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说当初不该就这么放过江沂那鸟厮,现在他居然敢骑上咱们头上,在咱们嘴上拔虎须。」牧照瞪著铜铃般的眼忿然道。
他们已由那小厮身上追查出命他带玉佩来的人是谁,尽避他们行事严密,找了许多的人来传递玉佩,最后传至那小厮,但只要有点蛛丝马迹,浩天会绝对能循线追查出来,甚至他们也已追查出江沂此时的藏身处──飞星别苑,这是他在扬州的一处隐蔽别苑。
李采风只阴鸷著一张俊脸,黯沉得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另外两位当家则默不作声,议事堂内只回响著牧照的洪亮声音。
「魁首,让我去把那鸟厮擒来劈成八块。」牧照粗著嗓门道。
「不,江沂的事我要亲自解决。」他已放过他一次,这次他会让他后悔他所做的事。如果水烟少一根头发,他会让他尝尽什么叫痛不欲生,他取下头上深埋衣襟里的鱼篮观音,细观片刻紧握手中,「吩咐武堂准备。」
「是。」它的随身侍卫应声退了出去。
「魁首,您手上的东西可是一尊翡翠玉雕鱼篮观音?」毕杰忽问,他坐在他左首的位置,清楚的看到他握在手中的东西。
他点头。
「可否借我一观?」毕杰突兀的要求。
李采风注视他一会儿,递给了他。
「魁首,这尊鱼篮观音是从哪得来的?」毕杰怪异的问道。
他凝视他半晌才道:「是水烟的,毕叔有什么问题吗?」
「这尊鱼篮观音水姑娘是如何得到的?」他没答再问。
「她自幼即戴在身上。」
沉吟片刻,毕杰才说道:「约二十年前我曾见过这尊鱼篮观音。」
议事堂里突然一片沉静,等著他接下去的话。
毕杰慎重的摒退议事堂内的闲杂人等,只余下他和两位当家,因为李采风皇族的身分只有少数亲信才知道。
「这尊鱼篮观音是当年先皇御赐给平陵节度使文呈明,为魁首订下婚事的下聘信物之一。」当年便是他护送这批御赐给平陵节度使文呈明,所以他确信绝不会认错。
他定定注视他,等著他回答他方才的问话。
「那又如何?」他虽然心中一动,但旋即想到水烟是千年之后的人,便打消了陡然浮起的思绪,「当年文呈明全家不是全死在转赴卢陵节度使那次的黄河洪河中吗?这鱼篮观音当是有人捡拾后辗转流落到水烟身上的。」依常理来推应是如此。
毕杰却陷入深思,他是知道水烟的身分,她来自千年之后,不该是──可是太巧了──魁首的奇遇莫非正带著这样的机缘,二十年前的下聘之物如今重现……
「大当家,莫非你怀疑当年那名女婴没死,她就是水姑娘?」伍掬情出声问道。他知道魁首幼时先皇曾为他许下过一门婚事,不过他和牧照并不知道水烟来自千年后的事。
李采风摇首否决伍掬情的臆测。
「不可能的,水烟不可能会是……」
「我曾见过那名女婴,她右耳后方有一颗红痣,左颈肩有一小块扇形胎记……」毕杰未说完,李采风已震住了。
「毕叔,你再说一次!」
「我曾见过魁首许婚的那名女婴,那尊鱼篮观音便是我为她亲手戴上的,她右耳后方有一颗红痣,左颈肩有一小块扇形胎记。」他慎重的说道。
李采风震动得久久说不出话。
「我闯入千年后,原来是为带回我的妻子!」他喃喃道。水烟不是千年后的人,她竟是唐朝人!他的未婚妻子!噢,她再没理由回去了。他蓦地狂笑出声。
牧照与伍掬情不解的怔住,什么千年之后?双双望住毕杰,似乎只有他知道魁首的话意。
毕杰给了他们容后再叙的表情。
「毕叔,水烟真的是我的妻子!」他形容不尽的喜悦道:「她没理由再离开我了。」眼下唯一的问题,就是平安的救回她,她会平安回到他身边,他相信。
***
他没料到他们竟会如此迅雷不及掩耳的追查到这里,面对他,他忽然有些心虚,他曾真心待他是朋友;也曾豪爽的在一起把酒言欢;曾并驾驰骋大漠;也曾逐月高歌,他们曾是如此真心相待的义气之交,但他却为──情,与他决裂交恶。甚至──能娶得纯纯,也是他促成的,他这算──恩将仇报!
他曾有意放他一马,但他却──
──他不会再放过他,他知道,骑虎难下,眼下的情况唯有全力一搏。
「交出她来。」李采风冷肃的道,这里已被浩天会武堂迅雷不及掩耳的攻下,但差了一步,没来得及救下水烟,让他们做了困兽之斗──木纯纯的利刃架著一名女子,女子的脸被斗蓬的帽子遮住。
「有你的妻子陪我们下地狱,够了。」木纯纯冷声道:「但是倘若你不想她的这么早死,最好后退一里外,然后依照我的指示做。」是的,她在赌,赌他对他的妻子有多重视,最好他对她够深情。
「你把她怎么样了?」见她一直垂著首,脸埋在耳篷的帽子里,显然是昏迷不醒,他心疼的想杀了木纯纯,她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我没把她怎么样,只是让她暂时昏迷,但若你还不退,那么我会在她心坎上刺一剑。」他的神情令她对手上的棋子加深了信心,她作势欲动手。
「住手!我退。」他吼。
「魁首。」伍掬情看得出她只是在试探魁首,魁首不该对她流露出在乎,那只会让木纯纯占住优势,有可乘之机。「魁首,我怀疑木纯纯手中的人并非水姑娘,否则她为什么不敢以水姑娘的真面目示人,而要用斗蓬遮住她的脸?」他素来心细多智,所以毕杰才会坚持要他跟来。
他何尝不知,只是他没有本钱拿水烟的命来赌,他输不起呀!
「你再不退,我不保证我的手会听我的使唤了。」她加强了劲道,利刃密密贴合住她手中人儿的颈子。
「退!」他低吼一声,凝注著木纯纯手上的剑,他知道她在试探他,但是他赌不起水烟任何的闪失,他无法承担这样的后果。
他们返到一里外。
「很好。」木纯纯满意的笑,「现在让你的手下返到飞星别苑外。」
他漆黑的眸子跃动两朵火炬,他知道她在向他的容忍极限探底。
「我要先看清她的容貌。」他压抑著不让声音泄漏出情绪,以淡得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道。
江沂的唇角微微的抽搐了一下,尽避极细微,伍掬情还是敏锐的察觉到了,他锐如鹰隼的眼楮如看猎物般紧紧盯视著他。
在他强势的窥伺下,江沂侧过首望向木纯纯,以避开他灼人的窥测。木纯纯不作声色沉静的道:「你没得选择,不是她心坎吃上一剑,就是你退。」她嫣然一笑,「不过我担心她赢弱得禁不起一剑。」
没让他有思索的时间,她旋即下最后通牒:「是你要退?还是让你的妻子心口上开一个窟窿?」
伍掬情在他耳旁轻声低语几句,他面无表情的微颔首,手一挥,示意身后的手下退出去。
「还有他。」她指著伍掬情,然后警告的道:「你们最好别耍什么花样,否则我一受惊手便没了轻重了。」
「掬情,你也退下。」李宋风冷然的道。
伍掬情再望江沂一眼,语意深远:「江沂,想想魁首以前是怎么待你的,你能得娶美眷,也是魁首成全你的,而你却竟然如此忘恩负义的回报他!为了一个根本不爱你的女人,你真是痴傻得可怜!」
「伍掬情,你休想挑拨离间我们夫妻!」木纯纯怒喝道。
「我离间?若你曾有一丁点顾念你们的夫妻之情,又怎会让他背负忘恩负义、恩将仇报的千古罪名?江湖中人人均知魁首对江沂曾有恩,更知他两入乃是知交,如今却因你而变成忘恩负义、陷害朋友的小人,就算你们能全身而退,他将来要如何再在江湖中立足?木纯纯,难道你敢说你曾如此为他设想过吗?你不过只是在利用他对你的厢情而已,可怜的江沂却仍没自觉的任你玩弄摆布。」他说完同情的望了江沂一眼,便默然退出别苑。
江沂垂著首,没人能看清他此时的神情。
「江沂,你别上了他的当,他是故意用话想离间我们夫妻的。」
「我知道。」阴郁的声音自他喉中迸出。
「那就好。」木纯纯放心的转向李采风。
「说吧,木纯纯,你到底想要如何?」他的声音冷得没半点温度。
「我要──」浓烈的恨在她眼中烧灼著,她定定望著他缓缓的道:「我要你受江沂一剑,当然,你也可以选择拒绝,那么就由你这可怜的妻子代你受这一剑吧,日后江湖中只会传出浩天会的魁首贪生怕死,竟眼睁睁看著妻子惨死剑下。」她冷冷狂笑:「怎么样?你是要选择哪样?你死?还是她死?」
「我没想到你竟这么恨我!但你可曾想过若我死了,你们也逃不过浩天会的报仇。」他口气淡漠、神情冷静,只除了眸子里一抹忧虑一闪而逝。
「我早已把命豁出去了,从你羞辱我的那一刻起!」她压低的嗓音吼出了她深沈的恨。
「我羞辱你?」他诧异不解,是指他把喝得半醉投怀送抱的她推给江沂的事吗?为了这件事,所以她才这般恨他,欲置他于死地?甚至不惜与他同归于尽?
「是要她死还是你死?我的手已没耐心了!」她厉声道,手加了劲道,不给他任何拖延时间的机会。
温柔的凝睇她手中仍昏迷不醒的人,李采风淡淡的道:「江沂,你动手吧!」
江沂抬起了眼,神色怪异的直望著他。
「李兄,你爱她吗?」他口气异常的温和。
他讶异的定定望著他。
「你爱她吗?你的妻子。」江沂再问,语气仍然温和。
他喟叹一口。
「若不是,我怎会三日夜不曾合眼。」他们之间似乎回到了以前那般无话不谈的情谊。
「江沂,快动手,你还唆什么!」木纯纯不耐的催促,含著异常兴奋的神情目不转瞬的等著,她盼了许久甚至不知想了多少次的一幕──她终于能一报他对她的羞辱了。
「好,我要动手了。」江沂合著一笑,深沉的一笑,拔出了佩剑,剑尖指向李采风,步子向前一跨。
「不──我在这!」一声失声划破天际,震动得静立树梢的马儿振翅高飞,随著这声落下,另一失声也随之响起,却只是一短声,倏地戛然而止。
两件事几乎发生在同一时间。别苑屋顶上突地窜起了两人,在江沂举剑之时,两人没地站起,因著激动水烟脚下一个踉跄,就在滚下屋脊时被人倏地拦腰抱起,在她确定她已安全的跌落一具熟悉的胸怀时,耳畔传来一声惨呼,她抬首一瞥,只见江沂的剑刺进了木纯纯的胸腔,江沂的脸上一片的安详静谧,温柔无比的道:「纯纯,我好累!爱你爱得好累!让我们都停下来歇息吧!」他抽出剑,木纯纯死瞪著大眼,不敢置信的倒地,江沂含笑望住她,「不要怕,我会陪著你的。」便往颈子一抹,剑当的一声落地,他倒卧在木纯纯身旁。
水烟将头缩回李采风怀中,忍不住币了两行清泪,他无言的拭著她的泪,望向已由木纯纯手中救下人的伍掬情道:「这里交给你了。」抱著她离开。
***
为著自己一时的冲动,水烟深深的自责著,她早该知道他不会有事的,偏偏还要忍不住出声,暴露了行踪,哎呀,笨哪!这下──她偷偷瞄著他的脸色,用难看到极点还不足以形容他此时可怕的脸色。
早知道她直接走了就是了,为什么要多此一举的留下来观看情况呢?真是──哦,蠢呐!现在他不知会怎么对她?她不安的在他怀中挪动身子,不住的偷眼瞄他。
而他只直视前方的骑著马,那脸色──很吓人。
「呃,采风,其实我……我只是想回到属于我自己的地方而已,你知道的,我不属于这个地方……我──」她吞吞吐吐、结结巴巴的企图解释什么。
他忽然大笑睇向怀中的人儿:
「不,你属于这里,属于我,你是唐朝人,你不是一千多年后的人。」
水烟蹙著眉瞪著他:
「你在说什么?不论你怎么说,你不能改变一个事实──我们是不同时空的人。」
他仍笑睇她。
「不,你错了,我们是同一个时空的人,你确实是唐朝人。我闯入未来,其实是为了带回你,你是这个时空的人,这是千真万确的。」见她眉愈拢愈紧,他解释:「记得我曾说过我曾有过一位自幼订亲的未婚妻吗?」
她点头,不知他在卖什么关子,静静的听他说下去。
他继续说道:「她是平陵节度使文呈明的女儿,名唤涤萱,当年父皇为我订下这门婚事时,曾派毕叔护送下聘信物到文家,而毕叔亲手为我那位小未婚妻戴上其中一件信物──一尊翡翠玉雕鱼篮观音。」
水烟错愕的呆望他,他的意思该不会是……但这也不能证明她就是呀,毕竟隔了千年,怎么可能?
他抚著她的发丝含笑道:「毕叔为那名女婴戴上鱼篮观音时,见到那名女婴的耳后有一颗红痣,肩颈虚有一小块扇形胎记。」
她的错愕震惊与不敢置信他看在眼中,轻笑道:「我知道你很难相信,但这是事实,我贸然闯入未来,水烟,原来是为了带回我的妻子。」
「这……不可能──我……真的无法相信……」她纷乱的抬眼望著他,怀疑的问:「这是不是你瞎诌出来骗我的?」
他不容置疑的摇首:
「我不会如此卑劣编出这种事来骗你,你自可亲向毕叔求证,有关鱼篮观音的事,还是毕叔先向我问及的。」他将那时的经过告诉她。
听后水烟一直呆愣的沉思,直到回到浩天会。
「你要先见毕叔?还是想先休息?」
「我想先饱餐一顿再见毕叔。」她饿昏了。
回到房里,他命丫鬟为水烟准备食物,看得出她饿得浑身无力。
坐在花厅里,他为她斟了杯热茶,顾不得烫,水烟呼噜噜的一口饮尽,被绑在幽室中,他们一天只供她们一餐白饭和一杯水,挺不人道的,不过随著他们的死,这一切也没得追究了,或许这样的结局对他们来说是最好的吧。感伤的抬眼,忽望见桌上一封信──浅蓝色的牛皮纸信封,信封左上角印著一个淡紫色的心形贝壳。
水烟倏地一震。
李采风也发现到了这封信,他拿起来,水烟由他手上夺了过去,急著拆开,她看著呆住了。
「水烟,信里为了什么?」由她手上接过,他望著信,只有两个斗大的字:
祝福
他疑惑的望著水烟。
「水烟。」她似乎明白这封信的来处。
她沉重的凝思了许久,缓缓的抬眼。
「我想不需要再问毕叔了。」
「水烟,这封信──不是唐代之物。」唐代的制纸技术还没有如此高明,能印制出淡蓝色的纸,紫色的贝壳浮雕花样。
「嗯。」她点头,「它是梦幻学园的专用信纸箴。」
他诧问:「你的意思是这封信来自二十世纪──梦幻学园?!」他忽笑道:「我想该是梦幻学园的哪位能人异士限时专送来的吧!」
水烟正色的道:「梦幻学园确实有许多能人异士,有人能穿越时空来到这里的这并没有什么值得诧异的。」
一个人忽跃进他脑里──他在二十世纪时曾遇过的那位满头白发奇异的人,他那时说的话此时竟清楚的出现在他脑海中:「回去时带走你该带走的,你原就不属于这里,是时候了,也该回去了。」
那时他是否就是在暗示他什么?他才想问她梦幻学园是否有这样的人时,发现水烟正低首看著那封信的背面,他也侧过首看著。
由于是起雾时在水畔发现你的,所以为你取名水烟,或许你已找到自己的出处,该回复原来的名字了。
「你说我原叫什么名字?」水烟抬眼问。
他轻啄她一口:
「涤萱。」
水烟拧起眉:
「好拗口,我还是喜欢‘水烟’这个名字。」
「我也叫惯了这个名字。」他将她抱入怀中,侍女端来了菜肴,水烟挣开他的怀抱,很快又被他拉回怀中。
总管梦姬却在此时慌忙求见。
「梦姬,什么事?」
「魁首,雪夫人……服毒自尽了!」她慌张的道。
「赛雪自尽!」他惊问:「为什么?」
「属下也不知,她没留下任何遗言。」
「我想我知道原因。」水烟忽道:「不过详情要问漓儿,她更清楚,啊!漓儿呢?我差点忘了她了!」
梦姬答道:「三当家已带她回来了。」
「我要去看她。」她挣开他。
「但是──」梦姬犹豫著,缓缓启齿:「她正在刑堂。」
「为什么?」水烟激动的道:「她身上有伤,为什么不让医生先为她治疗?
「她是为我而受伤的,采风,我要见她,刑堂在哪?」
他沉声道:「梦姬,带她过来。」
她应声随即离开。
「告诉我是怎么回事?」他将她重又抱在怀里。
「漓儿是位好女孩。」她将漓儿告诉她的事约略的告诉他,「若不是漓儿护著我代我受鞭,我怎能完好无伤站在你面前。」
「这么说赛雪是畏罪自杀!」他冷沉著声。
水烟没答话默然的望著他──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嫉妒真的比利刃还可怕!她喟叹一声,一天内连著死了三个人,而且都与她有关,今天真不是好日子。而且又知道了这个坏消息──她居然是「古代人」!哦!希望这只是一场梦,醒来便什么事也没了。是的,梦。
她心力俱波的倒卧他怀中,寻周公去了。
***
两匹马并峦而驰,另一匹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
桃花红艳艳的绽著,云淡风轻,阳光暖暖的,在这么风和日丽下送行,心头五味交杂,却又知道唯有这样对大家都好。
「漓儿,你决定去哪儿了吗?」
「还没,不过我要去找一个真心爱我的人,一份永恒的真爱。」童漓儿绽出绝美的笑靥,「水烟,我想我们是朋友了。」
水烟开心的泛起笑容。
「你是我回到这里的第一个朋友。」她伸手握住她的,「等你寻到那人,告诉我好吗?」
「好,只要我找到了,我第一个告诉你。」她承诺。
「即使在千里之外。」她好舍不得她。
「是的,即使在千里之外,我也一定让你知道。」
水烟递给他一件东西。
她接过,是一件金色漆黑字,书著浩天会的腰牌。
「这是……」她惊疑的问。
「是采风给你的,今后若你有需要或困难,可持这到浩天会任一分堂。」
童漓儿回首。
李采风微笑颔首。
「谢谢,水烟,可以了,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你们回去吧!」说毕,她策马扬长而去──因为不愿让他们看见她眼中盈满的热泪。
「漓儿,祝福你──」水烟高声的朝她的背影喊。
直到她的身影已消失在桃花尽处,他们才回头。
两人并峦缓缓的任马儿慢步在桃花杯中。
「你会不会怪我?」水烟突问。
「什么?」他不明白她的意思。
「你两名天仙般如花似玉的侍妾,皆因我而全离开了你。」
他爽朗一笑,深情的拟睇她:
「今生只要有你相伴,吾愿已足!」
水烟喃喃的道:「可惜没有录音机!」
「你说什么?」他不解的望向她,没听清楚她的话。
「没什么。」或者可以叫他写下来,「我听说这个朝代的人很会写诗,尤其是情诗,你会吗?」
他一愣,点头:
「诗是略懂一些,但情诗──我不曾写过。」
「那么你现在应该可以开始尝试了,至少把你对我的情意写下来,有诗为凭,将来等我们老的时候,或许这些会成为我们有趣的回忆。」人世有永远不变的爱情吗?她不确定,或许等将来白发皤皤的时候,再回首看来时路,会有不同的心境。
「你喜欢情诗?」他开始头痛,他一向从不吟作风花雪月的语,曾经,他说过那样的诗「靡烂」毫无可读性。
「嗯,非常喜欢!」她加重语气,「回去你便要写一首歌咏我们之间爱情的语噢。」
他差点哀嚎出声。
「可以不要吗?」他喃喃的道,望著她,她愉悦的笑声飘荡在春风里,他摇首,认命了……
***
录音机中逸出李采风的声音:「水烟,你原谅我吧,我知道我不该,但是对你,我控制不了自己,以前对女人我从不曾认真,除非需要,否则我是不沾染女人的,但是对你,我是认真的,在第一眼见到你时,我就……爱上你了。」
这段话后接著一段备忘,是水烟的声音:「这是xx年xx日录下的,他的这份情能维持多久?未知数,也许一个月;也许二个月;也或许明天他就回到了他的时空──唐朝。这是一个唐朝男人曾来过这个时空唯一的证明,也是一个曾爱过我的人留下的一段情话,也许等十年后、二十年后再听到这段话,我会觉得感动或——好笑。」
房里的人东倒西歪的抱著肚子笑个没停,笑声震动屋顶,惹来楼上楼下的人一阵抗议,他们才节制了些,用抱枕闷著头大笑。
「我没想到水烟竟然是这样的人!」卡洛儿笑倒沙发的指著录音机,录音机里的带子已被重复倒带好几次了。
连平日不易妄动七情的方朔也笑得开怀不止。
「我想她在那应该过得很好。」
「可惜她没能把这录音机带走,我想她一定正在懊悔吧,这么精彩的一段情话,或许水烟会叫他写下来呢,哦,那可怜的男人,谁不好爱偏爱上水烟这种人,她凡是最讲求凭据了,连感情这种事她居然也要口说有凭的把它录了下来。」紫桐笑得泪迸出眼眶。
雷攸浑然忘我的专注凝视方朔,他从不曾见她笑得这般开心。
「唐朝?水烟不知道能不能适应那里的生活?」盈彩突然心有所感的叹一口气,「我们再也见不到她了!」
屋内蓦地突然静默下来。
「会的,水烟一定能适应那儿的生活,只是也许会没现在这么便利。」凌巡悠然的开口。
「彩儿,人生总有聚散,水烟既然回去她自己的世界,我们也只能祝福她了,我相信那男人会好好对待她的。」阿贝坐近盈彩身边,想握住她的手,她立即如避瘟疫般换了个位置,离他离得远远的。
阿贝一副受伤的神情瞪视她,她却怒视他一眼,没给他好脸色看。
一声极细的狗吠声响起,凌巡低首摊开手掌,中指的一枚银质戒指上闪著微微的红光。
旋即取出一黑色只有手掌四分之一大小的手机俯听片刻,「紧急事件!」他轻声道,「分两组行事,阿贝、盈彩、方朔一组,即刻前往埃及;雷攸、卡洛儿与我一组,我们到中国大陆;紫桐暂时留在这里。」
他话毕,卡洛儿的呼叫器随即哔哔叫起,看了一下电话,她立即回电。
「你找我!」有点意外的惊喜,因为向来都是她找卜培玄,这次他居然反常主动找她。
「卡洛儿,近日内不要离开台湾。」他开口便说这句话。
「哈,你真是准哎,你怎么知道我才要离开?舍不得我吗?」她调笑。
「不,卡洛儿,最近你不可以离开台湾,不管什么事都不能!」他话声异常的急切。
「不行耶,我有事非离开不可,不过你放心,我会再回来的。」
「答应我,别去!」
他几近央求。
她很奇怪他的态度,他不是躲她都来不及吗?为什么这次居然要求她别离开台湾?
「卡洛儿,我们得走了。」
凌巡催道。
「知道了。」应了声,她转向电话:「你放心,我很快会再回来的,或者我到中国大陆时再打电话给你,再见。」她匆匆的挂断了电话,没听到电话中卜培玄焦急的声音:「不!别去!什么地方都可以,别去那里!卡洛儿──」她的名字他几乎是用尽力气由灵魂深处吼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