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二度来敲门 第四章

「先生。嘉义法院到了。」计程车司机转过头来说。

「谢谢。」付完车资,沈慕青和孙婉晶先后步出计程车,走向法院。

没想到才走没几步,沈慕青就和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擅个正著,一束缀满小苍兰和满天星的捧花被压得型样尽失。

沈慕青低头瞥了一眼沾在米色西装胸口上的花溃,不禁皱了皱眉头,这套昂贵的西装可是为了绛雪大喜的日子特别买来的,没想到竟然被这个冒失鬼给弄脏了。

「喂!你赶著投胎啊?这么莽莽撞擅的……」慕青不快地瞥了眼前的冒失鬼一眼。

「你这个人怎么这样说话?我都还没说你擅坏我的花呢!」没想到那人便是石苍辉,他不甘示弱地对慕青说。

「到底是谁撞谁,请你搞清楚!」慕青也不是省油的灯。

「要不是你挡在这里,我怎么会撞上你?」苍辉没好气地说。

「那得问问你是不是把眼楮放到口袋里去了。」

「你——」苍辉气得青筋直冒。

婉晶倏地扯了一下慕青的衣袖,「好了啦。再吵下去准会没完没了。」

「算了。」慕青只好作罢。因为他不想让绛雪等太久。

苍辉头也不回地快步迈进礼堂,边走边骂道:「真背!」

听到脚步声,绛雪全身一僵,知道接下来将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一刻。她紧张得不得了。

「喏,花给你,」苍辉有点不好意思地把花交给她。「至于性,对别人根本不可能会有这种求和的举动——除了对绛雪,这个他最亲的人。

当然,她也知道,这或许是慕青最后一次对她摇白旗了。

「对了,怎么没见到男方的亲人朋友?」慕青四下张望,感到有些纳闷。

「山上到这里路途遥远,而且山上的人都得干活,苍辉他不想这样劳师动众。」她撒了一个谎~其实,苍辉之所以想公证结婚,就是为省下宴客的大笔花费,他宁愿把钱花在经营农场,也不愿浪费在吃喝玩乐上。

他只是想娶个妻子,但并不包括把钱砸在结婚这件事上。他一分一毫都不肯浪费。

「那也太夸张了,居然连半个人都没有……」婉晶颇有微词。不管如何,这对绛雪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嘿。我都不在乎了,你在乎什么?」绛雪笑一笑,轻松带过。

「对了,怎么来了半天,都没看到新郎官?该不会是逃婚了吧?」慕青开玩笑地同。

「我看该逃婚的恐怕是绛雪吧?」婉晶虽然半开玩笑,但也希望这个玩笑成真。她总觉得像绛雪这样聪明的女子,好好的台北不待,却跑到深山和原住民结婚,实在是个不明智的作法。她一开始就不看好这椿婚姻。

「说曹操,曹操就到了。」绛雪的视线越过慕青的肩头,迎七苍辉的目光。

苍辉绕过慕青和婉晶,来到绛雪身边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这是石苍辉。」绛雪拉起他的手,把他介绍给慕青和婉晶。

真是冤家路窄啊!

「怎么了?」绛雪不解地看著眼前怔愣的三个人。

慕青心想,这么难堪的事情还是不要给绛雪知道得好。「我是绛雪的哥哥沈慕青,请多多指教。」他礼貌地伸出手。

苍辉告诉自己,念在他是绛雪的哥哥份上,就不要与他计较了吧!于是,他的手与他轻轻交握,交换过男人与男人的眼神,仅有礼貌,而没有丝毫感情的成分。

「幸会,沈先生。」苍辉的声音平板。

绛雪并不奢望他们会变成好朋友。她明白他们两个都太好强。

「很高兴见到你。」苍辉绅士十足地朝她点点头,粗犷而野性的眼神和那抹孩子的笑容交融得十分完美。

霎时,婉晶整个人都愣住了——不是为了方才的尴尬场面,而是她到现在才看清楚他有多迷人。她相信如果石苍辉愿意,没有任何一个女人会逃得过他那双黑而深邃的眼楮,以及宽阔厚实的胸膛。

「很高兴见到你,孙小姐。」他又说了一遍。

她仍痴盯著他。勉强发声说:「我也很高兴认识你。」她现在明白绛雪为什么会嫁给他了。你后来才运到的那批行李,我已经把它们放进后车厢了。」

「这花……」她有些怀疑地看著那柬凌乱的棒花。

「我知道新娘子都该有一束捧花,所以趁著交车的空档跑了一趟花店,谁知道在门口却被一个冒失鬼给擅坏了。」

「噢,没关系。」她第一次发现苍辉在粗犷的外表之下竟还有一颗体贴的心。「对了,你刚刚提到交车……」

「那是我刚刚买下的一部喜美,它不是新的,但很可靠。山上那么大,我把卡车开走时你会需要交通工具。」

她的喉头倏地一紧。虽然只是一辆中古喜美,但在山上使用一定非常顺手。以苍辉窘因的财务,买下这辆车可是大手笔。

苍辉看了看表。「你的哥哥和朋友快来了吧?」

「呖,他们十点会到。」

「时间差不多了,我去请法官出来。」

苍辉走后,门口立即传来一声熟悉的呼喊,绛雪闻声回首,只见婉晶和慕青正笑吟吟地朝她走来。

「啊,好漂亮的新娘子!」婉晶笑著跑向她,目光在她那袭白礼服上流连忘返。

「是人漂亮,还是礼服漂亮啊?」绛雪笑问。

「以沈家优良的遗传基因来看,当然是人比较漂亮喽!」慕青调侃道。

「哥,」绛詈忍不住拥住他,眼中竟然微泛著泪光。「好久不见。」

「啊,小心!」婉晶连忙用面纸按住绛雪的下眼睑,「当心眼泪把你的妆弄糊了。都要做新娘子的人了,还这么不小心。」

「绛雪,我已经很久没见你掉过眼泪了呢。真难得!」慕青也十分舍不得这个从小就相依为命的妹妹要离开自己,但他仍极力忍住悲伤,怕绛雪看了更加难过。

「哥,你还笑我!」绛雪啷起嘴咕哝了两句,马上举起手要捶他。

没想到手才一伸出去,婉晶就按住她的肩膀,「绛雪,你难得作一次新娘子,还是保留一点形象吧!」

慕青笑著摇摇头:「咱们兄妹俩从小就闹到大,就连你的婚礼都没错过呢!」

婉晶回头朝他眨眨眼。「慕青,你就别再逗她了吧!」

「好吧,我收兵。」慕青耸耸肩。

「不行!」绛雪嚷道。

「啊?」

「不行!」

「莫非你有更好的战术?」他挑了挑眉。

绛雪摇摇头。「你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

「哦?」他沉吟半晌,继而开怀大笑,并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条白手帕在她面前晃了晃。「哈哈哈!我差点忘了竖‘白旗’投降这项规定了。」

「这还差不多。」绛雪这才放过他,她记得小时候每次争吵,慕青都会摇「白旗」求和,她更知道以慕青那样好强的个

然后,慕青和婉晶在第一排长椅坐下来,苍辉和绛雪则转向法官。

绛雪冰冷的小手任由苍辉握著,他大而温暖的手指紧紧嵌入她的,将体温传给她。

他认真地复诵了一遍誓言,声音低沉浑厚,轮到她时,她意外地发现自己的声音同样平稳。

坐在长椅上的慕青偷偷拭去眼角的泪水,虽然石苍辉有些莽撞,但仍不失为一个诚恳的人,想到绛雪以后将成为他的女人,慕青心中掠过一阵不舍。

接著是亲吻。阳光穿过窗户落她轻如蝉翼的蕾丝白纱上,衬得她的面容皎若初雪,浑身散发著一股洁净的气息,即使如此,他也只是轻轻地踫了踫她的唇瓣,并不想在这个时候开始吻她,因为他知道一吻下去准会没完没了。他必须维持自制力。

背后倏地传来零落却真挚的掌声,那是来自慕青和婉晶的祝福。

绛雪和苍辉交换了一个笑容后,随即举步迎向他们。

仪式完成,他们结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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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慕青和婉晶后,他们直接开车回山上。

绛雪和苍辉才一踏进家门,就听见外面一阵敲门声传来。

「谁啊!」苍辉问。

「我啦,方盟的奶奶。」

苍辉转过去开门,方奶奶正笑咪咪地站在门口。

「苍辉啊,结婚了啊,来,这是我们自己酿的小米酒和猪肉,给你加菜用的。」方奶奶笑眯了眼,露出仅有的三颗银牙。花白的稀发在脑后梳成一个灰色的小髻。

「奶奶你太客气了。山路这么难走,你叫方盟送来就好了嘛!」

「奶奶的身体硬朗得很哪!想当年我们常常山路一走就是好几天呢!」说著,她把头探进屋里,目光落在绛雪身上。「而且我也想看看台北来的新娘子啊!」

苍辉连忙闪到门边,拉起奶奶的手,「啊,真不好意思,居然忘了请你进来喝茶。」

「没关系,茶我们家有很多。」奶奶仍盯著绛雪不放,边盯著边点头。

「奶奶,你别客气啦!」绛雪也走上来,笑容可掬地模样颇讨人欢心。

「真有礼貌,真有礼貌。」奶奶仍然边说边点头,继而转向苍辉说:「你的新娘子真漂亮啦,眼楮就像族人一样又黑又大。」

苍辉笑了笑。「奶奶,你还是进来喝杯茶吧!」

「不了,我这是专程来看新娘子的,现在已经看过啦,所以要回去给我的小孙子洗泡泡澡了,再见啦。」

「再见。」苍辉目送她离去。

「奶奶慢走哦!」绛雪喊道。虽然才初次见面,她发现自己已经喜欢上这个可爱、爽朗的老奶奶了。

送走老奶奶后,苍辉把米酒和猪肉端到桌上。「特富野就这么几户人家,一有什么婚丧喜庆,不消半天就会传遍整个村落。」

「那很好呀,哪像城里的人,即使住处只隔薄薄一道墙,仍然是老死不相往来。」说著,她已坐在檀木椅上,脸上尽是疲惫之色。

「累了吧?你可以先去休息,我得再到农场去一趟。」他弯身脱下皮鞋。

「啊?」她睁大眼,以为自己听错了。

「不延怎么样,农场得有人干活啊。」

「噢。」虽然有点失望,但是她仍然能体谅他。

他微微一笑,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思。「别担心,我很快就回来。」

然后,他上楼换上平时工作穿的恤衫和牛仔裤。绛雪则在浴室脱下礼服,套上一件舒服的长棉袍。

「我走了。再见。」苍辉按了按她的肩头,绽出一朵友善的笑容。

「你晚餐要吃什么,我去准备。」

「冰箱有什么就煮什么,我很好养的。」

「真的?」

「当然。」说著,他拿起桌上的钥匙往外走去。

走到门口时,他四下张望一番,嘀咕了一句:「小黑不知又野到哪里去了!」

待要打开车门时,却看见方盟提著一个塑胶袋朝他走来。

「哟,大喜之日你不在家陪老婆,要上哪去啊?」方盟边说边上下打量他的装扮。「喷喷喷,瞧你这模样像是要上工似的,哪像个新郎官啊?」

苍辉白他一眼。「我本来就是要上农场吧活。」

「什么?石兄,你不会是开玩笑吧?」方盟笑了笑,露出不可置信的耳光。

「当然不是。农场里有三分地的面积还没施完药。」

「你就不能等明天再做吗?」

「那些蚜虫的密度太高,蔓延速度十分惊人,只怕明天花双倍的力气也做不完呢!」

方盟闻言,连忙夺走他手中的钥匙。

「干什么你?」

「我看今天的工作就让我来吧!」

「那怎么行?」

「放心,我不会毁了你的农场。」他把塑胶袋提到他面前。「这是奶奶的笋干,刚刚忘记拿来给你的。」

「那怎么行?你们家的笋干都快吃完了……」

「哎呀,那有什么关系,反正春天一到,笋就冒出地面了。」

「这……」

「反正你难得结婚嘛!好啦,天色不早了,我该去干活了。」

「好,那我改天再好好请你喝一杯。」

方盟跳上车子,笑著挥挥手,「你还是赶快进屋里去陪陪新娘子吧!」

他回到屋里时,绛雪正待在厨房。

「忘了什么东西吗?」她回过头问。

「没有。方盟代我干活去了。」

「真的吗?他真是一个好人。」她再次感觉到他们族人之间炽密而又温馨的情感。

「绛雪一」他看著她,目光灼热。

她站直,咬著唇任由他搜索的目光将她由上至下看个够,仿佛他能看穿她的棉袍。

他是个大个子。他一俯身,她觉得自己完全被他宽阔的肩膀吞没。她几乎无法呼吸,肺叶急速起伏著。

「绛雪——」他再次低声轻唤,拿起她的手搭上他的颈子。他的另一只手臂圈住她的腰,把她拉近自己,然后他低下头,轻易攫住她的唇。

他的吻既炙热又狂野。带著纯粹男性的味道。绛雪的另一只手也自动攀住他的脖子——

叩叩叩——

敲门声让他铁箍般的双臂顿时放松。他慢慢松开手,低声诅咒了一句,终于走向大门。

一打开门,一个黑瘦的小男生赫然站在眼前。

「阿南你这么晚还不回家吃饭,不怕吃棍子啊?」

「我已经吃饱了。」说著,阿南高高举起一包红色袋子。「这是珍姨做的红烧牛肉,她说现在店里的客人正多,走不开,所以叫我拿来给你和你的新娘吃。」

「谢谢。」他收下袋子。

「她还叫你一定带新娘子去店里吃面喝啤酒。」苍辉笑了笑。「我一定会去的,你叫她啤酒准备多一点。」

「好,那我走了,石叔再见。」

苍辉吁了口气,带上门,一转身就看见绛雪坐在木椅上,又颊发红。他走向她,欲望像潮水再度回到他的体内。

绛雪想到要和他同眠,不禁头晕目眩起来。「苍辉……我想先去洗澡。」她试图拖延时间。

「唔,也好。」想到她那香喷软绵绵的身体即将属于自己,他的喉咙更加干渴。

冲完澡离开浴室时,她的皮肤上仍冒著热气。

他在床边坐下,脱掉工作鞋,接著站起来拉出衬衫。他解开钮扣,脱掉衬衫,眼楮眨也不眨地盯著她。他的胸膛肌腱均匀,光滑的肩头映出光亮。

绛雪深吸一口气,觉得心脏都快跳出来了。他把她拉近自己的胸前,捧起她的脸蛋,低下头来……

叩叩叩——

又一阵敲门声传来。

他停了下来,低声骂了一句:「该死!」

绛雪忍不住笑了起来,「你的族人还真热情呢!」

「也‘热情’得太不是时候了。」说著,他模了模她的脸颊说:「你等一会儿,我马上回来。」

「嗯。」她含笑目送他离去,心中暗自庆幸这些可爱、热情的族人又「解救」了她一次。

绛雪并非不爱石苍辉,只是他对她来说仍是个陌生人,她实在是不知要如何将自己交给他。

半晌,苍辉走进来,一手藏在背后。

「猜猜看他们这次送来什么?」他浮出一抹恶作剧的诡笑。

「羊肉?」

「不对。」哈,她绝对猜不出来。

「鱼肉?」

「不对。」果然没猜中。

「山菜?」

「不对。」愈猜愈离谱了。

「莫非是……蛇肉?」她一阵恶心,想起华西待那些被「垂直」倒挂,一刀划下,脱皮像脱衣的众蛇们。

「算了,别再折磨你的小脑袋了。」说著,他提出一只毛耸耸的动物。

「啊——」尖叫一声,她连忙缩回床角。

「不过是一只山鸡嘛!」

虽然在森林里土生土长的山鸡长得不太「斯文」,但也不至于如此可怕啊!他一头雾水。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鸡的全尸……」而且还带毛被拎著。

「鸡的全尸?」他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一定没杀过鸡吧?」

「叫我杀鸡?」她睁大了眼,「我看你先杀了我会比较省事些。」

他笑著摇摇头。「你会慢慢习惯的。」他把鸡拎进厨房。

完了!她在心里大呼不妙。看来山上的生活比她想像中更为原始。

再回来的时候,他看出她紧张的眼神,便挨近她身旁。将手滑向她的头发。「你还在害怕?」

她不知道该不该点头,只是呆呆杵在那里,像个无助的孩子。

「怕那丑八怪山鸡?」他同。

「也不完全是。」她整个人缩进棉被里。

「那你还怕什么?」

她咽口气。「你。」

他一愣,随即微微一笑,托起她的脸逼她直视他,「你不必害怕,我们会有一个…「嗯,一个……」他想了半天,居然找不到一个适合的形容词。

「会有一个什么?」

「呃,—个……令你难忘的夜晚。」他望著她,目光灼灼。

她低下头,捏著棉被角,心扑通扑通地狂跳不息。「不行…」苍辉,太快了……我太紧张了……」他打断她的话,一抹模糊的笑浮出他的唇角。「女人最不该对男人说的就是这种话。」

「除非我在半途中精神崩溃。」她不是说笑话。

他有拇指轻揉她的下唇,感觉感受它的柔软。「不会的,我绝不会让你崩溃。」

她明白自己吻他的样子可以使他著火,但是对于这最后一步她不会轻易尝试。她宁愿慢慢习惯这种新的亲热,而不是当下完全投入并且迅速擦出星星和火花。

他欣开覆在她身上的棉被,继而熄了所有的灯,只留床边的一小盏台灯。

他的手探进她的睡袍,滑上她的大腿,坚硬温暖的手掌震动她光果的肌肤。睡袍被他拉起,慢慢露出越来越多的娇躯,直到睡袍已撩至她的腰。

她打个哆嗦,任他将睡袍完全拉开,感觉他贴著她每一寸的身体。

「别害怕。」他在她唇上劝,刷著。「我保证不会使你受到分毫的伤害。」接著她感觉到他吻上她的咽喉,不可思议的热使她嘤咛出声。她一直闭著眼楮,任他撩拨她的身体,直到紧张慢慢消除,全身逐渐虚软下来。

他的手滑进她的腿同,她惊跳起来,心跳猛烈,身体再次绷紧。「不要紧张,绛雪。」他修长的手指轻撩慢捻探索她的状况。

「对不起。」她低晡。「我知道你想要的比这个好。」

「嘘,闭上你的眼楮。」他用唇轻揉她,感觉她的手指戳进他的肩膀,「现在不要说话。」他声音粗嘎。

他的唇和手唤醒了她的身体和知觉,让她的身体逐渐感觉到一股韵味无穷的暖意,然后,她听见了发自生命深处的回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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棒天清晨五点,闹钟准时喃起。苍辉翻身按掉开关,并且把绛雪搁在他肩上的手臂拿开,准备下床。

「苍辉?」她模糊喊道。

他俯身轻拍她粉嫩的脸颊。「该起床了。」

她勉强撑开眼皮,瞥了一眼闹钟,打了个呵欠。「这么早?」自从高中参加露营之后,她就不在早上五点床。

「我得去干早活。」他边说边弯身穿鞋。

在清晨的静谧中,她懒懒坐直,抓起棉被盖住的躯体。「你早餐要吃什么?」她想自己现在已为人妻,必须照顾石苍辉的日常三餐。

「早餐?」他愣了一下,毕竟之三年来都是自己一个人在村口随便吃些烧饼油条,并不特别讲究。

「我熬的粥很好吃哦!」她淘气地眨眨眼。

「那就吃粥吧!」他转身从壁钩上取下灰旧的棒球帽。

绛雪利用这个空档跳起来忽忙套上衣服。「你要吃多少?」她还模不清楚一个大量劳动的男人胃口到底有多大。

他的目光在她光滑修长的腿上流连半晌。「很多。」

「好。」她点点头,拉上长裤,扣好裤扣。目送他离去。

梳洗后,她把长发扎成一束马尾巴,准备开始第一天的婚姻生活。

打开冰箱,她受到了第一个打击一天哪!瞧瞧这个男人靠哪那食物命,猪肉、红烧牛肉、和一只未拔毛的山鸡,而且,全是昨天左邻右舍的馈赠。

她双手插腰,迟疑了半晌,决定要化腐朽为神奇——不过。她能力有限,对于那只未拨毛的山鸡她实在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她先洗米,再搬出那块大猪肉,切下所需的分量,再剁成碎肉,然后加水放调味料,一起放进锅里熬煮。

不行。只有瘦肉粥的早餐一点也不吸引人。于是,她再热了一锅红烧牛肉,而且幸运地在冰箱上头找出两罐花生面筋。

一切就绪后,她拿出纸笔,坐在餐桌前列出所需的食物清单。她知道喂饱石苍辉是重要的工作之一。

汪!汪!汪!

一阵狗吠声让她抬起头望向厨房口的那扇木门,一只大黑狗赫然站在前方,一动也不动地盯著她,发出呜呜的警告声。

「嗨,小黑。」她发现「来狗」不善,自己又处于毫无退路的不利位置,不禁吓出一身冷汗。「你还记得我吗?上个月我们见过一次面呀……」她语气温和地试著和它攀关系。

「汪——」小黑不怀好意地又吠了一声,显然不颁情。

她吓退了步,但仍不忘好言相劝。「你当然是有生气的权利啦!毕竟这是你和石苍辉的地盘,对不对?我承认我这样突然占据你的地盘是有点过分啦,但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呀。」说著,她蹲下来,望著小黑认真的说:「喂,你知不知道我已经嫁给了你那个粗鲁又不体贴的主人?」

「汪——」它又吠。

「喂!你有点礼貌好不好?」她耐著性子安抚它。开什么玩笑!她沈绛雪生平第一次如此低声下气向狗「求和」,它不领情就算了,竞还吠她,太不好好歹了!

「它吠是因为你批评了它的主人。」平稳的声音突然从门后传来。

她霍地站起。「苍辉?」

他笑著走进来,弯身把棒球帽戴在小黑的头上,小黑仿佛早已习惯他这种恶作剧,只是懒懒地趴下来用前脚抓帽子。

「一定是早餐的香味把它吸引过来的。」他抬头说道。

「它对我不太友善呢!」她咕哝著。

「别急嘛!有谁看到家里平白冒出一个陌生人还兴高采烈的?」

她一手叉腰,一手撑住餐桌,「那你叫它以后不准如此‘恐吓’我。」

他饶富兴味地瞟了她一眼。「那得看你的表现如何了。」他蹲下来模模小黑的头,继续说道:「小黑很有个性,可不是好‘收买’的狗哦。」

赫!堵第一天就给她下马威啦?绛雪可不是省油的灯呢!只见她不动声色地端来两磅热腾腾的粥,一碗放餐桌上,一碗放地上。

在外面流浪了好几天的小黑一见到稀饭上居然还浮著碎肉,忙不迭地扑上去就吃——

一大早就出外干活,苍辉的肚子早已饿得咕噜咕噜叫,加上多年来未在早晨吃过别人亲手为自己熬的粥,所以迫不及待地用汤匙舀起,连忙送进嘴里——

「汪!」

「啊!」

狈和人同时发出一声哀号。

「绛雪,你要烫死人啊!」苍辉恶狠狠地瞪著她。

「汪!」小黑也附和了一声。

「嗄!」她睁著一双无辜的大眼故意装傻,「太烫了吗?哎呀,我怎么没注意到呢……」

「算了,算了。」他只好自认倒楣,并且暗息祈祷他娶回来的不是什么超级迷糊蛋之类的女人。

她转身励粥时偷偷露出胜利的微笑。「你今天要做什么?」她端著粥坐到他身边。

「检查农场里有没有残存的蚜虫,还有搭塑胶棚。」他正在吃第四碗粥。

「搭塑胶棚?」她露出不解的神色。

「嗯这两天气温太低,很可能会落霜,这是预防措施。」

「需要我帮忙吗?」

「不必。那是男人的工作,你只要把家里的事情弄好就可以了。」

「哦。」她显然有点失望。「你中午会回来吃午餐吗?」

「今天我先在外面吃。不过,从明天开始,我要带便当。」

那就是他们在早餐时所有的交谈了。她明白他有许多工作待做,但是拍拍她的头或者称赞一下她的手艺也费不了他多少时间呀!

苍辉走后,她整个人瘫坐在椅子里。

这就是她所想要的婚姻生活吗?她的目光扫过整问厨房,想到往后四十年都要窝在这里为同一个男人煮饭不免感到毛骨悚然。这是婚姻现实残酷的一面,既不是无尽的宴会,也不是河边浪漫的野餐。

那究竟是什么呢?她纳闷自己究竟在指望什么。她早知道苍辉要的是一个没有爱情的婚姻,也知道要拆掉这道藩篱得花掉她不少时间……或许,她害怕的正是这道蕃篱……

现在,对她来说,婚姻就是工作——

啊!想到「工作」两字她倏地跳起,天啊,她有太多事要做,必须拆装那堆台北运来的行李,必须拖地板、清洗浴室和厨房、擦窗户,窗帘也必须拆下来洗,还要重新安排锅碗瓢杓好确知它们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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