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章翌难得的出现在饭店附属的餐厅里。
「早。」查德站起来,替章翌拉开椅子。
「嗯,今早有什么事吗?」这是他例行性的问话。
「这是今早台湾传过来的传真。」查德将几张传真纸送到他的面前。
「嗯,很好。」果然,他俩一同出入公共场合的照片已经传回台湾。等到他回台湾的时候,便可以以最低价收购管氏企业的股票了。
他啜饮了一杯咖啡,享受胜利的滋味。
「还有事?」半晌,他发现查德还没走,他忽然想起昨天,「对了,找到那个男人了没有?」
「没有,那个男的太狡猾了,逃走之后,还四处放消息。这是今天早上的华语报。」
查德把报纸交给他,偌大的篇幅报导著他和管昕蕙的徘闻,内容赤果果地披露了昨晚他和她相偕进入贵宾休息室……
「该死。」章翌瞥了几眼,便知道那个男人的企图,他把自己要做的事全栽赃给他,变成他侵犯了管昕蕙。
等等,上面说他和管昕蕙的关系匪浅,而非他对她意图不轨。
「把报纸收好,别让她看见了。」他交代查德。这样一来,消息传回台湾,还怕管氏企业不是他的吗?
他没有刚才那么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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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一直待在饭店的管昕蕙已经看到服务生送到房门口的报纸了。
她手里拿著报纸,无法假装自己看不懂中文,更无法佯装一切都没发生过。
昨夜章翌还向她信誓旦旦的保证,他俩一起待在贵宾室的事不会传出去,可瞧瞧报上说了什么——
必系匪浅空中双杰即将成为姻亲
懊怪自己的冲动吗?还是自己太容易相信别人,才会造成今天这样的局面?
爸爸若看到这个消息,他会……想到父亲可能会有的反应,管昕蕙惊呼,不能再想了。她要赶回台湾,不管是陪在爸爸身边也好、澄清自己的清白也好,总之,她要回去。
心急的她没有想过,单单凭著她一个人的力量又要怎么解释这一、两个星期以来流言满天飞、故事随人编的事,谣言早散播开来,且照著有心人的剧本在走。
「你要去哪里?」章翌的声音出现在门边,她又忘了关门了。
「章翌,你看。」她以为他还不知道报上的事,指著报纸的标题告诉他事情的严重性。
然,他的表情只有一闪而过的惊讶,快到没有人发觉。
他依旧冷静道:「这只是报导。你当真?」
「对我来说,却是一个不贞的污点。」她收拾著衣物,然后拿出她的护照,「我要回台湾。」
「你不当环亚的机师了?」霍地,章翌什么都没有把握了。
「我、我……如果我反悔了,你会忘了合约吗?」管昕蕙对自己的冲动后悔了起来。
「如果这是你想要的。我就当合约是自签了,这段期间对你产生的感情,全都当成是我的自作多情。」
这类似表白的话语,令管昕蕙整个人迷惑在他若有似无的情感之中。
「你会吗?」
「什、什么?」章翌的话像炸弹,威力强大却只针对她爆破,她不敢想像自己听到了什么。
「你会辜负我的感情吗?」他仍是一无表情,用淡淡的语气说著,打算让她一个人去猜想。
这个时候,她应该说些什么吧?
但她的心却战栗不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是、是什么时候开始的?」茫茫然地,她以乌自己问了最适当的问题。
「在见到你的第一眼。」他的一双眼楮盈满了真情,紧紧锁住她的脸,高大的身子欺向她,逼她退到角落,「你相信吗?一见钟情。」
「啊!」
乱了,规律的心跳乱了章法;乱了,有序的思绪失去条理。
看著他的气势和他眼里的深凝,她真的乱了。
「我、我一定是听错了。」管昕蕙低喃著,手指还作势要去掏耳朵。
但她的手才伸到半空中,便被章翌一把抓住,「你不相信我吗?」
「我想相信啊!可是你不觉得这太快了吗?」她想挣脱他的钳制,他松开了,可仍压迫著她。
「一点也不,事实上,这才符合现代人的爱情。」快速、迅捷,没有拉拉杂杂的情啊、爱的。
爱情,有时候是可以拿来利用的,尤其,对方又是一个女人的时候。
「你爱我吗?」
「是不讨厌。」果然,女人是最需要爱情的动物。
「可却不是爱啊!」她警告自己别被冲昏头,就像签约那天一样。
「我们可以慢慢培养爱情。」
「培养?我们又没有整天生活在一起。」
「你是在抱怨我们见面的时间太少了吗?那好,我们结婚,结婚后,就可以天天在一起了。」
「结、结婚!」她今天变成结巴的八哥了,一直在重复他的话尾,而且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染上结巴的毛病。
「不错,嫁给我,我们可以培养感情,嫁给我,连这些流言都会不攻自破;嫁给我,你可以知道我的真心……」
嫁给他?她真是发傻了,竟然开始幻想他和她在一起的画面,以及接近他时,那抹空气中飘来的淡淡麝香。
接著,就是令人窒息的压迫……
久久,管昕蕙都在思索他所说的一切好处,刻意去避开他让她呼吸困难的压力。
或许是她思考太久了,章翌知道她一时无法消化这个突如其来的表态,他决定放她一马,吃快会弄破碗,他一向懂得掌握人心。
「好吧,我不勉强你,但至少留下来,答应我考虑看看。」
语毕,他清楚的看见管昕蕙吐出一口气,虽然只是轻轻的吐纳。
「嗯。」她点头。
「很好。」章翌立刻将她拉进怀里,忘情的吻著她,尽情品尝她口里的芳香。
本要要搭机离开的她,又让他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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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望无际的白色,还有剌鼻的药水味,这里是医院。
避建成缓缓地睁开眼楮,迎向他目光的,是他的幕僚,不是他想见的人。
「董事长。」
「连络到她了没有?」他在等,等女儿管昕蕙回来当面跟他解释;拖著满是疲惫的身躯,他等著见她最后一面。
但,她呢?今天还是没来。
避建成不知道自己还剩下几天,而真正可悲的,是接续而来的危险。
他著实放心不下啊!
「董事长,还没找到。」
「快去找,连络全世界所有的传播媒体,就说我快要死了!」失去了平时的冷静与文风不动,他已经没有时间再等了。
「董事长,您千万不能这么做,您这样做只会加速管氏的灭亡啊!」一名幕僚站了出来,说明这事可能产生的后果。
「我都要死了,还管这些,快去。」
「董事长,您要三思啊!」生病的人有权利生气,对他个性丕变,他们虽有微辞,却能释怀。
「那你们说,现在怎么办?我把公司交给谁?谁是我的接班人?」心心念念的公司,在他突然倒下之后,变得支离破碎。
造成公司支离破碎的人,虽然是他的女儿,可天下哪有不原谅自己亲生孩子的父亲呢?
她一定是被人欺骗的,涉世未深的她,一定是被那奸计多端的人给骗了,管建成深深相信著,只因他太清楚环亚的行事风格了。
撇开对环亚的偏见不谈,光是环亚大剌刺地抢走他的生意,肆无忌惮的作风早就让他心中有怨了。
今天昕蕙会和环亚有所牵扯,一定是环亚对昕蕙下足了功夫,昕蕙有危险了。
他像放心不下的父亲,痴等著女儿回来,要把所有警告的话、这一生所有的得意交给她,可这班幕僚却阻止他,这教他如何平静得下来?
「董事长,把公司交给雷副总,有他在,您大可以放心。」
「可他毕竟是外人啊!」他迟疑著。对雷震威他是放心的,可再亲也没有自己的骨肉亲啊!
「让二小姐和雷副总结婚,他就是您的半子了,您还怕他掏空公司吗?」
幕僚们的话让管建成深思了起来,终于他也承认了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好吧,你们让震威来见我,我有话向他交代。」
「是。」
众人退了出去,管建成仍面对著一大片白色的墙壁,自叹道:「昕蕙,爸爸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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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之后,管昕蕙又好几天不见章翌,她不知道他做什么打算;或者那天他对她的表白只是一场梦。
避昕蕙情难自禁的抚上自己的唇,可这个地方的温热气息是那么真实、记忆犹新。
章翌对她究竟怀著什么样的情愫?
她好想知道,可透过他对她的举止来看,却没一个答案。
比来时更加迷惘的她,对自己的心意却愈来愈清楚了。
他出现的时候,她紧张得心像快要跳出来般,她想清楚后才知道,那是面对自己心仪的人时慌乱的表现。
章翌说话的时候,威风的气势让她觉得呼吸困难,并感到压迫,那就是在意他的种种反射动作。
最令管昕蕙感到不可思议的是,章翌吻著她的时候,一股前所末有的晕眩让她弄不清楚四面八方,只知道随著他,她整个人就会转个不停,却又不愿停止这样美好的旋转。
这大概就是爱了吧?她想。
可他呢?他爱她吗?这或许是她永远都想不透的问题吧?
不可否认的,他喜欢对她做些亲密的小动作,她清清楚楚的知道,这些微的举动,是不足以称之为爱情的。
章翌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为了什么要向她求婚?
若说是为了爸爸的财产,也不太可能,因为他的财富并不亚于父亲。
为了她的美貌?那就更不可能了,她知道自己并不艳丽,面貌虽端正清秀,但充其量只有中上之姿。在他身边环绕的美女多不胜数,他为何要挑上她?
想著想著,真正的答案却离她愈来愈远。
「管小姐,你在吗?」门外传来服务生的声音,拉回了管昕蕙的思绪。
「有什么事吗?」她拉开门,有礼的问道。
「这是指名给你的传真。」
「哦,谢谢。」管昕蕙接过,立刻把门合上。
她盯著手里的传真纸,脸色霎时苍白,恍若灵魂出窍般的失神,纸张缓缓飘下。
案病危,速回!
她的心在一瞬间坠落,充斥著痛苦、错愕,然而就是无法联想到,此事与自己的错下决定有关。
她要回台湾。
避昕蕙回过神,快速地整理著行李,一切都等她回到台湾,看过父亲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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避昕蕙在饭店门外巧遇章翌,章翌在得知事情始末之后,决定和她一起离开。
他的理由是:她家里有事,他不能袖手旁观,尽避她还没答应他的求婚,还只是他的员工。
避昕蕙没有拒绝,她答应了,内心更为他的贴心举止感动不已。
他对她真的很好,这点是毋需置疑的。
之后,章翌跟著她一同登机。
在飞机上,他握著她的手,向她传达他的心意。「别担心,你父亲会没事的。」
「嗯。」她点头,手掌心传来他的体温,也温暖了她的心。
就快要下飞机了,他会和她一道回去吗?她正迟疑著该问不该问。
仿佛心有灵犀似的,章翌定定地看著她,眼神中凝著无限深情,「我陪你一起回去,还是我们直接去医院看他?」
「我不知道爸爸住哪间医院。」管昕蕙摇摇头,神色黯然,「太突然了,看了那份传真,我什么都没有想到。」
「不要紧,等下了飞机,你再打电话问问,嗯?」
「好。」管昕蕙迎上他深情的眼神,「章翌,多亏有你,否则我一个人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只是旁观者,当然比较清楚。所谓心慌则乱,你就不要想大多了。记住,一切有我。」
再没有比这更惑人的甜言蜜语了。她的一切悲苦都由他来承受,她的喜乐和他一同分享,两人像生命共同体的话语如此轻易地脱口而出,对他,她还有什么好挑剔的。
避昕蕙本想强忍著心中的感动,但泪水泄露了一切。
「你想哭吗?」再一次地,章翌证明了两人心有灵犀。
她愕然地看著他。
「糟了,飞机要淹大水了。如果飞机改用水来当燃料,你说这是不是个好主意?」章翌突地问道。
「这、这怎么可能?」她还听不懂。
「环亚有爱哭的你加入,倒是可以试试这个实验。」他逗她,说她是个爱哭鬼。
她被他逗笑了,旅程不再忧伤难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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避氏企业总公司此时挤满了人,他们全都是为了讨回公道而来。
有人准备鸡蛋、冥纸。有人准备了白布条,甚至还有人把管氏企业的股票贴满墙壁,抗议管氏企业的股票暴跌,侵吞了股东的血汗钱。
请来的警察正和抗议民众对峙,准备强制驱离。
但民众哪里愿意走呢?
避氏本来在发生机师出走的消息后,股价就已经惨跌了;再加上管氏负责人重病,不出面给他们一个交代,造成股东信心终于崩溃,纷纷来到管氏总公司,要讨回公道,事情没得到解决之前,没有人愿意离开。
「叫管建成出来、叫可以作主的人出来……」叫嚣声充斥著整个空间,本来百来坪大的办公室深锁,可被抗议的民众蓄意破坏,最后全都进入了办公室。
这就是管昕蕙来到管氏企业总公司所遇到的景象,她无法置信的模样让章翌露出耐人寻味的笑容。
他们在机场拨电话时,管昕蕙的家中并没有人接,章翌建议他们到办公室来看看有没有什么消息,结果遇上的就是这副景象。
她惊呼著,从没见过这等阵仗的她,心乱成一片,亟欲寻找一根可以支持住她的浮木,在章翌强而有力的臂膀下,她无助地攀抓著他,希望他能帮她一把。
然而她不知道,他和她一同出现在管氏企业总公司,在别人眼中便已证实了所有的报导。
避氏被环亚收购了!
否则管氏千金为什么会与环亚董事长一同出现?
两人的关系不言而喻。
「你们来得正好,章董事长,请问你要如何处理我们管氏的问题?」有人不由分说的拉著章翌,要他对管氏的财务问题做出说明。
「这不关章翌的事,你们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避昕蕙的话无疑地又挑动了对方的怒火,本来想好好解决事情的民众一听到她如此不负责任的说法,纷纷鼓噪了起来。
有人气不过,甚至用鄙视她的语气指责她:「管小姐,这里可还有你说话的余地?」
「是啊!谁都知道管氏要倒了。」
眼见情势不对,章翌按住她的手,以眼神示意她稍安勿躁。
「管氏目前并没有财务问题,请各位股东放心。」他的话像是有安抚人心作用似的,比正主更具说服力。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的,几乎就要照他所说的,可以放心了。
「管氏的大家长正重病著,等他一恢复健康,相信很快地就会向各位股东说明这次的事件。」
嘈杂的声音渐渐平息了下来,大家的脸上写满著信任。
这样的景象让管昕蕙讶然,她的所做所为不如他说的一两句话,对于他的本事,她心折了。
「你保证他一定会出面解决?」有人抱著迟疑的态度问道。
章翌以冷静和坚定的态度回答他:「有环亚的背书,你们还担心什么!」
大家面面相觑,最后终于决定相信他,「那我们就回去等消息吧!」
先是有几个人带头走向电梯,跟著愈来愈多的人群放弃抗争,收拾起抗议的物品纷纷离开。
避昕蕙看到事情遽然转变,对章翌的感激之情更增。
如果今天不是有他陪同,这事不知要如何才能落幕。因此当股东们纷纷退去时,她不吝惜的给予感谢。
而自始至终,章翌的手都是紧握著她的,是以她手心传来的薄汗,他一清二楚。
对于她心生恐惧,他了若指掌。
「章翌,谢谢你。」
「别说这些了,先打听到你父亲住的医院再说。」仿佛刚才的事没有发生过似的,他不以为意。
「嗯。」
避昕蕙还想说些什么,这时电话铃声响起,是章翌的行动电话。
只见他说了声:「我知道了。」便收了线。
「是谁?」
「找到令尊了,他在荣总,我们快过去吧!」
他没注意到自己从头到尾都牵著她的手。
而她,正为他的贴心感动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