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小小的指挥下,童记礼抱著她七转八弯,跟走迷宫似的,拐进一座楼,走到一间标有「心理咨询室」的房间前。
林小小拿出钥匙,开了门,从童记礼怀中跳下来,扶住门,朝外面探头探脑地看了看,才对他用甩头,「进来!」
童记礼走进房间,见林小小单脚向前方的办公桌蹦去,拿起桌上的水杯,将里面的水喝得一千二净。
林小小顺著椅子滑下去,感觉自己就要累瘫了。偏头看见童记礼站在关上的门边,她努努嘴,对他说道:「饮水机在那边,自己渴,就到那边喝去。」
她都这样说了,不要到时候埋怨她不懂得待客之道。
童记礼环视房间,慢慢走到她面前,拿起桌子上的一本证件,在她面前晃了晃,「真看不出来,原来你还取得了注册心理医师资格。」
啧,这么说是什么意思,看不起她是不是?
「不要乱动我的东西!」林小小拍拍桌子,一下子站起来,想要抢回他手中的证件,不过忘记了脚已经受伤,脚一踩地,钻心地疼,「哎哟」一声,她忍不住歪歪斜斜倒回椅子中。
「你没事吧?」见她伏在桌面,肩头还在微微颤动,上前推推她,童记礼问道。
「你说呢?」忍著疼,林小小抬头问他。
「我建议,你最好还是去医务室看看。」她的表情,好像是很痛苦,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就是倔强地不肯滚落出来,看起来怪可怜的。
「你以为我不想吗?」林小小将旁边的窗帘扯开一条缝,示意童记礼看那些还在左顾右盼寻找他们踪影的学生,「你以为在我负伤的情况下有可能逃开那些疯狂追星的学生吗?」
说到底,还是怪他,若不是他平白无故地出现,她至多被追著跑一阵,怎么会落到如此悲惨的境地。还有那个助纣为虐给童记礼带路的白若森,她是绝对不会轻饶,等著瞧吧。
「那就有点麻烦了。」童记礼弯下腰,伸出手。
「你要干什么?」警戒地注意他的举动,林小小缩缩脚。
「不要动,我只是看看你到底伤到什么地方了。」童记礼一边对她说一边握住她的脚脖,褪下高跟鞋,只见脚踝处红肿一片,惨不忍睹,丝毫不逊色她当初甩他那一巴掌在脸上留下的印记。
谤据他以往的经验,情况不太好,最好还是做点紧急处理比较好。
抬眼,他问林小小:「有毛巾吗?」
「啊?在那边。」林小小指指旁边,一时间不太适应童记礼这么关怀的举动。
童记礼拿了毛巾,走到饮水机旁,调到制冷,用毛巾敷满了冰水,重新回到林小小身边,拉过一张椅子坐下,抬起林小小的脚放在自己的大腿上。
「忍著点。」撂下这句话,他将毛巾复上林小小脚上红肿处,用力揉搓。
「什么——啊!」还想问他要做什么,脚上突如其来的疼痛令她神经骤然紧绷,刹那间就尖叫起来。
又冰又凉、又痛又麻的感觉持续不断从脚踝处传来,林小小不断挣扎著想要摆脱童记礼的控制,奈何他力道大得很,她怎么都没有办法抽回自己的脚。
「不要动,这是在冷敷。」对那只在自己掌中扭来扭去的脚没辙,童记礼干脆用整个膀子压住。
「啊——童记礼,你、你,你是不是——哎哟,存心报复我?」又一阵疼痛传来,感觉他的手在自己脚上作怪,林小小开始揣测他的动机。
「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有她这样说话的吗?他可是不计前嫌在帮她哪,「另外,你如果不想叫外面的人知道你躲在这里,就不要再那么高分贝地叫唤。」
被他危险十足的眼光一扫,林小小痹乖地闭上嘴巴,不敢再呼痛。
奇怪了,居然这么乖,半个反驳的字眼都没有,真是有些反常,不会是有什么新的阴谋吧?
童记礼心里想著,抬头一看,林小小正咬著下唇,泪眼汪汪,一脸委屈相。
这个样子,看起来还有几分楚楚可怜。
「很痛是不是?」见鬼了,他居然也放柔了语气,好声好气跟她说话,「要是痛,就哭出来好了。」
听他这样说,压抑了好久的林小小「哇」的一声,果然放声大哭起来。
童记礼愣了愣,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眼前的情况。本来嘛,一般女人在他面前只会光鲜照人、娇媚可爱,外带撒娇,什么时候会将哭得一塌糊涂的样子拿出来丢人?所以,原谅他,他实在没有处理这方面事故的经验。
他也是礼节性地建议一番而已,没有料到她还真哭起来了。
「那个,不要哭了。」放下她的脚,童记礼有些手足无措地站起来,想要找点什么东西替她擦擦眼泪发挥一下自己的绅士风度,不料桌子上面除了乱七八糟的书籍什么都没有,倒真是为难他了。
「是你叫我哭的!」泪眼蒙之间,林小小指控地说。
「好、好、好,我叫你哭的还不行吗?」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礼说不清。见她哭得厉害,童记礼有些无奈地靠近了些,拍拍她抽动的肩,「真有那么痛吗?」
林小小的反应是更加用力地提高了一倍音量,向前倾了倾身子,整个人趴在童记礼的肩头,还毫不客气地将眼泪鼻涕全部抹到他的高级运动服上。
好嘛,他的阿迪达斯,又这样被她毁了。
「都怪你,都怪你……」林小小又捶又打,不甘心地叫道,「要不是你执意开车送我,别人就不会误会;要是大家不误会,我就不会天天被学生追著跑;如果不是被学生追著跑,也就不会扭伤了脚;如果没有扭伤脚,我更不用和你这个爱欺负人的大恶棍呆在一起……」
真是越说越离谱了,还是非不分。第一次明明就是她霸王硬上弓地坐上他的车强迫他送她的哪,怎么现在变成他的罪状之一了?
不过看她现在也确实够可怜,所以她对他的诽谤他暂时也不再追究。伸出手,环住林小小,童记礼好心地安慰道:「好了,好了,没事了。」
「你这个死人、烂人、大坏人……」林小小仍然抽泣著,不依不饶地将他外号升级。
「都是我的错还不行吗?」任她继续蹂躏他的衣服,童记礼一边伸手到她背后替她顺气,一边诚恳地认错,检讨自己的过失。
抱著她的感觉,还真不错。童记礼有点享受地拿脸摩挲她的头发,趁机吃点豆腐补偿自己的名誉损失。
「帅哥,有美眉找你。帅哥,有美眉找你……」
手机很不适时宜地响起,后果是好不容易主动投怀送抱的林小小从他怀里离开。
「你的电话。」抽噎了两声,林小小提醒他,顺便用他运动服的下摆,狠狠地抹了一把眼泪。
基本上,她是在把他当手绢用了。心中低咒一声,童记礼掏出手机,很是不爽地问道:「谁啊?」
「童律师?」那边有娇滴滴的声音传来。
「马太太,什么事?」他一边答话一边观察著整理完毕在旁边好奇看他的林小小。
「我想确定一下,你喜欢吃什么,我再定餐厅。」
「定餐厅,定餐厅干什么?」童记礼心不在焉地问。
「童律师,你忘了吗?」那边的声音很惊讶,「我在两个小时前才跟你通过电话,说是要请你吃饭啊。」
哦,想起来了,就是那个离婚成功的女人。
「当然,当然。」童记礼打著哈哈,「怎么会忘记呢?我的意思是说你决定就好,不用征求我的意见。」
「话不能这样说……」那边显然还想要再说些什么。
「马太太,我现在还有事,先就这样吧。拜拜!」忽然觉得这些动不动就矫揉造作的女人有些厌烦,童记礼言简意赅地说道,接著果断地收线。
「真没想到,你的铃声这么、这么——个性。」忍住笑,林小小在脑海中搜刮了一番,终于找出一个词语来形容。
真是奇怪了,林小小这样评价他的手机铃声,他居然会觉得有些尴尬,这可是从来都没有出现过的怪事。
「你是怎么设定铃声的?」拿过他的手机细细打量,林小小指著自己手腕间的手机,「好巧,我们用的是同一个牌子呢,只不过型号不一样。」
「是吗?」凑过去看看她小巧可爱的手机,他忍不住问:「你的手机号是多少?」
「干吗?」林小小盯著他,「不要以为你刚帮过我,我就原谅你。」
真是冤枉,他们之间,到底是谁该原谅谁啊?
看著林小小因为哭泣而显得红通通的鼻头,童记礼耸耸肩,不再言语。
「我说童记礼——」忽然想到一个问题,林小小将手机还给他,开口问道:「如果我告诉你我的电话号码,你会设定什么样的铃声?」
「基本上是女人,我都会用这个铃声。」接过手机,童记礼很诚实地告诉她。
「你还真是来者不拒呢。」林小小看看外面,松了一口气,回头对童记礼笑了笑,「告诉你个好消息,那帮人,已经走了。」
真难得,她肯这样和蔼可亲地对他微笑,还真让他有些受宠若惊呢。
☆
「今天真是谢谢你。」站在自家门口,林小小拿出钥匙打开门,回头对童记礼说。
说句实话,童记礼也不是那么无可救药。就说今天,他任由她在他身上哭得稀里哗啦,还好心地带她去看医生,并且也没有将跑车开得像是坐飞机,任劳任怨地扶她上了十一楼——幸好电梯没有再坏掉,不然她是真的欲哭无泪了。
「不客气。」童记礼替她抵住门,方便她一瘸一拐地进去,随后将手中的药品递给她,「你的脚,还疼吗?」
「慢慢走,没有什么问题。」林小小对他笑笑,接过东西,「医生也说了,事先处理得当,过几天就好了。」
「那我就放心了。」童记礼吁了一口气,对她挥挥手,「拜拜!」
这句话,说得有些暧昧,林小小的脸蛋不争气地红了红,小声地说道:「拜拜。」
门在他面前慢慢合上,童记礼的脸上浮现出笑容,转身,哼著小曲,打开门,被门后的两个人吓了一大跳。
「干什么?」关上门,童记礼瞪著两个不停向他眨眼楮的人,没好气地问。
「那我就放心了——」拉长了声音,童强学著童记礼刚才的腔调,「儿子,你承认吧,我们都从猫眼里看见了。」
「儿子,」李桂芬一脸笑呵呵的,「你是什么时候和林小姐——」
「你们不要乱猜。」童记礼打断她的话,「今天是林小姐崴了脚,我顺便送她回来的。」
「你别掰了。」童强在一边不相信地开口,「她崴脚,那么巧就被你踫上了?」
这个说的倒是实话,如果不是他故意去找她,也不会有后面发生的一系列事件。
「好吧。」耸耸肩,童记礼大大方方地说道,「我承认,她崴脚是和我有一定的关系。」
「老婆,听见没?」听他这样说,童强脸上露出胜利的笑容,转向李桂芬,「我赢了。」
「你们拿我打赌?」看见两个人在一边讨价还价,童记礼不敢置信地说道。
「记礼——」李桂芬拉住童记礼,「我觉得林小姐不错,你也是时候定下来了。」
「妈?」受不了老妈丰富的联想力,童记礼将自己甩到沙发躺下,摘下眼镜,揉揉眼楮,「我和林小姐只是朋友而已。」
或许因为今天的接触,他是对她有了一些异常的好感,但也并不能代表什么。
「你骗谁?」童强趴在沙发后,半是调侃半是讥消,「有那样看自己朋友的吗?」
「我怎么看她了?」睁开眼楮,童记礼不服气地问童强。
「眼中那个柔情泛滥啊,简直就快要把人给溺毙了。」
仿佛晴天一个霹雳,童记礼怔愣了半晌,才小心翼翼地开口求证:「你是说真的?」他看林小小,真的是那个样子的?
「不信?」童强将他的脸扳向李桂芬,「你问问你妈就知道了。」
「妈,爸说得都是真的?」受不了这种打击,童记礼怀著一线希望问李桂芬。
「是啊。」李桂芬点点头,虽然老公说得有些夸张,不过依她过来人的眼光来看,事实也相去不远。
完了!
有些失魂落魄,童记礼站起身,跌跌撞撞地跑过客厅,冲进自己的房间,狠狠关上门。
「记礼,你没事吧?」
门外传来李桂芬的叫声,可是他却充耳不闻,心中只有一个可怕的认知。
他这个大天才,立志要寻求一个十全十美女人的童记礼,对那个各方面都不完美的林小小,居然有了特别的感觉。
天啊!
☆
因为脚伤,林小小请了两天假,呆在家里,准备好好休息一番,整顿一下精神,再去应付那帮疯狂的学生。
想起这件事,她就禁不住垮下脸,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会延续到何年何月才能完结,现在的学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根本就不听她的解释,一厢情愿地就将她和童记礼联系在一起,实在是受不了。想象力真是超强,完全可以去当科幻作家嘛。
童记礼的女朋友,哈,这块招牌听起来真是响当当。就不知道如果真的当了他的女朋友,会是什么样子?
帅得耀眼的男朋友,大有来头,闪亮登场,从头到脚,镀金一般……
停,林小小,你究竟在想些什么?
拍拍脸蛋,林小小强迫自己不要再想下去。太可怕了,一定是这段时间被人狂追,所以才养出了臆想症。
电话铃在响,接起来,是白若林。
「小小,怎么样了?」
「托福,还爬得起来。」林小小没好气地回答。亏这个大忙人还记得起她,她还以为真要等到她出殡那一天才能再见到她出现。
「小小,我很忙。」听出了她语气中的不满,白若林顿了顿,进而解释。
「知道了。」她又不是没听见间杂在通话中的其他对话声,「若林,你什么时候来看看我?」
「小小,很抱歉,我明天要随老板飞日本,实在没有多余的时间。」白若林饱含歉意的声音传来,「不过,我给你准备了一份厚礼,随便你怎么处理,我想你会喜欢的。」
「礼物有什么用?」林小小懊恼地小声嘀咕著。
「算算时间,也快到你家了。」白若林在那边笑著说,「小小,我现挂了,回来我再找你。」
「喂——」
丙然是个工作狂,一点都不浪费时间,连想跟她说声再见都没来得及。
受伤在家,没有半个人前来探望,她的处境,还不是一个「惨」字了得。
肚子在咕咕叫,看看钟,已经十二点,该是午饭时间了。
林小小蹒跚地从床上爬起来,走到厨房,拉开冰箱
门,什么都没有。
懒惰,果然是不好的习惯。
捧著饥肠辘辘的肚子,林小小深刻认识到这一道理。
正在翻箱倒柜想要找出点什么东西来充饥,有人却在这个时候摁门铃。
说不定,是童记礼邀请她到他们家吃午饭?
很乐观地想著,一步一瘸地穿过客厅,拉开大门——
「你还有脸来?」看见门外的人,气就不打一出来,手一松,就准备关门赶人。
「林老师,等一等啦!」拿肩膀靠著门,避免自己被锁在门外,白若森连连叫道,「是我姐叫我来道歉的。」
「这么说,你就是若林所说的礼物?」林小小若有所思,将门稍微拉开了些,盯著白若森,「我怎么就看不出你有礼物的样子?」
苦著脸,白若森慢吞吞地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大大的蝴蝶结,左右看了看,发现并没有人,才很不甘愿地套在脑袋上,一本正经地说:「我是白若林小姐速递给林小小小姐的礼物,请接收。」
「哈哈,哈哈哈……」见白若森滑稽的样子,林小小捧腹大笑,直到笑出了眼泪,她才侧过身子,上气不接下气地对他说:「进来吧。」
白若森忙不迭地挤进去,关上门,取下自己头上的蝴蝶结,松了一口气。
幸好没有其他人看见,不然他还有脸见人吗?老姐对他的惩罚太损了。
「你还有什么话对我说?」扔给他一听可乐,林小小坐倒沙发上,看向对面鼻青脸肿的白若森,问他。
白若森乖乖地站在原地,捏住自己的耳朵,「我以后再也不会逃林老师的课,也不会再随便带人骚扰林老师,扰乱课堂秩序,还害林老师受伤……」
还不错,说得她心里面很舒坦。
「总而言之,我错了,林老师可以狠狠处罚我。」念完了,白若森讨好地坐到林小小身边,「不过我知道林老师一向不会体罚学生的,是不是?」
「那可说不准。」林小小斜睨了一眼白若森,「我最近心情不太好。」
「不要了吧?」白若森指指自己淤青的样子,愁眉苦脸,「昨天被他们追上,我可是威武不屈,死都没有说出你和童记律师的去向,光凭这一点,也能将功补过了。」
「身手不如人家,活该被打。」林小小很是恶毒地说。不过话又说回来,童记礼还真是厉害,抱著她都可以跑得飞快,脸不红气不喘,跟拍武侠电影似的,简直就是高手一个。
「好了,好了。」知道林小小是标准的刀子嘴豆腐心,听她这样说,白若森放下心来,谄媚地掏出书包里的东西,「林老师,还没有吃饭吧?这些都是我孝敬你的。」
呜呜,一星期的零花钱,全部奉献给了肯德鸡,好心痛。
算这小子还有良心,肚子里馋虫作怪,林小小不客气地捞起一只鸡腿,美滋滋地啃起来。
「林老师,好吃吗?」见她吃得香喷喷,白若森吞了吞口水,眼巴巴地问道。
「好吃。」肚子一饱,心情也随之大好,林小小大方地下了赦免令,「你也吃,别客气。」
「谢谢林老师。」白若森好感动地点点头,没有在乎林小小拿出来大方款待的是他带来的东西,立马狼吞虎咽地开动起来。
民以食为天,一片狼藉之间,两个人低头猛吃,尽释前嫌。
☆
今天心不在焉,干什么都没有心情。
童记礼走出事务所,抬头看看天空,灰蒙蒙的,一副快要下雨的样子,如同他此时悲惨的心情。
他想他是完了,一整天,处理不了案子,坐立难安,脑海中总是不自觉地跳出林小小的音容笑貌,挂心她的伤势如何。
没有道理,感情泛滥得太快了吧?他怎么可能在一天之内就对她有这样强烈的感觉,实在是匪夷所思。
连车子都难得去取,干脆沿著街道走,想要静心好好想想这个问题。
太严重了,他一向将自己的求偶标准定在得很高,这几年交往的几名女子也算是比较理想的,他或多或少都觉得不满意,偏偏对那个跟他有仇似的林小小——
唉,再叹了一口气,觉得很是无奈。
「记礼——」
肩膀被人拍了一下,童记礼转过头,看见的是笑脸盈盈的裴文。
「怎么了,叫了你几声都不理,还这副愁眉苦脸的模样?」见童记礼紧皱眉头的样子,裴文捧著手中的天堂鸟,好奇地问。
「文文——」童记礼有气无力地叫道,再也没有心情去维持自己一贯的优雅形象。
「好像是受了很大的打击。」裴文点点头,一猜就中。
退到街边,靠在一边的玻璃窗上,童记礼拨拨头发,对跟上来的裴文说:「我喜欢上了一个女人。」
「是吗?恭喜你了。」原来是钻石王老五童大律师心有所属,值得庆贺,「不过你看上去好像不怎么高兴?」
他怎么高兴得起来,想哭还差不多。
「记礼,是不是——你被拒绝了?」想一想,这个可能性不高,但是并不代表没有。
「没有,我还没有告诉她。」实际上,他自己都还没有理清楚。
「那是对方已经嫁人了?」要真是这样,问题倒有些棘手了。
「没有。」童记礼摇头,否定她的猜测。
裴文不解地看他:「那么,还有什么原因?」
「文文,我说过要找个完美女人的。」这是最重要的原因。
「你的意思是?」从他的话中听出了些蛛丝马迹,裴文好像明白了一点点。
「我的意思是,她不是我心目中的完美人选。」接著裴文的话,童记礼沮丧地回答,精明一世,偏偏被这个问题困扰得要死。
「她什么地方不好?」裴文想了想,问他。
「脾气不好,做事不经大脑,还喜欢使用暴力……」拉拉杂杂一大堆,数也数不完。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还会喜欢她呢?」
「我——」童记礼张张嘴,却找不出理由。
「记礼,」裴文叹了一口气,「我早就说过,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人,你真要牵强地去找,是找不到的。」见童记礼又要开口反驳,她摆摆手,示意他听她说完,「我不了解你喜欢的人,但是我想她一定是一个在某方面有自己独特个性的女孩。就像你列举她的种种缺点,若你没有注意,怎么会记得这么牢靠?你想想看,如果她真得变得完美了,反而失去了自己的特质,你还会喜欢她吗?」
失去自己的特质?
很难想象林小小变成淑女样子对他细声细气说话,很难想象林小小不再风风火火而是开始一板一眼做事,很难想象林小小不再对他吆来喝去而是低眉顺眼一味迎合……
算了吧,光是靠想都想不下去了。
「你是一个聪明人,不会真的就被那个所谓的完美死硬标准限死了吧?」见童记礼沉思的模样,裴文进一步开导他。
「文文,你是在批判我。」抬眼,看裴文,童记礼问她。
「我哪敢?就算是,也要你自己接受才行,不是吗?」裴文微微一笑,「记礼,我记得,你在接受采访的时候曾经说过,你从来不刻意追求,你要的,是一种感觉,吸引你的那种感觉而已。现在,已经真的出现了这样一个让你有感觉的人。想一想,如果就此错过,你是否会后悔?」
他会后悔吗?童记礼问自己。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被林小小吸引,然后开始注意她,进而对她有特别感觉的呢?不是昨天,而是更早,早到第一次她对他破口大骂时,他就已经开始关注这个特别的女人。是不是因为在意,所以在舞厅中的挑衅,在电梯中的戏弄,以及故意去她学校找她,都是他内心没有在意的驱动而为?是不是因为在意,所以才会在葛应云问他的时候,在脑海中自动幻化出她的形象?是不是因为在意,所以他才觉得其他的女人开始无趣?是不是因为在意,所以他才会举棋不定、踌躇不前?
想了很多很多,终于茅塞顿开,童记礼的嘴角露出笑意,他指著裴文怀中的天堂鸟问道:「若是不急,这束花先转让给我如何?」
「乐意之极。」裴文将手中的鲜花递给他。
「文文——」童记礼张开双臂,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