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的胜利 第十四章

周四一大早,迈尔正和瑞蒙在仔细检查他们合拟的财务声明,这时丽丝未经习惯性的敲门就径自进入瑞蒙的办公室。

「对不起,」她脸色苍白而木然。「有一个人——一个非常无礼的男人——打电话来。我已经两次告诉他你不想被打扰。但是我一挂断电话,他又马上打来,而且又开始对我大吼大叫。」

「他想干什么?」瑞蒙不耐烦地说。

秘书焦虑地咽了一口水。「他——他想要和企图把一些绿油漆倒入他水管的臭王八蛋说话。他指的是你吗?」

瑞蒙的嘴唇一抿,「我想也是。把电话传进来。」

迈尔急切的向前靠。瑞蒙轻按一下电话的扬声器,然后轻松地向后靠在椅背上,拿起刚刚在读的财务声明,沉静的继续读下去。

笆锡德的声音在室内爆开来。「葛瑞蒙,你这混蛋!你一直在浪费你的时间,你听到没有?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不会付一毛钱,懂了没有?不管你做什么!」对方一点也没回应,甘锡德嚷道:「说话呀,去你的!」

「我佩服你的勇气。」瑞蒙慢慢地说。

「那是你告诉我,你带有更多游击战略的方法吗?你是在威胁我吗,葛瑞蒙?」

「我确定我永远不会残酷到‘威胁’你,锡德。」瑞蒙以淡然又心不在焉的语气回答。

「操你的,你根本就是在威胁我!你他妈的以为你是谁?」

「我以为我是那个要花掉你一千二百万美元的混蛋。」瑞蒙说著,一边把手伸出去,按掉通话钮。

凯蒂很快地在她刚买的家具半价账单上签下名字,然后用瑞蒙给她的钱付另外一半。在她要求要两张收据,现金付的和签帐卡付的各一张时,店员很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凯蒂一点也不在乎,但是碧莉脸红起来,还把眼光转到别的地方。

外头气温暖人心胸,游客沿著圣胡安旧市区阳光普照的街道上漫步。车子停在人行道边,那是碧莉丈夫的车子,全身凹痕累累却十分牢靠,她丈夫让她们用来大肆采购。

「我们收获丰富呢,」凯蒂叹道,摇下车窗让微风吹进闷热的车内。已经星期四了,她们疯狂但成功的购买热已经进入第四天,她虽然累,却很高兴。「即使如此,我仍希望能摆脱或许忘了什么的感觉。」她沉思著,一边回头看塞在车后座的两盏灯和一张茶几。

「有,」碧莉漂亮的脸在发动车子时显得忧郁,然后对凯蒂投以悲哀的微笑。「你忘了告诉瑞蒙这些东西的价值有多高。」她开入圣胡安市中心川流不息的交通里。「凯蒂,如果他发现你所做的事,他会很生气。」

「他不会发现的。」凯蒂高兴地说。「我不会告诉他,你也保证不会说。」

「我当然不会说!」碧莉似乎受了冤枉地说。「但是雷神父每星期日已经说过很多次,重视是丈夫和——」

「哦,完了!」凯蒂大声的申吟。「那正是我忘掉的事。」她头向后一靠,比上双眼,「今天是星期四,下午两点我要见雷神父。瑞蒙周二做了安排,今早还提醒过我,但是我完全忘了。」

「你现在要去见雷神父吗?」一小时候,她们的车开进村里时,碧莉问道。「现在只有四点,雷神父还没吃晚饭。」

凯蒂很快地摇头。她整天都在想今晚她和瑞蒙要在小屋野餐的事。他在那里和其他人一起工作,她要带食物上去。等那些人离开,凯蒂和瑞蒙就有几小时可以独处——从她到此地后这几天里的第一次独处。

等她们到碧莉家后,凯蒂坐到驾驶盘后面,向碧莉挥手,然后把那辆老爷车转向,开往村落。在那里,她可以在沿途一家商店买野餐要用的食物和一瓶酒。

饼去的四天,在她的感觉是奇特而不真实的。瑞蒙曾每早在马雅圭斯的农场以及小屋里工作直到天黑,所以她只能在晚上看到他。只凭著她对瑞蒙品味的认识,她每天为瑞蒙的房子买东西、布置和选配颜色。她觉得好像在度假,借著重新布置他的房子——而不是为自己的——打发时间。也许那是因为他太忙碌,她太少见到他,一旦他们聚在一起,又老是有其他人在旁边。

拉斐和他的几个儿子也和瑞蒙在小屋里一起工作,每天晚餐时,四个男人虽然是兴高采烈,但也真是累坏了。虽然瑞蒙晚上把注意力都集中在她身上,与拉斐一家人坐在气氛融洽的客厅时,总是让她不离身边,但「彼此一起分享时空」的机会却一直没有出现。

每晚,瑞蒙陪她走回碧莉已经暗下来的家,带著她走到沙发,把她拉到身边躺下。

现在凯蒂每次在白天走过沙发,脸就开始红起来。连续三天,瑞蒙温柔地轻解她的罗衫,把她撩拨的娇弱无力,才柔情地再帮她穿好衣服,陪她走到卧室,用一个最后激情的亲吻静静地向她道晚安。每夜,凯蒂在冰冷的床被上因为渴望而辗转反侧。她所想的正是瑞蒙要她感觉的。但她相信,他永远比她更高涨,所以让他搞的彼此都如此心痒难耐实在很没有道理。

昨夜,意乱情迷之中,凯蒂主动控制情势,建议从她床上拿条毛毯,到可以拥有隐私和不受打扰的户外去。

瑞蒙黑煤般的双眼发出燃烧的光俯视她,黝黑坚毅的脸充满激情。但是他终于勉强地摇了摇头。「雨会打扰我们,凯蒂。这场雨一个钟头前就该下了。」就在他说话时,一道闪电在室外投下一道奇异的光芒,但是雨仍然没有下来。

无疑的,今晚是他一直等待的「时与地」,凯蒂充满期待的认为。凯蒂把车开到一家商店前面,走出车外。推开厚重的大门,她走进这座古老建筑的拥挤内部,眨眨眼适应室内的光线。

除了兼任这小村落的邮局,这家商店还囤积了从面粉、罐头食品、游泳衣到便宜家具等货品。成堆的物品将木质地板塞的只剩下一条窄窄的通道让顾客走动。如果没有工作人员的帮助,凯蒂和碧莉可能要花上数个星期才能买齐必要的东西,不但柜台上堆满商品,墙上高高的架子也一样。

凯蒂踫到以前碧莉帮她介绍的一个瑞蒙的朋友,这个西班牙女孩看到凯蒂便向她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快步走了过来。由于她周一的帮忙,凯蒂才能在一排男性工作裤下找到软厚的毛巾,虽然颜色全是红、白、黑单色。凯蒂把六条全部买了,另外还订了十多条各种大小的白毛巾。拿女孩显然以为凯蒂是来看其他毛巾是否到了,因为她拿著一条毛巾举起,而且遗憾地摇头。由于不会说英文,她全靠肢体语言解释。

凯蒂露齿而笑,指著夹杂铲把的架子,然后走过去挑选。拿这挑好的新鲜水果、面包和包装好的肉类到摆满东西的柜台,凯蒂伸手进皮包找钱。当她抬头看,那个西班牙女孩已经笑著拿给她两张账单,每一张都列了该物品的一半价钱。拿女该因为自己记得凯蒂每次都要账单的方法而感到颇为骄傲,而凯蒂也不想解释,买杂货时不必用这种方式。

当车子颠簸地驶过一片猩红的凤凰木后,迎面而见的景象令她大吃一惊。前院停满了破旧的卡车、两匹马,和另外一辆载满废物的卡车。那些废物显然是从房子里扔掉不要的。有两个人正在换屋顶的瓷砖,另两人正在刮掉门框边缘的斑驳油漆。百叶窗已经修好,敞开在玻璃晶亮的窗边。从周日以来这是凯蒂第一次来到此地,而且她很想知道内部的进展。她很快地看了车子的后照镜一眼,重新涂上口红,并整理了一下秀发。

她走出车外,拍拍名牌牛仔裤上脱落的纤维,然后把格子衬衫塞进腰带。自屋内传出的持续不连贯的敲击声突然停止。当凯蒂跑上已经补充砖快的走道时,那些屋顶上的人全部跳了下来。她看了看表,正好六点,显然,这些人已经结束了一天的工作。

周日那天被瑞蒙打破的前门已经重新装上,剥落的油漆也被刮掉,目前全是光滑的原木色。八个男人拎著木质工具走到门口时,凯蒂闪到一旁。拉斐和他的两个儿子跟在这些男人后面,竟有这么多人在这里工作,凯蒂惊讶地思索。「瑞蒙在厨房里弄水管。」拉斐带著他一贯温暖、慈祥的微笑说。他们走过她身边时都对她露齿一笑。

客厅里用沟槽木板瓖成的墙壁已经用砂纸磨光了,原木地板也一样。凯蒂花了一会儿工夫才弄懂为什么房子看起来如此愉快而明亮:原来所有的窗户都被洗的干净而发亮,有些还打开著,让和熙的微风进入,和新木屑的刺鼻味混在一起。一位老人家两手各拿著一把大扳手,向凯蒂客气地触帽致敬,然后走出客厅外消失。水管工人吧,凯蒂猜想著。

投以最后一次赞赏的眼光后,凯蒂慢慢走进厨房。就像其他木制品的表面一样的,厨房柜橱表皮已经剥掉,剥落的丑陋油漆都已被刮掉。金属工具尖锐的撞击声,把她的注意力拉到水槽。一双修长、充满肌肉的腿伸出于地板上。那人的身躯藏在水槽下。凯蒂微笑,甚至没看到被回旋的水管挡住的头部和肩部,就认出一双长腿和结实的臀部是属于谁的。

瑞蒙显然不知道水管工人已经走了,因为他熟悉的西班牙语发出了模糊的命令。凯蒂不确定地迟疑著,然后就像小孩捉弄大人一样,那起一把放在柜台上的扳手,从新装的不锈钢水槽底下把它递给瑞蒙。再扳手被粗鲁地推回她面前时,她几乎要大笑出来,然后他又暴躁地重复同样的命令,这次扳手被不耐烦的摔在槽底。

崩计猜想了一下,她向前靠,然后把两个水龙头都打开。水冲下来的同时,水槽底下也爆发出瑞蒙一连串粗野的咒骂声,水流遍了他的脸、头发和赤果的的胸膛。从地板上抓起一条毛巾,瑞蒙气急败坏地跳了起来,在凯蒂忙乱地伸手关掉水龙头的同时,瑞蒙用毛巾满头满脸地擦著。她带著惊讶的兴味,听著瑞蒙从毛巾背后传来的西班牙文咒骂声。瑞蒙把毛巾掼在地上,一看到她便跳了起来。

他的表情变成一脸吃惊。「我——我想让你惊喜一下。」凯蒂解释,咬著下唇忍住笑。水自他的卷发、眉毛和眼睫毛上滴下来,然后在他宽广胸膛的卷曲胸毛上闪闪发亮。凯蒂的肩膀因忍不住的笑而抖动起来。

瑞蒙的眼中闪过一道光。「我想一个‘惊喜’应该配上另外一个。」他的右手突然伸手去开水龙头。凯蒂还来不及抗议,她的头就被按到水槽里,离哗哗的流水只有一寸远。

「你敢!」她又尖叫又笑。水又被开的更大,她的头被迫更靠近水龙头口。「不要!」她叫道,笑声在不锈钢槽里回响。「水流的地板到处都是!」

瑞蒙放开她,关上水龙头。「水管漏了,」他说,向她扬扬眉,又邪恶地补充说:「我一定要想一些其他的好方法让你‘惊喜’一下。」

凯蒂笑著不理会他的威胁,「我以为你说你懂木工。」她嘲讽道,用手拍拍他坚实的臀部。

「我是说,」瑞蒙自嘲地纠正道。「我会木工的程度,就像你会做窗帘的程度一样。」

凯蒂咯咯地笑,努力装出一副滑稽的正经状。「我做的窗帘已经进步到比你修水管的技术好太多了。」凯蒂还暗暗地补充说,因为缝制的是碧莉和魏太太。

「哦,是吗?」瑞蒙嘲笑著。「进去浴室。」

凯蒂很惊讶,他不但没跟进来,反而伸手拿挂在钉子上的毛巾和干净衬衫。她在浴室门外停下来,心理已准备再度去面对周日住在生锈浴白里的爬虫类。当她迟疑地打开门,她的双眼睁的老大。

旧浴室的一切装备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现代化的豪华水槽、配有滑动玻璃门的玻璃纤维大浴白。她试探性地把其中一扇门推到一边,满意地发现它滑动自如。但是莲蓬头却在滴水,凯蒂笑著摇摇头想,瑞蒙对漏水的修补还是不行。她小心地走过去,避开纤维玻璃缸上易滑的水坑,一边伸手想把水龙头关紧。突然,一条冰冷的水柱正对她的脸上冲下,她惊讶的张嘴尖叫,可是叫不出声来。她看不见,模索地跳出浴白,她的皮鞋鞋底一滑,让她在冰冷的水柱下跌个狗爬式。

她撑起双手双膝爬出来,湿透的衣服贴在皮肤上,头发和脸不断滴下水。她笨拙地挣扎站起,抓起粘在眼楮上的头发。瑞蒙站在门口,显然极力要忍笑。「你敢笑!」凯蒂严正警告。

「你要肥皂吗?」他恳切地问。「或者是毛巾?」他主动地给她一条老早就拿在手上的毛巾,又从腰间拉出刚刚才穿上的干净衬衫,然后开始接扣子,继续谈话。「那你容许我提供你我身上这件衬衫吗?」

快忍不住要笑自己的凯蒂正想做些无伤大雅的反驳时,瑞蒙说:「奇怪,一个‘惊喜’真的会引来另外一个,不是吗?」

发现他真的故意对她做出此事时,她开始怒火中烧,颤抖著从他手上抢过衬衫,并当著他笑嘻嘻的脸甩上门。他一定是看著她走进浴室,然后打开水龙头开关。她脱下湿冷的牛仔裤,越想越生气。原来这就是一个拉丁男人在被无意的捉弄后所用的报复手法!这是那怪物式的男性自尊要求的报复!她猛力推开浴室的门,身上只穿著湿内裤和瑞蒙的白衬衫,走出空荡荡的屋子。

瑞蒙正在前院,泰然自若的打开她放在候车厢的毯子铺在树下。那种高高在上的态度!他真的以为她会温顺地忍受这种待遇?他真的期待她会待在这里,和他共度一个温馨的小野餐!

瑞蒙变了一下蹲踞之姿,抬头看她,表情冷漠。「永远不要在当我的面甩门。」他平和地说,然后就象这段插曲至此结束般,表情转为温和。

凯蒂怒火中烧,双手抱在胸下,靠在门框上,一只纤长的足踝横过另一只站著,让他看个够。因为今晚除了看,他什么也别想做,再过几秒钟,她就要拿起毯子裹住身体,开车回碧莉的家!

瑞蒙的眼光从她如瀑布般潮湿的微红秀发看到肩膀,再往下看那对贴住衬衫、若隐若现的高耸玉峰,然后眼光停留在衬衫尾端的大腿部分,继续盯著她玲珑有致的长腿。「你看够了没有?」她问他,一点也不避讳她的敌意。「你满意了吗?」

他的头突然抬起,眼楮审视著她的脸,好像他并无法了解她的心情。「难道令我‘满意’是你现在的想法,凯蒂?」

凯蒂不想理会这句话的暗示,拉起他坐著的毛毯开始卷起来。「我要走了。」她用冷酷、高傲的眼光看著他。

「不用再找东西遮了。你的衣服会干,而且我也看过你穿更少的衣服。」

「我不是想穿更多的衣服。是你故意把我弄湿以示报复后,我已经不想待在这里野餐。」

瑞蒙慢慢站起来,耸立在她面前,凯蒂生气地把眼光伫足在他铜像般的宽阔胸膛上。「我需要用毯子裹住身体,才能回碧离家,而你正站在毯子上。」

「的确。」他轻声说著向后退。

凯蒂一把扯上来,把自己包成罗马袍式,然后走向车子。她知道瑞蒙正悠哉地靠在树上看著她的一举一动。她钻到驾驶盘后,伸手找寻留在发动机上的钥匙。它不见了。不必在座位上找,就知道是谁拿去了。

她从打开的车窗对他怒视,他把手伸进口袋,掏出钥匙,然后放在手掌上。「你会需要这个。」

凯蒂爬出车子,带著她身裹毯子所能装出的最大尊严大步走向他,在距他一臂之遥时停下,警觉性地搜寻他的脸。「给我。」她伸出手说。

「来拿。」他淡然地回答。

「你保证不踫我?」

「我做梦也不敢想,」瑞蒙以令人懊恼的镇静回答。「但是我想不出不让你踫我的理由。」凯蒂气的呆住,看著他把钥匙塞进她的李维牌牛仔裤的口袋里,然后双手环抱胸前。「尽避来拿它。」

「你很喜欢这种游戏是不是?」凯蒂恨恨地嘶声道。

「我正打算喜欢它。」

现在凯蒂气得想打倒他,为了拿可恶的钥匙跟他扭打。她大步走上前,不管是否踫到他的敏感部位,一手伸进他一边口袋,把钥匙拉出来。「谢了。」她讽刺地说。

「是我该谢谢你。」他意味深长地说。

她旋风般转身走一步,身上的毯子却掉落在地上——因为瑞蒙用脚上穿的皮靴牢牢地踩住毯子尾部。凯蒂无力地握紧垂下的双拳,紧跟著转身。

「你怎么可能认为我会故意对你做这种事?」他平静地问她。

凯蒂审视他英俊的脸,怒气尽消,宛如气球泄了气般。「不是你故意的吗?」

「你觉得呢?」

凯蒂咬著唇,自觉很愚蠢可憎。「我——想你应该不会。」她承认,羞愧委屈地低头看著她光著的脚。

他语带兴味地说:「现在你打算怎样?」

凯蒂抬头看著他的眼楮,她的蓝眼因笑容和歉意而温暖起来。「我要整夜把你伺候得无微不至,以表示我有多抱歉!」

「我明白了,」他以回应的笑容说。「如果这样,我现在该做什么?」

「只要站在那儿,我来铺好毛毯,在倒些酒,做点三明治给你。」带著歉意的笑容,瑞蒙让她做了三块牛肉三明治给他。她不断斟满他的酒杯,并随时供应起司。

凯蒂不但坚持帮他削只果,还把只果削成一片片喂到他嘴里。他笑著说:「一个男人很容易就能习惯这种款待呢。」

凯蒂在渐暗的薄暮中看著他,所有的感觉因他的接近而更为活跃。他仰卧著,双手枕在头后,看来就象一只轻巧有力的丛林大猫,知道它的猎物就在掌握中,而且不会逃跑。

「凯蒂,」他充满的声音说。「你知道我现在要做什么吗?」

凯蒂举起酒杯送到嘴边的手凝住了,心跳加速。「什么?」她轻声问。

「你那出色的按摩。」他说著,翻成俯卧,露出他的背要求服务。

凯蒂把杯子放到一旁,跪坐在他的身边。他肌肉结实的宽阔肩膀和逐渐窄细的背,模起来就象束紧的绸缎,在她滑动的手指下,光滑而温暖。她继续按摩、搓揉他坚实的肌肉,直到她的双手疲倦,然后她坐回去拿起酒杯。

「凯蒂?」他又说话,把他黝黑的头别过去。

「嗯?」

「我是故意的。」

象闪电般,凯蒂把酒倒在他光滑的背上,跳起身来迅速走向屋子。她正走过黑暗的客厅,瑞蒙已抱住她的腰,她向后踢著他时,他整个身子因大笑而震颤不已。「你这禽兽!」她在兴奋与敌意之间喘息著。「你是最狡猾、最傲慢——」

「也是你知道最无辜的人,」他笑道。「我向你保证。」

「我可以杀了你。」她笑著在他紧紧的搂抱中做失败的挣扎。

在她身后,他低沉的声音突然变得非常粗嘎。「你在这样扭动,我就必须去冲个冷水澡了。」

凯蒂静下来,他的唇厮磨她的耳,然后激情地滑到她颈部的迷人曲线,探索遍尝她每一寸未经遮掩的肌肤。他的手用每次都会让她两脚发软的占有性技巧著她。

「你的坚挺,」他以低沉,令人心跳加速的声音告诉她。「而且胸部涨的充满了我的手,转过身,我的爱。」他炽热地呢喃。「我要感觉它们抵住我的胸膛。」

凯蒂因期待而颤抖,在他臂弯中转过身去。他注视著她丰满、令人心动的香沟,然后把灼热的眼光移向她的蓝眼。被催眠般,凯蒂看著他的嘴慢慢低下,他的手滑到她的颈子,手指深入她的头发。

在他微张的嘴唇复上她的那一刻,亲吻便一发不可收拾。他的舌带著令凯蒂几乎要在他臂弯里融化的迫人饥渴,和赤果果的急迫,伸进她的嘴里。他另一只手抚过她的背,将她几乎要融化的肌体融进他两臂间的炽人热力,就这样抱著她,将她吻至完全没有意识的状态。他移开嘴唇说:「跟我一起到外面去。」他粗嘎地下著命令,等凯蒂轻声答应时,他申吟著将双唇埋进她潮湿柔软的唇,以求的另一个令然心醉的长吻。

一道令人睁不开眼的亮光,在凯蒂闭著的眼帘后闪开来,同时有一个声音响起。「我可以问,在这个蜜月期之前,是谁主持了两位的婚礼吗,瑞蒙?」

凯蒂的眼陡然睁开,她吃惊的眼光飞到这个装束特别的人。他站在灯火已被打开的房内。她再把视线移到瑞蒙身上,瑞蒙的头向后仰,他的双眼紧闭,脸色混杂著不相信、激动和好笑。叹著气,瑞蒙终于睁开双眼,相左看这位不素之客。「雷神父,我——」

凯蒂的双膝弯曲。

瑞蒙的手臂紧缩,眼楮从神父身上转到凯蒂双眼陡然大张的苍白脸上。「凯蒂,你还好吧?」他急切地问。

「我相信柯凯蒂小姐并不太好,」这位老神父突然说。「她一定想走开去穿上衣服。」

羞涩的敌意使凯蒂苍白的双颊起了红晕。「我的衣服全湿透了。」她说。很不幸地,此时她又发觉瑞蒙的手还环著她,她身上穿的他的衬衫也被撩到内裤的蕾丝腰带上面。她不大自然地拉下衬衫,挣出瑞蒙的手臂。

「那么,也许你会想拿我在外面看到的毯子来盖住身体,它原来的功能不也是这样吗?」

瑞蒙用快速的西班牙文对神父说了些什么,并伸手阻止凯蒂。但是她站到一边,走出户外。她觉得被羞辱、惊吓,感觉就象一个顽皮的十五岁女孩,气急败坏。这个可恨的跋扈老头,竟然就是她必须取得他的赞同才肯主持他们婚礼的神父,她怒火中烧。她这辈子从不曾如此憎恶另一个人!在不到十秒钟内,他已让她觉得自己既肮脏又下贱。而从现代的标准来看,她几乎称的上处女了!

凯蒂身裹毯子进入小屋时,瑞蒙正以冷静的语气和神父说话。他向她伸手,把她安慰地拉近自己身边,但是他已开口就语带责备地说:「你为什么没有遵守约定去见雷神父,凯蒂?」

凯蒂防卫地抬起下巴看神父。他头顶已秃,周围一圈白发,浓密的白眉尾斜下,看来如同撒旦。凯蒂觉得他完全符合一个老魔鬼的长相。然而她的眼光与他足以穿透人心的蓝眼楮踫上时,她却退缩起来。「我忘了。」

凯蒂真切地感觉到瑞蒙正眯起了眼楮看著她的头顶。

「既然这样,」雷神父以一种冷静且毫不妥协的口吻说。「也许你愿意在另订一次——明天下午四点。」

凯蒂以一声不大优雅的「好吧」,同意了这个命令。

「我开车送你回镇上,神父。」瑞蒙说。

在点头同意后,神父从他的老花镜上对她投以意味深长的一眼。凯蒂差点跌倒地板上。「我确定柯凯蒂小姐也想回家碧莉家了,天色愈来愈晚。」

等不及瑞蒙回答,凯蒂突然转身走进浴室关上门。在令人窒息的羞辱中,她挣扎地穿上她湿漉漉的衣服,用手指梳了梳头发。

拉开门,她差点撞上站在门口的瑞蒙,他的双手张开来抵住门框上罩著她。他脸上的苦笑激怒她原本早已撕裂的情绪。「凯蒂,他认为他是在保护你的贞节,不受我的色欲侵袭。」

顿时泫然欲泣的凯蒂看著瑞蒙下巴的凹槽。「他根本不相信我有贞节!现在让我走吧,我想离开这里。我——我很累了。」

当凯蒂大步走向站在车边的雷神父,她湿透的帆布鞋发出巨大的的响声,她的牛仔裤和腿部湿答答的摩擦出声。这证明了她的衣服真的湿了,也使神父嘴边浮起一抹微笑。但是凯蒂只冷冷看他一眼,钻进车子里。在回村子的路上,他两次想和凯蒂谈话,但是凯蒂只回答一、两个字,让他谈不起来。

在村子放下神父后,他们开到碧莉的家。十五分钟后,凯蒂换上干衣服从卧室出来时,瑞蒙正站在客厅和碧莉的丈夫艾迪说话。看到她,他便向艾迪告退,邀凯蒂出门来。她和雷神父间不愉快的情绪大半已烟消云散,但是凯蒂对瑞蒙的情绪却稍有不安。

在极度沉默中,两人散布到洁净的小后院。在院子最后面,凯蒂停下来把肩膀靠在一株大树干上。瑞蒙把手放在她肩后的树上把她围住。凯蒂从他下颌看出决心,从他专注的眼神看出了冷静的评估。「你今天下午为何不去见雷神父,凯蒂?」

问题来的意外,凯蒂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告诉过你,我忘了。」

「我今早上工前去看你时还曾提醒你,你怎么能在几小时后就忘了呢?」

「我忘了,」她防卫地说。「我过分忙于四天来一直在做的事——为你的房子买妥需要的东西。」

「为何你总说它是我的房子,而不是我们的房子?」他毫不留情地坚持下去。

「为什么你突然间要问我这些问题?」凯蒂爆发地说。

「因为每当我自问这些问题,我不喜欢我想出来的答案。」向后退一步,他冷静地从口袋中抽出一根细细的雪茄和打火机。一手按著打火机点上烟,从烟雾后看著不安的凯蒂。「雷神父是唯一可能阻挡我们在十天内结婚的因素,是不是?」

凯蒂的感觉就好像他在用话逼她,把她逼到一个角落里,「大概是吧,是的。」

「告诉我,」他带著似乎并不在意的好奇说。「你明天会准时赴约吗?」

凯蒂以一种被激怒的举动推开前额的头发。「会的,我会去。但是你现在最好知道,他不喜欢我,而我也觉得他只是一个独裁的大忙人。」

瑞蒙答以不置可否的耸肩。「我认为那只是传统,即使在美国也不例外。一个神父总是认为他有责任确定以对已经订婚的新人真的彼此适合,并且有机会创造幸福美满的婚姻。他想做的只是这些。」

「他不会相信我们可以!他已经选择了相反的意见。」

「不,他并没有。」瑞蒙不容否认地说。他向前靠近,凯蒂下意识地向后靠在粗糙的树干上。他的目光在她脸上游移,在开口发问之前估计著她对虾一个问题可能会说出来的回答。「你很希望他决定我们不适合结婚,凯蒂?」

「不!」凯蒂轻呼。

「告诉我你的第一次婚姻。」他突然命令说。

「不!」凯蒂向后退,她整个身体因愤怒而僵硬。「别再叫我那么做,因为我不会说的。我永远不要去想它。」

「如果你真是豪发无伤的复员了,」瑞蒙继续说,「你应该能毫不感到痛楚地谈论它。」

「谈论它!」凯蒂在惊愕的愤怒中叫道。「谈论它?」她本身的反映之激烈,严重到把她自己吓的沉默了。她深呼吸一口气,控制了凌乱的情绪。瑞蒙现在审视她的样子,就好像看著显微镜下的标本。她抱歉的微微一笑。「我只是不想让丑陋的过去破坏现在,而且它真的会破坏。难道你看不出?」

瑞蒙看著她光滑完美的脸,脸上浮起一抹勉强的微笑。「我看得出,」他轻叹,双手轻柔而地滑上她的手臂,把她拉紧靠在自己心坎上。「我看得出你有美丽的微笑,而且你累了。」

凯蒂双手环住他的颈子,她知道他对她的解释并不满意。但他不再继续追问,让她感激的无法以言语形容。「我有一点累,我想我该上床了。」

「你躺在床上时,都想什么?」他问道,语气低哑而逗弄的。

凯蒂的眼楮闪著光芒。「厨房里该用什么颜色。」她撒谎。

「哦,是吗?」他轻喘著。

凯蒂点头,唇上渐露微笑。「你在想什么?」

「凤梨的批发价。」

「骗子。」她低语,望著那性感的嘴唇逗人心痒的移近她的。

「黄色的。」他贴著她的唇呼吸。

「你是说凤梨?」凯蒂漫不经心地低语。

「我是指厨房。」

「我以为是绿色。」她说著,心理期待地怦怦跳。

瑞蒙突然向后退,他整个表情既友善又若有所思。「也许你对。绿色是生意盎然的颜色,很少人会它感到厌倦。」他带著爱意拍了一下凯蒂的臀部,转过她的身子领她进屋里。「你今晚在床上想一想这件事。」

凯蒂惊讶地走了几步,转过身疑惑而失望地看著瑞蒙。

他向她扬起一道眉毛,在懒洋洋的微笑中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你还想要什么吗?也许一些可以在床上想得更好的事?」

凯蒂感到他流露出的性吸引力,就好像某种原始的力量让她无法抵挡。

甚至他温柔的声音似乎也象伸出手般触动著她。「过来这里,凯蒂,我会把它给你。」

凯蒂走进他紧紧的拥抱时觉得全身发热。刚才那一小时的风暴,心境狂野的震荡,从到羞辱,从愤怒到现在的嘲谑,已经把凯蒂扭进种种原始的情绪中,在瑞蒙的手臂紧紧环抱她的那一刻爆发了出来。

被某种程度的急切需要所趋策,想要让瑞蒙——和她自己——相信一切都会没事,她以再也压制不住的迫切及深深的激情吻著他,是他有力的躯体战栗起来,抱她的手臂也更紧了。

瑞蒙好不容易将嘴自她的唇移开,亲吻她的脸、她的额、她的眼、她的颈。

就在他的唇搜索最后一个狂烈的吻时,她似乎听到他低语说:凯蒂,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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