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床头响个不停的电话吵醒了凯蒂。她昏昏沉沉地抓起听筒放在耳边。她母亲的声音没有任何招呼便迫不及待地传送过来。「凯蒂亲爱的,那个男人究竟是谁?」
「葛瑞蒙。」凯蒂答道,眼楮仍然闭著。
「我知道他的名字,你告诉过我。他和你在一起做什么?」
「做什么?」凯蒂喃喃道。「什么也没做。」
「凯蒂,别蠢了!那个男人显然知道你有钱——我们有钱,我感觉的出来他在追求些什么。」
凯蒂下意识地想替瑞蒙辩护。「他不是在追求金钱,是在追求老婆。」
电话那头静了下来,冰冷的声音再起时,每个字都充满了轻蔑。「那个波多黎各农夫真的以为他配得上你?」
「西班牙。」凯蒂纠正道。她母亲的声音使她清醒过来。
「什么?」
「我说他是西班牙人,不是波多黎各人。事实上,他应该是美国人。」
「凯瑟琳,」她母亲不耐烦地问道。「你不是发了什么神经想嫁给他吧?」
凯蒂坐起来犹豫了一会儿。「我想不会吧。」
「你想不会?凯瑟琳,呆在家里别处去,也别让那个男人靠近你,我们吃过早饭马上就到。老天,这会气死你老爸的。」
「不,不要。」凯蒂说道。终于完全清醒。「妈,听著,你这么早吵我起来,我的神志还未清楚。其实你没什么好担心的,我不会嫁给葛瑞蒙,甚至可能不会再跟他见面。」
「凯瑟琳,是真的吗?你不是在哄我吧?」
「不,绝对不是。」
「好吧,亲爱的。但如果他又来纠缠,你就打电话给我们,我们半个小时内一定赶到。」
「妈——」
「打电话给我们,凯蒂,你爸爸和我都爱你,想保护你,不要觉得承认你无法应付那个西班牙还是波多黎各人——管他是什么东西——是可耻的。」
凯蒂本想抗议她不需要人来保护她,但随即改变注意。她母亲不会相信她,她也不想再和她争辩。「好吧,」她叹道。「如果需要我会找你。妈,再见。」
她父母是怎么搞的?半小时后凯蒂套上一件黄色宽松长裤和相配的黄色上衣后,生气地想著。他们为什么会以为瑞蒙会伤害她或做出任何她需要打电话求援的事来?她将头发往后梳,用鬼壳发夹固定住,然后涂上唇膏及睫毛膏。她决定去逛逛,大肆采购,不要去想瑞蒙或她的双亲。
门铃响了,正是她所害怕的。她把咖啡杯放回水槽。毫无疑问外面是她的父母,他们解决完早餐,现在他们要来解决瑞蒙的事了。
她任命地走进客厅拉开门,挡住阳光的高大身影使她惊讶地后退一步。「我——我正要出去。」凯蒂说。
瑞蒙肃然一笑,一脚跨进来坚定地关上身后的门,没有理睬她的暗示。「不知道为什么,我就猜到你会这么做。」
凯蒂看看他六英尺三英寸的高大身影堵在门口,面对这么一个充满男性魅力及钢铁般意志的男人,她的选择是先战略性的撤退,让自己的理智恢复正常。她转身,又回过头来说:「我帮你倒杯咖啡?」
她在倒咖啡时,瑞蒙的手放到她腰上,将她拉进他的胸膛,说话时呼吸几乎就吹在她发上。「我不要咖啡,凯蒂。」
「早餐?」
「不要。」
「那你要什么?」
「转过身来。我就告诉你。」
凯地摇摇头,手紧抓著料理台边缘,用力得指关节都发白了。
「凯蒂,我没有告诉你为什么不让你穿那套泳衣的主要原因,因为我不愿意承认,但我想我们两人之间应该要坦诚。」他停了一会儿,不由自主地叹了一口气说道:「事实上是我在嫉妒——我不要别人看到你美丽的身体。」
凯蒂咽一下口水,试著想说话。贴在她背后的男性力量令她感到震撼,不敢回头。「我接受你的解释,而且你也没有错,只是我不喜欢这样。我穿什么应该由我自己决定,不需要别人左右。很抱歉昨晚太孩子气,我该出来和你道别的。但是我不能嫁给你,瑞蒙,这行不通的。」
她以为他会接受,但她早该学聪明了。他的手顺著她的手臂往上溜到肩膀,温柔但坚定的将她转过来面对他。凯蒂的目光直视他的喉咙,不敢看他。
「看著我,亲爱的。」
沙哑低沉的亲昵呼唤使她不由得抬起水汪汪的兰眸望著他。
「你可以嫁给我的,它绝对行得通,我会让它行得通。」
「我们的文化背景相差太远了!」凯蒂叫道。「这种情况下,你要如何让它行得通?」
他定定地凝视她。「因为我晚上会回到家,回到你身边,不断和你直到你求我停止。早上我离开你后,你的身体仍会记得我的吻。我会让你的每一天充满快乐,如果老天要我们心碎,我会把你拥在怀里,直到泪水已干,然后我会教你怎么破涕为笑。」
凯蒂像被催眠了般望著他的唇慢慢地向她逼近。「我们会吵架。」她颤抖地警告。
他的唇轻刷过她的。「吵架是关心的愤怒表现。」
「我们会——我们会对每件事都有岐见,你那么专制,而我那么独立。」
他的唇贴住她的。「我们会学习如何妥协。」
「一个人不可能光是付出,你会要求什么回报?」
他的双臂圈紧她。「只要把我给你的回报给我就好了,不多也不少。」他的嘴完全地复住她的,诱使她张开唇欢迎他舌头温柔的入侵。
这一吻一发不可收拾,凯蒂的身上烈火熊熊,使她不停地颤抖。她倚在他身上,对他无止境的吻回以无助的嘤咛。
「我们属于彼此。」他低语。「告诉我你知道,我们的身体知道。」
他的手在她赤果果的肌肤上以及他大胆地贴著她的男望,把凯蒂最后的防卫完全击垮。她的双手圈上他的肩膀,指甲激动地掐入他背后的肌肉。当他沙哑地命令「告诉我」时,她的唇在他的唇下近乎低泣地说道:「我们属于彼此。」
这几个字似乎在房里回荡不去,浇息了凯蒂的热情。她退开一步凝视他。
瑞蒙看到面泛潮红的她,惊慌地张著一双蓝色大眼。他用双手捧起她的脸。「别害怕,亲爱的。」他温柔的说道。「我想你是在害怕为何它发生这么快更甚于我们之间所发生的一切。」手指轻抚她发烫的脸颊,他又说道:「我真的希望给你一点时间考虑,但我实在没办法,星期天我们就得飞往波多黎各,那表示你还有四天可以打点行李,本来我两天前就要走的,延到星期天是最晚的期限了。」
「但我——我明天还得上班。」凯蒂心神不宁地抗议。
「是的,去告诉公司的同事你下星期就要去波多黎各,不能再去上班了。」
在所有阻碍他们结婚的因素中,凯蒂提出最不严重的一个——工作。「我不能进办公室就递辞呈,纸留四天给公司缓冲,公司规定辞呈要在两个星期前提出,我不能这么做。」
「可以的,你做得到。」他静静的说。
「还有我爸妈——哦,糟糕!我们得赶快离开这里。」他突然紧张地说道。「我忘了他们。我可不希望他们现在来看到你在这里。今天早上我妈已经打过一通电话给我,还叫我凯瑟琳。」凯蒂说完急忙挣脱他的怀抱,催瑞蒙到客厅,抓了她的皮包就走,直到上车才放下心中一块大石。
瑞蒙发动别克轿车的引擎,好笑地瞄了她一眼。「为什么叫你凯瑟琳让你这么紧张?」
凯蒂欣赏著他长而有力的手指握住方向盘的自信。「当我爸妈叫我凯瑟琳而非凯蒂时,代表他们已经向我宣战,大炮已就战备位置。这是除非我举白旗投降,否则他们就会向我开火的。」
他向她微笑,使她的心情放松了不少。他转上往东的四十号快速道路的交流道,凯蒂懒洋洋地问道:「我们要到哪里?」
「到拱门纪念碑。」
「观光客!」凯蒂嘲弄道。
那一天的早上和下午,他们像观光客一样开心地玩。登上一艘游轮,在密西西比河上航行。凯蒂心不在焉地望著伊利诺州这一边的河岸,思绪纷乱。瑞蒙倚在栏杆上望著凯蒂。「你什么时候要告诉你父母亲?」
凯蒂光想到手心就冒汗。她腰摇头。「我还没决定。」她答道,故意不讲清楚还没决定什么。
他们在河边的红砖道散步,然后到一家很棒的小酒馆吃东西,那里的三明治真是极品。凯蒂没吃多少东西,知识望著窗外到这附近吃东西的上班族。
瑞蒙靠在椅背上,嘴叼著雪茄,眼楮透过烟雾微眯地望著凯蒂。「要我陪你一起去告诉他们吗?」
「我还没想过。」
他们沿著美丽的风景区散步。凯蒂笨拙地充当导游解说这里是美国境内最高的纪念碑,高达六百三十英尺,然后便不发一言,茫然地注视眼前的流水。她心不在焉地走上通往河边的阶梯,坐下来下想思考,脑子却一片空白。
瑞蒙站在她身边,一支脚跨在她身旁。「等得愈久愈会紧张,而且会觉得难以启齿。」
「你要不要上去?」她逃避道。「我不知道电车现在有没有开,上面的风景应该会很美,只是我不知道该如何描述给你听,因为我自己每次都因为害怕那个高度,不敢张开眼楮。」
「凯蒂,时间不多了。」
「我知道。」
他们走回车上。车子开动后,凯蒂建议他走临德大道可能会比较好,瑞蒙马上依照她的建议走。往西开过临德镇,瑞蒙问:「那是什么?」
凯蒂看向右边。「圣路易大教堂。」瑞蒙将车停在教堂前时她讶异不已。「为什么在这里停车?」
瑞蒙转身伸手环住她的肩。「再过几天我们就要走了,还有很多决定要下,很多事要做。我可以帮你打点行李,或帮你做任何我能力所及的事,但我没有办法替你对你父母亲说,也没办法帮你辞职。」
「我知道。」
他的另一支手轻轻抬起她的下巴,印下一记温柔又具说服力的吻。
「你为什么要进教堂去?」他过来帮她开车门时,凯蒂问道。
「在一般情况下,一个时期最精致的艺术通常存于教堂中,举世皆然。」
凯蒂不完全相信他的理由,而她原已绷紧的神经,在他们爬上通往教堂的阶梯时,更是几乎要炸开来似的。瑞蒙打开一扇精雕细琢的大门,站到一旁让她先进去。一进到里面,昔日圣坛点满蜡烛并布满鲜花的情景便涌上凯蒂的脑海。
瑞蒙牵著她的手,她只得跟他走过中间的走道,眼楮只敢盯著一排排的座位与远方金光闪闪的马赛克图案,就是不敢看那座大理石圣坛。
她和瑞蒙一起跪在前排的位子上,感觉自己像个骗子,一个不受欢迎的入侵者。她强迫自己望了圣坛一眼,但随之而起的头晕目眩迫使她闭上双眼。上帝不要她出现在这里——不要她以这种方式出现,不要她和瑞蒙在一起。和他跪在这里太痛苦,这完全错了。她要得是他的身体,不是他的人生。瑞蒙跪在她身边,凯蒂有种可怕的直觉,觉得他是在祷告,她甚至知道他为什么祷告。凯蒂也开始祷告,仿佛如此就可以脱离他的吸引。她几乎语无伦次地祈求上帝,恐慌开始升起。上帝,求求你,求你不要听他的祷告,不要让这一切发生,不要让他对我如此痴心。我做不到他对我的要求,我知道我做不到,也不想做。上帝,凯蒂无声地哭喊道,你听得到我说话吗?你有没有听过我说话?
凯蒂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一转身便撞上瑞蒙坚硬的身体。「凯蒂?」他低沉的声音充满关怀,双手温柔地扶著她的手臂。
「放开我,瑞蒙,求求你,我要离开这里。」
「我——我不知道刚刚在里面的时候是怎么回事。」凯帝用指尖抹去眼角的泪水。他们正站在教堂的阶梯上,顶著灿烂的阳光,眼前的临德大道车水马龙。凯蒂依旧心烦意乱,困窘不堪,解释原因时眼楮也不敢看瑞蒙。「从结婚以后我就没来过教堂了。」
她开始走楼梯,瑞蒙惊愕的声音令她停止脚步。「你结过婚?」
凯蒂点点头,没有转身。「是的。两年前当我二十一岁刚从大学毕业的时候,一年后离婚。」
承认这件事仍令她心痛,她又走下两级阶梯才发现瑞蒙没有跟下来。一转身瑞蒙正迷著眼阴沉地望著她。「你是在天主教堂结婚的吗?」
他严厉的口气吓了她一跳。为什么他对她是否在天主教堂举行婚礼比她曾经结果婚的事更加关心?瑞蒙一定是个天主教徒。这个答案象一盆冰水般使她顿时清醒,但又令人痛苦不已。如果凯蒂是在天主教堂结婚又离婚,他的宗教便不允许他娶她,因为天主教不承认离婚。
上帝真的回应她的祷告了。凯蒂又高兴又心怀愧疚,因为她即将对他撒的谎会引起他极大的痛苦。她确实是离婚了,但大卫在六个月后身亡,所以他们两人若真要结婚,其实并没有阻碍,但他不会知道,因为她不会告诉他。「没错,我是在天主教堂结的婚。」她静静地说道。
不知不觉间,他们已上车开往快速道路。凯蒂的心飞回痛苦的过去:大卫,粗犷潇洒的大卫,为了平息她和律师事务所的资深合伙人之妻,以及其他几位女客户之间的绯闻而和她结婚。那时的她年轻貌美,聪慧无邪。曾经相信大卫那些绯闻的人们一看到她,便相信他们弄错了。毕竟哪个神志正常的男人会在有了凯蒂这么个可人儿之后,还会看上其他的女人呢?
但康大卫就会。他是个律师,前大学足球员,事故圆熟,有强烈的个人领导风格,以征服女人来强化他的自尊。对他而言,他所认识的每一个女人都是挑战,每征服一个女人,就代表他比其他男人优越几分。他一直都很迷人……除非他被激怒,那时他会一变而为一百九十五磅重的残酷野蛮人。
他们结婚满六个月那天下午,凯蒂请了半天假到市场买特别的东西,然后兴奋地开车回家想给大卫一个惊喜,两人一同庆祝。到家后,却看到大卫已经在庆祝了——和他律师事务所合伙人的太太。凯蒂这辈子永远忘不了她站在卧室门口看到的那一幕,即使现在想起,她都依然觉得恶心。
但接下来的梦魇更令人不堪回首。
那天晚上大卫在她身上留下的伤痕很快便痊愈了,心理上的伤口至今虽已愈合,却留下了敏感的疤痕。
她还记得离开他之后,他半夜不断打来的电话,开始时强调他爱她,一定会改变。继而变成恶毒的诅咒,威胁她不准告诉任何人她看到的那一幕,否则就要报复,即使她想尊严的离婚都会不得安宁。离婚本身倒是悄悄的办妥了,理由是他俩间许多格格不入的差异。但大卫却一直不肯安心,怕她会泄他的底,逢人便说她、甚至她的家人的坏话。那些话难听到多数人不是恶心地转开头就是开始怀疑他的心志是否正常,但凯蒂那时屈辱的几乎要崩溃,根本没想到这些。
离婚四个月后,她终于走出长久以来的恐惧和悲惨,望著镜中的自己说:「柯凯蒂,难道你要让康大卫毁掉你这一生?你要让他志得意满吗?」
她重拾昔日残余的一点斗志和热情,开始逐渐恢复正常的生活。她换了工作,从爸妈家搬到现在的公寓,生活里又开始有了笑声,回到命中注定要过的人生,而且这次她决定要开心地过。只除了有时她会觉得这一切似乎肤浅、空洞、而且毫无意义。
「那个男人是谁?」瑞蒙的问题打断她的思绪。
凯蒂头靠向椅背闭上眼楮。「康大卫,一名律师,我们过了六个月的婚姻生活,又过了六个月才离婚。」
「告诉我一点他的事。」他粗声说道。
「我不想说他的事,甚至连想都不愿再想。」
「说一点。」他咬牙道。
和大卫的悲惨婚姻依然啃噬著她的心,再加上瑞蒙不断逼她嫁给他,她只好抓住眼前这唯一的机会。虽然她鄙视自己的懦弱,但现在只有欺骗瑞蒙说大卫还活著才能阻止他再逼她嫁给他并去波多黎各。「没有什么好说的。他三十二岁,高大黝黑,英俊潇洒。事实上,想到他就使我想起你。」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和他离婚。」
「因为我鄙视他,怕他。」
「他威胁你?」
「没有。」
「打你?」瑞蒙似乎又气又恨。
凯蒂决定轻描淡写。「大卫说他是在教我适当的礼仪。」
「而我让你想起他?」
他似乎快气炸了,凯蒂连忙安抚他。「只是外表有一点象,你们俩人都是肤色黝黑、黑头发、黑眼珠,大卫大学时踢足球,而你……」她偷瞄她,看到他怒气冲天的模样,紧张地退缩了一下。「……你看起来好像是打网球的。」她怯怯的说道。
车开进公寓的停车场,凯蒂突然想到这无疑将是他们在一起的最后一天。如果瑞蒙象一般西班牙人一样是虔诚的天主教徒,便不可能再考虑跟她结婚。
想到没办法再见到他居然令她痛苦万分,绝望又孤独。她不要这一天就这么结束,她要多和他在一起,但不能单独在一起,不能在他可以将她抱入怀里的地方。她会在五分钟内陷入欲海,向他坦诚一切,再度陷入先前的困境中。
「你知道今晚我想做什么吗?」送他到门口时,她说:「当然,那是假设你不用工作的情况。」
「我不用工作,你想做什么?」他咬牙说道。
「我想去一个可以听音乐、跳舞的地方。」她简单的一句话招来他一脸阴霾,青筋暴露。他气疯了,凯蒂害怕的想。她很快地道歉:「瑞蒙,我早该设想到你可能是天主教徒,而我以前在教堂行过婚礼会是我们不能结婚,很抱歉以前没想到该告诉你。」
「你‘抱歉’的想出去跳舞?」他苛刻地讽刺道,接著显然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怒气,简短地说:「几点来接你?」
凯蒂看看外面的太阳。「大约八点钟好了。」
凯蒂选了一件和她的眼楮一样的蓝色露背佯装,他仔细端详镜中的自己,以确定胸部不会太露。如果今晚真是他们的最后一夜,她不要他们又为她的衣服争执而破坏。她戴上一副金耳环及一个金镯子,穿上和洋装一样颜色的凉鞋,便到客厅等瑞蒙。
他们的最后一夜,凯蒂一下子沮丧起来,她到厨房给自己倒一小杯白兰地,坐到客厅的沙发上慢慢啜饮,眼楮瞪著墙上的钟。八点整门铃响起,她紧张地跳起来,杯子放一边就去应门。站在门口的瑞蒙是她和他认识以来从没预料到的模样。
深色的西装与背心,完美地配上雪白的衬衫和传统的条纹领带,风度翩翩,令人屏息。「你好帅,」凯蒂以崇拜的眼光笑道。「象个银行总裁。」她退一步,仔细欣赏他运动员般的体格。
瑞蒙一脸嘲讽,「踫巧我不喜欢银行家,他们大部分没有任何想象力,只急于赚取暴利,却从不愿意承担任何风险。」
「哦,」凯蒂略显手足无措,「不过他们都很会穿衣服。」
「你怎么知道?」瑞蒙回答。「难道你曾经嫁过银行家却忘了提了?」
凯蒂正伸手去拿一条配洋装的披肩,听到这话,手僵在半空中。「当然没有。」
他们到河边的小船上去听南方爵士乐,然后到码头附近的三家点里听爵士和蓝调音乐。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瑞蒙显得愈来愈冷淡而难以接近,凯蒂因此愈喝愈多,试图让自己快乐一点。
他们到机场敖近一个很受欢迎的地方时,凯蒂已喝的满脸通红,有点紧张而且十分难过。
星期二的晚上,这地方显得初期的拥挤,所幸他们还在舞池边找到一张空桌。然而凯蒂的好运似乎用光了,瑞蒙拒绝和她共舞,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忍受他冷冰冰的态度多久,他嘲弄的眼神令她局促不安。
她环顾四周,不是想熟悉这儿的环境,而是想避开他的眼神。吧台边一个帅哥用嘴形问她要不要跳舞,凯蒂只好绝望地点点头。
他走向前来,打量一下瑞蒙的身高及魁梧的身材之后,谨慎有礼地请凯蒂跳舞。
「你介意吗?」她问瑞蒙,急著想走。
「一点儿也不会。」他不感兴趣地耸耸肩。
凯蒂很喜欢跳舞,优雅的步伐与身体的摆动令人注目,而她的舞伴不只爱跳舞,还爱炫耀。头上的灯光不停地闪动,音乐撼动人心,凯蒂让自己完全融在其中。「嘿,你跳得很好嘛。」她的舞伴说道。接著强迫她做一些她不喜欢的花哨动作。
「你在炫耀。」凯蒂说,舞池里的人开始退开让他们有更大的空间发挥,最后甚至全部停下来,一曲终了,所有的舞客或非舞客都抱以热烈的掌声。
「他们希望我们多跳一点。」凯蒂想回座时,她的舞伴抓紧她的手臂说。另一首迪斯科舞曲随之而起,她别无选择,只好再露一手。中途她偷瞄了瑞蒙一眼,又马上转回视线。他已经把椅子转向舞池,两手插在口袋中,仿佛一个懒洋洋的西班牙征服者在看一个廉价的舞娘似的。
音乐终了,全场掌声雷动。她的舞伴还想留她再跳一曲,但这次她坚定地拒绝。
她在瑞蒙对面坐下,啜饮自己的饮料,对于他们俩今晚的气氛愈来愈不耐烦。「如何?」她略带敌意地问,因为他对她跳的舞没有说一句话。
他嘲讽地扬眉。「不坏。」
凯蒂真想揍他一顿。这时音乐换成慢拍的情歌,她看到旁边有两个男人正朝他们这桌走来,想邀她跳舞。瑞蒙看到他们,不情不愿地站起来,一言不发地托著她的手肘走向舞池。
罗曼蒂克的情歌再加上身在瑞蒙怀中的甜蜜,使凯蒂的防卫完全瓦解。她贴近他,脸颊靠在他深蓝色的西装上,真希望他能楼紧她,亲昵地吻她的额角,就想上次他们在游泳池畔一样。真希望……这些都是幻想,不可能实现的幻想。
他们回到公寓时,她还在梦想他能像以前一样多情。他送她到门口,她恳求他许久,他才同意进去喝一杯睡前酒。但他一口喝下白兰地便站起来不发一言地走向门口。
「瑞蒙,不要走。别这么无情。」凯蒂哀求道。
他转身面无表情地看著她。
凯蒂走向他,在离他几步时停下来,心碎的哀伤和渴望冲击著她。「我不要你走。」她听到自己说,接著双手抱住他的颈子,身子贴上他,绝望地吻他。他冷冷的唇毫无反映,双手一动也不动。
凯蒂觉得羞耻而受伤害,退一步,泪眼婆娑地问道:「你甚至不想和我吻别吗?」
他全身先是一僵,继而一把将她拉入怀里。「该死的你!」他沙哑的声音传达愤怒的情绪,封住她得嘴唇无情而熟练地辗转,凯蒂立刻无助地回应。他的手在她全身游移,粗暴地搂紧她,突然间又一把推开她。凯蒂全身颤抖又气喘吁吁地望向他,他杀人似的目光使她警觉地别开视线。
「这是你唯一想从我这里获得的,是不是?」
「不!」凯蒂迅速否认。「我不要任何东西,只——只是我知道你今晚不开心,所以——」
「所以,」他打断她,恶毒地说道。「你叫我进来玩得开心一点?」
「不是的!」凯蒂几乎说不出话来。「我——」她想说的话又吞回肚里,因为他的黑眼楮正从头到脚地打量她。他要走了,她想到。但他却转身走到茶几旁拿起电话旁的铅笔,在小纪事本上写了一点东西。
走回门口,手转开门把,他说:「我写了一个电话号码,星期四以前打这个电话可以找到我。如果你有话要说,就打电话给我。」他凝视她的脸好一会儿,然后便关上门走了。
凯蒂站在原处不动,惊愕转成悲哀。他走前那最后的一眼……仿佛想记得她的模样。他恨她、气她,但又想记住她。她的心为之碎裂,热泪盈眶,喉头哽咽。
她慢慢转身走进卧室。她是怎么了?这不是她要的吗?呃,不完全是。她的承认她是要瑞蒙,但他要依她的方式:待在圣路易,找个高尚的工作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