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她好像才刚睡著,他就来吵她。「讨厌哪!」她转动头,想摆脱他的狼吻。「人家要睡觉。」她每天不睡足七个小时就很难过。
「你睡呀!你睡你的,我亲我的。」
她已经把脸藏到枕头下了,他还拨开她的头发亲吻她的颈项。「你这样人家怎么睡?」
「我现在知道你怎么保持苗条了,早餐、午餐不吃没关系,只要能睡饱就好。啊?你合著眼楮怎么知道是我?万一是别人闯进来呢?你也一样让他亲?」
她张开眼楮的第一件事就是拿枕头打他。「你以为我白痴呀?你身上有个味道,我不用张开眼楮也闻得出来。」
「啊!被你发现我的缺点了!我承认我有遗传性的轻微狐臭,我每天都喷制汗爽身雾,应该不至于太臭吧!你如果介意的话,我就去动手术。」
她轻轻摇头,心里乱感动的。「还好吧!味道不重,很靠近才会闻到。你还有别的缺点。」
「真的?请指正,我一定痛改前非。」他跪在床上,向她行个日本式的鞠躬礼。
「如果改不掉呢?」她挑眉问。
「不可能吧?」他蹙著眉,手指搔搔后颈。「为了赢得你的芳心,就算得剥下一层皮来,我也会改。」
「那你把鼻子割掉吧!」她戏谚地说。「因为……你会打鼾。」
他被她的利箭射伤般,夸张的倒到床上,差点压到她身上,她急忙往床边挪身。
「为什么我所有的缺点,在几个小时内全被你发现了?」
「你所有的缺点只有两样吗?我算算看,我在四个小时内发现你两样缺点,等下你要陪我回去清理我家,我们可能再相处八个小时,那么我会再发现你四样缺点,加起来你就有六样缺点。如果……」
他把她举在空中比划的双手抓下来按在他胸上。「你太伤我的心了。」他半转过身来,哀怨的在她耳边轻语。「难道在你眼中,我一无是处吗?」
他真是唱作俱佳,怎么还没有星探发掘他的演戏才华?他那可怜兮兮的乞怜眼神,还真令人于心不忍呢!
「我找出愈多你的缺点,将来就愈容易跟你分手。」若芸望著天花板,半自言自语道,收回她的双手。
「一定是我哪里不够好,你才会在我们的爱情刚萌芽之时,就想把我抛弃。」他幽幽地说。
噢!如果她能继续讲狠话,将来就会省却许多烦恼。可是,人的心是肉做的,她的心也不例外。「不是你不够好,」她侧转头看他。「是我自己的问题,等你更了解我,你就会感到失望。我只想再养一只猫,不想谈恋爱。」
「我连一只猫都不如?」
他那自尊心受伤的表情,教她暗自咒骂自己无情无义。
「我已经说了嘛!」她噘嘴娇嗔。「是我自己的问题,我有心理变态,因为若芷上了那个姓彭的当,我讨厌天下所有的男人。」
她没想到他会微笑起来。「对,你要继续讨厌天下所有的男人,除了我。」
他的唇突然饺住她的唇,快得她根本没时间闪躲,才想挣扎,他的舌探进她口中,热情有劲的吮吻。
若芸完全瘫了,顷刻之间冷静、理性、自制全不翼而飞。她从来没搭过爱之船,几个小时前因情势使然,误上了船,结果便晕到现在还不能免疫。
「若芸,我爱你。」他微喘著在她唇上细语呢喃。
「不要爱我。」她有一种微醉薄醺的感觉,迷迷茫茫的,既想畅饮甜蜜香醇的爱情美酒,又怕这般沁人心脾的甘露不知何时会变质成穿肠毒药。
「我没办法不爱你,我要一辈子都深爱著你。」
哪一个女人听了这种甜言蜜语不动容,那她可能是铁打铜铸的,或是石雕木刻的。若芸只是个平凡的、有血有肉的、有情有义的正常人,她心里那座冰山早就一点一滴的被他暖阳般的和煦笑容渐渐溶化,现在更被他艳阳般的热情辣吻火速消融。
她的双手在不知不觉间抱住他的头,她的唇舌自动自发的与他的唇舌缠绵。她直觉的反应等于是无言的鼓励,使得他更饥渴的向她需索,把她抱得更紧,紧得他们的身体之间毫无缝隙,火热得令她生平第一次意识到什么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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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哟!在这里啦!」一个女人讲台语的声音惊醒了热吻中的两个人。
若芸被惊吓得瞠目结舌,愣愣地望著手握著房间门把的那个身材臃肿、个子不高、脸上化著不太高明的妆、脖子上挂著一条纯金粗项链,大约六十几岁的欧巴桑。
「妈!」震惊过后的陈凯忙不迭的从若芸身上滑下来。
若芸也急忙下床,僵直的站著,像个犯了错的小孩。
「我就说他们可能早就同居了,」一个男人的声音自客房外面传来。「阳台上晾著查某人的内衫裤。」说话的男人出现了,他的头发几乎全白了,五官和陈凯很像,身材较陈凯矮胖一点。
「爸、妈,你们怎么来了?」陈凯问。「你们不是月底才要上来吗?」
「你阿兄每天九点开店后就打开电视来看新闻,今天他看了一下新闻后就大声叫:爸、妈,快来看,阿凯上电视了!等我和你妈走到电视机前,已经换别的新闻。你阿兄说其实新闻的内容他也没有在意听,本来好像在讲什么弊案,突然你就只穿著一件内裤,好像被那样,一脸惊惶的出现在电视上。他百分之百确定是你。我打电话要问你,打到你这里电话一直不通,打诊所也不通,打你的手机也没开机。你妈说我们干脆上来给你突击检查,也许你真的跟人家有不清楚的关系,不然为什么每次叫你相亲,你都不愿意。我说好呀!说走就走。你妈妈平常要来台北三天,行李至少要整理三个小时,这次不超过十三分钟就款好了,吓了我一跳。」
陈妈妈接下去说:「平常有时间嘛!慢慢的款行李有什么关系。紧急的时候,你一说要赶飞机,我的动作当然就快了。阿凯呀!你怎么这么奇怪?我每次问你有没有女朋友,你都说没有。现在全台湾的人都知道你和人家同居了,叫我怎么向左邻右舍、亲戚朋友解释?」
「妈,我以前真的没有……」
陈妈妈几乎是吼叫著插嘴。「还说没有,我亲眼看到你们两个在床上……」
若芸真想挖个地洞钻下去,她的脸可能红得发紫了。
「妈,」陈凯抢著打断他妈妈的话。「爸,我先来给你们介绍。」他的脸也是红通通的,不过他表现得还算镇静。「这位是方若芸小姐,她是一家商业周刊的记者,也是我的病人。我们到客厅去坐,我慢慢解释给你们听,她昨天晚上为什么借住我这里。我们没有同居,我好不容易才追到她,你们不要把她吓跑了。」他一手托爸爸的手肘,一手托妈妈的手肘,想把他们请出客房。「若芸,我想你的衣服如果还没有全干,至少已经半干了,晒在厨房外面的阳台上,你勉强先穿一下,等下我再陪你回你家去换。爸、妈,你们还没有吃午饭吧……」
他们三个人都走出客房了,若芸总算吁出一口气,重新顺畅的呼吸。将来如果科学发达,她可以活到一千岁,她也不会忘记刚才那场面有多尴尬。这两天她不知触犯了哪位瘟神,运气背得让她欲哭无泪。也许命运是借此机会警告她,还是坚守独身主义的好。
她很感谢陈凯设法让她清静一下,由他自己去和他爸妈沟通。他的体贴真令人窝心。错的是她自己,如果刚才她的意志加强一点,别让他亲个不停,就不会让他妈妈逮个正著。刚才她真的失控了,她从来没想到她也有热情的一面,万一他妈妈没中断他们的热吻,他们之间如天雷勾动地火,热情一发不可收拾的话,不知会怎么样,也许会在无意间制造出一个私生子。想到这里,她似乎比较能体会当年若芷为什么那么傻。
她溜到阳台去,听陈凯在说龚自强中了两枪。
「夭寿唷!」陈妈妈叫道。「他有死吗?」
她回客房穿回自己的衣服,再到浴室整理一下仪容,等到陈凯说得差不多了,她才腼腆的到客厅去。
「若芸,」陈妈妈主动跟她打招呼,叫得好亲热。「来,这里坐。」她拍拍她身旁的长沙发。
若芸尴尬的微笑著,小媳妇般的乖乖过去坐。她做梦也没想到,有一天她必须扮演这种角色。「我们大致了解你跟阿凯的关系。台语你听有咽?」
「有啦。只是有时候讲不轮转。」她以台语回答。
「我有时候国语也讲不轮转。没关系,我们国语和台语掺著讲。我和阿凯他爸爸在出门前就商量好了,你们两个如果相爱,不如早一点结婚,免得被人说闲话。」
若芸心头一震,睁大两只眼楮瞅著陈凯直摇头。
他也有一点吓到的样子,不过很快就恢复过来,笑著说:「妈,她几个小时前才开始让我亲,你现在就提议结婚。你看,她被你吓得讲不出话来了。」
「我们如果没有来,你们现在说不定生米煮成熟饭了。以前你爸爸想亲我的脸,我说不行,订婚后才行。订婚后他想模我,我把他推得远远的说,没有结婚怎么可以乱乱模。」
「现在时代不一样了。」陈凯的爸爸说。
若芸如坐针毡地把头垂得低低的。
「我知道时代不同了。」陈妈妈说。「四十年前阮是保守的乡下女孩,现在若芸是开放的都市记者。但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的道理还是一样的。阿凯三十岁了,若芸也二十七了,既然互相有意爱,不如快点结婚生子,才不会父老子幼。」
「若芸,」陈爸爸加入说服的行列。「我知道现在的女孩子都流行晚婚。不过,我跟你讲,晚婚真的一点好处都没有。我一个远房表妹,三十三岁才结婚,到了三十八岁还生不出来,再开刀也没有用。她旌婿本来很爱她,对她很好,是大家公认的好丈夫。可是知道她没有希望生孩子,就到大陆去娶年轻的大陆妹,到现在六年了都没有回来,听说已经在那边生两个孩子了。」
「你现在讲那些做什么?」陈妈妈嗔怪陈爸爸。
「我是说早点结婚比较不怕生不出来。」陈爸爸说。
「我有两个儿子、两个女儿,剩阿凯还没结婚,他哥哥姐姐总共生七个孩子了,统统是查某囝仔,我希望阿凯能赶快生个后生。」
若芸听得头皮发麻,全身僵直。要不是想给陈凯留点面子,她会马上大嚷:我又不是母猪。
陈凯申吟道:「爸,你现在就给人家压力,人家怎么敢跟我结婚?不要说了,再说我就真的讨不到老婆了。」
「你们如果不想马上结婚,那至少要赶紧订婚,我们才有脸回去。」陈妈妈说。「不然我们东山那个小地方,街头巷尾会议论纷纷,说得很难听。我把我们银楼里最好的钻戒都带来了。」她说著打开她的大皮包,取出七八个红色小绒盒,一一打开来,里面的钻戒一个个都光彩夺目。
若芸快忍耐不下去了,紧绷著脸冷眼瞪著陈凯。他再不处理,她就无法再保持沉默。
「妈!」陈凯自己好像也很受不了,跪到矮桌前把那些小绒盒一一合上。「现在都什么时代了,我们没有必要因为担心街头巷尾议论就结婚。」
「你这个孩子怎么这样?都给我捉奸在床了,还连订婚都不肯。」陈妈妈嚷道。「你是男人,该负起责任。」
若芸的反应是两手掩面,不想活了。
陈凯申吟著瘫坐到地上,伸出一手,张开五指拍拍自己的头顶。「妈,别讲得这么难听,我们男未婚女未嫁,又不亏欠谁,也不违法,更何况你刚才看到我们两个人都衣著完整。我们只是亲吻而已,没有做别的。」
「若芸呀!」陈妈妈劝儿子不成,转而向未来的媳妇游说。「我知道你是女生,脸皮薄,不好意思说,没关系,陈妈妈给你做靠山,你有什么话尽避说,我会帮你向阿凯讨回公道。」
若芸放下掩著脸的双手,挺直腰杆,做个深呼吸。
「伯父、伯母,你们可能误会了。我跟陈医师真的没有你们所想的那么亲密。都是我不好,我昨天晚上受到惊吓,很没有安全感,有点情绪失控,所以没有拒绝陈医师亲我。这种情形不会再发生了。很抱歉,造成你们的困扰。我郑重的声明,我是个独身主义者,我不打算结婚,更不打算生孩子。所以,你们还是另外为陈医师找一位更适合你们的需要的女人吧!」她站起来,手指抓紧她的皮包,紧得指节发白。「对不起,我要告辞了,昨天晚上我家被歹徒弄得乱七八糟,我要赶快回去整理。」
在他们三个人仍在错愕之际,她冲向门口,手抖得几乎转不动门把。
「若芸,等一下。」陈凯跳起来,急声说:「爸、妈,你们还没有吃午饭的话,饭桌上有两个便当。我陪她回去一下。」他抄起放在门口鞋柜上的钥匙和手机。「有事打手机给我。」尾音未歇,他已开门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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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到若芸站在电梯口,正愤怒的猛拍电梯按钮,好似很气电梯为什么还不快来。
「若芸。」
她听到他的声音,头也不回的往楼梯奔去。
「若芸。」陈凯发挥国中时参加田径校队的实力,奋力追去,很快在楼梯的转角追到她,拉住她的手。
她低著头,拼命挣扎,想挣脱他的手。他毕竟是个还算高壮的男人,平日也经常举哑铃,力气比她大得多,轻而易举的把她往他怀里带,将她抱得牢牢的。
「放开我!」她怒吼著捶打他。「放开我!」
他的手臂被水滴湿了,那是……她的泪?他心疼极了,却不得不使用暴力,抱著她移动两步,迫使她的背贴靠墙角,这样他才能腾出一只手来托高她下巴。
她那张梨花带泪的凄楚娇容,令他心疼得胃都痉挛了。她咬著下唇,仍垂著眼楮不肯看他,好似觉得被他发现她在流泪是一件很丢脸的事。
「若芸,」他发自心扉、极其诚挚的低语。「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想到我爸妈会来,我也想不到他们会那么做,我应该先告诉你,他们是有点俗气、思想又很传统的人。」
「他们没有错,错的人是我,我不应该……」她因他低头亲她的泪而说不下去。她好恨自己为什么自制力这么弱,他每次对她做出亲腻的动作,她就魂不守舍。
「你没有错,我们亲热是自然而然的发乎情止乎礼,一点都没错。」
「放开我!」她觉得好累,无力再挣扎。她本来就知道爱情不是个好东西,不该去招惹的,现在她尝到苦果了吧!「是我的错,是我利用你抚平我受到惊吓的情绪,现在我不需要你了,走开!」
他却把她抱得更紧。「我太了解你了,你别想激怒我,别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伤心失望的走开。我知道你没有你刻意表现出来的那么坚强,你一向以拒绝男人来掩饰你的脆弱。你现在比任何时候更需要我,我也比任何时候都需要你。若芸,你不想结婚,我们就不要结婚;你不想生孩子,我们就不要生孩子。我早就说过,我不会给你压力。」
她闭目摇了摇头,自眼睫下甩出几滴泪,乏力的把后脑靠在墙上。「我不能害你成为不孝的儿子,我不要做背负十字架的罪人。求求你,放开我。」她无助的哀吟。「求求你去爱别人,求求你不要爱我。」
「我办不到,你的要求太过分了。你要我做个行尸走肉吗?抛开我心爱的女人,去和别的女人传宗接代,那对那个女人不是也很不公平吗?因为我心里爱的,永远只有你一个。」
她摇头,张开眼楮,苦口婆心的劝他。「时间可以冲淡一切。现在你或许真的很爱我,可是过几个月,你就会慢慢忘记我。两年后你就会自嘲,当初你怎么会说那些愚蠢的话,回想起来,我一点都不值得你爱。」
「不会。你不知道我有多执著。我跟你一样都是不轻易爱上别人的人。我有过女朋友,可是我从来不曾认真去经营感情,因为我还没有踫上真正能吸引我的女人。你记得我们第一次相遇的情形吗?在麦当劳。我先看到梦兰,她美丽的眼楮吸引住我。我幻想她长大后会有多美,然后我看到你,比我所想象梦兰长大的样子还美,可是梦兰和梦竹叫你妈咪,我根本不敢对你有非分之想。接下来那两三天我像失恋了那样,睡不好也吃不下,没有心思做任何事,只有上班的时候能勉强打起精神。然后若芷带梦兰去看牙,告诉我你未婚,我突然间精神百倍,高兴得想疯狂的欢呼,觉得人生充满了光明与希望。」
若芸听著听著,暂时忘了他们刚才的议题,不满的噘嘴道:「原来你爱上的是梦兰,你等上十四年,她满二十岁,你就可以追她了。」
他微笑著啄一下她嘟高的唇。「你吃醋了,这是好现象。我的重点是,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就深深被你吸引了。第二次见到你,是在餐厅里,我终于明白什么叫心头小鹿乱撞,我紧张得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好怕我表现得不够得体,会令你留下坏印象。你刚好牙痛,我高兴得在心里叫哈雷路亚,我相信那是命运的巧安排,我们两个一定有缘。那天晚上睡觉之前,我回想我们的巧遇,当时我就相当确定我已经爱上你了。」
她叹气。「谢谢你,可惜我无福消受,别把爱浪费在我身上,我们不会有结果的。忘掉我,去爱别人吧!」
他皱起眉头,微愠道:「你以为爱情可以招之则来,挥之即去吗?你要我去爱别人,我就能爱上别人吗?那你未免太藐视我的爱了。如果我叫你去爱别人,你办得到吗?」
她的泪又涌出来。「我谁都不爱,我让你亲我,并不表示什么,只是好奇。」
「骗人!你不爱我的话,为什么未语泪先流?说你爱我有这么难吗?若芸,我爱你,非常非常爱你,没有你的话,我活著就没有意义。」
她闭上眼楮,头摇了又摇,咬紧下唇拼命想止住泪,可是不争气的泪水奔流得更快。她何其幸运能拥有他的爱!正因为爱他,所以她必须为他设想,她不值得他为了她与父母冲突。
「你爱我的话……」她泪眼模糊地看他。「就放我走……不要再折磨我了。」
「不,我永这都不放你走。」他抱紧她,眼神十分坚定。「不管我们的感情得经历多少磨练与考验,我们都要一起面对。我不会放你一个人在暗夜里低泣。我要紧紧的、痴痴的缠著你一辈子。若芸,」他浓情蜜意的低喃。「我们同居吧!我一分钟都不想离开你。」
「你疯了!」她啼笑皆非。「我说的话你都没有听进去。」
「我是疯了,爱你爱疯了。」
「我有什么值得你爱?」
「你整个人都值得我爱,如果你能更勇敢的迎接爱情,那么你就更值得我爱。」
她的手机响起,他放开她。她急忙吸吸鼻子,清清喉咙,接电话。
「是,好,我马上下去。」接完手机,她对陈凯说:「蔡警员在楼下等了,他的车子暂停在门口,他要我尽快下去。他陪我回家就好,你去陪你爸妈吧!你丢下他们跑出来,他们心里一定很不是滋味。」
陈凯长叹。「他们除了观念比较保守之外,其实是蛮好相处的人。好吧!我送你到楼下,然后就回去跟他们沟通。晚一点我再打电话给你。」
「不必了。」她把脸上的泪抹干净。「我会忙著收拾我的小窝。谢谢你昨晚收留我。」她向他伸出手,努力抑制又蠢蠢欲流的泪水。「我想我们还是维持普通朋友的关系比较好。」
他迟疑了一下才握住她的手,定定的看著她。「你勇于揭发弊案,为什么不勇于接受爱情的挑战?」
她抿紧嘴,摇了摇头,以略带沙哑的声音说:「我一向是爱情的绝缘体。我说过了,是我的错,我情绪失控,太放荡了,才会让你误以为……」
他摇头打断她的话。「不,平时的你太压抑了,那个真情流露的你,才是你真实的自我。」他又把她拉进怀里。「别想就这样打发我,我不会让你拒我于千里之外,我会迫使你坦然面对你的内心。」他的唇寻找她的唇,她慌乱的闪躲,乏力的喃喃。「不要,蔡警员在等了。」
他的鼻子抵住她鼻子。「让他去等。」他的唇攫住她的唇,给她一个温柔深情的长吻,借著这个吻告诉她,不要再怀疑他的爱,也不要轻忽他爱她爱到底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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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芸设法躲避陈凯。他打电话来,她总推说她忙;她也拒绝见他,要他有空就多陪陪他父母。她已父母双亡,他应该珍惜得享天伦的机会。
超贷案在龚自强被枪杀的第二天就由检察官主动侦办,那些当事人因彼此不信任而立下的契约书,成了检察官起诉涉案嫌犯的最佳证物。柳超群立委、七海帮帮主金世凯、永平财团的余总裁、信友银行的廖董事长等人,都在被侦讯后收押禁见。向龚自强开枪的那两个摩托车骑士也被警方找到,那得归功于见义勇为的计程车司机,他在目睹龚自强挨枪后,暗中跟踪摩托车,后来虽然摩托车闯红灯扬长而去,但计程车司机记下了车号报警。
由于超贷案已公开,龚自强与若芸已无被灭口之虞,他们不再受警方保护,恢复了正常的生活。
陈凯在电话中恳请若芸在他父母离开台北之前,和他们一起吃顿晚饭。若芸以若芷的两个孩子感冒发烧,她必须去帮忙照顾为由婉拒。她知道她已留给他们不礼貌或甚至不近人情的印象,但她无意和他们修补关系,她甚至希望他们能劝陈凯和她疏远,另外寻觅合适的媳妇。
那天晚上,在幼稚园里被传染感冒的梦兰和梦竹吃了药提早睡觉,睡眠时间一向较长的梦菊也睡了,梦梅自己洗澡,若芷和若芸两姐妹难得能清静的谈话。
「我看你这两三天好像闷闷不乐。」若芷一边烫明天客人要来拿的衣服,一边瞟著若芸。
若芸低头帮忙缝一件小礼服的裙摆。「大概是那天晚上被吓到了,余悸犹存。」
「叫你暂时来我这边住,你就不要,你知道梦竹房间有张单人床空著,没人睡。」
「我知道姓彭的来的时候,你等梦菊睡著了,会把她从你的双人床上搬去那里。」
虽然和彭可风生了四个孩子,可算是老夫老妻了,若芷的脸还是红了一下。「我觉得你好像不是余悸犹存,而是一种……」她拿开熨斗,倾头想了一下。「我不会说,好像是一种更深沉的悲哀吧!」
若芸以为她掩饰得够好了,没想到若芷在忙她的工作、忙著照料四个孩子之余,还能观察到她的细微变化。她耸耸肩。「我在哀悼我的猫。」
「我看你是在哀悼你的爱情吧!」
若芸表面不动声色,心里暗惊。她没有抬头,莫名的有些鼻酸,但她手上的针只顿了两秒钟就继续缝,希望自己能表现得若无其事。「没那回事。」
「陈医师这几天打过三次电话来找你,他虽然没说什么,但我感觉他有些紧张、有些著急。刚才你还没来,他打来,我说你可能会来,还没到。我说等你来了,再叫你给他回电话,他叹气。我问他为什么叹气,他说你躲他都来不及了,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不会给他回电话。我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你的心冰冻好些年了,他得有耐心,慢慢把你心里的冰山溶化掉。我说都怪我这个坏榜样,使你害怕恋爱、害怕结婚。」
「你说的未免太多了。」若芸凉凉淡淡地说。「我早就跟他说过我是独身主义者,他没必要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他还要自作多情的话,我也没办法。」
「真的只是他自作多情,你对他一点都没感情?」
若芸头也不抬的、毫不考虑的摇了摇。
「真的一点都没有的话,你这几天不会一副愁肠百结的样子,连一丝笑容都没有,话也少得奇怪。」
若芸不语,懒得再为自己辩解,想赶快把裙摆缝好,赶快走人。
「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不管有什么问题,谈开来就没事了,否则误会会愈积愈深。」
「没有误会。」她半自言自语的低喃。
「没有误会就好办了,你干吗躲著他?」
「姐,你不要管啦!」若芸不耐烦的轻嚷,手指也因自己粗鲁的动作而被针刺到。自从若芷开始做裁缝,若芸一年至少有两百五十天多少会帮忙缝扣子、缝裤脚等,七八年来少说也被针刺几十次,但没有一次像这次,痛得教她想掉泪。
「我怎能不管?陈医师是个打著灯笼都找不到的好对象,你错过他,会一辈子后悔。」
「我已经跟你说过几百次了,我这辈子不要结婚。」
「别那么铁齿,甭说一辈子,明天会发生什么事,谁知道呢?又没有人叫你现在就赶快结婚,你们可以先谈几年恋爱。」
就有人。若芸在心里嘀咕。终于缝好了,她把线打个结。
「我要走了。」她慢慢的起身,觉得自己好像变老了。这几天很容易累,没什么精神,当然也可能和睡眠品质不好有关。她每次好不容易入睡了,却老是梦到一些不该去回想的、两情缱绻的镜头。梦醒一场空,令她更加心烦意乱。
若芷把她烫好的衣服挂起来,走到门口在换鞋的若芸旁边。「你自己好好的想一想,即使你坚持不结婚,谈个恋爱也不错,不至于老来孑然一身,连个甜蜜的回忆都没有。如果你是因为我遇人不淑而封闭自己的心,那我会一辈子对你和陈凯感到歉疚。」
「已经跟你说了,不关你的事嘛!难道还要我对天发誓?」若芸像个浮躁的孩子那样,用手指耙过自己的头发,抓一下发尾,便和若芷说再见,走出门。
中秋节都快到了,台北的夜晚仍然闷热没有风。
因为头有点痛,从若芷家到她家这段平常不超过十分钟的路程,今天走起来似乎特别长。
如果有个人,譬如说像陈凯那样温柔体贴、随和风趣的人,陪她一起散步,那么她的心情应该大大的不同吧!
不!她不能这么自私。他是他们家传宗接代的希望,她怎能霸占他,又不想负起当媳妇的责任,害他的父母伤心,害他成为不孝的逆子!
可是,如果她为他著想,顺著他的需要,帮他做个孝子,那她又怎么对得起自己的自尊心?她实在无法容忍自己成为生产的工具,万一她生不出来呢?万一她生的也是女孩呢?那么他父母是不是会逼他离婚另娶?
愈想愈头痛,痛得她又想流泪。以前自诩坚强的她,这几天像水做的,独自一个人时,常常怔忡著,无端就滚下泪来。她早就知道爱情这种东西沾染不得,比毒品还可怕,她应该趁瘾头还不深时,赶快戒掉。
快到她住的那栋大楼了,她无精打采的拉开皮包的拉链掏钥匙。
突然步出一个人影接近她,吓得她差点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