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将令 第六章

昏昏沉沉中,紫陌感觉到有一双轻柔的手正抚著她高热的额头。那动作又缓又柔,像是抚著一件极其贵重的东西。

是谁?是谁这样珍惜她?这世上还有人在爱著她吗?

紫陌缓缓睁开双眼,模糊的视线对上了那张熟悉的脸。「么晔……」

「是我,你终于醒了。」他的担心终于得到了片刻的缓解。当魏泱告诉他,紫陌伤得不轻时,他真后悔不该放过那帮胆大妄为的老百姓。

由于受伤的关系,她现在正处于高热状态,他为她换了一块冷布巾,还顺势擦了擦她肿起的脸。「你伤得不轻,腹部、背上,还有手臂、脸上都有伤,要是疼就告诉我,知道吗?」

她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夜色正浓,她似乎已经睡了很久。「现在几更天了?」

「四更了,很快天就该亮了,你要不要再睡一会儿?」他坐在床边,脸上没有丝毫的疲倦,她能这么快清醒过来,对他来说已经是最大的安慰了。

「你照顾了我一夜,赶紧休息吧!等天亮了你不是还要去军营嘛!」她不想他再为她付出了,她怕自己总有一天会承受不起,被这份爱活活压死。

么晔摇了摇头拒绝了她的关心,仍是用手测著她的高温是否退下去了。「我不累,打仗的时候几天几夜不睡也没关系。倒是你,被那些人打怎么不叫我?你要是叫我的名字,即使相隔再远我也能听见,我也会赶到你身边救你。」

紫陌不回答,将头扭向一边,「我有些累了,想再睡一会儿。」

「那你睡吧!有我守在这里,你就安心地睡吧!没有人能伤害你的。」他替她掖了掖被子,又换上一块冷布巾敷上她的额头。「紫陌,在睡著前听我说句话,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一定要大声呼叫我的名字,即使我在千里之外也会赶过来救你的。知道吗?」

紫陌阖著双眼,虽然因为高热的原因总是昏昏沉沉,可听了他的话她却怎么也睡不著。她该如何告诉他,她并不是在逛集市的时候被那帮老百姓打的,而是……而是在逃跑的过程中被那帮人逮住的。

是的!她逃跑,应该说她企图逃跑。

当时她回过头找寻他的身影,却看见他背对著她完全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一时间,她想起了魏泱的话,她想起了全天下没有任何一个人希望她继续留在他身边,如果她就这样走了,是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可以到此为止?

只要她从他的身边逃走了,香茵姑娘就不会再看到她这种讨人厌的脸,魏泱大夫也不用再苦苦想办法赶走她,下人们不必再议论纷纷,军士们希望她这个不够格做将军夫人的小女婢滚下台的愿望也就能实现了。从此后,没有人会因为她而被他责打、伤害,她也再不用活在恐惧中。似乎一切都会向好的方向转化,只要她趁这时候离开他,永远地离开他。

没等她把一切想清楚,她的脚已经遵循自己的感觉向没有什么人烟的小巷子里跑去了,她就这样……就这样趁著他不注意的时候逃跑了。

或许他的霸气真的太盛,盛到连老天爷都被他的气势所折服了。没等她跑几步,道上就出现了一群平民,其中一个还是军士,他一眼就认出了她是申屠夫人,在他的带领下那帮人很快就将她打倒在地上。再后来,么晔赶来了,他救下了她,也成功地截断了她的逃跑。终究,她还是没能从他的手上逃开。

她早该知道的,她根本无法逃出他的爱所酝酿的霸气,她逃不掉的。所以这顿打,她挨得哑口无言,她甚至将它当成了上天知道她要从他的身边逃开而给她的惩罚。

他的霸气就是这么强大,强得她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她怕他,她真的怕他。那种恐惧是从心底冒出来的,躲都躲不掉。

「你很冷吗?」一直守著她的么晔瞧她打了一个冷颤,他钻进锦被中像每一个夜晚一般抱著她睡了下来。「这样有没有好一点?」

她靠在他的胸前点了点头,他的爱给了她温暖也带给她恐惧,两种感觉就是这样不可避免地交汇在一起。要快乐就必须接受伴随著的痛苦,就这样活在他的怀抱中一辈子,她真的甘心吗?

她的手握成拳放在他的胸口,紧紧地抑住心底的缠绕。她的枕边放著他送她的那个木头雕刻成的偶人,它笑得很甜,她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

紫陌能下床已经是十几天以后的事了,她躺在床上的这段日子,申屠么晔常常抱著她出去透透气。她身体好了之后,他的禁足令也跟著解除,他反倒希望她能四处走走,如此这般对身体有好处。这一天紫陌正在后苑收拾花草,墙外突然传来了几声猫叫,「喵呜!喵呜!喵呜……」

好熟悉的猫啊!她顺著声音抬头望去,差点没吓地叫出来:「归来?你怎么来了?」

燕归来半个身子吊在墙里,半个身子荡在墙外,一副吊儿郎当地样子冲她吹著口哨,「我想你啊!所以就来边关找你了呗!我已经在这墙上徘徊了好几天,今天才看到你。你快点给我找个地方啊!我身上的银子都用光了,已经有两天没吃了,要是再找不到你,我就得找找这将军府的厨房在哪里,先把饥饿问题解决了再说。」

这样一上一下的说话,别说是他,就是紫陌的脖子也受不了。「你听著!从这边的墙上一路走,一直走到头,你能看见一座和应天府的永定楼一模一样的高楼,你待在小厅里,我去给你弄点吃的。」从很早以前起,她就知道他是一头饿狼。

两个人约好后再次相会在小厅里,也来不及叙叙旧情,燕归来先狼吞虎咽地将紫陌端来的东西送进腹中,拿袖子擦了擦嘴角,他还打了个响亮的饱嗝。「将军府的厨子手艺不错,我从应天府一路过来好久没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了。」

说起这个紫陌倒是想了起来,「你怎么会到边关来?你不是该待在向府的嘛!向大人怎么会允许你一个人出来?」

「这是没娘的孩子——说起来话长,咱们改日再说。」燕归来甩甩头,所谓饱暖思婬欲,他不想些歪门邪道的,可也不想去回忆那些个倒霉事。「申屠么晔那个霸夫对你还好吧?他没有欺负你?」

「我跟他还和以前一样,没什么改变,没变好也没变坏。」紫陌叹了口气。她有点羡慕燕归来,不想再待在向府就这么一个人出来,过起了游侠一般的生活。她却被困在了申屠么晔的爱中,哪里也去不了,连原本随遇而安的生活也失去了。

跷著二郎腿,燕归来一边抖著腿一边回忆著这段时间的生活和将要继续下去的旅程。算起来他出来也这么些日子了,是时候该回家给老爹和九个哥哥一个交代。他有一个不错的提议,「紫陌,你上次不是说想跟我一起去燕霸山看看嘛!我来边关看过你之后就打算回家,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去,过一段时间的乡野生活,再回来当你的将军夫人。怎么样?」

他等著她的回答,却等来了她恐惧的目光,燕归来模模自己的脸,虽然他长得不算帅,可也不至于丑得让人惊骇吧?更何况紫陌又不是第一次见到他,他上前一步想要拉回她的注意力。「紫陌,你怎么了?我正在问你愿不愿意跟我去燕霸山过一段时间的农妇生活,你干吗用那种眼神看著我?好像我是怪物一样,喂!你到底去不……」

他话尚未说完,只感到一方黑影缓缓向他压了过来。燕归来直觉地回过头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他这一回头,一把高背椅直冲著他的脑袋砸下来——

「不要!」紫陌惊呼一声,四肢在一瞬间变得僵硬。

椅子倒在一边,燕归来仍旧稳稳地站立著,他坦率的目光望著面前的男人——申屠么晔扬著一张从地狱里升起的容颜残忍地瞅著他。燕归来冲他笑笑,上一次幸运地从他手里逃了出来,这一次他终于中招了。

紫陌奔到他的身边摇晃著他的身体,一遍又一遍地喊著:「归来!遍来,你没事吧?你还好吧?归来——」

血,从燕归来的额头上流了下来,先是一滴一滴非常缓慢而稀少,然后变得急速。紫陌拿起手帕想止住血液的流淌,可是无论她怎么按怎么压都没有用,血还是不断地往外涌。带著他的生命慢慢地从她的身边走开,这一次连归来也要离开她了吗?

「归来……」

他不动不说话,只是默默看著眼前盛怒之下的么晔。「你就这么不相信你的夫人吗?或者,你并不是不相信她,你只是被自己强大的占有欲所支配著,你想把她锁起来,除了你自己,你不想让任何一个人看到她,这才是你真正在意的想法,对吗?」

「轮不到你跟我说话。」么晔猛地伸出手推了他一把,这一推燕归来再也没能支撑住,直直地倒在了地上。

「归来!」紫陌想去扶他,身体却被么晔用力地拽到了怀中,无论她怎么挣扎也挣脱不了他的束缚。她只能眼睁睁地看著自己的朋友被自己的相公推倒在地,看到燕归来头上不断涌出的血染红地面。

不!不能这样,这样下去归来会死的,他不能死啊!他不能死在么晔手上,他不能因为她的缘故而被么晔杀死,否则这一次她和么晔之间就真的完蛋了。

她扭过头去求么晔,「你快点叫魏大夫来,你快点叫他救救归来!遍来不能死,你知不知道他是谁?他是……」

「不要说。」

此刻的燕归来已经是气若游丝,他的目光渐趋涣散,一副随时都可能断气的样子,他用最后的理智嘱咐紫陌:「不要说出来……因为我……我已经不再是……那个身份了……我就是我……燕归来……」

么晔睇著倒在地上的燕归来,以男人的口吻丢下一句:「你有种!耙打我申屠么晔的女人的主意,你就要准备承担后果。居然想把她从我身边带走,我这就送你去黄泉路上,看你还怎么带走我的女人。」

一手紧抓著紫陌,他一边扬头招呼护卫:「来人啊!把这个人给我关到柴房里,什么也不用做,等他死了找个地方埋起来。要是有人问,就说是擅闯军营的贼寇,本将军按军法将他给处置了。」

「是!」

护卫们拖著燕归来瘫软的身体这就往外走,紫陌还想挣扎,「归来!遍来!遍来——」

容不得她的眼楮看著那个软蛋,容不得她的嘴巴里口口声声喊著另一个男人的名字,更容不得她的心一直想著那个小白脸。么晔拖著她就往楼上走,最后干脆抱起她进了卧房,他用脚踢上房门,顺手将她丢在了床上。

「这才几天的工夫?你才安分了几天啊!居然又把那个燕归来带到了家里,你到底想怎样?」

此刻的紫陌根本什么也听不进去,她抱著他的手臂,一个劲地央求著:「你救救他!我求你救救他,你不救他,他会就这样死掉的,你快点找魏大夫救救他啊!」

她居然求他去救那个男人?么晔一把将她甩开,「不可能!我就是要让他死在柴房里,我要让你永远也见不到他,让他永远不可能把你带走。只要他死了……只要他死了,你就再也不会干出这种龌龊的事了。」

「不是这样的!」紫陌不知道该怎样告诉他才好,现在最重要的不是给他解释事情的原委,而是想办法救下燕归来。「么晔!么晔你赶快让魏大夫救救归来,如果他真的死了,那么一切都完了。」「你就那么喜欢那个小白脸吗?」么晔觉得自己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侮辱,「他什么地方比我好?或者我换一个问法,我什么地方不好?我那么爱你,那么疼你,只要是你喜欢的我都会给你,我是大将军,荣华富贵我都可以给你。我全心全意地爱著你,这世上没有比我更爱你的人了,我用我的生命想给你幸福和快乐,你究竟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啊!」

他大力地挤著她的肩膀拼命地摇晃著,想将她的真心,他所渴望的被爱从她的身体里摇出来。他的渴望,他的霸气,他的索取成了她恐惧的来源,她颤抖著全身缩成一团。突然间,她的眼前浮现起燕归来为了维护她跟布政司夫人起冲突的画面,她想起了他的快乐,他的自由自在和他的真挚、热情和爽朗。

他有著她所向往的一切,他出生在一个燕霸山那种平静而安详的地方,虽然母亲早逝却有老爹和九个哥哥一起疼爱著他。家中算不上大富大贵,可在物质上从不缺少什么。他会一点武功,想去什么地方都随性而去,像书里的游侠。他可以将心底的想法真诚地表达出来,不必在乎别人的想法——他代表著紫陌的一个梦。如果他死了,就意味著连这个梦她都无法拥有。

有一个声音在她的脑袋中回荡著,它告诉她:不能害怕!你不能在申屠么晔面前胆怯,归来的性命掌握在你的手中,如果你害怕了,这一次他真的会死掉。

紫陌鼓起全身的勇气走到么晔的面前,下一刻她给他跪了下来。「我——冬紫陌求求你,求求你救救归来,他不能死!只要你肯救他,你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我求求你!我求求你!我求求你……」她不停地向他磕著头,一个一个磕下去。她磕头的声音敲打著他的心,她不是在求他,她是在逼他。她在磕的不是地,而是他的心。他如此珍爱的女子竟然为了另一个男人这样求他,她所提出的要求他从不拒绝,这一次却要他面对这样的抉择,老天爷存心难为他是不是?

难道不管他怎么做都不能让她爱上他吗?

好!既然他得不到她的心,那么谁也别想得到,就是死她也只能死在他身边。

么晔一把将她从地上拖起来,「紫陌,我告诉你,就算今天你再怎么求我,我也不会放过那个燕归来。我不会让他带走你的,我也不会让你再见到他,除了我,你的眼里、你的心里不能有第二个男人,即使你不爱我,你也必须留在我的身边,你也休想爱上其他人。就是下地狱,我也要和你在一起。」

这就是他的爱,他的宣誓!

他的爱编织成一个牢笼将她困在里头,他的霸气成了最坚实的绳索狠狠勒住她的颈项,将她勒得透不过气来。

紫陌彻底地放弃了,手一松颓然地倒在地上,像那具他送她的木头雕刻的偶人。

不想看到这个样子的她,么晔掉转头向外走去。走到门口,他仍是放不下她。侧过脸去,他想看到她,却又怕看到她。想看她,是因为心里有她;怕看到她,是怕被她的表情所伤害,因为那样的表情是为了另一个男子。

他捏紧拳头狠狠地挥向一边的墙,想揍掉心口的郁闷,墙上、手上,还有……心上留下一道伤痕。痛,从拳头延伸到他的心口。在他伤害燕归来的同时,他自己也受到了伤害,而她的眼却只看到燕归来流血的伤口,他呢?她就可以放著他不管吗?她怎么可以这样对他,怎么可以这样对待他所付出的爱,她怎么可以?

「你就对他死心吧!」

他丢下她,大步向楼下走去。黑暗渐渐降临,笼罩在每个人的心上。

???

「么晔哥?」

魏泱正准备吃晚饭,没想到申屠么晔出现在了他的面前,瞧他面色凝重,是为了下午的事吗?他一回府就听下人们在议论,说夫人的奸夫又来了,还给将军逮了个正著。这么说……

「你跟夫人吵架了吗?」

他不回答,沉默了半天方才说出一句:「你带上大夫用的东西去柴房一趟,那里有个伤者,你去看看还有没有得救。要是能救,就把他救回来找辆马车把他送出府;要是没得救……没得救就算了。」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说他要救下那个奸夫?魏泱心头一惊,「么晔哥,你是说……」

「你别管我说什么,你照我的话去做,现在就去。」丢下话,么晔这就在他疑惑的视线里转身离开。

终究他还是挨不过紫陌的哀求,只要是她要求的事他就是没办法拒绝,他就是这样爱著她,他就是这样对自己无能为力。

魏泱来不及细想,拿起药包这就去了柴房。此刻的燕归来已经陷入了幻觉中,他呓语连连:「向闲却,我要是死了,你……你就再也不用跟在我后面收拾麻烦……你这个笨蛋,我都快死了你还不来救我……来救我啊!我不想死……向闲却……」

一道人影闯入了他的眼帘,魏泱低著头看了看他,「伤成这样还能骂人,看来你暂时还死不了。」

他蹲下来替燕归来检查了一下伤口,「幸好没砸到要害,只要止住血就没事了。把手给我,我替你号号脉。」

「你是谁?你不会是申屠么晔那家伙派来解决我的杀手吧?」燕归来瞪著眼楮看他,「那个无耻的霸夫就知道使用这种手段,紫陌跟了他简直是倒了八辈子瘟霉,我一定要救她脱离苦海。」

「你还是先想想怎么救自己吧!虽然伤口不在要害处,但是只要再拖延一段时间,你就会因为流血过多而死的。我说的话听懂了吗,奸夫?」魏泱号著他的脉,突然表情一呆傻傻地看著他,「你是……」

「我是奸夫啊!你干吗要救一个奸夫?」燕归来不屑地抬起头来用下巴对著他,「我告诉你,你最好别把我治好,否则我一定会带著紫陌离开申屠么晔,我也会用椅子狠狠砸那个霸夫,不砸死他我就不姓‘燕’。」

他的话提醒了魏泱,这是一个机会,一个可以让紫陌离开么晔的机会,说不定这一次么晔会因为被伤害得太深而放弃紫陌,从而选择和香茵在一起。对!就是这样,结果一定是他所想的这样。魏泱一边为燕归来包扎伤口一边说著自己的计划:「等一下我会准备一辆马车,马车里准备好了在路上换的药、食物、水和一些银两。你上马车后在榆林镇的西郊等著,我会带紫陌去见你,你带她一起离开。我不管你带她去哪里,总之走得越远越好,听清楚了吗?」

听是听得很清楚,正因为听清楚所以燕归来才疑惑,「你为什么要帮我?你有什么目的?说出来听听。」

他想让香茵幸福,这个目的要怎么说给面前这个不谙世事的家伙听?「你别管这么多,听我的就是了。」

打理好了这一边,他去找么晔。不出他所料,么晔正独自待在书房里。看见他,他立刻放下疲惫的神情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问起话来,「那人怎么样?死了没有?」

「没有。」魏泱答著话,「么晔哥,我有话跟你说。」

「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么晔没精神再跟他兜圈子。

「我要跟你说的话就是……」魏泱呼气吸气,再呼气吸气,终于他从袖子里掏出一样东西,直接撒到他的面前。「对不起!」

他撒出的是迷药,没等么晔了解他「对不起」的内涵,人已倒了下去。将么晔扶到椅子里躺好,魏泱看著他的身影,从心底里发出内疚。「对不起,么晔哥,我真的觉得很对不起你。可是我必须这么做,因为只有你能带给香茵幸福,所以不管怎么样,我一定要让紫陌离开你。对不起了!」

魏泱反锁上书房的门,以最快的速度跑进了卧房。「紫陌,快点收拾东西,我送你去和燕归来会合,你们俩一起离开这里吧!」

「他还活著?归来他还活著?」紫陌简直不敢相信,「你是说真的吗?他没有死?么晔没有杀了他?」

偏过头,魏泱撒起了谎:「么晔哥本来要我杀了他的,可我不能这么做,你还是跟他一起离开将军府吧!要是再留下来,不仅他要死,你也会有危险的。」

是啊!他说得没错,紫陌想起了香茵姑娘曾经和她说过的一段话——

「你最好乖乖待在他的身边,让他爱你,疼你,宠你,否则不仅是你,包括你身边的人都会倒霉。以他对你爱的程度,他绝对不会动你半根毫毛,不过跟你有牵连的人恐怕会死得很难看。」

现在,香茵姑娘的话成了现实,她的确拖累得归来差点没命。一直以来他以爱为借口一再地伤害著她周围的人,这一次血更是溅到了她惟一的朋友身上。如果第一次算是归来逃得快,第二次算他走运,那么第三次呢?他还有没有第三次?

遍来说得对,么晔并不是不相信她,他只是被自己强大的占有欲所支配著,想把她锁起来,除了他自己,他不想让任何一个人看到她,这才是他真正在意的想法。

被了!她不要再被这种可怕的爱所占据著,如果幸福和痛苦并存,她不要痛苦,也不要他的幸福,她只要自己原本那随遇而安的生活。她走!只有她走,香茵姑娘才能当上将军夫人;只有她走,永定将军府才能保留体面;只有她走,所有和她有关的人才能平安地活下去;只有她走,他才不会因为她而双手染血。

只有走……

紫陌二话不说收拾起包袱,她的手触到了枕边他买给她的那个木头雕刻的偶人,握著它像是握著他的手。他为她所做的一切,他给她的爱一幕一幕涌入脑间。这么长一段时间的相处,原来他已经在不知不觉间闯进了她的心里,她的走是在割断身体的一部分。说没有感觉,说没有不舍,她只是在骗自己。

谁说她不在乎,谁说她怎么都无所谓,谁说她没有心?

她有,却不得不舍弃,为了她所渴望的平静生活,为了摆脱每日生活在恐惧中的煎熬。

将偶人往怀里这么一揣,紫陌望向魏泱,「还有什么是我需要做的吗?」

「给么晔哥留一封信,说是你主动离开他的,你也知道如果让他知道是我放了你,我会……」

「魏大夫,你不适合编谎话,还是不要说了吧!」他什么也不用说,她明白他这么做的原因。不过她还是会照著他的意思做,因为那正是她所想做的事。「你手上有笔墨纸砚吗?我想写一份东西交给么晔。」

魏泱神情一僵,走到这一步,他已经没有反悔的余地。拿出笔墨纸砚,他交到了她手中。紫陌将自己要说的话飞快地写在纸上,折叠好放在了桌上。她从箱子里找出那件她为他做了好久才做好的衣袍,将它平整地放好,再将信压在上面。取来包袱,她环视四周突然停了下来,她冲魏泱道了声:「你先等我一会儿。」

她整理著屋子里没放好的东西,这里抚抚,那里模模,每件东西都寄托著她的感情,都盛满她和么晔之间的回忆。直到要离开,她才清楚自己对他的感情究竟有多深。她是爱他的,只是不喜欢他爱她的方式,所以她选择隐藏起自己的爱,去寻找想要的「随遇而安」。这是一种选择,更是一种割舍,在摆脱痛苦的过程中割舍快乐。

她知道,从此后这世上没有谁对她的爱能和他付出的相媲美;她也知道,从此后这世上没有谁能让她像爱他那样去爱。

这就是感情中的惟一,她将要割舍掉的惟一,他就是她的惟一……

虽然只是简单的动作和话语,但从紫陌的表情里魏泱明白了一件事:他错了!他一直以为只是么晔哥单方面爱著紫陌,她只是被迫和他在一起,可是直到这一刻他才明白,这个看起来淡漠随和,没有太多炙热的冬紫陌对么晔哥也有不舍的情感。

看著她单薄的背影在屋子里忙碌著,魏泱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坏的大坏蛋,是他!是他亲手拆散了她和么晔哥。他会遭报应的!他一定会遭到报应的!

是呀!他已经遭到报应了,老天爷逼著他将自己最爱的人推到另一个男人的怀抱,这算不算最大的报应?

「我可以走了,魏大夫,你带我去找归来吧!」

站在门口,紫陌最后一次看著这间装著她所有幸福和痛苦的卧房,手中紧握住了么晔送她的木头偶人。

不做木头偶人!她不要做木头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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