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厢有人暖玉温香在怀,忘了今夕是何夕;这厢有人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六神无主团团转。怎么会这样?灵弄儿坐在床沿,不断地以湿巾擦拭丁剑飞额上如泉涌般直冒的汗珠,不只是额,他全身上下就如同被雨水淋湿,只差擦拧不出水来。
擦完额脸擦身体,上半身擦完擦下半……啊……手里拿著甫拧净、冰凉凉的湿巾,灵弄儿瞥了瞥他因汗湿衫裤而粘附在身的下半身一眼。天,真是羞死人了。
灵弄儿赧红著脸,迅速移开目光,她决定腰部以下不理,反正只是湿湿粘粘而已,不会怎样的。
可,怎么会这样?愈擦他愈冒汗,一盆冰水变热水。这是哪门子毒,怎地这么奇怪?
罢中那只精巧特的红箭矢时,他是又紫又黑,待大夫将那箭拔出,流出来的血也是黑色的,由此可证,他确实是中毒了。
但……灵弄儿边擦边看著全身由黑变红的丁剑飞。
「唔……热……好热……」床上的人不时地发出呓语。
这是中毒后的正常理吗?是?发烧是这种烧得快烧起来的模样吗?不知道,对毫无医理常识的她来说,发烧这种普通人都知、都看过的小病痛,她却不懂也没得过。真的,想她从小到大连个喷嚏都没打过,哪知发烧是会烧成何等模样。
灵弄儿沮丧不已,想唤个人来问问,又怕现在这三更天里大伙都还在睡,打扰人家。其实她也可以去睡,因为大夫说了,他不要紧,只要按时服药,最多十来天便可痊愈。
顶多当一个月废人!红衣女人嚣张的声音又在她耳边响起。一个月废人是什么意思?她叹了口气,实在不知该相信谁的话,是大夫,还是那放箭女子的话?
「唔……热……」丁剑飞双目紧闭,一颗头颅不停地摇摆,一双想动又动不了的手,无力地一张一握。
「剑飞,你怎样了?你到底怎么了嘛?」他受苦的模样,让她没来由得心疼,心下一紧,声音也跟著哽咽了起来,「对不起……都是我……」都是她,如果她听他的话,他也就不会因分心照应她而受伤,更不公躺在这受折磨。
豆大的泪珠滚滚而下,落在他的脸上,分不清是汗还是泪。
别哭!躺在床上的丁剑飞,想告诉她别哭,想伸出手擦去那令他不舍的泪珠,可他办不到,他全身上下没有一丝气力,连眼皮也睁不开,好像这副躯壳不是他的,还有那令他痛苦异常的燥热。他不是中毒吗?这燥热从何而来?
丁剑飞努力地想张开有如千斤重的眼皮,张开、张开,我命令你张开,我在心里呐喊,弄儿别哭,你别哭啊!
「剑飞,你醒过来嘛……我以后会听你的话,不乱发脾气……不调皮,你跟我说说话……」灵弄儿抽抽噎噎地对她认为昏迷中的人说:「我好怕,你醒来陪我说说话啊,剑飞……」
我也想,可睁不开啊!丁剑飞在心底无奈地呐喊。
看著他身上火红依旧,如泉涌的汗也依旧,灵弄儿只觉心里有个地方好痛,好痛,痛得令她快呐喊过气。
她伸手抚著他的脸,饱满的额,飞扬的浓眉,挺直的鼻梁,紧抿的唇,这儿,应该向上扬的,她来回抚弄著他的唇,她还记得,他嘴角经常含著抹笑。
「笑一笑嘛!我喜欢你笑,剑飞,笑一笑嘛……」她哽咽得说不出任何话,索性趴在他汗湿的身上,大哭了起来。
呵,真好!丁剑飞坏坏地想,此时是嘴不能动,要不他的嘴早笑咧到耳根子去了。
「弄儿。」抱了一夜暖玉的人出现了。
「唔……」灵弄儿揉著眼楮,张开惺忪的睡眼朝来人望去,「大哥。」
「回房去睡一下,嗯?」轩辕烈顺了顺有些凌乱的发丝,温言劝道。
灵弄儿微微一笑,「不了,我不累。」
她悒悒不乐地硬挤出笑容来,轩辕烈看在眼里,却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
这是第二次了,第二次因她而有人受伤。上次是她和雷子扬的小心肝莫离溜出府,两人中途分手,导致莫离被仇家抓走,还差点丢了小命。这次也是她,任性离去,又不听话。
轩辕烈瞥了眼床上的人,气色还不坏,应该没什么大碍,「剑飞昨夜还好吧?」想是归想,不过还是问问比较妥当。
「还好。」灵弄儿轻点了下头,随即有些疑惑地抬起眼,「大哥,发烧很痛苦吗?」
痛苦吗?轩辕烈偏头想了下,「应该……不会吧。」
「可是,昨夜剑飞发烧时很痛苦,一直喊热。」
嗯,可以理解,想必是高烧吧!
「不断冒汗。」
这是必然的。
「那汗就像泉水一样。」
泉水?轩辕烈不解。
「一直冒,一直冒。」灵弄儿垂著头沉浸在昨夜的片段。
「等等。」轩辕烈以为自己听错了,「你刚说什么来著,汗如泉涌?」
她点点头,「大哥,这样是正常,还是不正常?」
轩辕烈瞪大眼,难以置信地望著忧心仲仲的灵弄儿。她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一个人的汗假使如泉水般涌出,不出几日,就脱水回天上老家种田去了。
他用怀疑的眼光梭巡她那张无辜、极欲知道答案的小脸上。真不亏是深山里的,轩辕烈无力地想,断情谷里难道从没人生过病吗?
见他不回答,神色又诡异,她心急地催问:「大哥,到底怎样?」
「呃……」轩辕烈模著鼻子,掩去心虚,「我也不知道,大夫怎么说?」
他的回答让灵弄儿的肩瞬时垮下,「按时服药,十来到即可痊愈。」
是吗?轩辕烈挑高眉头,坐在床沿边,按著丁剑飞的脉门。是有中毒迹象,但应该不是非常剧烈的毒。
「大哥。」灵弄儿扯了扯他的衣袖,「那伤了剑飞的人说,剑飞会当一个月的废人,这是什么意思?」
轩辕烈轻蹙了蹙眉,沉思了会,还是不懂那句话的意思,可是她一脸的担忧,他模了模她略显苍白的脸说:「她在唬你,你也相信。」
「真的吗?」她怀疑地凝视他。
「是啊。」轩辕烈虚应一声,赶忙别开头,「弄儿,你好好照顾他,大哥还有事。」
「嗯。」她柔顺地点点头。
「别把自己累坏了。」走到门口的轩辕烈,不放心地回头交代时,差点因眼前的景象让他扭到脖子。
灵弄儿轻柔地抚著丁剑飞的脸,款款深情的目光里,似乎全印著床上的人。
小妮子开窍了,轩辕烈会心一笑。丁剑飞这小子,因祸得福,就不知当他醒来得知时,是喜多还是悲多?
是喜于心上人终于回应他的付出,还是悲于往后那每日提心吊胆的日子?
「乔老,寒冰神宫可有动静?」轩辕烈一边振笔疾书,一边问著立于桌前的乔淮。
「没有。」大少的神情似又恢复往常,乔淮小心翼翼地打量低著头,专心写信的轩辕烈。
他抬起头相著乔淮好半晌,皱了皱眉,「令狐可有捎讯回来?」
「没有。」没错,是以前那个大少,乔淮提了半天高的心,此时完全地落下。
懊死的狐狸!轩辕烈咬牙,抑下骂出口的冲动。虽然有把握寒冰神宫绝对不不会动无悔一根寒毛,但那是他儿子,纵有百成把握,他也不放心,「子扬呢?」
「三少和三少夫人目前人在洛阳。」乔淮回道。
「乔老。」轩辕烈起身,走到乔淮身侧,「派人尽速将这信送到子扬手上。」
「是。」接过信,乔淮转身办事去了。
「等等。」轩辕烈忽地唤住已走出门的乔淮,「要各地的执事注意令狐的行踪,一旦发现………」抓令狐抓得著吗?他想,「就说我要成亲,请他速回。」这不是借口,轩辕烈在心里补上一句。
成亲!乔淮张大嘴,惊愕地猛眨眼。别人或许会以为这是轩辕烈的借口,可他却认为这是真的,光看他对官荷心关心的模样,还有说到成亲时那肯定的语气,想唬过他这老头,再十年吧!.
看著乔淮洞悉的目光,和离去前那高兴的表情,轩辕烈也知道他已猜到了。知道了又如何?他巴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要娶官荷心。想到她,他的嘴角不禁又上扬了。
昨晚,当她沉睡后,他本欲将她放上床让她睡得舒服点,岂料,人是放上去了,可是那双小手,却是紧扯著他的前襟不放。好不容易一根根地扳开来,气都还没松吐,又见她双手不安地乱挥,心生不舍下,他那双不听使唤的手,自动地握住她的,就这样扳了又握,握了又扳,来回三四次,搞到最后,他干脆和衣躺下陪她睡。
想到昨夜,轩辕烈嘴上的笑容更深了。
不知她醒了没?唉!清醒后的她,实在是不怎么可爱。
拉开门扉,轩辕烈轻吐一口气,举步往「烈火轩」步去。
「你醒了。」轩辕烈打开房门,就见官荷心坐靠在床边发呆,他走到她身侧坐下,关心地问:「怎么了?」
「悔儿。」她一脸忧伤地低喃。
「他会没事。」他偏著头看她。
辟荷心苦涩地轻笑一声。
不过这声轻笑,听在他耳里,却成了怀疑、不信的微笑,他就这么不值得她信任吗?轩辕烈阴郁地想。
「要救他很简单。」突生一计,他唇角微扬。
辟荷心猛地抬头,希冀的眼光直直地瞅著他。
「只要我出手。」他看见她眼中闪著恳求,「不过……」忽略她的眸光,他故意吊她胃口。
「什么?」她紧张中,不禁揪著他的臂膀。
耸耸肩,他不在乎地道:「无悔又不是我什么人,我为何要费心费力去救他?」
「他……」官荷心差点将秘密脱口而出,咬著唇,她将话吞下,「你昨晚答应会救他的。」
嘴真硬!轩辕烈在心里轻叹,承认无悔是他们俩的孩子有这么困难吗?「昨晚是昨晚,我改变心意了。」他别过脸不看她,再看下去,心一软,到时有再多计也没用。
要说吗?官荷心的内心正在进行一场拔河大赛。说了,他会信吗?可不说,悔儿怎么办?「他……」到嘴边的话,她硬是吐不出来。
嘿,有软化的迹象,不错,继续努力,轩辕烈的心在笑,可脸上却是一副「关我屁事」的表情,「你有话要说就快说,没事的话我要走了。」说著,他真站起来,偷瞄不打算开口的官荷心一眼,她真不愿说?算了!他伸了个懒腰,正想开口说他要走了,这时耳边传来她轻柔、不确定地叫唤。
「等……等一下。」官荷心的手握成拳,紧张地抬头看了看他,又低下去,「我有话跟你说。」
炳!想通了!轩辕烈浓黑的眉全扬了起来,「说吧!我洗耳恭听。」
辟荷心霍地抬头看他,她似乎听见他在笑,但没有,他的表情认真,没有一丝玩笑。一定是自己听错了,她告诉自己。
呼,还好,轩辕烈轻吓了口气,暗骂自己不小心,他差点就被她发现自己在笑。
又看了他正经严肃的表情好一会,官荷心长叹了一口归气,「他……」她抬眼凝视著他,「悔儿是……你的儿子。」最后四个字她说得极小声、极无力。
「什么?我没听到。」他见她张大眼瞪他,赶忙装出一副很无辜的表情,「你说得那么小声,我真的没听到。」他骗她的,习武之人耳力都特别好,何况两人还靠那么近。
辟荷心忿忿地瞪他一眼,深吸一口气,以豁出去的心态,朝他的耳朵喊道:「无悔是你儿子!」没有她预肿兴奋或鄙夷的神情,他只是静静地凝视著她。
良久,轩辕烈唇边溢出一丝笑,「你终于承认了。」
终于?官荷心皱了皱眉,一会儿才恍然大悟,纤手指著他,「你早知道了?」
他挑了挑眉。
「你故意的。」官荷心眯了眯眼,「你存心要我亲口承认。」她的脸瞬间罩上一层霜。
哦!火山要爆发了,轩辕烈不点头也不摇头。
「为什么不说话?」官荷心咬著牙。
为什么?他为什么要逼她承认,他可知她一旦承认后便要离去?他可知她苦苦隐瞒是为了什么?
为了他,全为了他!为了他的名声,为了他的面子,所以她一再逃避,一再闪躲。呵呵,他不知道,他什么都不知道,他只想找他不小心流落在外的孩子。
她呢?三年来所吃的苦、所受的罪全都白费了。她何苦来哉?他为什么不替她想想?为什么?
无语问苍天!辟荷心不断在心里呐喊著无数的为什么,瞬间,愤怒、伤心、恐惧,各种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然而最令她难过的是,失去了悔儿,她将一无所有。
一无所有?她何时曾真正拥有过什么?有的也只是如昙花一现般短暂。没了,她什么都没了,官荷心瞒眶的泪水,随著她摇头的动作,纷纷洒下。
「你可以走了。」她转身背对他,「无悔是你儿子,信也好不信也罢,救与不救都随你。」
「荷心。」怎么啦?轩辕烈不知所措地看她由愤怒转为冷然,他可以面对她的怒气,但她突如其来的冷漠.却教他心愤。
「你已经知道你要知道的一切,你可以出去了。」她好累,无力再去面对他。只要一想到,往后不能看到他的日子,她的心就好痛。
「我……」他感到辞穷。
「出去!」官荷心的声音冰冷得毫无温度。
蹙著眉,他将她扳过身来,顿时,一阵无可抑止的的痛,如潮水般泛了开,痛上了他的眼。
她苍白的脸上毫无表情,潸然而下的泪是无声无息的,这是怎样的一种痛?能让人痛到麻痹、痛到毫无所觉、痛到流泪而不自知。
「别这样,我不是要逼你。」他猛地将她拥人怀时抱得紧紧的,让两人之间再无一点空隙,可心呢?心可是粘在一起?
辟荷心毫无所觉地任他拥著。痛到不能再痛,所以她选择遗忘,忘了他,忘了儿子,更忘了她自己。
「荷心,我只是想留住你。」轩辕烈俯头凝视著她,「荷心,看著我。」话语里有丝惊怕。
辟荷心是看著他,可惜无焦距、无生气,空茫茫的。
「荷心。」他拍拍她的脸。「别吓我。」
「荷心。」他惊恐得连声音都在发颤,怎么会这样?!「醒过来,你给我醒过来。」愤怒取代惊恐,他用力地摇晃著她,大声地吼叫,「醒过来,你听见没有?」
谁在摇她?谁在她耳边大声地叫?官荷心慢慢地收回痛到飞出躯壳的魂魄,神智清醒地对上他关心焦虑的黑眸。是他,他还在。「你还在这做什么?」她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醒过来了,轩辕烈放下惊怕,高兴地再度将她拥抱人怀,「你吓死我了。」
吓死他,可能吗?官荷心不去理会他不知为何的轻颤,「放开我。」她挣扎著。
「不放,你是我的。」他霸道地宣布。
「我不是,放开我。」她怒意顿起,在他怀里奋力地扭动。
他加重力道,将她圈抱得更紧,「不放,不放,说什么都不放。」
「放开。」官荷心吼了一声,突地张口往他的手臂咬了下去,她认定他一吃痛一定会放,然而顺著她的舌滑入的是满嘴的血腥味,她吃了一惊,随即松了口。一抬头,她看到他布满阴霾的脸,深邃漆黑的眸逐渐加深,深到不可测。「对……我以为你会放手。」他的眼神令她心悸。
「你可知,让阎王流血的人要付出什么代价?」轩辕烈阴侧侧地说。她那一口,咬得是不痛,不过如果不给她点小小惩罚,那不是太对不起自己了?
阎王?官荷心一时反应不过来。噢,他的外号「烈火阎王」,不过……「什么代价?」她怯怯地问。说实话,她还真有点怕,他此刻的表情是阴沉得可以吓死人。
唇角微扬,他俯下头,「这个。」他欲吻上那令他朝思暮想了三年的唇。
在看到他唇边那一抹诡谲的笑时,官荷心已猜到他要做什么,待他低俯下头时,更证实了她心中的猜测。
她嘴一偏,她闪过他直落下的吻。
他顺势亲了亲她的嫩颊,在她耳边吹著气,「你是我的,别想躲,也别想逃,你逃不掉的。」
霸气十足的呢哝软语,温热搔人心痒的鼻息吹拂入耳,官荷心只觉阵阵酥麻传来,接著便全身乏力地任他紧抱。
轩辕烈满意地拥紧全身无力偎向他的娇躯,看著她染上红晕的容颜,半眯的氤氲双眸和微启的诱人樱唇。他一手托住她的后脑,他再度吻上那发出诱惑的唇口。
她无从抗拒,启开贝齿,任他予取予求。
「嫁给我。」他移开唇让两人喘息。
还陶醉在他深情的吻中,突闻嫁字,官荷心整个人都清醒过来,「为什么?」
为什么?她竟然间他为什么?他是想气死他吗?「答应我。」他不答,反以蛊惑的声音催眠她。
「为了悔儿吗?」她不太确定地问。
「算是吧!」其实是为了他自己。
「我……」她想直接拒绝,但知道他—定会以其他手段来逼她答应,「这事,待将悔儿救出来再谈可好?」
她犹豫不决的样子,让他万分的不高兴。想他堂堂烈焰楼大少,有多少名嫒淑女想嫁他,偏她不将他放在眼里,好像嫁给他,她会很委屈似的。
想归想,恼归恼,轩辕烈可不敢表现出来,很无奈地点点头,算是答应她。
「还有,可否请你暂时不要将此事宣扬出去?」官荷心不安地看著他。
宣扬?说得好像他是个长舌男、大嘴巴,轩辕烈届届地轻点下头,「还有什么?一起说出来吧!」她敢再说一个字,他一定会掐死她。
他闷闷的表情,让她突然想到官无悔做错事被逮著时的模样,令人发噱,「没有了。」
她还是笑的时候最迷人,不过,她在笑什么?「你在笑什么?」轩辕烈疑问道。
「没有。」可她的嘴却忍不住愈咧愈大。
才怪!他心里才不相信。
黑暗笼罩大地,白天辛勤工作的人们早已沉沉入睡,只有一个人,她依旧张大那双不知多久未阖上的眼,凝视著床上沉睡的人。
「剑飞,你有没有哪儿不舒服?」灵弄儿痴痴地望著他。
弄儿!去休息,丁剑飞在心里喊著,别在这照顾我了,我很好,你去休息,我不希望你病倒。
「你赶快醒来,我有好多话要告诉你。」她喃喃地低念。顿了顿,她微一苦笑,「从前在断情谷里,我什么都不懂,不懂婆婆每日的叨念,不懂姊姊为何每日不育不语,只愿与花草为伍。现在我懂了,婆婆是关心我,怕我乱跑出事,而姊姊是因为爱上不能爱的人,所以她封闭自己,宁愿面对花草。
「洁儿姊姊大我七岁,在她十六岁那年,她爱上了一个冷酷无情的人。」轻叹了口气,灵弄儿苦笑,「多好笑,她爱的男人竟带人血洗我们霁月庄,当时婆婆正巧带著我和姊姊出外,因此逃过一劫。在多方查探下,才知是那人所为,而姊姊在这双重打击下,从此不再开口说一句话。婆婆带著我们姊妹东逃西躲,就怕给仇家发现,最后才躲到了断情谷。」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丁剑飞恨不得起身拥抱她,她凄凉的语气,让他也跟她难过起来。
「我还记得我当时大约八、九岁吧!」她忽然转用轻松的口吻继续说:「在霁月庄的我,被大家宠著,直到入了断情谷,凡事都靠自己时,才知自己原来什么都不懂,只会玩。」
「不过,」灵弄儿不好意思地搔搔头,「这么多年了,我还是什么都不懂,连发烧也不懂,很笨是不是?」
你不笨!丁剑飞听得心好疼。
「这件事我从来没跟人提过,因为婆婆交代,要我忘了自己是霁月庄的人,也忘了仇恨,婆婆她希望我平平安安地过下去。」
她哽咽的声音,让丁剑飞明了一件事,在她活泼顽皮的外貌下,其实是一颗脆弱无助的心,她只想借此来报了家仇。
「我做到了。」她吸了口气,微哽的声半日再度响起,「却也因此害了我周遭的人受伤,我不要这样,剑飞,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不是你的错!弄儿,不是你的错,是我自己不小心,不要责怪你自己,不要,丁剑飞激动不已,有口不能言,有手不能动,只能任疼惜感啃蚀著他的心。
「剑飞,」灵弄儿伏趴在他的胸膛,聆听他的心跳声,「告诉你个秘密。」
秘密!丁剑飞眼皮下的眼珠子动了动。
「我喜欢你。」她一只小手爬上他的俊脸,来回地摩蹭著,「当你倒在我怀中时,那顿生的惧意,让我以为将失去你,反复思量下才知,这些日子在不知不觉中,早已习惯有你伴在身旁。」
她喜欢他!她说她喜欢他!丁剑飞简直欣喜若狂,总以为还要等上许多日子她才会开窍,没想到……哈、哈、哈,太好了。头一次,他认为当个病人其实也不坏。
靶觉胸膛上的人儿声音愈来愈小,他知道她累了、倦了,只是……身上那一波波狂涌而来的热潮是什么?不会吧,她不过趴在身上睡觉而已,这样也会有反应?这感觉和昨夜很像,那阵阵的热浪袭来,令他晕眩。
他知道他又要开始全身下大雨了,可是他不要方入睡的她又醒来帮他擦这擦那,那令他更加难受。
怎么办?谁来救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