苞上次相比,这次封雪的食欲差了很多。
面前的食物几乎没有动过。八十元一客的牛排,可惜了。
坐在对面的高寒几乎也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吃著东西,偶尔投过来一个让她看不懂的眼光。
不管那意味著什么,但封雪知道,他不是因为这顿饭钱而心疼。
也可惜了。之所以来这里,她就是想任性地看看他困窘的样子,但好像她猜错了,高寒的经济比她想象的要好。
……所以,才会变成现在这种唯我独尊吗?
「你还没结婚吗?」封雪抬头,突兀地问。
斑寒的脸上露出一丝困惑。
「也没女朋友?」她接著说,下颌微抬,似笑非笑,「带我去你家里,不会才走到门口,又被你的什么人赶出来吧?」
这种性格的男人,如果有伴侣,肯定是被压榨得死死的。
斑寒看著她,停下刀叉,像是在考虑怎么说。
片刻后,他平静道:「我的父母前几年已陆续去逝,没有兄弟姐妹,也没有妻子或女友,如果这是你想了解的。」
封雪收敛了笑意,深深看他一眼。
某些时候,这个男人比她想象的要聪明。
她扬了扬眉,「那就好。」虽然对于「寄人篱下」这回事,她并没有什么特别感触,但事情当然是越简单越好。
「你……」高寒沉默片刻,忽然说,「是不是很久没有回过家了?」
封雪没有立刻回答,她垂著眼楮,拿起杯子,喝了一口红酒,才抬眼冷漠道:「怎么,跟你说我喜欢借钱的那个人没告诉你我已经跟家里断绝关系了吗?」
惊讶她的回答如此直接之余,高寒的脸上终于第一出浮现尴尬的红晕——尽避只有片刻。
封雪瞄他一眼,没有感情地笑笑,「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反正事情已传得满天飞,多你一个知道不多,少你一个也不少。」
斑寒沉默了片刻。
「你的事情,我很遗憾。」
封雪扯了扯嘴角,「吃完没有?吃完就走吧。」既然没达到预期的目的,自然也没必要继续憋屈地坐在这里。
这次高寒是用现金买的单。一顿饭吃掉普通人月工资的三分之一,封雪固然是面无表情,高寒也没有多大的反应。
出门之后仍是计程车,这次却是开到了珠宝店的门口。
封雪皱起眉,疑惑地扫了高寒一眼。后者没有对此做出任何解释,而是小心翼翼地扶起她。
被搀扶著走进明亮华丽的店堂时,封雪明显感觉到周围的视线几乎都集中到自己身上,想来也是,打著石膏进这家珠宝店的人,恐怕自己还是头一个。
到珠宝店的目的,封雪原本还在怀疑,直到精致夺目的各款钻石戒指被面带微笑的售货小姐一一呈现在眼前,她才知道原来自己真的没有猜错。原本只是随口的一句话,而高寒认了真。
漂亮的戒指并没能让她笑,反正皱起了眉头。望著坐在身旁的男人,封雪第一次开始思索,自己有没有理由再利用这个连玩笑话都听不懂的男人?
「这里有没有你喜欢的?」男人却丝毫没察觉出她复杂的心思,反而拿起一只钻石大得除了「恶俗得令人恐怖」之外没有第二种想法的戒指问她。
同样的,吊在戒指上的小标牌的阿拉伯数字,也一样让人目瞪口呆。
好吧,高寒买不买得起这戒指是其次,关键是——「你到底知不知道送女人戒指代表什么意思?」她忍不住问。
斑寒看著她,似乎在等她说出问题的答案。
昨天她还问高寒是不是打算包养她,而今天当高寒拿著戒指看著她时,她却不敢问他是不是在跟自己求婚。
斑寒没有给她答案,而封雪也不想就此纠缠。
垂下的睫毛挡住了她眼底复杂的思绪,再抬头时,封雪艳丽地一笑。
理由不理由的,有什么重要呢?
能够实实在在握在手里的东西,才最实际。
她一边懒洋洋地笑著,一边在旁人怪异的目光中将受伤那只手的每一根手指上都戴上一只亮闪闪的戒指,然后挑起细长的秀眉,无声地望向高寒。
斑寒却只是若有所思地看她一眼,转头对销售小姐道:「她手上的戒指,全部帮我们包起来吧。」
自始至终,高寒都没有为她的行为多问一句——就算那五只戒指花掉他近四十万。
斑寒的家是一套还算宽敞的三室两厅的住房。正如高寒所说,除了他本人外,并没有其他人入住的痕迹。将睡觉的客房及家里的家用设备介绍给封雪之后,高寒拎起了沙发上一个小巧的黑色旅行袋。
「有一位姓蒋的阿姨会从明天开始到家里做家务,你有什么需求都可以告诉她。」高寒说著,犹豫了一下,又将一张写著数字的纸条给封雪,「这是我的电话,有什么问题,你可以打来问我。」
封雪接过来,扫了一眼。是个手机号。
「你不住这里?」她抬头淡淡道。
「不是,我要出门几天……有一个比赛。」
对于高寒的话,封雪在心里打了个问号,嘴里却只是哦了一声。
沉默之后,高寒又说:「你的伤,什么时候去复诊?」
「……忘了。」医生好像是跟她说过复诊之类的事,只是她当时根本没在听。
她的回答换来高寒的皱眉,「那明天你可以自己去吗?」不等她说什么,高寒又立刻把自己的话否定了,「还是算了,你自己一个人不要出门,我打电话给蒋阿姨,让她陪你一起去比较好。」
封雪看著他,既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
斑寒抬腕看了看表,「我得走了。」他抬头,犹豫一下,「你——好好呆在家里,不要到处乱跑。」
明明是教训孩子一样的语气,却不知为什么让她觉得有丝异样。
她凝视著眼前的男人,也许是她带著探索的目光太过直白,高寒有些不在自地转过头去。
直到男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后,封雪才收回视线,转身默默打量著空荡的房间。跟主人一样,只有简单家具的房间既不华丽也没有特色,却透著拙笨的安心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