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艳自睡梦中惊醒,一阵冷冽的寒气倏地笼罩住她,恐惧忽地爬上她的心头。她的心急速的跳动,四肢因为不知名的事物而颤抖。在黑漆的房间内,她知道有另外一个人存在。
她握住伴在身旁的白露剑,即使她内力尚未恢复,而且肩上带伤,但要拼命的勇气仍在,而她之所以没有行动,只是因为她感受到对方并没有明显的杀意。
当眼楮适应黑暗后,她看见站在门边苗条的身影,心突地下沉。
她放开剑,掀被起身,直接在床边跪下,失措心虚地低声道:「徒儿叩见师父。」
黑暗中的人轻哼一声,伸手一弹,一道流星点燃桌上烛火。霎时满室光亮,鬼罗刹的脸被面具遮去一半,仅露出一双利眸和挂著讽笑的唇,以及光洁的下颔。
「你受伤了?」鬼罗刹锐利的盯著她问。
「徒儿技不如人,受伤也是自找。」无艳低著头回答。
「你不但技不如人,而且还违背为师的命令。」鬼罗刹扭曲嘴角冷笑。
「是徒儿不肖,但徒儿做不出那种事。」无艳咬紧唇道。
「对神刀狂龙做不出来,引诱邢念众却毫不犹豫嘛。」鬼罗刹讥道。
无艳脸色刷地白,早知瞒不了鬼罗刹,所以她也没有辩解,只是低垂著头,两手在身侧握紧成拳。
「不说话是承认了?」鬼罗刹利眼审视她,原以为她会辩解、会否认,谁知她什么话都不说。
「徒儿愿受师父责罚。」她深吸口气,勇敢地抬头望向鬼罗刹。
「你的意思是你真的喜欢上那个男人了?」鬼罗刹淡淡地说。
她冷静的态度,反倒教无艳更加心惊胆战。她了解师父愈是平静,就表示她愈生气,而她愈生气,手段就愈加残忍阴狠。
「师……师父……」她忽然觉得自己又像是八岁时险被山贼蹂躏的小女孩,无助而且恐惧。
「是不是?」鬼罗刹走近她,手轻抚著她光滑如凝脂的脸颊,语气轻柔地问。
「师……师父……我……我……」无艳背脊发冷,双唇害怕的颤抖,几不成语。
「说啊!你是不是真的爱上那个邢念众?」鬼罗刹很有耐心地再问一次。
「徒儿……徒儿……求师父放过他!」她虽害怕,但保护邢念众的念头克服了恐惧心,决定豁出去。
表罗刹轻抚无艳的手忽然用力一挥,搁了她一掌,打得她侧向跌倒在地,嘴角缓缓流下温热的血丝。
「我告诫过你们多少次,男人都是可恶、可恨的,不准爱上那些臭男人,更不允许你们以私害公,但你们却一个个将我的话当耳边风,存心要惹我生气吗?」鬼罗刹咬牙切齿地揪住她的头发低吼。
「徒儿不敢。」无艳头皮痛得好似头发就要被扯光,但她不敢喊疼,只怕更惹火鬼罗刹。
「不敢!你们有不敢的吗?我教养你们,费多少苦心?一个无乐不听话,无情也为了臭男人跳崖,现在又是你,你们就不知道什么叫做知恩图报?什么叫忠心吗?」鬼罗刹双眸泛著红火,嘴唇扭曲地吼。
「师父!徒儿知道违背师父的训示,愿受惩罚,绝无怨言。」
表罗刹瞪著她看,忽然放开她的头发,阴侧地笑道:「惩罚你?不,我不会惩罚你,我知道你们都不怕死,所以我不会让你们如愿。」
无艳一呆,头皮开始发麻,有不好的预感。「师父……你……你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很简单,我要杀了你的心上人,让你彻底死了心。」鬼罗刹桀桀地阴笑起采。
「不!师父!求你不要伤害他!」无艳闻言仿如置身冰窖中,冷的直打哆嗦。
「不杀他你不会听话,这一次我不会再心软了。」一想到接连失去两名徒弟,她的心里就充满怨恨。所有一切的不如意都是男人所造成,男人是罪魁祸首,她绝不会再让男人阻挡她的计划。
「不不!师父,我会听话,只求你不要杀他!」无艳惊慌的拉著她的衣角哀求道。
表罗刹低下头,看著她一手教出来冰冷无情的无艳,竟然也会流露出如此惊慌失措的表情,不由得更加恼怒,但是她的话却让她冷静下来,理智告诉她,有弱点的无艳更加容易掌控。
「什么话你都会听?」
无艳毫不迟疑的点头,面容哀浇地笑:「徒儿的生命本来就是师父的,师父要徒儿死,徒儿绝无二言,而他只是囿于药性才会爱徒儿,并不是真心爱徒儿,这些日子不过是场梦,并不能长久,一旦他吃了解药,什么都会结束,求师父不要伤害他,因为他是最无辜的人。」
表罗刹看著她,竟有片刻的恍惚,好似在她的脸上看到另一张同样为爱而苦的脸蛋。
无艳是四个徒弟中最像她的人,她们同样冰冷、同样骄傲,也同样孤独,不同的是,她是玉石俱焚的个性,而无艳的心底虽然隐藏著火焰,却不够残忍,狠不下心伤害所爱的人,也之所以,无艳最后还是逃不出她的手掌心,败在她的手上。
表罗刹自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丢给她,没有表情的说:「这是解药,你把事情办完后立刻回来。」
无艳看著小瓷瓶,心中一阵黯然。
「记住!我只等你三天,三天后你若不回落鹰殿,就等著替邢念众收尸。」话未完,鬼罗刹蓦地瞪向房门喝道:「谁?」
房门轻轻地敞开,邢念众微笑的脸出现在门边,轻松自若地走进房间,好似在游大街。
「晚辈正是前辈口中会成死尸的邢念众。」
表罗刹对他的出现又惊又怒,是他的武功超乎她的想象,还是她因练功而受的伤著实太重,以致于没有立即发现他的存在?
「你知道我是谁吗?」鬼罗刹瞪著他问。
「前辈是无艳的恩师,也是落鹰殿的殿主。」邢念众边回答,眼楮边看向跪在地上的无艳。
无艳只是焦灼地看著他,欲言又止。
「好!有种!你知道我是谁还敢站著,也不枉无艳会看上你。」鬼罗刹冷笑道。
邢念众满面笑容的绕过圆桌走到无艳身边,别向鬼罗刹道:「无艳身上有伤,天又冻人,不适合跪著吧。」
「我没事,你不要说了!」无艳急忙拉著他的手,阻止他得罪师父。
「她是跪是死,关你什么事?识相的最好滚开!」鬼罗剃瞪著他开朗纯真的笑脸,原本已平息的怒火轰然地又窜高。
邢念众一本正经地摇头说:「当然关我的事,因为她是我未来的妻子,怎么会不关我的事呢?」
此话一出,只见无艳呆若木鸡,一双美眸迅速聚集泪水,模糊了双眼,而鬼罗刹则是惊怒交加;从来没有人敢正面向她挑衅,这个笑的像个白痴的男人是第一个。如果他不是疯子,就是活得不耐烦了。
「未来的妻子?你想娶她,还得问我同不同意,我鬼罗刹的徒弟不需要男人!」鬼罗刹厉声道。
「天生万物,有阴有阳,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没有需不需要,而是适不适合,而我,正是适合无艳的那个男人。」邢念众伸手扶无艳起身,无艳原是不肯,却终教他一施力将已然虚弱无力的她,自地上拉起。
「无艳,」鬼罗刹凌厉的目光瞪得无艳直觉又想跪下,却被他按向怀中动弹不得。
「不要惹师父不高兴,那对你没有好处。」无艳看著他低声道,不明白向来害羞的男人,怎会变得如此强硬,更害怕他的举动会刺激到师父。
「你放心,她现在并没有能力对我不利。」邢念众抛给她一个自信的笑容,然而眼底却隐藏著一抹幽暗。
表罗刹闻言瞳孔急缩,冷斥道:「你说什么?」
邢念众眨著眼,故意叹气道:「难道不是吗?你的伤势不轻,功力只剩下昔日的一半,也许对付别人绰绰有余,我不想自夸,但是说老实话,只有五成功力的你,是绝对杀不了我的。」
表罗刹呼吸变得急促,这小子看出她现下功力仅存一半,若是她此时动手,以天僧的武功,并不好对付,更何况还有形影不离的地魔窥伺在侧。
「师父……」无艳经他一说,才想起在她离开落鹰殿之前,师父就已受伤,看来这些日子,师父的内伤是更形严重了。
「你敢这么放肆,就是看准我受伤可欺?」鬼罗刹骄傲的自尊因此而受伤,她驰骋江湖几十午,今日竟然被一个毛头小子看轻,怎不教她气恼。
邢念众严肃地摇头道:「晚辈向来不趁人之危,前辈大可放心。」
「好一句不趁人之危,这是你的原则?」他的话非但没有让她放心,反而更加怒火中烧;她最恨别人怜悯、看轻她,这个小于犯了她的大忌犹不自知,即使现在她杀不了他,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是的。」
「愚昧的原则。」鬼罗刹冷笑道。
「不论是否愚昧,只要我无愧于心即可。」他无所谓的笑。
「哼!其实若是我拼命,你不见得讨得了便宜。」她闪著杀意的眼冷冷的盯著他。
「晚辈知道,不过前辈是个明白人,该知道两败俱伤,于已有损且无益。」邢念众轻笑道。
表罗刹狠瞪著他,若非自己练功险些走火人魔,岔了真气致使受了内伤而功力大减,否则哪能容他在自己面前大放厥辞。
「无艳。」她将视线转向面色苍白的徒弟。
徒……徒儿在。」无艳反射性的僵直身子,恭敬的垂首肃立。
「为师刚才说的话你最好不要忘了,相信我,即使我武功没了,依然有办法杀人。」鬼罗刹轻柔地警告她。
无艳浑身一震,脸色白如纸。
「想要命就离她远一点,否则你会发现你离地狱很近。」鬼罗刹冰冷的恐吓他。
邢念众感受到掌下的身躯变得僵硬,笑容一敛,淡淡地道:「人一出生就是接近死亡,地狱离人向来不远。」
表罗刹冷笑两声,不以为然,就算他不怕死,但还是有人怕他死。
「三天。不要忘记你的承诺。」鬼罗刹针对无艳留下最后一句话,随即转身隐没在黑暗中。
她一走,无艳就像绷紧的弦蓦地断了,若非邢念众抱著她,她早就像烂泥瘫在地上。
邢念众将她横抱起来,放置在床上,一双笑眼此刻却是风暴满布。
「你答应她要离开我?」
无艳偏著头,躲避他质问的目光。
「为了怕她杀我?」他再问。
无艳苦涩地开口:「师父说得到做得到,我不能让你死,因为你……」
「因为我是无辜的?」他截断她的话道。
无艳一怔,不安的看著他:「你……听到多少?」
「够多了。」他低声道,「只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一直强调我是无辜的?爱上你这件事对你而言似乎是不可能的,为什么?」
他真的不懂,只知道她一直在害怕,而她的恐惧也渐渐感染了他,不自主的,他的心微微发慌。
无艳轻咬著唇,仍是无语。
「告诉我,你到底在怕什么?」他在床边坐下,用手抬起她的下颁,温柔的问。
无艳露出一抹短暂的微笑,伸手轻轻抚著他紧蹙的眉心。
「你是如此适合阳光、适合微笑的男人,是我将黑暗染上你的生命,一切都是我的错。」
邢念众握住她冰冷的手,她抑郁的浅笑,让他的心如针刺。
「不要说我听不懂的话。」
「你懂的,早在我让你吃下收情忘魂丸的那一日,你就懂的。」她绝美的容颜荡起一丝的苦楚。
收情忘魂丸?邢念众盯著她不动,一颗心沉重的连跳动都觉困难。
「那是什么东西?」他平静的问。
「一种迷幻药,会让人误以为自己陷入情网的药。」她累了,不想再隐瞒,与其让他因她的离去而痛苦,她宁可说出真相让他恨她。
「不可能有那种药。」他直觉的摇头。
「不可能吗?那么在你服下收情忘魂丸之前,你曾对我动心吗?没有,对不对?但为什么之后你却那么轻易的就爱上我?你不觉得奇怪吗?」她轻轻地笑。
「不奇怪,我早已动心,只是不知,而后我醒悟了,不想再违背心意欺骗自己,更重要的是,我不想看见你眼中那抹热情的火焰熄灭,不想见你伤心。」他用手划过她的柳眉,热切而坦白的看著她。
无艳因他的话而怔愣,一种想哭又想笑的情绪霸占著她的心,然而她硬是将那股激动压抑下来,因为爱他,所以她必须保护他。
「我爱你。」她主动的贴上他的唇,抵著他的唇低喃。
「无艳……」邢念众瞠大眼看著她,脸上的热度霍地上升。
无艳抱紧他,趁机将丁香舌滑人他的嘴中,挑动他的舌,温热的身躯紧贴著他厮磨,像一把火在他的周身点起火苗。
「我想成为你的人。」无艳轻喘著,柔荑滑进他的领口,著他的胸膛。
邢念众低吟一声,冲动地投入她制造出的火焰之中,但他捉住仅存的理智,用力的拉开无艳,急喘著自床上跃下,将自己和她拉开距离。
「不行。」
「为什么不行?」无艳跪坐在床上凝视著他。她的眼眸闪动著热情,红艳的双唇泛著水潋的光泽,在火光下,妖艳的惊人。
邢念众深吸几口气,红著脸移开视线,不敢再看蝴S如魔似魅的美颜。「我知道你不想说,但是逃避问题不是办法,我要知道你的答案。」
「我没有,逃避的人是你。」她勾著唇淡笑,服波流转。
「我逃避什么?」邢念众一呆,不明所以的望向她。
「你怕踫我,因为你怕自己不如你所想的爱我,你怕这所有一切的感觉全是药物所致,你怕自己抱了我以后会后悔。」她轻幽的淡笑,满是无奈凄苦。
她说的那么轻淡,那么的坚定,又是那么的理所当然,邢念众静静的看著她,摇头道:「你想激我吗?我并不是那种容易冲动上当的人。」
「我不是用激将法,只是实话实说。」她表面笑著,但内心却激荡著。她是在激他,希望他能够不要继续这令她揪心的话题,而是紧紧的抱住她。
邢念众的黑眸深沉的盯著她看。他一向是少欲少求,这并不表示他真的无欲无求;尤其是踫触她之后,他想要她的那种强烈的渴望只怕会吓坏她,而她却还不知死活的引诱他、激他。
「天僧」这个名号自从他有了占有欲后,就不适合他了,他无时无刻不在火中焚烧,忍著、压抑著只为了保护她,她可知道?
「那你想要我怎么做?」他暗叹口气问。
无艳下床走近他,将纤细的五指张开,平放在他胸前,感受他心脉强而有力的鼓动,微蹶红唇轻喃道:「我要你抱我,向我证明你不会后悔。」
她知道他不是无动于衷,也明白自己的举动像个的女人,但她只剩下三天的时间,等时间一到,他们就是永别,她只希望能真正属于他。
她的手指轻轻的在他的胸膛上划著,邢念众的眸光蓦地变深,而她掌下的心跳更加低沉。
「三天后你会走吗?」他低沉的问。
无艳勾起一抹魅惑的笑容,‧只要你证明你是爱我的,我就不走。」
邢念众望著她,矛盾的情绪在心中百转千回,半晌才叹口气拉开她的手。「如果在鬼罗刹没有来之前,或许我会屈服在欲望之下,但是现在我不愿用这种方式证明我在乎你,只有在你成为我的妻子之后,我才会踫你。」
像是知道他会拒绝,无艳并不觉得自尊受损,也不生气,只是幽幽地笑。「我明白了。」
「不,你不明白,我的意思是三天后我们就成亲。」邢念众盯著她认真的说。
无艳瞠大眼,直觉的反应:「三天后?怎么可能。」
她怎么可能嫁他,师父只给她三天的时间,而三天后她就不在了啊。
「只要你留下就可能啊!」他轻轻地笑开,眼瞳深黑而温柔。
「你……是在试验我?」无艳轻颤地问。
「不,我只是要求你许下承诺。」邢念众摇头轻叹。
「承诺?你是要我在你和师父的威迫中选择吗?」她怔然的看著他问。
邢念众手指温柔地轻抚她的颊道:「我只希望你能够听从自己的心,做出真正的决定。」
无艳苦恼的咬著唇,「也许我的决定会让你失望,你不担心吗?」
「我会担心,但是却绝不会失望,只要我活著,不论你在哪里,我都会找到你。」邢念众轻笑道。
他的坚定让无艳失措不安,然而师父的恫吓在她心中投下巨大阴影,她不能不怕。「你忘了还有收情忘魂丸……」
邢念众苦笑道:「我知道不管我怎么说你都不相信,既然如此,就把解药给我,让事实证明我的话。」
「我……这不行。」无艳惊慌地撇头不敢看他。
她的心乱成一团,虽然明知该给他解药,但又怕会失去他眼底的深情,两难之下,索性拖延下去。
邢念众岂会不知她的矛盾心理,所以只是轻叹一声,任由她寻找借口拖延。
「时候不早了,你该休息了。等你养足精神,再好好考虑清楚吧。」
在他给了这道难题后,她又如何能成眠呢?
***
第三天了。
无艳映著烛光看著镜中的自己,苍白毫无血色的容颜上嵌著一双写满郁色的眸子。如此忧伤的表情一点也不适合她,只是她却无法控制自己的愁眉不展啊。
她将忧愁的眼眸移向站在院中的邢念众。
即使他的神态平静,不过她却知道他的心里也是不安,也在浮躁,她痛苦凌乱了三天,他就同样的忐忑苦恼了三天。
她起身走出房间,在她开门的那一瞬间,邢念众的目光立即投射向她。
「夜已深,你怎么还不休息?」无艳注视著黑漆的前方,轻轻地问。
「我还不倦,睡不著。」邢念众故作开朗的笑。
「是真的睡不著,还是不愿睡?」她偏头看他。
邢念众的笑脸有些不自然,抬头看月道:「当然是睡不著。」
无艳垂眼淡笑道:「你不擅长说谎,我知道你是在守著我,等著我的答案。」
他的心思被她一语道破,邢念众不自觉的脸红。
「这么明显吗?看来我的耐性仍修得不够。你有答案了吗?」
「没有。」她躲避他的目光,轻轻地说。
「是吗?」
「嗯。」无艳偎进他的怀中,脸颊厮磨著他冰凉的衣裳,五指平放在他胸前,感受他沉稳的心跳。
「如果你不曾救过我,就不需要如此受苦。」她突然说。
「你说的没错,但是若不曾遇见你,我也不会明白爱人的滋味,而我宁愿受这种苦,也不愿失去你。」他抵著她的额轻柔地说。
「我也是,只是……为了不让你受到一丝的伤害,我不能不走。」她的声音轻若蚊蚋,但是他听见了,就在他怔仲之际,无艳忽然出手点住他的穴道。
「你——」邢念众——震,不敢相信她会趁其不备时制住他。
「对不起,我不得不这么做。」她的眼中升起一层薄雾,颤声道。
「这是你的答案?」邢念众忧伤的看著他。
「对不起,我骗了你。」一颗捩珠无声地滑落她白玉无瑕的脸颊。
「你真傻,我不会让你为了我牺牲自己。而且我说过,不管你躲到哪里,我都会找到你。这是我对你的誓言。」邢念众不生气也不挣扎,只是深情地看著她。
他的誓言像烈酒般流进她的血液中,几乎烧的她站不住脚,手脚无法自己的颤抖著。
她蹲,将头埋人双膝中动也不动,任由细雪在她颈上积落,好一会,她才苍白著脸,睁著探幽的眸子站起身。
「下雪了,我带你回房去。」无艳轻拂去堆积在他肩发上的雪,将他搀回自己的房间,放置在床上,又细心的为他盖上被。
邢念众从头到尾不吵不闹,只是睁著清澈的眼看著她。
无艳避著他的视线,从怀中掏出小瓷瓶,打开瓶盖抵著他的唇道:「这是解药,你喝了吧。」
邢念众一双眼紧盯著她,合作的将解药服下。「我会向你证明世上根本没有什么收情忘魂的事。我对你的感情永远不变。」
无艳抿了抿唇,凄然一笑,「我不敢再奢求了,就是因为我的自私,才会害你如此。」
「在感情面前谁能不自私,你我都一样。」邢念众窒声地说。
无艳眸中升起薄雾,轻喃道:「等到明天,这一切都会改变。」
「不会变的,我会再找到你,就算鬼罗刹也阻挡不了我。」
「你找不到我的。」无艳飘忽的笑容,看起来好遥远。邢念众的心蓦地揪紧,额间渗出冷汗。
「无艳,你——」他的话尚来不及出口,就被无艳柔软的唇堵住。
她的唇瓣冰冷而微颤,而颊上掉落的是她灼热的泪珠,泪水滑人两唇之间,生平第一次,他尝到了眼泪的苦涩咸味。她的眼泪就像是烧热的铁烙进他的心坎,一阵阵的发痛。
他忽地挣扎起来,想以内力冲开被制住的穴道,他多想亲手拥紧她,拭去她的泪水,不让她再哭泣。
「不要走——」无艳满脸泪水看著他,眼一闭,狠地伸手点了他的昏穴,邢念众一震,瞬间却陷入无边无际的黑暗中。
她的手指轻划过他的眉、眼、鼻、唇,泪水模糊了她的眼。留恋的贪看著他的容颜,将他的身影印在心版上。
「再见了,我的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