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佟善匆匆从家中出来,才走出巷口,即被采彰拉住。
「你怎么会在这里?」佟善惊异的说。她小心的探看有没有人从巷子走出来,然后拉著他就走。「我们快走,万一被熟人看到就麻烦了。」
「我就这么见不得人吗?」采彰不高兴的杵在原地不动。「我们交往是很正常的事,可是你却不以为然,你只要一离开我的视线,就像断线风争一样联络不到。昨天我……」
「你误解了,我当然很在乎。我上班要来不及了,你的车子停在哪里?我们在路上聊。」佟善紧张的看了一下来人。
「好吧。」采彰虽有不悦,但已不是那么坚持了。他今早醒来,突然好想抱一抱她,以弥补昨天独自醒来的空虚,所以他来了。
当他们进入车子里时,采彰一把抱住她。
「采彰……」佟善未坐定,就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一跳。
「你星期天早上为什么要悄悄的离开?你知道我醒来的时候,看不到你的人心里有多失望,那种感觉真的很空虚……」采彰如获甘露般,贪恋的吮吻她的唇。
佟善仿佛又回到周末夜里缱绻时的悸动。星期天,当她踏著清晨露珠走回家,伺尝不是万般不舍,惟有把一颗心留在他身边,继续伴他入梦。
「采彰,上班要迟到……」
采彰不得已才放开她。
「我也很想跟你一同起床,可是我不能。」佟善神情娇憨,羞怯怯的说:「我家的家教很严,我是对家里撒了谎才能在外面过夜,如果我没有一早就回家跟家人吃早饭、到教堂做礼拜,爸爸一定会不高兴。」
「我不是怪你,只是……」采彰没有再说什么,他柔情的说:「那是很美好的一夜。」
「是啊。」佟善甜蜜的附和一声。
「你留纸条说回到家会打电话给我,结果,你却让我抱著希望空等一天。」
「对不起。我没有忘记这件事,可是人家想不出要对你说什么。」她一脸红晕。
「这支手机给你。」采彰说:「昨天我什么事都不能做,想你,见不到你,想听你的声音,又不方便打电话给你,所以我惟一能做的只是买一支手机给你。以后我随时可以听到你的声音,知道你正在做什么。」
佟善把玩著手机,注视良久,一时也不知该如何著手操作。
采彰腾出一只手来示范一次操作程序。「我已经把我的手机、家里、公司的电话输进去,还有,不准你关机。」
她作贼心虚的吐吐舌头,他竟能洞悉她现在心里所想的事情。
「你什么事都想到了。」
「谁叫你让人这么不放心,做任何事情随意又没有定性,我一定要时时看著你。而且,我的工作时间长又忙,有时候我希望我们之间能有快又私密的联络方式。」
「听你这么说,我觉得自己好像是孙悟空,而你是如来佛,这支手机就是如来佛的手掌,让我无所遁形,再也摆脱不了了。」
「你的脑子总是这么多古怪的想法,一会说自己是无尾熊,这会又说是孙悟空;不过,我还是喜欢无尾熊。」
佟善嘴角挂上一抹笑意。
车子快到公司时,佟善连忙喊著:「我在这里下车。」
「为什么?」
「我不要让人误解,以为我从星期六到现在一直跟你在一起。」
「有什么关系;我不介意。」
「可是我介意。除非辜采彰这个名字不再是金字招牌,那我就不会是别人茶余饭后的话题。」
「你怪我?」采彰莫可奈何的双手一摊,眼神却是骄傲。
「我以你为荣。」佟善飞快的在他的脸颊上印一吻,然后对他挥挥手,朝公司方向走去。
佟善来到公司,坐定,手上仍紧握著手机。
「喂,是我……」佟善发出甜如蜜的声音。
???
每天下午透过玻璃窗可以跟采彰无言传情虽已是例行公事,佟善还是抱著期待的心情,全心注视著他的一举一动;有时候他忙得不可开交,他仍然会偷闲半晌,抛给她一个爱的眼神。
这天下午,佟善来到窗户前时,采彰正好有访客。
一位女子,陌生女子,以前从来没有出现过的美丽女子。
佟善从她的位置仍可瞧见这位女子深邃明亮的五官,甚至感受到她与采彰侃侃而谈时所流露出的自信,足以跟采彰相抗衡,这跟以前的自己所观察到女人所表现出的倾慕不一样;来自女人的爱慕不足为惧,不过她眼中含有征服意味,倒让人担心。
佟善心里陡升莫名的恐惧和醋意。
今天,采彰竟忽略她的存在。她在这里望穿秋水,他依然跟那个女人聊得忘我。
每每瞧见这女人咧嘴而笑,她站在这里仿佛可以听到他们的笑声;笑她傻。
好一道锐利的目光!佟善确定这个女人知道自己正往他们那里注视著,所以她故意放大她的表情好让自己看得一清二楚;女人的直觉:这是示威。
采彰动了。佟善的心跟著亮了起来。
佟善可是看得明白,这个女子竟在采彰要转身过来之前,抢先走到采彰的身边,倾身对他说几句话,样子亲密;接著,她对自己投一个睥睨的目光之后,以女主人之姿竟把百叶窗帘子拉下。
这下子,佟善连个影子也瞧不著了。她直瞪著对面那片蓝色的帘幕发怔又生疑,心里不断的问:那个女人是谁?
一整个下午她的心情都悬在「她是谁」的低潮之中,无情无绪。
下班了,她没有如往常的到老地方等采彰,反而走到百货公司走走看看。
手机响起,佟善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依然心不在焉走在儿童服饰玩具馆。
「阿姨,你包包里的电话响了好久。」一位年约五岁的女孩提醒她。
「哦,」佟善一愣,这才想起早上采彰早上给她的手机。她尴尬的红著脸说声:「谢谢你。」
她连忙掏出手机,退到楼梯间接听电话。
「喂,」她才应一声,彼端传来采彰连珠炮的询问,最后他说:「现在你人在哪里?」
「百货公司。」
「你怎么会在那里?你明知道我会到老地方找你,你还跑到百货公司买东西。」采彰抓狂的抱怨著。
「……」佟善沉吟一会,才委屈的说:「心情不好。」
「怎么一回事?」他的口气软化下来。「心情不好可以说给我听,何必到百货公司shopping发泄呢!」
佟善不说话。
「你在几楼?」
「六楼。」
「我马上过去。」
不到二十分钟,采彰寻来,佟善正盯看一个超大型的趴趴熊。
他毫不避开旁人的目光,亲密的搂著她的肩头。
「怎么了?」他看到她眼中想拥有的渴望。「想买?」
「我不要你买给我。」
他看了一下标价。「不便宜哦!」
「那……」佟善支吾半天,又不舍得放弃它,于是僵持原地。
采彰已拿出信用卡了。这也是他的矛盾:一来,他不赞成她没有理由的花钱,另则,他又不忍看她发亮的瞳孔因而黯淡下来。
「那……这钱我下个月一定还你。」
采彰不在意的一笑。「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心情不好?」
几分钟之后,他们坐在地下室的餐厅。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了吧!」
「下午在你办公室的女人是谁?」
「你就是为这个心情不好?」他轻笑著。「你又不是没有看过我办公室经常有一些女人出入,也不见你心情不好。」
「今天这个不一样。我看得出来你跟她的交情非比寻常。」
「多心!」他轻点她的鼻尖。「她叫朱倩虹,小我二届的学妹,我把她从别家证券公司挖角过来,为经纶管理国外投资基金的部门。」
「你欣赏她?」
「倩虹呀,一流的专业财经知识、一流的工作能力,不只是我,很多人也都非常的欣赏她。」
佟善低头不语。每次只要说到有关工作的事,就觉得跟他们之间有一条她跨不过的鸿沟。
「改天介绍你们认识。」
「好,」她信心缺缺的说:「我想她一定会对你这位学长的选择感到失望。」
「倩虹不是这样的人。她希望认识你。」
「是吗?」一想到下午那对瞧她的眼神,心里便惴惴不安。
???
佟善早把朱倩虹带来的不快抛到脑后了。她一向就有这样的本事,烦恼来得快,消失也快,反正事情还没有到生死关头,不必时时蹙眉、烦上心头。
佟善放下喝尽的咖啡杯,眼楮从电视移往书房那头,定定的注视正盯著电脑的采彰。
晚上,采彰还要观察美国股市的开盘情形,大部分的时候佟善会来陪他一会,在旁看看电视、听音乐或者看看书。在工作上,他们聊不上几句,她也没有兴趣。
「采彰,我渐渐地发觉到我每个月的薪水几乎大半都进入你的口袋。」佟善将头枕在一个大型趴趴熊上,心绪不佳的轻叹气。
她刚才又约略算了一下,这个月又透支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叫你花钱没有预算,又爱逞强。」采彰侧转看慵懒的趴在趴趴熊身上的她。「像你现在趴的玩意,也是一时兴起想买下来,但是你的钱又不够,我说要送你,你又不要,一副有骨气的拍胸脯说下个月还我;结果就是,你欠我的越来越多。」
「我不喜欢这样!一点也不喜欢这样!」佟善一副耍赖的口气。「都是你害我负债这么多。以前我也是这样过,可是就从来没有透支的情形,是你,是你养大我的胃口。」
「天地良心!我可是一直在劝你改掉盲目花钱的习惯,建立理财消费的观念,你始终把我的话当做马耳东风,现在尝到苦头了吧!」采彰走出书房,在她的身边坐下来,手伸进她的秀发里,手指轻轻搓揉她纤细的颈子。「你是注定要欠我的。」
他指尖上的温柔令她全身舒坦通畅。
「采彰,你的生活真的很无趣。早上国内股市开盘你已经盯了大半天,晚上你还是在看盘,每天跟这些数字缠斗,你不觉得烦吗?」
「不会。我在这些数字震荡起伏之中得到乐趣,并创造财富。」他拨开她的发丝,俯身轻吻她的耳边。「我靠这些数字让我大学三年级的时候就赚了我人生的第一个一百万,往后更让我的财富等比增加,我以征服这些数字自豪。」
人生的第一个一百万?佟善听了哑然失笑,背脊上下起伏颤动。
怎么了?你在取笑我满脑子都是钱,一身铜臭味。」采彰将手伸到她的腋窝下搔痒。
佟善不禁痒,咯咯的笑不可抑。她翻过身来。
「饶了我!我不是在取笑你。」她的手连忙制止他继续下去。
「那你说个理由来。」
「你好可怕!大部分的人在学生时期还在伸手跟父母拿钱,你就已经赚到第一个一百万。」
「我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笑?你一定还有话没有说完。」
「一百万,感觉上好遥远!记得我要从学校毕业前,跟几个同学在讨论进入社会赚到一百万的时候要做什么,每个人都说出一个好宏远、有意义的计划,仿佛想得到这笔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你呢?你说了什么伟大的百万计划?」采彰非常的好奇。
「我?」佟善忍不住又笑开了。「我说我有了一百万,就找个好男人嫁了,然后做个经济独立的家庭主妇。」
「经济独立的家庭主妇?佟善,你实在天真得可爱!」这回换采彰朗朗大笑。「一百万不算多,你以为能让你坐吃多久?而且——」他的脸挨著她的脸,鼻尖对踫相对看著。「照你花钱的情形看来,那你可能永远也嫁不出去。」
「这……我可不担心。自始至终我都只把它当做是不可能实现的愿望,从来就没有认真过。我听说:男人在结婚之后,会干涉老婆花钱。」她拿下他的眼镜,又反手揽著他的脖子,娇声的问:「采彰,你会吗?」
「钱的运用也是一种艺术的行为。」采彰没有正面的回答;他的吻落在她的眼脸、她的鼻尖,逐一的吻著。「我不主张当守财奴,更反对无度浪费。」
「我想……我还是多享受单身女郎消费自由的生活,不必急著找男人来约束我花……」采彰的嘴唇不让她把这话说完,早已封住她柔软的唇瓣。
他轻巧的踫触,蜜样的柔情,秀发在他的指尖搓揉之下发出细细沙沙的声响,引人心旌神驰。
佟善仰起头,自然的紧贴采彰的脸颊,热情的口吻他。
他的气息吹拂在她的脸颊上,慢慢的蔓延到颈间。
两人吻得忘我,也忘了时间。
佟善听到报时声。
「采彰,很晚了,我该回家……」她吹气如兰的说。
采彰享受他怀里的软玉温香,哪舍得放手。
她知道上身的衣服已被他解开了。
她感受到他逐渐高升的兴奋。
「采彰,嗯……停下来,现在我该回去……」她紧张的阻止,她知道现在再不制止,等会儿自己就无能为力了。
佟善扭动一体,双手推一推他,并瞧著;她的眼楮是柔情和信任。
采彰费了好大的劲,终能克制自己内心一股强烈的欲望,奋力坐起来,挺直上身。
「我知道了。」他拉她起身,为她整理零乱的衣衫。「我去洗把脸,就送你回家。」
采彰走进浴室,出来时又是平时冷静的样子。
「走吧。」他说。
佟善没有移动脚步。「采彰,你知道我也很想跟你在一起,可是我家……」
「我一切都明白。」这一次他回头去牵她的手。「佟善,或许——我可以帮你实现梦想。」
「咦?你为什么突然说这样的话?」
「没什么!」他若有所思的盯著她。「这些年来,我可以轻而易举的累积财富,早就忘记订定目标、达成目的的乐趣。」
佟善给他一个温暖的笑容。她虽不懂他所指为何,因为她知道他是一个强人,没有什么事可以难倒他;她能做的,就是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