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天两人圆房后,唐峻崴已经有五天没回过家门,当然,傅钰敏也没见过他一面。
她曾想过他会去哪里,想来想去只有花街柳巷这些地方,他也只有在这些地方时才会失踪得不见人影。
原以为两人圆房后的相处情况会改善,结果这只是她单方面的想法,他根本和以前没啥两样,仍然流连在青楼之中,将她忘得一干二净,连说过的话也忘了。
说不定那位青楼女子长得是国色天香,才会让他不舍得离开。傅钰敏只能这样替他找借口,这样……她的心才会比较好过。
就将那天和他的温存当成一场梦吧!现在梦醒了,她也该清醒点来面对事实。
以她残破的面容,她是怎么样也比不过那些妩媚动人、风情万种、美艳绝伦的青楼女子。既有自知之明,就放开胸怀随他去,忘了他那一夜绝无仅有的温柔吧!
忽地,外头的吵闹声让她的蛾眉微蹙。
发生了什么事?该是安静无声的家里怎么会无缘无故地吵吵闹闹?
这时,正好只儿端著茶水进来。
「只儿,外头发生了什么事?」她趁只儿放下茶盘时询问。
「听说是老爷生病了。」只儿照实回答。
「我去看看。」傅钰敏立即起身。
只儿想要她别去,可是,她知道自己说了也是白说,小姐根本不会听她的劝告。
怕傅钰敏出去会被无情的言语所伤,她不放心地跟著去。
「是啊!老爷,这些工作就交给王总管,而且,我们已经去请回少爷,少爷等会儿就回来了。」
王总管及众仆人劝著康父,甚至还主动地夺走他手上的帐簿及算盘。
「别提那个孽子,他整日只知至青楼寻欢、酒楼买醉,他还是别回来,才不会把我气死。」康父说著气话。
望子成龙、望女成凤是每个为人父的愿望,偏偏,亡妻只帮他留下惟一的血脉;崴儿是他这一辈子的希望,也是康府未来的继承人,可他不但不打理家业、不扛起这份重责大任,反而只知当个散财童子,整日花用大笔的金钱,根本就是个败家子。
金山银山总有用尽的时候,等哪天他双腿一蹬,这一大片的家业就会毁在儿子的手里。
原本还希望他娶妻之后能收收风流的性子,怎知……他不但娶了妻,还纳了妾,现在连孩子都有了,却还是死性不改,他真的拿这惟一的儿子没辙。
「他要敢回来,我一定将他赶出家门,让他露宿街头!」他气呼呼地大吼著说出气话。
众人想说些劝他的话,但是一见到傅钰敏的来到,全被她的脸孔镇慑住,立即变得非常安静,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们给我评评理,这样不管老父死活的儿子是不是该逐出家门?」
对于康父的问话,没有人敢出声回答。
「是!是该将他逐出家门,不过……」
「不过什么?」康父听见有人回话,好奇地转过头来看是谁,「是你!」
「爹。」傅钰敏向他请安。「不过,他是康府惟一的传人,若是将他赶出门,这些家产该落在谁身上呢?我想……爹也不会甘心让您辛苦一辈子的成就平白无故送给别人吧?」
听了傅钰敏的一席话,康父感到相当的颓丧。他是有口无心,康峻崴再怎么无能,总还是他心头上的肉啊!
「唉!」康父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养子不教,父之过!是我把他宠坏的,如今他这么不受教,我也有错。」
「爹,您身体不舒服,就先去休息吧!这些帐让我和王总管帮您看,等相公回来后我再交给他处理,你心就专心养病。」
康父思考著她的提议。
虽然崴儿没有把她当成妻子看待,但再怎么说,她也是明媒正娶进门的,也算是康家的一份子。今日她有心帮忙,他怎能拒绝她的好意?
「好!就交给你。王总管,就有劳你多帮帮少夫人。」他交代完后立即离去,不再管这些杂七杂八的琐事。
「是!老爷。」王总管不相信凭傅钰敏一个女人家能有多大的本领,不过,他仅能将他的不以为然藏于心中;再怎么说,她也是个主子,他总不能以下犯上。
「王总管,有劳您了!」她有礼地道。
暗钰敏就坐于书房的主位上,翻开一本本的帐册,手儿在算盘上拨弄著。
王总管原本还质疑她的能力,但见她快速地拨动著算盘,他是心服口服了。
人是不可貌相的!
康峻崴怒气冲天地坐于床前,为的是该在房中沉睡却不见人影的傅钰敏。
他好不容易灌醉了他那些朋友,趁著他们全醉倒后偷溜回府,只为见到一直扰他心绪的女人。
一回到府中,他没有惊动任何人就直奔她的房间,怎知迎接他的不是她可人的睡颜,而是空无一人的房间。
她是跑到哪里去了?看著折叠整齐的锦被,想必她是彻夜不归。
他想唤人来询问,可是,看著屋外仍然漆黑的夜空,只好作罢。
这些日子里,他待在醉花楼,整日与楼中新来的花魁——晴娘以及以前的相好雨娘一起把酒言欢,醉卧温柔乡。想必爹现在一定是满腔的怒火等著他回家,他不能大声嚷嚷地把爹吵醒,否则免不了又是一阵排头及训斥。
他独自生著闷气,瞪著敞开的大门,等著那个该打的女人回房。
虽然他不该离家七天、音讯全无,但她更不该在深夜时分还不见人影,全然将礼教抛诸脑后。
他不知枯坐了多久,看见天色大白,屋外已经有人走动。
忽地,他见到门口出现一个女人的身影。
「小姐,你怎么没将房门关上呢?」她一进门就是开口询问。
原来是只儿,不是傅钰敏,康峻崴的脸上有著失望。
「姑……姑爷,你怎么会在这儿?」只儿奇怪怎么没有人应声,一抬眼,就见康峻崴出人意料的坐在床畔,吓得她说起话来有些结结巴巴。
「我不能在这儿吗?」他脸色不悦地反问。这整个康府有他不能出现的地方吗?
只儿虽然不善察言观色,但也能感觉得出康峻崴的怒气。
「姑爷,你当然可以自由出人康府的任何一个地方,只是你大清早出现在小姐的房里,让人很……很意外。」岂止是意外,只儿瞄著屋外,想看看今天的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
「你家小姐呢?」康峻崴没那个心情和她讨论他该不该出现在这儿,他现在只想知道傅钰敏去了哪里?
「小姐不在房里吗?」奇怪,大清早的,小姐怎么会不在房里。
只儿探头往床上一瞧,果真不见傅钰敏的踪影,而床上整齐的摆设可见她并未回房休息。
「你竟然连主子不见了都不知道,你这个贴身丫环是怎么当的?」他怒斥只儿的侍主不周。
「姑爷,冤枉啊!昨晚我陪小姐至夜深,是小姐不忍我强忍睡意而要我先歇息,我真的不知她根本没回房。」
「少废话!她人会去哪里?」他不想听只儿喊冤。
「小姐……她……」只儿想著她可能会去的地方。「啊——」她想到傅钰敏最有可能还在书房内。
「她在哪里?」康峻崴没耐心等只儿要说不说的,他抓住她的手腕,冷著声询问。
「在……书房……」她吓得吞吞吐吐,无法一气呵成说出。
甩开只儿的手,康峻崴立即转身离去。
揉揉被他捏疼的手,只儿想到要赶紧去搬救兵,否则,小姐不知又要怎么被他虐待了。
想想府中最有分量的人,这救兵就非康老爷莫属!
康峻崴一到书房,发觉门正关著,一怒之下就用力地踹门。
原本就没落上栓的门被他这么一踹,门板撞上了两边的墙,发出巨大的撞击声。
砰地一声巨响,惊醒了趴在书桌上假寐的傅钰敏。
被吓醒的傅钰敏揉揉惺忪的睡眼,不解地看著面前火冒三丈的康峻威。
「你在书房做什么?」他含怒地吼著。
这女人有床不睡,反而折磨自己趴睡在桌上。
「我……」她的精神仍然处在浑浑噩噩的状态,犹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她瘦了!才几日不见,她竟瘦得没剩几两肉。
「你这样一夜没回房,成何体统?有什么重大的事要让你一介女流整日窝在书房?甚至连累了、了也不回房休息,你是想让大家看我的笑话吗?让人说我康峻崴只会虐待妻子吗?」他心疼她的消瘦,但说出口的话却因尚存的怒气而让人感觉不出他的关心。
听著康峻崴喋喋不休的问话,这些天没睡好、没吃好的傅钰敏,觉得她的头开始痛了起来。
「你一回来就是要跟我说这些的吗?」他失踪七天,她都没问他去了哪里,他还敢先发制人地质问她。
听她话中的意思是想问他这些天的去向,若加以回答一定又会为了他上青楼狎妓的事而吵闹,不想和她再起无谓的争吵,康峻崴避开了她的问题。
「你在书房做什么?」他沉著声再问一次。
他现在只想知道她这样待在书房中是想做什么?他可不会认为她是因无聊而来书房找书看的。
「你认为你有大声说话的权利吗?」她这四天不眠不休地埋首帐册中,为的是谁?还不是为了他。「为了这些帐本,爹生病了还坚持要对帐,而惟一能帮他的儿子又不见人影,我这个为人媳的就只好帮爹分忧解劳,我这样也错了吗?」
她这些天被这一堆奇奇怪怪的帐目给弄得头昏脑胀,而他一回府不分青红皂白就念了她一顿,她现在开始觉得这是一项吃力不讨好的工作。
「大家就不会去找我,把我强拉回来吗?」天晓得他那时有多想回府。
「找?说得倒容易,就不知要去哪儿找相公?」要在城里数十家青楼中寻人并非难事,只不过,惊动了太多人,丢的可是康府的面子。「况且,软玉温香在怀,就不知相公是否舍得离开?」
「你……」才几日不见,她的利嘴更胜以往。
要治她这张比刀利的嘴,他有的是办法。
他关上身后的门,还将之落了栓,打算不让她逃离,也不让外头的人进来。
「你想做什么?」看他越走越近,一股强大的压迫感让傅钰敏起身往后退,她不能任人宰割。
「我想做什么?娘子,你不知道吗?」他边走边褪上的衣衫,他的意思是再明显不过。
「你别过来!」她的背已经靠上冰冷的墙,她已无路可退。
「这些天冷落了娘子,如今为夫的良心发现,就让我好好地补偿你。」他的手举起抵住墙,将她困在双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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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于方才交欢的椅上,他翻阅著一本本的帐册,双眉不自觉地紧蹙。
这么多的帐全由她看,她不累坏才怪,这些天真是难为她了。
虽然他从小就被训练成为要当个主事者,但是,生性不想受拘束的他却一再逃避,别说他从没插手过家中的事业,光是听爹叨叨念念,他就厌烦得问到一旁。
如今,他不该再逃避了,否则,苦的人又会是她。
他接起她未完成的工作,仔仔细细地审理著册子上列出的一条条琐碎烦人的帐目。
康父原本著急得想破门而入,但是,听到里头传出了申吟声,他不禁眉开眼笑,心上的大石也放下。
待里头没有任何声音后,感到奇怪的他以口水将手指沾湿,将门上所糊的纸弄了个洞,靠在洞口偷窥,就见儿子坐在桌前看著帐册。
这个媳妇果真厉害,不费吹灰之力就让儿子乖乖地管起家中事业,比起他的苦口婆心有用多了。
康父满心欢喜、笑得合不拢嘴地离开书房。
一喜儿子浪子回头。
二喜儿子媳妇感情深笃。
三喜抱孙有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