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念众双手撑著下巴,眼楮一瞬也不瞬的看著烛火发呆,其中还不时的发出叹气声,惹得闭目盘坐在床上练功的邬夜星受不了的收功。
「你如果担心她就过去看她,不要在这里唉声叹气。」邬夜星皱眉,不耐的说。
「可是是你要我和她保持距离的。」邢念众再一次长叹、苦著脸别向他。
「如果你觉得我说的不对,你可以不要听。」邬夜星以手支额,这个家伙真的让人头痛。
邢念众摇头说:「你说的很对,所以我才会在这里。」
「既然如此,你就不要在这里长吁短叹,吵得人心神不宁。」邬夜星冷冷的说。
「我不能接近她,不表示我会不担心她,尤其是昨日她一听到毒蜘蛛跳崖的事,至今连句话都没有况,她是个病人耶!如果伤心过度,是很伤身的。」邢念众的眉头打起七层八褶的细纹。
他鲜少会皱眉,但这几日,他皱眉的次数远超过他前几个月的总和,连他自己看了镜子,都觉得自己一张笑脸总带著些愁苦,看了真是不习惯。不过是一个萍水相逢的女子,他却从她身上的伤担忧到她的心,实在有些说不过去。可是,他就是这种爱管闲事的个性,又有什么办法呢。
邬夜星听到他说的话,连他都想叹气了:「你还是去看她吧,否则连我都要病了。」
「月色这么美,还是不要去吧!」邢念众看著窗外的月色摇头道。
邬夜星轻扬眉道:「你去不去看她和月色有什么关系?」
「这种夜色会勾人心魂,孤男寡女还是避嫌点。」邢念众认真的说。
「你这个吃斋念佛,清心寡欲到快成和尚的人,还怕把持不住?」邬夜星有些好笑的摇头道。
「和尚也是人,何况我不是和尚,当然也会被诱惑。」他理直气壮的说。
「从没见你这么在意过夜色是否太黑,月色是否太美,我看你的心已经不平静了。邬夜星故意刺激他。
「乱我心者多烦忧,并不是你所想的那样。’,他笑著回答。有没有动心,他自己知道,但会不会动情,就非他所能预测的了。
邬夜星眼楮看著窗外没有说话,邢念众顺著他的目光望去,只见一袭黑衣窈窕的走进他们的视线。
邬夜星淡笑著走回床上闭目盘坐,不一会,他就听到邢念众轻微的脚步声开门走了出去。他轻扬眉,盯著窗外。夜色太美,就看是否能夺得了邢念众的心魂了。
邢念众走出房门,看著无艳的身影走出客栈的后门,他没有开口唤她,只是远远的跟著她。她停步,他也停,她走,他又跟上去。
说实话,他自己也不明白他干嘛要跟著她,明明对她没有私心,却不由自主的注意她,为什么?他真的迷糊了,向来清明的心不知在何时笼上一层乌云,连脑子也开始不清楚了。
无艳走到镇外的一个小池塘,望著在月光下的波光粼粼,眼神木然而孤绝。
她早发觉他一直跟著自己,只是他不开口,她也没有打破沉默。自从受伤后,她才听闻啸天盟组正义旗攻打落鹰殿;但直到昨日,她才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也才知道无情跳崖的消息。
为了爱情,她又失去一个姐妹,这次,不只是生离,更是死别。她不懂,为什么大家都会被男人迷惑,心甘情愿牺牲未来,甚至生命?她真的不懂。
邢念众走到她身边,偏著头看她,半响后才温和的说:「生死有命,你不要难过了。」
「死生之事,我早有准备,只是不了解她怎么会选择自尽这条路。」她一开口,才发现邢念众竟然问出她心底的疑惑。
「我不认识她,但是人有时太过脆弱,因而失去了求生意志,在那一刻,死亡是最接近的一条路。」他望著他因风而轻贴住脸的面纱,隐约显露出美好的脸形。
「对!她犯了大错,让男人支配自己,让自己的感情变得脆弱,这才会害了她。」她的声音透著微微的愤怒。
「你认为她的脆弱是因为男人?」他呆了一会,明白她的意思。
无艳咬著唇道:「她爱上一个男人,一个欺骗她、利用她的男人,所以她死了。男人,可恨!懊杀!」
「你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我是男人,可是我从不骗人,更是温柔和善,难道也可恨,也该杀?」邢念众摇头道。
「只要惹女人伤心的男人就是坏东西,你敢说你没有让女人流过泪?」她冷声道。
一句话问得邢念众结舌,他是没有存心伤人,但无意的伤人总是有过,若真照她的定义,那全天下真没有好男人了。
「那如果是女人伤男人的心呢?你也会认为女人该死吗?」他反问。
无艳一怔,默然以对。
邢念众扬起笑脸道:「其实人总有七情六欲,爱恨痴情,也因此难免会伤心或伤人,所以不论男人、女人,只要不是存心蓄意伤人,其实都是可以原谅的。不过话说回来,这世间就是如此,太多不好的事反复在发生,不只男女之情,人与人之间也常发生偷抢拐骗的事,但若因此就对人失了信心,就会产生怨怼,人一旦有了偏见,行事就会偏激,不是吗?」
「你相信人,是因为你没有被人背叛过。」她不以为然的嗤笑。
「没有人水远不被人欺骗,我也不例外,不过我有个长处,就是不去想别人对我的坏,而是想对方的好,这样自然能够活得快乐自在。」他自得的笑。
「在我眼中,你这种人只是逃避现实。」她冷讥道。
「我倒不觉得自己是在逃避,因为这是我做的选择,而且看得明白。」他不在乎的笑。
「你喜欢人?」
「嗯,我是喜欢人。」
「女人呢?你有喜欢的女人吗?」她挑眉问,
似乎没料到她会问这种私人问题,他不禁有些尬尴,但却依旧老实的回答:「没有,」
「为什么?」
「这大概是没有遇上有缘人吧。」他搔搔鼻笑。
「是吗?你不是救了不少姑娘?那些姑娘没有一个人得了你的眼?」她凉笑道。
「我救人没有私心的。」他连忙澄清,若要真有邪念,他早不知左拥右抱多少女子了,可是他就是不曾动过心,甚至连那种念头都不曾有过。
无艳盯了他半晌,淡淡地说:「若你是那种人,我早杀了你。」
邢念众圆睁著眼看她,暗叹了口气,这姑娘开口闭口都是杀字,杀念著实太重。
「如果我要求你做一件事,你答应吗?」他突然说。
「要求?算是报恩?」她眯了眼看他。
「如果你要这么想也行。」反正他本就不想她为他做什么,但若能以报恩为由让她同意他的要求,那也无妨。
「什么事?」
「不要再杀人了。」他提出他的要求,为了收敛她的杀气,他只有利用她想报恩的念头让她答应。
他认真的眼神让无艳一愣。
「我知道要求你这件事很难,但至少试试看好吗?」
「我只能说,在你面前,我不杀人。」若回落鹰殿,她不可能不杀人,所以仅能承诺他,在他面前不取人命。
「你能这么说就够了。」他没有想到她会这么简单的就答应,不禁乐得眉开眼笑。
他灿然的笑容使得那张不甚英俊的脸意外的迷人,无艳僵硬的移开目光,不解胸口那股奇特的紧缩。
忽然间,静谧的夜被极不协调的追杀声划破,空气中弥漫著呛鼻的血腥味。
他们两个人同时望向右方的树林,邢念众眼一眨,瞬间就消失在林间,无艳嘴一抿,缓步跟过去。
她走到林中,不必特意寻找,就看见邢念众和几名黑衣蒙面人交手,几条人影在黑暗中交错,她只是看一眼,就知道邢念众对付那几人游刃有余,也没有兴趣去凑热闹,又将目光移向靠著一株大树而露惊恐,手抓著被撕破的衣服的女子。
女子睁大眼看著无艳,清丽的脸上沾著泪珠,有种我见犹怜的气质。
无艳没有任何的动作,更没有开口安慰她,只是轻哼一声,又将注意力转回和黑衣人交手的邢念众。她冷笑一声,若非邢念众手下留情,依他的身手,早该解决那几个黑衣人,岂会让那些人不知进退的死缠烂打?
时间一久,那些黑衣人也发现邢念众根本没有尽力,这一惊,自己就心虚了,其中一人撮口吹哨,众人动作一致的撒手撤退,连看都不看女子一眼就逃离林中。
邢念众在那些黑衣人离开后才走向无艳,当他瞥见女子衣衫不整时,连忙转过头,将自己的外袍脱下抛盖住女子的身子。
女子苍白的脸上浮上一丝血色,腼腆地将自己包好。
「奴家秋初莲,多谢两位相救。」轻柔的嗓音让无艳没来由的不舒服,她向来讨厌女人自称什么奴家、妾身、小女子的,更看不惯那娇弱的好似风一吹就会倒的样子。
她还在想,这个名唤初莲的女子就笔直地朝她的方向倒下。
她本想侧身闪过,但想到自己一闪,她就会倒向自己身后的邢念众,那念头让她不由得心一紧,遂伸手接住那纤细的身子。
「她昏倒了。」无艳冷冷的声音引起邢念众回过头,一见秋初莲包得紧紧的才松口气。
邢念众探探她的脉,眸中闪过一丝诧异。「这位姑娘的脉象极弱,看来身子很糟。」
无艳不用想都知道他又动了善心,莫名的一恼,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将秋初莲往他身上推。「你救的人,你自己解决。」
邢念众呆愣的看著无艳将人推给他,然后纵身一跃飞离林中,不解的眨著眼喃喃自语:「她又怎么了?」
***
「你出去一会儿又拣了个女人回来?」邬夜星瞪著邢念众和他怀中的女人,心里开始后悔不该让他出去滥用他的善心。
「不是拣,是救。」邢念众将人放在床上后立刻退了几步。
「她呢?」
「她叫秋初莲,被几个黑衣人追杀……」
「我不是在问她,我是问司徒无艳。」邬夜星不客气地打断他的叙述。
「我不知道。」邢念众摇头道。
「不知道?你不是跟著她出去吗?」邬夜星轻挑眉道。
「是啊,可是她把人扔给我就走了。」
「人是你们一起救的?」邬夜星讶异地问,她不像是会救人的人。
「是我们一起发现的,可是她没有出手喔,她答应我不杀人了。」邢念众想起她的承诺,又笑开了。
邬夜星发怔的看著他,过一会才问:「她答应你不杀人?」
「是啊!啊,这么说也不太对,她只说在我面前不杀人,不过她能这么说我就很高兴了,这表示她的杀气虽重,但并不是没有挽救的余地。」邢念众愈说愈高兴,一张嘴大大的咧开。
邬夜星半张著嘴,难得的露出说异的神情,邢念众看见他的表情,笑得更开心,跳到邬夜星身边笑著说:「你现在是不是觉得很惊讶、很不可思议?是不是很崇拜我?」
邬夜星扯嘴淡笑,扬眉道:「我是很惊讶,也觉得不可思议,不过我不崇拜你,反而是在为你担心了。」
「担心我什么?」邢念众不明白地问。
「担心你又要欠下情债了。」邬夜星不怀好意地说。
「哎啊!什么欠情债,说的真难听,那些姑娘只是错将感激当成感情,只要时间一久,她们自然会忘了我。而且无艳姑娘是为了报恩才答应我的要求,可不是你想的那样。」邢念众虽然看采总是笑眯眯的,但那可不代表他笨,必要时,他的敏锐还会让人吓一跳呢。
「不可能。」邬夜里摇头,要他相信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杀手,只为了报恩,就答应邢念众不杀人,那比叫他相信乌鸦是白的还不可能。
「事实就是如此,你为什么就是不相信?」
「别人有可能,但她不可能。」
邢念众愈听愈迷糊,什么可能不可能,司徒无艳和其他女人又有什么不同。嗯……仔细一想,她和一般人的确不太一样。
「先不谈她了,这位姑娘身体极弱,我要去请大夫,就麻烦邬兄照顾一下了。」邢念众也不等他的回答就冲出房门,留下邬夜星冷著一张脸呆站在原地。
要他看顾一个病得快死的女人?他邬夜星何曾有过这等善心,不管邢念众的交托,他转身正想离开时,就看见无艳走了进来。
邬夜星邪眼眸光一闪,淡笑道:「我以为你不会来。」
无艳轻哼一声,走到床边,盯著秋初莲,冷淡的问:「他呢?」
「去请大夫了。」邬夜星的回答同样的冷淡。
无艳面纱下的脸一沉,早知道他一定为这女子忙碌去了。
「听他说你答应他不杀人?」
「只有在他面前不杀人。」
「你是杀手,为什么会答应他这个要求?」邬夜星双臂环胸,真的有些好奇。
「报恩。」
「多久?」
无艳转头望向他,冷冷的说:「直到我觉得够了。」
「那表示你还会跟著他一段时间?」邬夜星扯唇淡笑。
无艳没有回答,又转向秋初莲。苍白、脆弱、优雅、清新,果真是朵秋莲。
「如果跟著他,这种情形会常发生,你能忍吗?」邬夜星忽然笑问,眼神诡异难测。
无艳横睨他,冷声道:「他的事与我何关?只要这些人不要惹我,就无所谓忍不忍。」
邬夜星从她的声音中听不出任何情绪,突然对那躲在面纱之下的脸有著极度的好奇,若有可能,他想亲眼看她的表情,而不是由话中猜测她的情绪。
「不管他救多少人,这些人永远不会在他心头上留下任何的记号,他看似博爱,实则无情。」邬夜星盯著她,忽然说道。
「他是博爱还是无情,与我无关。」无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说这些,只是反射性的捍卫自己。
「告诉你是要警告你,不要对他动情。」
无艳身子一僵,冷硬的回道:「我不会。」
「是吗?」他不以为然的淡笑,惹恼无艳,但她只是握紧手中的剑,忍了下来。
「当然。」她紧咬下唇道。
邬夜星眸中闪过一抹令人费解的光芒,慢慢地说:「一个异寒的人渴望的是温暖,你是这种人。」
无艳愕然的呆立原地,半晌,倏地转身离开,直到站在院中,才尝到唇边的血味。
邬夜星的话像雷般打醒她,她这才发现自己果真如他所说,在寻求著温暖,渴慰著火光。
受伤那日她就是被那火光吸引,昏迷之前就是那双荡著温暖流光的眼眸迷惑住她,拉扯著她倒向黑暗中,泥足深陷而不自知。
不!既然她发觉自己走向偏路,就绝不容许自己继续错下去,她会回归正途,因为她是冷情剑,是落鹰殿的勾魂使。
她的心是冷的,血是冷的,又何需温暖呢?
「无艳姑娘。」
无艳听到这句呼唤,身子猛地一震,只觉得胸口被重重一击,如果没有刚才邬夜星的那番话,她不会知道心动原来是瞬间的事,而明白自己心已动也不过是眨眼间的事情罢了。直到现在,她才明白为什么会为他对秋初莲的关心而生气,更因为秋初莲的柔弱而不安,原来全是因为她心中有他啊!
一旦明白自己的感情,心中的火苗就像是加了油般的怒烧起来,整个人全陷人情感的波涛之中。
「无艳姑娘,你怎么了?」邢念众见无艳动也不动,觉得奇怪。
「没事。」明知他看不到自己的神色,但无艳却还是心慌意乱的别过头不敢看他。
「没事就好。大夫,到了,病人就在里面。」邢念众转头对著身后的大夫,指著房门道。
大夫点点头,跟著邢念众走进房门。
无艳盯著邢念众的背影,忽然间胸口一股妒意升了上来,这陌生的感觉又让她一惊。
「我是落鹰殿的勾魂使,不需要男人,不需要感情。」她咬紧牙对自己说,硬将心中才浮现的情感重新压人心底深处,决意让自己回复成一个不识情的冷情剑。
***
不管她说服自己多少次,但每当看见邢念众喂食秋初莲伤药那种呵护、细心的模样,她的心就像被虫噬,痛楚一日重过一日,直到她对自己承认,感情一旦付出,就再也收不回来,她也做不回全然无情无爱的冷情剑了。
秋初莲清醒后,他们才由她口中得知她是当朝翰林秋如方的女儿,因为身体因素而南下别庄养病,不意在途中遇上劫匪,险些失身丧命。
她这一说,邢念众过人的同情心又泛滥了。
「既然如此,我们就送她回别庄吧,你们说好吗?」邢念众睁著黑白分明的眼,来回的看著邬夜星和无艳。
邬夜星瞪著邢念众,没有回答,无艳则是轻哼一声,同样没有说话。
「你们都没有意见,就表示赞同了。」邢念众高兴的笑道:「秋姑娘,你可以放心,我们会护送你安全回到别庄。」
「三位的大恩大德,初莲无以为报,愿来生结草饺环——」秋初莲美目迷漾,轻咬下唇朝他们盈盈跪了下去。
邢念众被她的举动吓得自座位上跳了起来,连忙避开她的跪拜尴尬地叫:「不要这样!我们受不起的。」
秋初莲摇著头,清丽的脸上充满坚定。「恩公对初莲有救命之恩,当然受得起。」
「这……」邢念众看著面无表情的邬夜星和不动如山的无艳,只觉自己的慌张很可笑,但他最怕的就是别人对著他跪拜,就好像有数万只的蚂蚁在身上爬似的,坐立难安啊。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快起来吧。」叹了口气,邢念众只有侧过身扶她起身。
「恩公——」
「我叫邢念众,不是什么恩公,另外站在门边那个不苟言笑的男人叫邬夜星,那位置衣姑娘是司徒无艳。」邢念众笑著为她介绍。
「邬公子,司徒姑娘,多谢两位救命之恩。」秋初莲朝两人颔首,轻声道。
「我没救你,不用向我道谢。」邬夜星冷淡的打断她的感激。
「我也没有救你,救你的只有他。」无艳冷哼道。身为杀手,她不可能救人。
秋初莲微怔了怔,一时间被他们的冷淡拒绝刺伤,脸色更加苍白。
「我的存在,是否让大家觉得麻烦?」她轻咬唇,眼中泪水打转,但背却挺得很直。
「怎么会呢?邬兄说话向来直率,无艳姑娘的性子比较冷,可是他们都不是坏人,人很好的。」邢念众见秋初莲受到伤害,连忙打圆场。
「地魔从不是好人。」邬夜星不以为然的冷笑道。
「一个杀手怎会是好人。」无艳更是故意的想要吓她。
秋初莲一听她是杀手,整个人开始颤抖起来,身子不由得朝邢念众靠近。
「邬兄、无艳姑娘,你们是怎么了,净说些骇人的话来吓人。」邢念众不解的看著他们低叫。
「这些都是真话,不是什么骇人的话。」邬夜星依旧面无表情。
「即使是真话,也可以稍微婉转一点吧。」邢念众头痛的看著太过冷僻的同伴道。
「怎么说都一样,直接比迂回来得清楚明白,省得有人误会。」邬夜星冷瞥向他,语气淡漠。
秋初莲绞著手,咬紧唇,眼泪如断线珍珠般,无声的夺眶而出。
邢念众一见女人哭就头皮发麻,他知邬夜星向来冷酷,但也不曾见他对任何姑娘说出这么无情的话,搞得现在一个女人哭得柔肠寸断,而他却是手忙脚乱。
「我明白了,我自己会走,绝不会造成你们的负担。」秋初莲泪眼婆娑,牙一咬,掩面夺门而出。
「秋姑娘——」邢念众一顿,没想到她竟会离开,不由得瞪向邬夜星,著急的说:「你今天是吃错药了吗?怎么对一个大病初愈的姑娘说出这么伤人的话。」
「我哪一句话伤人了?」邬夜星回瞪他。
「你的每一句话都像冰一样敲得人发痛。」邢念众指责道。
「我说话向来如此。」
「你……」
「你还不去追她,像她那种身体,说不定早已倒在某处了。」邬夜星挑眉,冷冷地打断他的话。
「啊!对对,若她真死了,我就罪过了。」说罢,邢念众像阵风掠过他们而去。
邬夜星眉一挑,看著无艳问:「你不跟过去吗?」
「她是他的责任,不关我的事。」无艳抿紧嘴,语带薄怒的回道。
邬夜星忽然扬嘴笑了起来,那笑是带著计量和些许好邪。
「你不去看好戏,我倒不想错过。」丢下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后,他同样大步走出去。
无艳咬紧下唇,握剑的手紧了紧,最终还是跟了上去。
当她看到站在客栈外墙旁边的邬夜星时,自然的轻步走向他,尚未靠近他的背后,他就转过头看著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要她靠近。
无艳走到他身边站著,看向巷中两个拥抱的人影,严格说来,并不是拥抱,只是秋初连偎在邢念众怀中,双肩微颤,而邢念众则像根木头僵立在原地,两只手伸在半空中,不知如何是好,一张脸写满尴尬。
但尽避如此,无艳仍觉得眼前的那一幕格外刺眼,又恼了起来。
「秋姑娘,你不要多心,我说要送你回别庄就一定会遵守约定。」邢念众温和地说。
「可是……邬公子并不高兴……」秋初莲抽噎地说。
「不会啦!他只是老实,不想让你以为他对你有恩,他那个人就是这样直接,并无恶意的。」邢念众为好友辩驳。
「是吗?」秋初莲抬首,用那双迷咤的美目无助地看著他,「他不是讨厌我?」
「当然不是,他对人谈不上喜欢,但也不会无缘无故的讨厌一个人。」邢念众趁机退了一步,将自己和她之间拉出距离。
秋初莲察觉到他的动作,这才想到自己刚才竟不顾男女之别的靠在他怀中哭泣,一时间双颊如火通红,眼眸中闪著娇羞,轻瞥向他的姿态,格外迷人,只可惜邢念众一双眼已经溜向站在墙角边旁观的两人,黝黑的面容上染上一丝暗红。
邬夜星的脸上带著嘲讽的神情,而无艳整张脸躲在黑纱之后,邢念众不知道她是什么样的神情,但他希望她不会误会他是个之徒,因为他真的不是。他的眼移向无艳,无艳只是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邢念众无奈地叹了口气,看来,他的清白就这样被秋初莲给毁了。
苦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