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庄里的丫鬟嫣红,端著干净的水,来到月牙儿的房门前。
「月姑娘?」她轻声唤。
良久,里头没有人回应。
嫣红心想:该不会是还没起床吧?
嫣红用背推开了门,「月牙儿,我端清水来让你……」
咦?人呢?什么软绵绵的东西缠在她脚上?
低头一瞧。嫣红吓白了脸,冒出冷汗,身子直颤抖,「蛇……蛇……是蛇!救、救、命……」
※※※
月牙儿早溜出房间,趁日未出时,游遍了整个「冷傲山庄」。
倘若说「冷傲山庄」规模不甚大,那就得掌自个儿嘴巴,骗人!因为月牙儿在此处迷了三次路才完全了解路况,若是换做别人,恐怕如同走趟「笑傲山」一样的结果。
此刻,月牙儿站在冷傲厢房的窗外,往里头望夫。紫色布幔笼罩整个床,并没有卷起。月牙儿心想:冷傲大概还未起床吧!
她吃吃的笑道:「爷爷这老不修,说谎骗我!他哪是什么武林至尊,日上三竿却呼呼大睡,连我监视他良久竟一点也没有发觉,待会儿进去脱光他的裤子,说不定也不晓得是我做的好事。」仰天又哈哈大笑。
月牙儿后头却赫然传出低沉的男声,「哦?原来你有这种嗜好,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脱光我的裤子。」
月牙儿一惊,立刻转头。
吓了她一跳!这个冷面的何时出现在她身后的?
「你不是该在床……」月牙儿再次往窗里探去,又吃了一惊。
床幔早已卷在床的两端。原来在她大笑之际,所有的行动在那短暂之时,便如雷电般迅速完成。
月牙儿望著他倒抽一口气,嘀咕道:「我看你的确不是武林至尊,根本就是个鬼,行踪飘忽不定,早晚被你吓死!」
以冷傲非凡的听力,想知道月牙儿自语些什么,对他来说并非难事。所以,月牙儿的话,他一字不露的听了进去。
冷傲只是挑挑眉,板著脸道:「不知月姑娘来找我,请问有何要事?」
若此时有第三者,打死那人也不相信,冷傲会用如此恭敬的语气和对方说话。
月牙儿睁大了眼,「月姑娘?我担当不起,你直接叫我月牙儿就行了。」月牙儿听了新称呼就不停的打哆嗦。
恶心!恶心死了!月牙儿暗暗道:「姑娘?别扭!」
冷傲又挑高他浓浓的剑眉,默然不语。
「还有,不是我找你有事,而是你有事需要我的帮忙。」
见冷傲一脸茫然,月牙儿赶忙接道:「总之,往后的日子我要跟在你身边‘照顾’你!」
冷傲旋个身,往南边的拱门走去,且行且言,「我不需要人照顾。」
月牙儿加快脚步跟上,大声道:「你肯收留我,我就该回报!」
「月牙儿!」冷傲即时停住脚。
月牙儿还来不及反应便撞上了他。她只是后退了三步便稳住了脚。
「现在同我去见两个人。之后,请把虎子照顾好,别让他在‘冷傲山庄’里,这挖一小洞、那挖一大洞的,不然我会叫人剥光它的虎皮!」冷傲背向月牙儿冷道。
月牙儿气得噘嘴,大叱道:「你刚才不是在睡觉吗?哪只眼楮瞧见虎子在挖洞了?鬼扯!」
冷傲没有回头,只把身子向右移,移开他高大的身子,好让月牙儿完全看见前面的景象。
月牙儿两眼瞪如铜钤般大。虎子当真在地上挖洞,而且看似欲罢不能……
月牙儿无颜面的低下头。
她大步到虎子前,狠踢虎子一脚,「面子都让你丢尽了!」
虎子望了冷傲一眼便畏缩到月牙儿身后。
虎子向来不怕任何人,因为它是「笑傲山」中最狂、最凶猛的老虎,独怕神算子和月牙儿,因他俩是最机灵、最邪的人。但到了山下遇见了冷傲,它所有的虎威不禁都全然消失。
冷傲带领月牙儿去「冷风堂」。其实带领之事本该由下人来做,冷傲却不知不觉的想亲自带领。
月牙儿才踏进偌大的「冷风堂」一步,一阵冷感向她奔来。
她看了「冷风堂」所有的人,只有一人高傲的坐在画有栩栩如生的鹰的椅子上,其他人都是直挺挺的站著。
还有一名身分似乎不俗、长相宛如天仙的女人,带笑的站在那高傲的人身旁。
月牙儿大致已经知道那二人的身分了。
冷傲向那高傲的人道:「二叔,这位就是娘的远房亲戚,月牙儿。」他再转向月牙儿道:「你应该知道我二叔是谁吧?」
月牙儿扬笑道:「知道!‘无情快刀’冷秦!武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她哪知道!不过是多事的爷爷硬要她记住的,她才没兴趣知道冷秦是否有情无情。
冷秦惬意的点点头。月牙儿看得出冷秦喜欢别人的称赞,不管是否真心真意。
月牙儿心想:也只有这种人城府极深,难怪爷爷要我注意他。
「原来你叫月牙儿,真好听的名字,人也宛如月牙般清丽。」那名美若天仙的女子笑脸迎向她。
月牙儿也回她个笑容。不知那女子是否在扯谎,自己有那么漂亮吗?但是月牙儿知道,那女子的脸蛋挺顺眼的,就如同冷傲一样顺眼。
可,奇怪的是,当自己拿她和冷傲一比较时,心里头像火一样强烈燃烧。一觉得他们相配,月牙儿就愈气。
「我是冷家小姐冷彤,希望我俩以后能好好相处。」
冷彤不仅美若天仙,就连笑容也是超凡脱俗。她和整个「冷家庄」的人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因为那些人都和冷傲一样,阴沉!
冷彤且说且瞟了冷傲一眼,冷傲却佯装没瞧见。但,月牙儿瞧见了,而且月牙儿发觉冷彤看冷傲的神情不一样,仿佛带著爱意!似乎很不可能,他俩可是兄妹呀!
但月牙儿的确瞧见了。
「往后你管我叫二叔,同冷傲一样称呼我。」冷秦面无表情的对月牙儿说。
月牙儿回想昨夜洪倚岳口中所说的二爷,难不成是冷秦。原来除了冷傲之外,其他人都称他为二爷,那冷彤呢?冷秦并没有提到冷彤是如何称呼他的。
月牙儿不再思索下去,总之小心冷秦此人就是。
「那就多谢二叔您收留我了。」月牙儿道。
「二叔,月牙儿这几天就托您照顾,我得赶去京城办些事。」语毕,冷傲望了月牙儿一眼,不待冷秦回话便转身离去,在一旁沉默良久的洪倚岳也跟上冷傲。
冷傲才刚走不久,冷彤急忙道:「义父!我回房刺绣了。」
月牙儿睁眼望著冷彤和一些婢女离去。
义父!原来冷彤是冷秦的义女,难怪冷彤对冷傲有情!不过,那应该不是重要的事,替冷傲防著他二叔才是她下山的目的,但,又要防到何时,爷爷这老糊涂也不说清楚。月牙儿心想。
冷秦突然站起身,缓缓走近月牙儿,「此刻‘冷风堂’只剩我俩二人,我问你,昨晚在东院里可曾看见过什么?」
「东院?」月牙儿皱了眉,仔细想著。她住的房间向东,那些厢房而便是附有假山的院子,而且还有小池,而在假山后面,她看见……
月牙儿笑道:「哦,有呀!五只爬来爬去的东西,不知是不是二叔的宝贝呀?」
「知道是我的宝贝,还不快点还给我!」冷秦狠道。果真是翻脸无情。
月牙儿竟无畏的笑笑,「西域毒蛇。若经那些蛇一咬,一时辰之内难保性命。二叔竟拿它当宝,这可怪了。」
认知天下奇毒,月牙儿可不是泛泛之辈,若不是神算子苦心教导,恐怕她还不知哪些蛇有毒,哪些动物和植物投毒。
冷秦睁大了眼,冷瞪著她。
月牙儿接著道:「难不成二叔想养他们害人?」
「没有的事。」冷秦拂袖道。
「当然是没有的事,月牙儿知道二叔为人善良,养蛇只是部分兴趣,却不知那些蛇有毒,而且毒的骇人,所以,月牙儿已将它们的牙给除掉了,不知是否多事?」月牙儿得意的笑笑。
冷秦面色一青一白,咬牙硬生生的道:「那──那就多谢月牙儿费心了。」
「二叔,您就别跟我客气了,月牙儿实在不敢当。往后还请二叔多多指教、照顾。」
冷秦气得不吭声。
月牙儿道:「若是没什么事,月牙儿想回房休息了。」
月牙儿根本不待他回答,便得意扬扬地离开「冷风堂」。因为她知道他已答不出话来。
冷秦怒规著月牙儿离去,低声道:「太过聪明的人……」忽然泛起冷笑,「就怕活不久。」
※※※
冷彤自踏出「冷风堂」后,便紧追著冷傲二人。
「冷傲,等等!」冷彤放声道。
冷傲和洪倚岳停止脚步。
「有事?」冷傲淡问。
冷彤喘了好几口气才道:「嗯,有样东西要交给你。」她自袖口掏出红色小小的包裹交到冷傲的手中。
「这是什么?」
「护身符,几天前得知你要去京城,所以我特地去庙里求个护身符,希望能保佑你平安。」
「我的武功能保佑我。」他平顺道。
「可是,你知道……有些武林中人,深怕你会在不久的武林大会中轻易夺得盟主之位,掌握武林大权。所以……那些人想先把你除掉,那夺得盟主之位对他们来说就不是难事。我怕你遭人暗算,希望你这些日子小心才是。」冷彤不知不觉中已紧握冷傲的手。
冷傲低头看向被冷彤紧握的手。冷彤才羞红脸,缩回双手。
「我……我会小心的。」冷傲将护身符放进衣衫里。
冷傲的一句话使冷彤放心的笑了。
※※※
两匹良驹拉著车厢。
冷傲和洪倚岳并未坐在车厢里,反坐在车厢前,由马夫驾驭著马,数名护院也各骑一匹马紧跟在后,不敢松懈。
一路上冷傲始终保持沉默。他向来都是沉默寡言,但今日甚至一字也不说。
「庄主是否在担心大小姐的劝言?」洪倚岳关心的问。
「你可曾见我为任何事担心过?」冷傲面不改色。冷彤的话他未放在心上,只因没有人能够暗算到他。
「庄主一路上一字也不说,更不谈生意上的事,倚岳以为──」洪倚岳垂首不说完话。
「以为什么?」冷傲瞟了他一眼。
「以为庄主在担心大小姐对你付出过多情感。」洪倚岳惶惶道。
冷傲嘴角隐约的上扬,又似乎未动容;洪倚岳却看出冷傲眼在笑。此刻冷傲毫无冷漠的容颜,对洪倚岳来说,已是陌生不过了。
「你说对了,我是在担心……」
洪倚岳乍听之下,惊然变色。这么多年来,庄主一直对冷彤的感情未有明显的表态,难道庄主当真喜欢冷彤?但他总觉得,弱不禁风的冷彤和庄主并不匹配;而且庄主根本不喜欢柔弱的女子,怎么会……洪倚岳疑惑的想。
「不过,我担心的不是冷彤,而是月牙儿。」冷傲淡道。
月牙儿?洪倚岳更是吃了一惊!
「庄主难道对月牙儿有情?」
当洪倚岳说出这句话时,车厢突然震了一下,似乎有人在车厢里跌跤的声音。
洪倚岳并未去注意,以为是车辆撞到石头才引起声音的。
冷傲听到洪倚岳的猜测,差点去跳河自尽!
「哦?原来你一直如此认为?」冷傲挑挑眉。
洪倚岳惶恐垂首道:「倚岳不敢,不过是猜测而已。」
「不怪你,我只是担心,日正当中,如此大的太阳,不知她热不热、闷不闷?」冷傲话中有话,今洪倚岳深锁眉头。
他们在车厢前的确是凉风拂面,神清气爽。因头顶上有刻意订做的遮阳板子,不仅可得微凉的春风,又能欣赏美妙的景致。
而厢里此刻反倒闷热得很。
「倚岳愚笨,不懂庄主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冷傲却大声说:「出来吧!月牙儿。」
车厢前头的布幔让人拨了开,从里面探出一张动人的脸庞。女子噘著嘴,叹道:「唉!终究还是被你发现了。」
「不是终究,而是一开始我就知道你躲在里头。」冷傲更加小看月牙儿隐藏的功力。
「你忘了,我说过要保护你的。」月牙儿大胆的坐在他俩中间。
「庄主有我保护就行了。」洪倚岳对这来历不明、疑点重重的月牙儿,不免有些警戒。
「你保护他?」月牙儿随即哈哈大笑,又正色接道:「那冷傲必死无疑,一切后果由你承担!」
洪倚岳怒瞪著月牙儿。
月牙儿肆无忌惮的重拍冷傲的胸膛,「冷面的!我可是听见冷家千金冷彤对你说的话喔!倘若你遭人暗杀,她定会伤心透底,而我呢──」月牙儿眼波流动,撇撇嘴,不再接道。
「你又会如何?」冷傲似乎有些期盼她的回答。
月牙儿咧嘴笑道:「我会如何暂且不告诉你。」因为她发现一件极有趣的事情。
「随你便。我不知你到底想做什么,不过,一到京城你就得听我的话。」
「听你的?」月牙儿抬高下巴,高傲道:「我月牙儿不曾听令他人!」
「那我就把你踢回冷傲山庄。」冷傲字字清楚的道。
「你敢?」
「为何不?」
月牙儿看出他的神情,似乎真会把她踢回冷傲山庄。
「听就听!」她不情愿地大声答应。
良久,冷傲开口问:「你该不会把虎子也带来了吧?」
「若是带来了会如何?」
冷傲没有开口回答,倒是洪倚岳开口道:「它会被京城里的人剥了皮!」
「哼!你也不瞧瞧虎子那般大的身躯,他们若敢动虎子一根寒毛,虎子定会吃了他们!」月牙儿断然道。
「那你还带它来!」洪倚岳张望四周,探探有无虎子的身影。
「我没说有带它来呀!就是怕它闯祸,所以让它待在冷傲山庄,而且是乖乖的待在山庄。」月牙儿鬼魅的笑笑,冷不防让冷傲瞧见。
冷傲威胁道:「倘若山庄里的人受了伤,我唯你是问!」
「那若是冷彤受了伤,你是不是要取我性命?」月牙儿酸溜溜的道。
「也许会,也许不会。」他不敢笃定。
「你一定会的,显然你很担心冷彤。」月牙儿垂首失望道。
「冷彤是我妹妹,我自然会关心她。」
月牙儿又展眉笑咧了嘴,欣然道:「你放心吧!虎子不会伤人,没有我的指使它绝不敢如此妄为,我只要它盯著一个人。」
「一个人?」两人异口同声。
「没错,一个虎子很‘喜欢’的人。」月牙儿转身钻进车厢,邪邪的笑道。
月牙儿所说的喜欢便是憎恨,而憎恨谁?也只有她自个儿最明白不过了。
※※※
冷傲山庄竟有人发出前所未有的惊叫声
「哇!叫……叫那些东……东西离开我身上,快呀!」
嫣红紧张的颤抖,惊道:「为什么那些……蛇老爱缠著我?」嫣红动也不敢动,深怕惊动那些蛇。它们若咬她一口,那她可就一命呜呼,老天也保不了。
「它们老爱缠你,咱们也没法子从你身上拿开它们,你莫要忘,那些可是毒蛇啊!咱们可经不起它们那一咬的哇!」
家丁们对嫣红做个极大的结界。
「二爷呢?二爷武功好,铁定能除掉这些鬼东西的。那月姑娘也真怪异,若爱带这类骇人的动物出现在山庄里,现在人也消失了两天。这……二爷呢?小六子去请二爷来了没?」嫣红早已吓得冒汗。
两天两夜未进食的嫣红,此时几乎支撑不住了。
其中一名家丁突然大声道:「恐怕二爷帮不了你了」
「为……为什么?」嫣红惊然失色。
「月姑娘的虎子似乎对二爷‘情有独钟’。」
西院里,装饰华丽的房里,传出男人的恐惧声
冷秦正欲上床就寝,瞧见趴在地上的虎子,吞了吞口水道:「你这样虎视眈眈,难不成要吃了我?我可警告你──」
虎子突然狂吼了一声,让冷秦吓得跌坐在地,一脸铁青。
他生平什么都不怕,唯有眼前的动物,是他命中的克星。
※※※
冷傲一行人,在半路上的城镇找了间客栈休息。
这城镇人烟盛多,热闹非凡,应有尽有,让人眼花撩乱,不过,有个招牌挺吸引月牙儿的注意。
月牙儿「踫」的一声,肆无忌惮的推开冷傲的房间,「冷面的,我来……」
一名陌生男子正要褪去衣裳,被月牙儿一撞门,吓得大惊失色。
「你干嘛?」男子拚命遮掩自己赤果的胸膛。
月牙儿讶然惊叫:「天哪!你的易容术果真了得。你以为我不知这张脸不是你的,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不过……」月牙儿疑惑的抚著下巴,接道:「你的身材并非瘦骨,难不成你也将你的身体易容?」
当月牙儿道出这一串话时,男子瞪大了眼,不知所措。
「月牙儿,你走到别人房间做什么?」冷傲在门口淡淡道。
月牙儿回头一瞧,呃?冷傲怎么站在门口,难不成这男子不是冷傲!
「啊?我走错房啦!」月牙儿搔搔头。
「我在天字号房。」冷傲道完话便掉头离去。
月牙儿急忙跑出房外,仰首看房门的挂牌──地字号!天跟地差这么多,天字号不过就在对面嘛!
月牙儿欲推开冷傲的房门,却又顿住脚,喃喃道:「不对!适才在楼下用食时,瞧见地字号房所住的人,不是那张清秀的面孔,而是狰狞、极讨人厌……这其中必有问题。」
月牙儿急忙回转看身后的房门,此时早已紧闭,何时关上的她都不知道。
她心想:待天黑入暝时,就有好戏瞧了。然后便大剌剌地推开冷傲的房门……
地字号的男子见月牙儿离开后,就放心的卸下人皮面具,呈现出一张有刀疤的脸。
此时纵窗外掠进一名黑衣人,谨慎道:「今晚三更动手。」
「得缓一缓。」有刀疤的男子道。
「为什么?」
「那个叫月牙儿的,恐怕开始怀疑我了。」
「哦?」黑衣人拉高声音,表示极不相信。
「他竟然看得出我易了容,不过……她原先以为我就是冷傲。」
「那不就是认错人,何来担心?」
刀疤的男子却摇摇头,沉声道:「就因冷傲出现了,她才开始怀疑我既不是冷傲,易了容想做什么事?」
黑衣人突然笑咧了嘴,「这简单,今晚的事仍然行动,若是失败,往后就抓月牙儿做威胁,要冷仿自废武功,盟主之位就是二爷的了。」
「你为何如此断然咱们逃得过冷傲的招式?又怎会知道冷傲肯为月牙儿自废武功?」
「今晚要被冷傲的人,恐怕不只咱们,咱们可趁机会逃走。冷傲从不带女人在身边,可见月牙见对他很重要……但是,我也不希望今晚失败,冷傲若是多活一天,武林盟主之位就永远不会有第二人坐上去!」
※※※
月牙儿使力的重拍桌面,大骂,「冷面的!你这顽固的人,到底要怎样你才肯带我去!」
「天香院不是你该去的地方。」冷傲无奈道。
其实今儿个在街市上最吸引月牙儿好奇的便是「天香院」。但今月牙儿奇怪的是,为何她一提到「天香院」,冷傲就瞠目看著她。能让冷傲做出惊讶的表情,月牙儿断然肯定「天香院」一定是处不可小看的地方,所以她更是要去!
月牙儿气得嘟起嘴,「你不带我去,我自己去!」
「你忘了你答应过要听我的话?」
她抿抿嘴,佯笑道:「哈!那……去天香院的事,咱们先搁著不谈。」
冷傲发觉眼前的月牙儿似乎胸无城府,更无杀害他之意,不过是功夫了得,其他举止并无让人怀疑之处。说不定她真是他的远房亲戚,或许是他多虑了,习武若是有耐心,也可将虚弱的身子骨练好;说不定她就是娘亲那边唯一能习武之人。但据说娘亲的家乡三年前闹瘟疫,几无人幸存,更别说能有人证明月牙儿的身分,只有凭那枝金簪。
「月牙儿,我不管你是不是我的远方亲戚,总而言之,你若有坏底子,我绝不饶你!」他厉言道。
月牙儿扁起嘴,「原来你一开始就在怀疑我身分,既然你不愿承认我是你的远方亲戚,那么我走就是了。」
月牙儿才走到门前,冷傲就开口说:「我没说要赶你走!你若是我的亲戚就该听从我的话。」
月牙儿说笑就笑,走到冷傲身边,使劲往他背后「啪」的一声。
「我就知道你放心不下我,倘若我不是你的亲戚,你也会担心我,对不?」
「胡扯。」冷傲动容道。
月牙儿即时哈哈大笑,因为这一路上她开始发觉,喜欢一个人的感觉有趣的不得了,尤其是喜欢冷傲。她也不知自己何时开始喜欢上他。总之,她不喜欢街上姑娘们瞧冷傲瞧的出神的样子,那会使她有股想揍扁她们的冲劲!
况且,他俩早已指腹为婚,这可谁也不能更改喔!
「口是心非!」月牙儿咕哝。
「你可以出去了,我要休息。」又是冷淡的一句。
「出去?我今晚要睡这儿!」
「你在开玩笑,你可知男女授受不规?」
「自然知道,所以我要你去睡我房间。」
「有原因吗?」
月牙儿就这么肆无忌惮的躺在床上,扬笑道:「因为只有你这窗口看得见月色和闪烁的星光,所以我特别喜爱这间房。」
月牙儿痴痴的望著月色,心里想著狡滑却又可爱的爷爷。
冷傲悄悄的离开。知道任性如她,说什么也不会肯回她自己房间去。
月牙儿突然坐苴身,下床走到窗前,喃喃道:「笑傲山……在哪一方?」
「叩!叩!」两声门响。
「谁?」月牙儿佯装低沉的声音。
「店小二,给冷庄主您送茶来的。」隔著门传来的男子声。
月牙儿快速套上冷傲的黑衫,站在窗口背向著门。
「端进来!」
店小二长畏缩缩的端茶进来,似乎胆怯不已。
他颤抖道:「冷……冷庄主,小……小的就将茶搁在桌上,不打……打扰您了?」
「站住!」月牙儿低沉一吼。
店小二惊跳一下,惊悚道:「冷庄主有何吩咐?」
「把茶喝下去!」
店小二更是惊慌失措,「小……小的不敢。」
「不敢?难不成里头下了毒?」
「绝……绝对没有的事!」他吓得脸色苍白。
月牙儿狂笑道:「我说说罢了,你何必吓成那样,下去吧!」
店小二慌张的走出去并关上门。
不久,屋顶上的瓦片发出「喀喀」的声响。
月牙儿垂头笑笑,心想,屋顶上的人恐怕轻功还未到家,竟将瓦片踩出声,这种笨蛋要杀冷傲还差的远,那么就让她月牙儿来对付那些人,绰绰有余。
她假装喝了店小二端来的茶。良久,故意打个呵欠,往床上倒头睡去。
三更之时,屋顶上的人悄声道:「他已喝了茶,咱们放的迷药也起了作用,就算他醒过来,也无力对付咱们。」
「刻不容缓,立刻下去杀了他!」
一句话说完后,一些人凌空翻身从窗口掠进房里,个个扬起锐利的短刀,欲向「冷傲」刺去时,几名黑衣人突然被踢出窗外。「冷傲」反应之快,也飞身追去。
一逃一追的到数十丈外,停在一户人家的屋顶上。
那些黑衣人静静仔细看著「冷傲」。其中一人道:「你是谁,你不是冷傲!」
她仰天狂笑数声才开口,「横看竖看你们都不像白痴,连真假冷傲都分不出来,想独霸江湖做武林盟主,你们还早呢!」
那些黑衣人恶狠狠的瞪著她,早已亮出自个儿背后的长剑,紧握在手,似乎不甘受一个姑娘拐骗,恨不得立刻将她杀了。
她背负著手,扬扬得意道:「我叫月牙儿,你们这群笨蛋不要忘记喔!」
月牙儿尚未说完,他们便群起持剑向她攻击。
月牙儿纵身一跃到他们身后,如蛇般绕过每人一圈,身形快如飞箭一般。等到他们反应过来,手中的长剑早已落在月牙儿手中。
「你们的兵器已落在我手中,还想打下去吗?」月牙儿随即将几柄剑向后一抛。
几人识时务的消失在月牙儿面前。
登时,有人在月牙儿身后拍手、赞赞不绝,「好身手,若我猜的没错,传授你武功之人绝不是泛泛之辈。」
月牙儿从容转身一瞧,同样是两名黑衣人,也蒙著面,但肯定和适才的那群笨蛋不是同一伙的,而且看的出功夫不在她之下。
月牙儿提醒自己谨慎小心,尤其其中一个瘦骨如柴的身形,月牙儿并不陌生。
「不过是盟主的位子罢了,争的你死我活,何必呢!」月牙儿洒脱的两手一摊。
另一个身形较高大的人冷道:「坐上盟主之位就可称霸武林,控制武林,所谓大权全操之在手,如此诱人的位子,有谁不要?」
「冷傲就不要!」月牙儿断然道。
「你一个姑娘家未免太多事了。」
语毕,两个身形向她横掠逼近,比月牙儿适才空手夺白刃之速度还要快上几倍。他俩持著剑横著向她刺来,月牙儿及时一个翻身,惊险躲过两柄冷剑。
但那二人反应快的无法形容,一人攻月牙儿上半身,一人攻下半身,让月牙儿无可反击,只有防守。而对方来势太快,月牙儿眼见将招架不住……
只见那二人击出一掌正朝月牙儿胸口打去──
月牙儿只能闭起眼,接受那两掌。却听到击掌声,接著那两人发出痛苦的惨叫。
月牙儿立即睁开眼,眼前竟站著一个如鹰般冷的俊男子。她惊呼一声,「冷傲!幸好你及时赶来。」
原来冷傲替她挡住那两掌,而且还将掌力加倍还给那二人。
跌倒在地的二人嘴角渐渐溢出血丝,不稳的起身。
冷傲直直的挡在月牙儿面前,仿佛极力的护著她,「走!立刻在我面前消失。」
二人瞬间掠过屋笛下的树林,逃之夭夭。
「为何放他们走?这样就让他们多一个机会杀你了!」月牙儿气呼呼喊著。
冷傲却不吭声。
月牙儿轻松的坐在屋檐上,叹了口气。
冷傲也随她生了下来,「为什么叹气?」冷傲问。
「好久没如此舒服了。」
「呃?」
「没想到坐在屋檐上的感觉竟是如此的好,凉凉的春风,没有阻碍的朝你拂面而来,那种完全的凉意,很舒服不是吗?」没有人能相信,适才正大难临头的人,此刻竟说出一番诗情画意的话来,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似的。
这的确很难教人相信,但月牙儿却是这一类的人。
「这和你叹气有什么关系?」
月牙儿正色道:「我叹的是世态炎凉,人心隔肚皮,谁也不能看透谁。为了盟主之位,任何事都做的出来,难怪我爷爷从前常叹道:「江湖上,已没有正义二字了」。」
「正义……为了盟主之位杀害了结拜兄弟,正义的确不存在了。」冷傲忆起该死的花无痕杀害他爹的事,不禁恨意丛生、不可遏止。
月牙儿并未将他含恨的话听进去,因为她正为天空的月儿著迷。
她仰首痴望著天,嘴角泛起丝丝迷人的甜笑,「冷傲你瞧!」月牙儿指著朦胧的月。
「瞧什么?」冷傲仰首看去。
「我在天上,旁边好多星子伴著我,你瞧我是不是挺耀人。」
冷傲望著天空上的新月,又对月牙儿冷道:「你知不知道你适才很危险?!」
月牙儿白他一眼,所有的诗情书意全让他一句冷语打散。
「当然知道。不过!我知道你会来救我。」月牙儿咧嘴笑道。
「不知道是谁说要保护我的?如此大言不惭的话,是你月牙儿说的吧?」
月牙儿站起身,指著他的鼻子道:「我当然有保护你!若不是我跟你换房间,你早就喝了放迷药的茶,让他们杀死了。」
冷傲挑高眉,事实上他早已知道那些黑衣人要暗算他,若不是她插手管事,他就不会为她提心吊胆,深怕她有生命危险……
提心吊胆?月牙儿倒是第一个令他提心吊胆的人,但理由也说不出来,总之当时见她不在房里时,他的心竟仿佛死了一半。想不到这月牙见对他还有极大的影响力!
「冷面的,我说的话你倒是听进去了没?」
冷傲缓缓站起身,用手轻弹她小而挺的鼻子,「你何时开始喜欢叫我‘冷面的’?」
月牙儿被他盯的脸都泛红了,努努嘴,「从第一眼见你时,谁叫你都是冷面冷面的,打从开始到现在也没见你笑过。」
冷傲别过脸,「回客栈去吧!」他对月牙儿的戒心似乎渐渐消散,大概是因她无邪的笑容,使自己无法相信她是个会算计别人的人。
但月牙儿连动也不动一下,直挺的站著发愣。
「月牙儿?」冷傲唤她。
「啥?你叫我?」月牙儿恍然地眨眨眼。
「在想什么?想的如此出神?」
月牙儿诧异的转转眼珠子,笑道:「没有。」
「说!」他又板起脸。
月牙儿也对他皱皱鼻,吐吐舌,「我现在不想告诉你!」
「但我命令你现在就说!」
月牙儿更是笑得邪气,「是你要我说的哦!到时可别青著脸找我算帐!」她特别嘱咐著。
「是我要你说的。」
「不过我说不出来,我做给你看可以吗?」
「可以。」
「那先闭上眼。」月牙儿笑眯了眼。
「为何要闭上眼?」
冷傲很懊恼,闭上眼不就什么也看不到了。
月牙儿嘟嘴气道:「笨呆子!总之闭上眼后,你就知道我想的是何事了!」
冷傲见她气得快发昏的模样,很无奈地闭上了眼楮。
月牙儿惦起脚,立即在冷傲迷人的脸猛亲了一下。她不等冷傲张开眼就赶紧溜之大吉,跳到屋檐下躲了起来。
月牙儿不停的拍打自己的脸颊,且不停的道:「好烫!好烫!我的脸怎么热了起来!」
此刻因为没有铜镜,不然她会知道,自己现在的脸就像铁被烧红般,羞红的不能见人。
而冷傲……却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