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没有发现不对?」
「有,高气压跟低气压又同时出现了。」
「你还记不记得半年前……」
「怎么不记得?那段日子超级恐怖,走进教室都不敢大声说话。」
氨班长杨秀娟跟副体育股长袁建青交头接耳,已经三天了,他们发现到致远跟于心都没有说过一句话,以往一有空就腻在一起的两个人,现在形同陌路,看也不看对方一眼。
致远本来有找于心谈谈的意思,在吃了几次闭门羹后,也变的不理不睬,根据小道消息,致远已经一个星期没有到游泳池去等于心回家,这个征兆让二年十班挂起三级以上的狂风警告。
这些情况看在其它同学眼中,一个个俱是心生疑惧,战战兢兢。
半年前两个人也曾经冷战过,一个人狂排考试、一个人利用体育课折磨同学,这些悲惨的记忆,没有一个人忘得了。
眼看致远的心情越来越差,于心的脾气越来越坏,他们再也忍不住的请求杨秀娟跟袁建青这对居于次位的最佳拍档想想办法,要不然这一文一武的校际风云人物,在班上刮起龙卷风,二年十班将死伤惨重、尸横遍野。
「我看,制造个机会让他们说说话就应该会好了吧?」
「机会?哪来的机会?」
「机会是需要制造的啊!」杨秀娟打了袁建青的头一下。
「怎么制造啊?找个手铐把他们铐在一起,丢到荒岛上,让他们同甘共苦,患难见真情?」
如果不是太多现实因素的阻碍,袁建青这个方法实在不错,难得这个大脑细胞绝大部分用在足球上的人想得出这个主意,杨秀娟点点头;「差不多这种程度就可以了。」
「算了吧!我们要怎么把他们关在一起?」
「这个嘛………」
此时,一本课本插在他们中央,隔住他们的视线,两人同时抬头一看,致远正抿著唇微笑。
「上课铃响后请不要任意交谈。」
有礼的笑容让袁建青感到一阵寒意。
「是,是!」他呵呵的笑,笑的一脸呆样。
致远回他一个亲切的微笑:「知道就好。」
他走回座位上,特意绕路不从于心身旁经过,这让杨秀娟跟袁建青更忧虑了。
情况每下愈况。
「笨蛋,你干嘛笑的这么呆啊?」杨秀娟抱怨。
「对象是致远耶!我才不敢跟他硬踫。」
「唉!那现在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
两人同声一叹,没有人可以力挽狂澜,拯救他们日益悲惨的生活。
在冷翔的教室前面,镇宇终于拦截到冷翔,没有刻意的回避,他被镇宇一拉,回身转向他。
冷冷盯著镇宇,冷翔脸上毫无表情。
「找我有事?」
「最近你都不管事了?」
「我有管事,只是你没有看见罢了,我明天呈一份纪录给你,我把每天的工作都交代的清清楚楚。」
冷翔堵住了镇宇本来想好的质问,想要用组织的事情来当交谈的借口,但现在他却一件事情都想不出来,那些不法的勾当根本没有进入镇宇的脑袋,他心里只想知道为什么冷翔要跟他冷战。
他吩咐:「跟我到宿舍一趟,我有事要问你。」
摆出不亚于冷翔的正经表情,镇宇转身走在前面,却发现冷翔没有跟上来。
回头用质疑的眼光看他,夕阳从斜后方射过来,让背著光线的冷翔脸上一片阴暗,看不真切。
冷翔淡漠的声音更让人听不真切。
「我不想去。」
「那就在这里谈,你直接说吧!你对我有什么不满?为什么这些日子对我不理不睬,形同陌路?」
当机立断,没精力跟他迂回前进,镇宇马上提出自己的问题。
「以前一直都是这样子不是吗?」
「不,不是的。」
冷翔对他的态度绝对不是不闻不问,镇宇已经习惯他站在背后当影子,当他无形的力量,也习惯他没有温暖的关怀,一以及句一句压抑住情感的问候。
「那是怎样?」冷翔反问。
「你怎么对我你自己心知肚明。」
「我不知道。」
「那你又怎么对我?」
「我…」
两个人都回避正面回答问题,镇宇不想挑破他需要冷翔,冷翔也不愿意表明他自己的心情。
看到镇宇哑口无言,冷翔笑了,这种感觉真舒畅,决定放手的感觉真好。
当他知道镇宇对吴致远的要求后,自己的心陷入一片绝望,找吴致远询问这个消息的真实度,也找骆于心挑拨,完完全全乱了方寸,而后他开始反省这些年来跟镇宇在一起的日子,他觉得自己累了。
做了一些幼稚的事情之后,冷翔觉得自己可笑。
疲倦于永远跟在镇宇身旁却得不到他任何一丝响应,他在一夕之间决定放手,置之死地而后生,他找到了另外一种生活方式,不用时时刻刻想著镇宇,也不用替他担忧一切。
「纠察队还有事,我先走了!组织的事情一切都在我的掌控当中,你可以不用操心。」
微微颔首,冷翔带著有礼的笑容走开。
镇宇找不出可以拦阻他的话语,其实有的,只是自己不愿意开口,这句话他已经压抑在心中多年了,却知道自己伤他太深,问出这句话怕的是挑破两人之间的平静,也怕得到自己不想听到的答案。
「你还爱我吗?」
试著发出这个句子,镇宇对自己摇摇头,算了,他还是说不出来。
命运有时候是很奇妙的,文易疏远他、冷翔不理他,当镇宇感叹自己的感情生活分崩离析的同时,却有人主动上门,让他成为另一场战争当中的得利者。
于心很没有戒心的趴在镇宇床上,翻著一本电玩杂志,悠闲的不去管快要到来的期末考。
镇宇也是同样懒散的脾气,窝在书桌前,看的却永远不是课本,这时他坐在书桌旁,玩味著于心的表情。
不用问也知道于心是跟致远吵架了,而且吵的极凶,连续三天跑到镇宇房间来消磨时间,却从来没有提过致远两字。
镇宇才懒得旁敲侧击,要不就不问,不然就直接戳到核心,前两天他还装聋作哑,到了第三天,他才终于开口:「你跟致远发生什么事了?」
「别提他!」
意料中的反应,于心撇撇嘴,将手上的杂志翻过一面,全然不想提到致远。
「今天看到致远在图书馆站著发呆,很伤心的样子。」
「别管他!」
全然没有引起于心的同情,镇宇也就不再提了,相信于心的脾气,只要他持续来他这里消磨时光,总有一天他会按奈不住泄露出来。
奇怪的相处一直维持下去,两人的相处越来越自然,于心将自己的电玩游戏机搬到镇宇的宿舍来,怂恿镇宇玩玩看,两个人玩得不亦乐乎。
因为都是寂寞的人,在互相知道对方对自己有好感的情况下,很轻易的心照不宣达成协议,不问明天、也不去管两人的关系特殊,只是单纯的陪伴著彼此,也填补自己的孤单。
即使在这些玩乐结束之后,于心偶尔会难掩悲伤的叹息,镇宇也尽量不去过问。
「镇宇…」
听到于心唤他,镇宇停下正在播放CD的手,回过头:「嗯?」
「你跟致远还有往来吗?」
「有啊!就像我们这样。」
没多做解释,镇宇拉过椅子跨坐,将头放在椅背上对著于心微笑,他的言下之意于心不应不懂,他跟致远是清白的,因为致远对于心的爱,他没有办法更进一步。
于心叹口气,镇宇说没有,那就应该没有,可是他的心里还是慌得很。
「我有时候真的很害怕,因为你跟致远是同一类的人,跟我比起来,你们家世像,个性像,能力也差不多,跟你们比起来,我什么都不是。」
镇宇是政治世家之后,致远是企业家第三代子弟,于心的自卑其来有自,即使在学校当中他们的名气可以相提并论,但于心也没有幼稚的以为他跟致远是平等的。
倒是镇宇有点疑惑,他跟致远哪儿相像?
「同一类?你是指哪一类?」
「会征服天下的那一类!」
楞了一下,镇宇哈哈大笑起来,笑的椅子前后摇摆:「你电动玩太多了!」
镇宇笑著取笑他。
「我只知道,致远目前唯一想要征服的目标是你…」
「你呢?」
笑容未变,镇宇像是开玩笑似的说:「冷翔吧!」
冷翔?
起眼楮,于心想起冷翔对他与致远的挑拨,事实证明致远跟镇宇并没有藕断丝连,至少他来镇宇房间这段时间,他没有撞见致远,也没有听见镇宇说起。
「你们是什么关系?」
「想听听我跟冷翔的故事吗?」
「说说看。」
「冷翔是我的国中同学,在国中时既温和又瘦小,常受一些小流氓欺负,后来他找上了我,要我做他的后盾。他利用我的金钱与家族给我的权势,集结了一些人成立地下组织,组织目的在于保护彼此不受其它人的欺负,事情本来很单纯,但进了高中之后,冷翔胃口越来越大,组织开始涉及犯罪的事,越做越多,组织也扩张到我几乎无法想象的地步……」
说了半天,根本没有说到重点,于心有点不耐烦,他直接打断,问镇宇:「我是说你们私人的关系。」。
「他是我的性伴侣。」
「什么?」
「就像我跟致远的关系一样。」
这句话真刺耳,让于心别过脸去,心里疼痛著,却不好发作,又知道镇宇说的是事实,更是难受的连话都说不出来。
打了于心一下,镇宇逼他面对自己:「干嘛?你还介意?」
怎么可能不介意,自己情人的过去任谁都会挂在心上,故做大方也没有用,只要被提起,依然还是一根心上的刺。
于心摇摇头,「没啦!然后呢?」
「然后就没啦!」
「你们的关系还继续维持著?」
「断断续续的维持到现在,看他是否主动,我从来没有勉强他,但我们的的确是伙伴,一起维护组织的事务,管理著成员当中的举动,这个关系始终没变。」
「你为什么想要征服他?」
重点来了,镇宇笑,征服这个字眼太过强烈,其实他想得到的东西不多,出生在一个有钱的家庭有其优点,想要什么几乎没有得不到的,看来看去,就现在的他而言,想得到的只有冷翔那颗飘忽而若即若离的心。
冷翔曾经爱他,但被镇宇拒绝,不愿付出爱的镇宇只愿意接受两人之间性的存在,冷翔因为这样而恨他,整个人变的冷若冰霜,不复当年的温和。
他开始用冷漠的态度对待镇宇,冷得镇宇以为两人之间只有公事关系,但他又时时跟在镇宇左右,甚至自愿奉上,让镇宇怀疑他的爱是否仍然存在。
「我只是想要打碎他的面具,直接看到他心里面在想什么,我很讨厌这种感觉,明明他靠的这么近,却一点都不了解他。」
「跟我对致远的感觉好象,明明他这么近,却一点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以为自己很了解他了,却不了解他行为的目的。你爱冷翔吧?要不然你为什么想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爱冷翔吗?
这个问题连镇宇本人无法回答,他太习惯冷翔在身旁,也习惯文易对他的付出,而当这些开始消失时,他才发现这些对他的意义。
表面上,他还是懒得去在意什么,至少他没有费力去阻止文易跟人的往来,也没有真正挽回他跟冷翔的冷战。
与其说是懒还不如说是对感情麻木,镇宇很久以前便发现自己这种严重的毛病了,对一切都可以轻易的放手。
无情的连自己都不敢相信,他为什么就是无法对一个人执著?
「你爱致远吗?你只能跟他在一起吗?」
「我…你突然这样问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我只能跟你说我现在爱的是他。」
「换个人就没办法?」
「我想是吧!」
于心笑笑,不是很肯定,明天的事他怎么知道呢!
但此刻的他是爱著致远的,因为爱他,才会因为这些小事跟他闹到这种田地,别说爱情,连以前的友情也一并不保。
镇宇感到沮丧,他就是没办法,冷翔也好、文易也好,只要不用他费功夫,他跟谁在一起都没差。
「让我吻一下?」
听到这个要求,于心惊骇的笑:「你想干嘛?」
「就是吻你一下。」
「好吧!你可别太过份。」
一时兴起提出要求跟随口答应的两人慢慢靠近,两个人脸上都挂著笑容,镇宇想起第一次吻于心的画面,那是在游泳池内,他一时冲动强吻了于心,还跟他起了冲突,之后他与致远、于心这段三角恋情让他第一次有付出真情的感受。
不过半年多,那些事情居然在记忆当中被刷成一片淡影。
「拜托你闭上眼楮好不好。」镇宇忍不住笑出来。
于心居然张著眼楮,滴溜溜的看著他,等著镇宇的吻,害这性经验不谓不丰富的男人反而害羞了起来。
「好啦!」
原来以为只会是一个开玩笑般的吻,至少于心是这样想的,他以为自己对于镇宇不会有多少感觉,因为自己曾有一度非常讨厌他,更恨他抢走了致远。
两人的吻一开始就没有客气这两字可言,相互著想要攻入对方的牙关,让舌头交缠著互不相让。
两人的吻越趋激情,好久没有享受过的于心,开始兴奋起来,也使的镇宇在放开他时居然感到有些失望。
「果然如此!」镇宇像是做完实验般的点点头,满脸严肃。
「你说什么?」
「我没办法对任何人认真,不管跟任何人发生情感、或关系对我来说都没差,我可以很轻易的吻你、抱你,就像我跟别人一样。」
「那是因为你喜欢我吧!」贼贼的笑起来,漂亮的脸上带著对镇宇的嘲笑,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贼样。「如果是你不喜欢的人,你也可以吗?这其中还是有很大的差别,你要试验不应该找我,去找个你讨厌的人比较准。」
即使于心这样说,镇宇还是摇头:「我没有办法固定一个人,我就算脚踏许多条船,也没有任何背叛的感觉,这…难道你随便跟人发生关系,对致远不会有背叛的感觉?」
「我不知道。」
没试过的事情,于心不知道,更不想随意回答,想到他跟致远提出分手却没有得到一丝响应,就忍不住怒火高张。
「不知道?」
「这样好了,你跟我发生关系我就会知道我愧不愧疚了!」
「咦?」
惊讶于心说出这样的话,镇宇没动,他模模于心的脸:「别开玩笑,像我这样的人,真的会做哦!」
「要做就做啊!」又不是女人,他干嘛为了致远守节禁欲,于心一火,直接开始脱衣服「你要不要?」
「自己送上门的我从来没拒绝过!」镇宇笑,「不过这次例外,我不要!」
「为什么?」
「我担心致远生气。」
什么理由!
这句话证明镇宇的心中致远的份量比他重,如果于心记忆没错,镇宇应该喜欢自己在先。
「嗯我跟他已经分手,我要跟什么人做什么事跟他都没有关系。」于心任性地拉镇宇「你不是跟任何人上床都无所谓?你不是喜欢我?」
越得不到的越想要,这就是属于于心的固执与任性。
「我不想做任何会让致远讨厌我的事。」
「我就是想要。」于心硬脱镇宇的衣服。
「你想主导吗?你自己来好了。」镇宇笑笑的说,很随便的倒在椅子上,仿似想要任于心摆布。
于心衬衫脱了一半,瞪著镇宇高他十多公分的人,要他主导?
想一想,两个人都觉得这情形很可笑,于心噗嗤一声笑出来,然后是镇宇开始狂笑。
「我…我看我是不行。」于心笑的俯在镇宇身上,虽然他跟致远在一起时,一直是主动的那一方,可是对镇宇,却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
镇宇看于心笑的脸都红了,眼楮眯著,本来就秀气的他有种甜美的感觉。
因为两个人动作的关系,他转头,很轻易的在他唇上一吻。
「老奸,不是要拒绝我吗?」
「这只是友情。」
扶住他的脸,两人对望,脸上都是笑意。
收拾好东西以及自己的心情,于心离开宿舍。
从镇宇轻易的放手,让致远跟于心可以在一起之后,于心就认为他是一个好人,今天更证实了他的想法,镇宇何必烦恼他不懂得爱人,他那些不忠诚的爱情背后,却埋藏著他对所有人的在乎。
哼著歌走出宿舍大门,一撇眼,见到致远站在门口呆立著,脸上没有表情,只是看著于心。
他有到镇宇的房间吗?
他有听见两个人在房内的话语与行动吗?
他在等他?
这些都没有答案,因为冷战中的两人不发一语的错身而过。
快步走开的于心与直立著没有开口的致远,他们的感情只锁在自己的心中,随著距离越拉越远,没有人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