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如牛步般的缓慢过著,家齐和晓晓又恢复到以前的生活,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却不相往来。
他试著打破这种令人窒息的僵局,可是每每一决定要怎么做时,总会阴错阳差的被迫打消念头。这天,他突发奇想的决定买束花送给晓晓。
他知道这是个可笑的念头,但它就是这么不经意的浮现在脑海,而且不可思议的占据他所有思绪。
他站在花店对街有好一会儿了,看著人来人往,终于确定店内没有客人,才迈开步子踏进大门。
「先生买花吗?需要我们帮你配吗?」一个女孩热情的介绍著。
「我先看一下再决定好了。」他知道自己看起来一定非常可笑,一个三十几岁的大男人竟会跑来这故作浪漫,他差点不敢相信自己会这么做。
「先生,你是要送花给女朋友吗?」女孩又亲切的跟过来问著。「红玫瑰是最浪漫的。」
「谢谢,她不适合红玫瑰。」
「那你女朋友最喜欢什么呢?」她仍紧跟著他。
「正确的说,她是我老婆。不过我?NB428?不知道她喜欢什么花。」说这话时,家齐自己都觉得很好笑,他可是第一次对外如此称呼他和晓晓的关系。
「真的?你已经结婚啦?那你老婆一定很幸福。」她有些失望的看著家齐。「真羡慕她。」
「这你可能要去问她了。」
家齐转身走向另一边,急欲甩开这女孩的纠缠。他站在偌大的冰柜前看著里面的花。
「小姐,请问那是什么花?」他指了指冰柜右边。
「那是今天早上从荷兰进口的铃兰。你喜欢吗?」
「你帮我用盒子装起来,外头再用边紫色的带扎个蝴蝶结,我马上要。」
「这些你全都要了?」她有些难以置信,再确定了一次,「全部吗?」
「难道还有别人订吗?」
「那倒是没有,只是……很贵也!」她不好意思的说出实情。
「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没关系,钱不是问题。请你帮我包得漂亮一点。」
不知为何,在看到这白色的铃兰花时,他便觉得那就是晓晓,纯洁、脆弱,非常需要人的呵护与疼爱,可是花开时却又有股令人不能侵犯的姿态,仿佛只要稍稍使力,它便会调谄。
他不敢去想这盒花交到她手上时,会换来怎样不堪的嘲讽,因为愈往下想,会使他薄弱的勇气顿时烟消云散。
拿著包好的花回到唐家,他毫不迟疑的直接走向晓晓的房间。他敲了敲门没人应声,这时,小琳出现在他身后。
「靳先生,你回来了。咦,那是要送给小姐的吗?我去叫她。」她转身要走。
「等一等,她不在房里吗?」家齐回过头叫住了她。
「不在。小姐今天心情比较好,所以到‘晓屋’去看看。」
「小屋?那是什么地方?」
「那是先生特别为小姐盖的一间温室,有大厅这么大喔。小姐不喜欢出门,有了这间晓屋,她才不会太无聊。」
家齐这才明白,原来这屋里的书全是为晓晓而买的,他非常惊讶她会有这种兴趣。可是惊喜归惊喜,既然她对花卉这么有研究,自己手上这盒花不就显得有些可笑了吗?
「那么,我想这个大概就没必要了。」
「为什么?」小琳一把接了过来,「这是什么花?好漂亮,小姐一定会喜欢的。我帮你去拿给她。」
「等一等……」家齐来不及拦住她,有些羞愧的他赶紧躲进自己的房间,整晚都不曾再出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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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晨,家齐起了个大早,想到小琳说的温室去瞧瞧。
天才刚亮,外头还笼罩著一层薄雾,他踏在沾著露珠的青草地上,在唐宅的正后方找到了晓屋。
在看到它的第一眼,他的确被震慑住了。他对花卉可说是一窍不通,但是就算再外行的人,也看得出这不是随便盖来玩玩的。
晓屋的高度至少有两层楼,屋顶是活动式的可随意开启,而整个建筑物是用透明的玻璃砌筑而成,在这清晨薄雾中看起来,倒像是童话故事里的森林小屋。
他推开门进去,里面的景观更是吓人。放眼望去是各种花草,一个接著一个的惊喜几乎使他忘了置身于何处。走到一个转角,他赫然发现晓晓就在他面前。
「你怎么会在这儿?这么早……」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这似乎是你的习惯,喜欢不经过别人允许就闯进来。」
家齐真不喜欢被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女孩指著鼻子骂。
「我并不知道你在这儿。」
「意思是我若是不在这儿,你更可以堂而皇之的随意进出?」
「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大早的我不想跟你吵架,如果打扰了你,我道歉,我以后不会再进来了。」
他转身就想走,可是念头一转,若他这么走了,可就真的一辈子别想再进来了。
晓晓似乎看出了他的迟疑。其实因为昨晚那盆花,她已经不再那么排斥家齐,只是一时间要她马上改变十多年的生活习惯,实在太难了。
「你对花有兴趣吗?」
「老实说,我没什么别的感觉。」家齐没有正面对著她。「花嘛!总是女人比较爱。」
「那你常常送花给女人?NB462?!用花讨女人欢心是最有效的。」
「那我有讨得你欢心吗?」家齐渐渐学会堵回她的话。
「你没回答我的话,你想逃避什么?」晓晓跟他杠上了,两人一来一往的,却不像在吵架。
「我没有什么好逃避的。你不是我第一个送花的女人,在美国这是件再平常不过的事。若要讨女人欢心,我大可不必用花。昨晚那盒花没有任何特别的意思,若是让你误会了,我很抱歉。」
他一口气说完,得到的却是一段不算短的沉默。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又惹她生气,现在的他早已变得事事无所适从,他从来没有这么沮丧,觉得自己这么失败过。
「那你……为什么突然想这么做?」晓晓疑问。
家齐不假思索的回答,「不为什么,在花店里看到它,直觉的就想买回来送给你。如果让你觉得为难,我道歉。」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奇怪,动不动就跟人道歉,又不是犯了什么不可原谅的大过错,你好像对自己一点信心也没有。」
天知道,我的信心都是在来到唐家,见了你之后才完全崩溃瓦解的!家齐在心里大吼。
接下来的日子似乎有些许的改变,而其中最大的不同,就是晓晓竟然肯坐在餐桌前和家齐一同吃饭。对外人而言这是件平常的事,可是对家齐却是意义非凡的。
渐渐的,他们独处交谈的时间愈来愈多,家齐非常惊讶晓晓丰沛的知识,后来才知道她从九岁那年起辍学,虽然失去和人相处的机会,但在学习知识一方面,她从未放弃过。
这晚,晓晓照例由华姊帮她洗澡,换上干净的衣服。可是在华姊抱她上轮椅之后,她便执意要自己回到房间。
「我说过我可以自己一个人下楼。这升降梯我坐了几千次了,你还怕我跌倒不成?」晓晓说完就自己按了轮椅前进的钮。
华姊不放心的一直跟著。
「为什么你突然要自己来,以前不是都弄得好好的吗?」她开口问道。
「以前是以前,以后洗澡我自己来就行了,我不想再麻烦你们了。」
「你说的是什么话,这怎么叫麻烦呢!洗澡的事你一个人来有多危险,以前又不是没试过,万一又受伤怎么办?」
「我说别跟我提以前的事。我说了就算,谁也别想劝我。」她边说边进了电梯,然后用力一按,电梯的门缓缓关上。
在收拾好一切之后,华姊才回到自己的房间。
对一个佣人而言,将近十坪的房间已经不算小了,再加上隔壁煦晴的房间,光是她们母女俩就住在近二十坪的屋子里,这对许多人来说是梦寐以求的事。可是煦晴却从不这么想。
「妈,怎么啦?今天又受她的气了?」煦晴打开互通的那扇门来到母亲房间,「我早劝你不要做了,等我一毕业找个好工作,只要省一点,足够我们两个生活,你也不用这么辛苦。」她心疼著母亲。在她眼里,有钱人终究是有钱人,所谓的同情心不过是摆摆样子罢了。
「我没有受气,只是……」华姊皱起眉,满脸疑惑的说:「晓晓最近变了,她开始什么事都要自己来,好像不想再依赖别人,我想大概是受了靳先生的影响。」
「妈,你指的是什么?他们最近不再吵架了吗?」煦晴已经有三个星期没有见到家齐。为了毕业公演,她实在是分身乏术,即使想他想得紧,也只有忍耐了。
「早就不吵了。靳先生对晓晓真是很体贴,难得的是他没有一点架子,人又有礼貌。最近两个人常常往晓屋跑,没想到他也对那些花花草草有兴趣。」
「晓屋?」煦晴若有所思的低喃,「搞不好是她强迫他进那个温室,勉强他配合她的。她从小就是这么霸道。」
「煦晴,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不过自从靳先生来了之后,晓晓的确改变了不少。或许这正是先生决定这门亲事的原因吧!」
煦晴并不这么认为,相反的,她以为这是项设计好的阴谋。
「妈,那他们是不是还分房睡呢?」
「当然啦,这种事是急不得的,更何况晓晓的情况特殊。」
「对了,以前张医生来检查的时候,有没有提过她能不能生育的问题?」
煦晴的问题著实令华姊感到惊讶。
「你怎么会这么问呢?」
「我只是好奇嘛!他到底有没有说过?」
华姊稍稍思考一下,「好像没有说过这方面的问题。他对晓晓的复原很有信心。」
「是吗?」
「要是她真的能好起来,我的歉疚可能也会稍微减轻一些。」
「你怎么又这么说,那只是场意外嘛!谁教她自己不小心。」煦晴的语气开始变得不耐烦。
「又没有人怪你,只是当时你离她最近,偏偏你又说不清楚当时的情况。」
「我说过不记得了,你为什么老是相信别人不相信我呢!」煦晴愤怒的起身走到门边,「不跟你说了,我明天还要排练,先睡了。」华姊对女儿一贯的反应已经有些麻木了。十年了,她总挥不去晓晓躺在地上睁著眼楮,一脸惊恐的模样。当时所有的谣言都不利于煦晴,但是事实已经不能改变,唐继明宽大的不予追究,但是他的仁慈并未得到煦晴一丝一毫的感激。
回到房里的煦晴躺在床上,她想,明天该是去见见家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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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车库旁的围墙后,煦晴紧张的不时看著那还未开启的侧门。
她极不愿意用这种方式和家齐见面交谈,但在唐家,她是个连影子都不容许出现的人,她当然不会笨到去触踫那不可违抗的禁忌。她知道时候还未到。
「嗨!这么巧。今天好像晚了点。」煦晴很自然的看了看腕表,演戏对她来说实在是太简单的一件事。
「今天是迟到了。你要去学校吗?我送你。」
「好啊!谢谢你。」
家齐对她毫不犹豫的应诺有些不习惯。
「你真是个开朗的女孩,就像美国女孩大方的个性,跟你在一起很舒服。」他礼貌性的帮煦晴开了车门。「上车吧。」
「其实我也喜欢跟你这种男人聊天,至少你不会说一些无聊又自以为是的笑话。你体贴又有礼貌,成熟又有内涵……」煦晴看著家齐,「你笑什么?」
「没想到我这个老男人还会有人欣赏。不过你说的倒像是你的择偶条件。」
煦晴的双颊迅速泛著潮红,她别开脸,不敢正视家齐。
「没错,如果眼前有像你这么个男人的话,我是会主动制造机会让他注意我。」
「难道现在台北的女孩观念都这么开放?你竟然跟我妹妹说的话一样。不过她是恋兄情结太严重,我看你们满聊得来,有机会帮我开导开导她。」
「你是说依只?我倒觉得她是个可爱的女孩,十九岁的女孩子就该像她一样。」她顺手拨了拨头发,阳光折射进来照在她的脸颊上,看起来更清丽动人。
「公演的事准备得怎么样了?我看你信心十足的样子,如果真对演戏这么有兴趣,有没有考虑往这方面发展?」
煦晴将目光放在家齐开车的双手上,她从未见过男人有如此完美的十指,修长匀称没有一丝脂粉味,那是一双充满安全感、男人的手。
「其实很早就有人找过我,不过走演艺这条路并不是我的志愿。」她打开背包拿出两张入场券,「这可是最前排的贵宾席,如果你不来,就是不把我当朋友。」
「看你说得那么严重,无论如何我一定会到的。我可不愿意因为这事而失去你这个特别的朋友。」
「这是你的真心话?」一股狂喜冲撞著她的心口,她听过不少男人的甜言蜜语,却从来没有这般高兴过。
「我靳家齐是从来不说谎的。」
煦晴高兴得差点跳起来,她知道自己对他的好感不是这时才开始的,而她也从来不曾想过要压抑这份感情;对她而言,感情和金钱一样,是要靠主动争取而来的,她不会认命,更不会退让。
即使那个阻碍是晓晓也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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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齐待在晓屋的时间愈来愈多,总会尽量把应酬排开提早回到家里。他对这些花花草草的感觉没变,只是在那里他和晓晓才可以单独相处。即使两人不交谈,各自浇花整草的,但只要能陪在她身边,看著她,这就已经足够了。
「晓晓,你看这花是怎么了,怎么叶子都枯萎了?」家齐一手拿著浇水器,一手捧著半枯的非洲堇朝她走来,「是不是快死了?」
晓晓接过花盆放在自己的腿上,看著花草的神情是平时少有的专注。
「我看是生病了。你帮我把那个盆子拿过来,我想把它们分开,至少这一株可以活下去。」她说著便用手挖著泥土,灵巧熟练的把两株分别种好。
「有救吗?它不只是叶子,连睫都干了。」家齐用手轻踫著。
「我也不知道救不救得活,但是总不能因为这样就放弃了,对吧?」晓晓抬头看他,眼中尽是令人心疼的温柔。
「你说得对,不试试怎么会知道呢?」他蜇到角落去,「对了,爸今天打电话到公司来,他有没有再接回来给你?」
「有啊,我们聊了一会儿。他说还要再过一段时间才回来,因为那边的工程似乎出了点问题。他应该有跟你说吧?」她的语气突然一转,急忙叫著家齐,「喂!你过来一下,来看看这个。」
家齐搞不清状况,直觉地以为她出了什么事,大步往里冲。
「怎么啦?有什么不对吗?」
「不是,你看它竟然长出个花苞了,太不可思议了!」晓晓兴奋得情绪有些失控,眼楮眨也不眨地直盯著眼前的花。
「我看不出有什么特别。如果是朵花,本来就应该会长出花苞的,这是合理的现象啊。」
「我当然知道,但是它不同,它是我自己培养的。你有看过蓝色玫瑰花吗?」
「蓝色!玫瑰花没有蓝色的吗?」家齐仍是一脸狐疑。
「我懒得跟你说。如果这株会开,那其他的应该也会开了。」晓晓捧著这唯一一株含苞的蓝色玫瑰递给家齐,「送给你。」
「送给我?这不好吧!这么珍贵的东西,而我又对照顾花的事一窍不通,万一有个什么,那我可不知道要拿什么来赔给你。」家齐理所当然地拒绝。
「我曾对自己说过,如果成功了,就把它送给第一个看见它的人,而那个人就是你。」她说明著,没有任何商量或转园的余地。「你不懂的可以问我,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把它照顾得很好的。」
「是吗?你对我这么有信心?」他接过花盆,又仔细端详了一下。
这时,温室外头有人在喊著家齐的名字,不一会儿,华姊便拿著无线电话给家齐。
「靳先生,你的电话,是靳小姐打来的。」
「谢谢你。喂!依只啊,有事吗?」
晓晓转过身去整理其他的花卉,倒是家齐并不在意的继续讲电话。
「是啊!我那天晚上是没事,不过下午有个会要开,所以你直接跟煦晴约好自己过去,我不会迟到的。」
晓晓一听到煦晴的名字,全身便不由自主地颤抖发冷;最令她惊讶的是,家齐何时跟那个女人如此热络,甚至连依只也知道她?难道……
她不敢再往下想,怕心底的怒火会无法压抑的爆发出来。她回身朝门口而去。
「你等一等!」他捂住了话筒,对晓晓说:「你要上哪儿去?」
「我不舒服,想先回屋里去。」
「是不是受凉了?我跟你一起走。」他三两步就追上了晓晓,「依只,我不跟你说了,反正就这么说定了。代我问候爸,Bye。」
这一刻,晓晓真是迷惑极了。家齐并不像是个风流男子,而他的体贴和善解人意也不是装出来的,但是现下她怎么也想不出个借口来替他圆谎。
「你刚跟你妹妹在聊什么?是家里有事吗?」她抑制住情绪,试探性地问。
「你是说依只?没有什么事,是梁煦晴邀请我和依只去看她的毕业公演。我知道你是不出门的,所以没问你。」
「你和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熟?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她突然有种感觉,或许被蒙在鼓里的还不止这一件事。
「严格说起来,我和她并不熟悉,只不过常常在车库遇到,偶尔聊聊天。邀请的事我原本以为她只是说说,没想到她那天真的拿了票给我,不去好像又太失礼,所以我要依只跟我一起去……」
家齐说了这么一大串,可是晓晓唯一听进去的只有那句「常常在车库遇到」。她知道这不是巧合,更令她气愤的是,煦晴竟然光明正大的住在唐家。只要一想到这,她便恨不得飞身狂奔到她面前打她两巴掌。
「晓晓,你到底怎么啦?如果你为这事不高兴大可明白说出来,别这样跟我呕气好不好?」见到她冷凝著脸,怒气勃发地离开,家齐只感到不解。
晓晓不理睬家齐的解释,因为她心里早已打定主意,今天晚上她一定要把煦晴赶出唐家。
她捺著性子一直等到午夜两点,在确定所有的人都睡著之后,她才轻声的出了房间。
唐家的佣人房是一幢两层楼的建筑,一楼被改成车库,二楼才是给华姊他们住宿的地方。为了方便照顾晓晓,房子和大宅之间特别加盖了一个通道,这使得他们不必上楼下楼地来回奔波。
晓晓对这佣人房的印象一直停留在九岁之前,由于屋内的装潢并未有任何改变,凭著模糊的记忆,她还是找到了煦晴的房间。
她直接打开门,门没锁,而且煦晴也不在房内。她朝房里看了看,并没有什么特殊的东西,墙上贴了一些电影海报,还有煦晴自己的写真相片。她毫不犹豫的把它们全撕成碎片,然后又往放在墙角的日式矮桌走去,手一挥把桌上的东西全扫到地上去。
「你在干什么?谁允许你进我房间的?」
煦晴不知何时回来的,她看到眼前一片狼籍,心中的愤怒可想而知。
「我在清理一些不该留在唐家的垃圾!」说著,晓晓顺手把一个相框丢在地上,玻璃破碎四散。
「你不要太过分!」
「你最好搞清楚过分的人是谁!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你今天站的是谁家的土地?这是谁的房子?」
「就算这一切都是你的,你也只有权利叫我走,没权利破坏我的东西。」煦晴像个无头苍蝇似的在房里乱转,看到自己珍爱的东西被人如此破坏,长久积压在心中的怨恨随时可能爆发。
「我就是来叫你走,顺便带走那些垃圾!」
煦晴听了她这句话,顿时消去怒火,笑了出来。
「我真是可怜你,我已经知道三十年、甚至五十年后的你会是怎么样。那个时候你还是只会待在这监牢似的唐家大宅,数著钞票,骂骂那些不敢反抗你的下人而已。」她双手交抱在胸前,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你还是这么自以为是,以为别人都比不上你聪明;就像你偷偷住在这儿,还以为永远不会被人发现!」
「被蒙在鼓里的只有你一个人吧!我从来就不避讳在唐家进出,不然你以为我是怎么认识家齐的?」
晓晓顿时有种被人狠狠掴了一巴掌的感觉,她脑子里一片空白,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
「真要算起来,我还比你早认识他,那时他还把我错认成是你。在婚礼当天,我看得出他心中的失望,因为就算娶个再丑的人,也比一个残废来得好吧!你说是不是?」
「住口!我不许你再说!」晓晓用尽全力大声斥喝,连隔壁的华姊都被吵醒了。
「小姐……煦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这里怎么会搞成这个样子?」华姊看了满地乱七八糟的东西,也不难想像发生了什么事。
「这是唐家大小姐的杰作,现在似乎只有摔东西才能让她得到满足。」
「煦晴,我不许你再多说一句。小姐,我推你回房里去。」
「你不要管我。」晓晓拿出主子的威严,「我正要问你,是谁允许她住在唐家?是谁允许的?」
母女俩都沉默著,煦晴干脆背对著她装作没听见。
「好,你们不说没关系,明天一早,你们两个都给我滚出唐家,我不会让一个自作主张的佣人留在唐家的!」
煦晴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怒火,她推开母亲站在晓晓面前。
「你心中有什么不满全冲著我一个人来好了。我会住在这儿是唐伯伯允许的,现在你为了私怨而把我妈拖下水,这未免太不公平了!」
「你不先看看自己有几两重就想出风头!好,我成全你。唐家请不起你们母女,你想赢我,我让你!」
「你……」煦晴气得真想一巴掌打下去,可是华姊及时把她拉开。
「小姐正在气头上,你别再说了。我去请靳先生过来,记住,别再顶嘴了!」
「妈!你为什么总是这样?」
华姊没有理会她,连忙走出了房间。
「请谁来都一样,靳家齐又能把我怎么样?顺便提醒你一件事,不要试图接近他,就算他不要我,他也不会看上一个佣人的女儿!」
「唐晓晓!你真以为我不敢打你?现在我才知道真正可怜的不是你,而是家齐。」煦晴倚靠在书桌旁,神色自若的说。「为了保住家族企业,他必须在你面前强颜欢笑,因为如果你一个不高兴,他可能就会失去一切。不过值得庆幸的是,你的半身不遂使他不必强迫自己和你上床!他到现在可能连你的手都没有踫过,你自己是麻木了,但他可是个正常的男人——」
「闭上你那肮脏的嘴!我不要再听你这下流的话!」晓晓顺手拿起桌上的东西就朝煦晴身上扔,却因为用力过猛偏到左侧的墙上,让正好进门的家齐吓了一大跳。
「晓晓,你在干什么?这么晚了不睡还跑到这儿来。」他看了看一屋子的混乱,心中顿时明白。「你还好吧?我送你回房间去。」
「不要你管,谁都不要来烦我!」晓晓按了轮椅上的钮迅速出了房间。
家齐匆忙的跟煦晴道了歉后马上跟了上去。
「你把我的话当耳边风,我怎么说你就是听不懂是不是?」华姊斥责著女儿。
「妈,你也看到了,是她自己发疯,怎么能怪我?」
「我不听你那些理由!明天起你搬出唐家,我不想再让小姐不高兴。」华姊坚决的说。
「妈!有时候我真怀疑,到底我和她谁才是你的女儿?!」煦晴无奈的抗议著。
华姊没有回话,沉默的回到自己房间。
而迟了几步追出去的家齐则是完全失去了晓晓的踪影。他在宅子里上上下下找著,冷静地想过后,晓晓的动作不可能如此迅速,唯一的可能就是她直接进了自己在二楼的房间。
「晓晓,我知道你在里面,我要进去了。」家齐在她房门外喊著。此时他倒是很感谢唐继明设想周到,他不许任何房间装上锁,这完全是为了避免类似的情形发生。
房内的晓晓只觉得自己选错了地方,这样一来好像变成自己刻意引诱家齐来哄她。
「我没事的,只想一个人静静。」
家齐直觉得不对劲,本来他已做好吵一架的准备,因为他好像明白她是为何而生气。他想大不了公演不去了,顶多被人骂个不守信用,但是现在她简单的一句话,让这些全派不上用场。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是心有余而力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