓝芊吟噘著嘴,忍不住跺脚,「都叫您别胡猜了嘛!」
「好好好,我不说、我不说了。」佟香凝强忍笑意,勉强地闭上嘴。儿女心事,总是人前不敢言的嘛!她决定采取旁敲侧击的方法,慢慢套问。
「对了,娘,我有样东西要给您看。」考虑了半天,蓝芋吟还是决定要向佟香凝问个明白,要不心里有个疙瘩在,不但让她自己难过,而且对她和她娘也都不公平。
「什么东西?」佟香凝敷衍地应了一声,兀自观赏著牡丹。
蓝芊吟从怀里掏出了那条子绢,迟疑了一下,仍是道:「喏,您的手绢儿。」
听到「手绢儿」三个字,佟香凝心中一惊,刹时不知该如何反应。好一会儿,她才回过头来,装作若无其事地问道:「你在哪儿找到的?我掉了好久了呢!」
蓝芊吟咬了咬唇:「今天在麟风门瞧见的。」
「啊,是吗?」佟香凝脸色—白,实在尴尬极了,此刻她总不能骗女儿说,那手绢儿是她半年前遗落在麟凤门的吧!
「娘,您老实跟我说,是不是根本没和爹去云游四海?」蓝芊吟盲视著佟香凝,一脸严肃地问。」这……」佟香凝实在没勇气承认。
「娘,您要再隐瞒女儿,女儿可要生气了。」蓝芊吟见她娘吞吞吐吐的模样,心里也明白了七八分,眼中忍不住泛了泪光。
她不明白,好端端的,她的爹娘为什么要离开碧水堂,又为什么要抛下她一个人?
难道是她做得还不够好、努力得还不够多吗?
「芊芊……」佟香凝见女儿伤心难过的模样,心里也不好受,她赶忙握住蓝芊吟的手,安慰她道,「芊芊,你别生气,我和你爹会这样做,真的是不得已的呀!」
「不得已到必须抛下我一个人吗?你们要真去云游四海,也就罢了,可你们……」说到伤心处,蓝芊吟一阵鼻酸,
「芊芊,我……」眼见女儿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佟香凝更内疚了,她不敢再隐瞒,一五一十地将离开碧水堂的真正原因说了出来。
「这半年来,你爹和我天天夜宿客栈,生活起居都不习惯,也就罢了,还得提防著不被堂里的人发现,说起来也是万般辛苦的啊!」
「娘,你们、你们……唉!」蓝芊吟明白了真相,却生气也不是,就此作罢也不是。
虽说他们离开家也是为了要补偿她,而且还暗中关心她、保护她,可他们终究是欺骗了她呀!
「芊芊啊,你就原谅爹娘这一次吧?」佟香凝开始施展苦肉计。
蓝芊叶双唇紧闭,却不说一句话。
「芊芊……」眼见苦肉计似于不是十分有效,佟香凝决定展开泪眼攻势,「你要不原谅我们,娘也只好……只好……」说著说著,一颗颗豆大的泪水就这么滚落了下来。
「只好黯然离开了。」说到这儿,佟香凝简直泣不成声。
蓝芊吟见状心—软,重重叹了一口气:「好啦,这次就算了,可先说好了哟,我不许你们再离开了。」
「那有什么问题?」佟香凝得到女儿的谅解,立刻破涕为笑,「说什么,娘也不会再离开你了。」
「肉麻。」蓝芊吟娇嗔道。母女俩相视一笑,忍不住紧紧相拥。
「娘,协助窦伯父解开冷霏逸所中的‘锁金炼脉’的,是爹对不对?」蓝芋吟想起了冷霏逸所说的「另一位仁兄」,忍不住要确认一下。
如果她所料没错的话,那她和冷霏逸的一举一动可不都全看在她爹娘眼里了吗?真羞死人了。
「没错。」佟香凝大方承认,「对了,芊芊。」一提到冷霏逸,佟香凝又开始关心起女儿的终身大事,「冷霏逸他……」
「娘,我不想再提他。」蓝芊吟撒娇道,委婉地拒绝问答。
「怎么,吵架啦?」
「谁和他吵架?」她只不过是暂时不想理他而已。
佟香凝可不能接受这个说法,进—步询问道:「既然没闹不愉快,为什么不想提他?你还陪他去麟凤门!」
蓝芊吟一咬唇,应道:「那、那是因为之前答应过他的,没法反悔。」
见女儿始终不肯松口,佟香凝灵机一动,故意道:「哦,你现在真这么讨厌他?」
蓝芊吟转过身去,不肯回答。
「那好吧!我让你爹把他赶出去。」
「啊?」蓝芊吟一听,立刻又转过身来,美眸圆睁地直视著佟香凝,「真要赶他走?」
佟香凝坏坏地笑了笑,揶揄她道:「不舍得啦?」
「哪有?」蓝芊吟下巴一抬,努力地要自圆其说,「他加入碧水堂之后,都还没贡献过心力,怎么能这么容易就让他离开,那岂不是便宜他了?」
说来说去,她就是不许冷霏逸离开碧水堂。更何况,她和他的赌约,还没分出个胜负呢!
「是吗?」佟香凝脸上明显写著不信,「那好吧!只好等冷霏逸回来,我再问他喽!」既然她的女儿总是不肯坦白,那她只好自己继续明查暗访了。
蓝芊吟一听,忍不住紧张地问:「您要问他什么?」
「身世、背景、住处,以及家里有什么人喽?」
蓝芊吟目光—黯,幽幽地道:「别问了,他不会说的。」她还不是因为他什么都不表说,才生他的气的么?
「哦,你问过啦?」佟香凝见女儿似乎十分伤感的模样,心里隐约猜著了两人之间的问题在哪里了。
蓝芊吟沉默了一下,又突然问道:「娘,他以前是个杀手,您介不介意?」
「这个嘛……」佟香凝考虑了—下,不答反问:「你呢?你介不介意?」
「只要他在碧水堂留下,以前的事就算了。」蓝芊吟深信,冷霏逸不是坏人,他只是飘浪在阡陌的尘,居无定所,亦无所适从,只要他愿意定下来,他会是个足以遮风挡雨的避风港的。
「他对你好不好呢?」这才是佟香凝最关心的,身份背景倒是其次。
蓝芊吟思索了好一会儿,却道:「我不知道。」他的若即若离,令她也难以确定这段感情。
何况她毕竟是女孩子家,冷霏逸若是真不肯开口表白,她难道开得了口问他么?
佟香凝听了,忍不住握住女儿的手,语重心长地说:「芊芊,除非你能十分肯定他将来会给你幸福,否则,别轻易放感情啊!」
「我知道。」她又何尝不想弄清楚,他的心里究竟是怎么想呢?只是这件事,没人能帮她,只能靠她自己了。
看来,得想想办法才行,佟香凝心想。既然冷霏逸的态度未明,最快的办法,当然是想个法子套出他的心意。
她正想开口提议,蓝节吟却先她—步说话了:「娘,别再提他了,半年不见,女儿有好多话想跟您和爹说。」
佟香凝一听,自是不好意思再提冷霏逸的事,只好暂时忍了下来,说道:「那我们边进晚膳,边好好聊聊,如何?」
「嗯。」蓝芊吟微微一笑,欣然同意,拉起佟香凝的手往厨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