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不要!不要——」
「紫陌!紫陌,你醒醒,你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申屠么晔将紫陌从噩梦中摇醒,他拍著她的肩膀轻声安慰著,「没事没事,只是一场噩梦,有我在没人能伤害你。」
如果伤害她的不是别人正是他呢?
昨天皇上、皇后设宴请三品以上官员携家眷出席,他带著她去了。一方面是尊皇命,带她去宫中玩玩,另一方面也是像世人召告他永定将军的夫人是冬紫陌。
宴席中,紫陌退下来去花园闲逛时遇到了布政司的夫人,一个胖子贵妇。明明是这位贵妇撞到了她,还朝她破口大骂,说什么「你一个奴婢居然敢在我面前放肆!不要以为有申屠将军护著你,我就怕你了,我告诉你,在我眼里,你永远都只是个贱婢。」
其实紫陌倒不太在意那位胖夫人的话,反正她的确曾是奴婢,而且她那份随遇而安的个性也难以人起计较。府里的闲话她早就听多了,也不在乎多这一句。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燕归来,居然把这位布政司夫人推到了水中为她解气,紫陌也就此交了燕归来这么个朋友。
紫陌以为这件事就这样了结了,不想这个布政司夫人不是个省油的灯,居然傻不啦叽地跑到么晔面前告状。这下子可把所有的一切都抖搂了出来,么晔一听就火了,扯著嗓子他就对人家贵妇吼了起来:「你是什么东西?居然敢骂紫陌是贱婢?」他随手拿了宫里侍卫的佩刀这就要砍她,要不是皇上出现的及时,恐怕那一刀早就下去了。
虽然胖夫人没受伤,却让紫陌再次品尝到了么晔的保护欲来得多么强盛。即使他现在这么用力地抱她在怀,她依然觉得好冷,身边穿梭的全是他的霸气,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些霸气就会变成杀气,将她身边的人全部都杀光,真的是太可怕了!
「么晔……」
「什么?」他抚著她的头,想借著这种抚模抚平她心中的不安,却不知道她的不安正来自于他。「不!没什么。」她想要他少爱她一点,少疼他一点,这样他面对她的时候或许会少些霸气,她也会自在些。可是这样的话她说不出口,想来对么晔来说,说也没用。
知道她做了噩梦睡不著,么晔决定陪她说会儿话哄哄她:「紫陌,你知道吗?我真的很爱你,从第一次见到你,你把我当成大叔叮嘱我要多穿件衣衫。后来,你又对我说:‘你要是有什么伤心的事你就跟我说,有个病痛也告诉我,我会安慰你,我会照顾你,我就把你当成我的家人一样。’从那时起我就知道,我要定了你,这一生都要和你在一起。因为你是第一个能让我真正觉得温暖的人,所以啊……我会好好爱你,不让任何人伤害到你,我要给你最大的幸福。」
而他正是她不幸和不安的来源!
要如何才能让他明白,她并不需要他的保护。十九年来她一直孤独一个人在艰难中挣扎,她活得很好,很自在。她不要人生被霸气所包围,也不想生命中多出一个参与者——这才是她真正的心意。
她的洒脱,她的淡然,她的心平气和,她的随遇而安来自于「不在乎」。
她对人生不在乎,所以没有太多的要求,只要能活下去就好,对她来说什么地方都是一样,这就成了所谓的随遇而安;她对叔叔、婶婶和堂弟这样亲人不在乎,所以他们怎么对她,她都没有太多的感觉,他们是死是活也和她无关,这是她的洒脱,她的淡然;她对永定将军夫人这个名号不在乎,所以不管府里的下人或是外头的人怎么说她,怎么笑她,她都能心平气和地相对。
而申屠么晔的存在,正一点一点打破这种不在乎。
她想对他浓烈的爱不在乎,可是她发现她越来越难做到。他用他的霸气硬闯了进来,逼著她正视他的感情,逼著她接受生命中有另一个人的存在,逼著她交付真心。
一个人能做到不在乎是因为两个关系,一是因为她什么都没有,所以也不怕失去什么;二是因为她没有心,在长期困苦的生活中,她早已埋葬了她的真心和她所有能动的感觉。一个感觉太过丰富的人是没办法在那样的环境下活下来的,她会在饿死或者累死之前被自己的感觉折磨死。所以,她学会了随遇而安,学会了心平气和,学会了麻木不仁。
这样一个早已没了心的人要怎样向另外一个人交付真心?除了逃或死,她还有别的办法吗?
有!她可以选择爱上他,像他爱她一样地深深爱著他。
不可否认,紫陌活了十九年,么晔是给她最多爱的人。他会注意她有没有吃饱,有没有穿暖,他甚至会在她不舒服的时候彻夜陪著她,哪怕是再小的事情他也会为她考虑周到。只要是她说喜欢的东西,哪怕世上只有一件,哪怕再难弄到,他也会亲自送到她的面前。
作为一个女子,能被这样一个男人如此深爱著,说一点不感动,说没有任何幸福的感觉,那是自己骗自己。
若是试著去爱他,不知道她的手中握有几分把握。让一个什么都没有的人在拥有一切后尝试失去的滋味,让一个没有真心的人交出真情,一旦失去一切,一旦真心被毁,她将永远不再有感情。这个赌她还要不要下?
紫陌抬起眼望向枕边的他却找不到问题的答案,因为这个答案不在他身上,而在她心中。
???
快到了晌午,紫陌估计申屠么晔差不多该下早朝,她让下人预备好午饭,自己坐在楼上书房一边看书一边等他。
「喵呜!喵呜!喵呜……」
什么地方传来猫叫声,紫陌放下书竖起耳朵听了听,声音好像是从窗外传来的。窗外应该是树啊!难道说有猫爬到了树上?紫陌狐疑地推开窗户,正对著的树上真的有一只「大猫」呢!
「归来,你怎么来了?」
燕归来施展轻功从树上飞进了屋里,「我从向府跑出来玩,你说你是永定将军夫人,所以我就过来看看你。」
紫陌上下打量著他,他穿的简直跟外头打杂工的一样,她乍一看还真有点没认出来。「你过来就过来,干吗穿成这样啊?」
「不穿成这样万一被向闲却那家伙看到了,我会被禁足的。」燕归来口中的向闲却是礼部尚书兼太子太傅,当今圣上跟前的红人。
说起来上次在皇宫中,燕归来帮紫陌教训了那个布政司夫人,她还没感谢他呢!他来得正好,可以陪她打发无聊时光。「这应天府好玩的地方你都玩遍了?」
「是啊!也没什么地方可以引起我的兴趣,所以我就上你这儿来了,想看看大名鼎鼎的永定将军府有什么特别之处。我都已经绕了一圈,好像和向府没什么区别。」燕归来坐在椅子上,两条腿在空中晃啊晃的,时不时地拿起盘子里的点心往空中这么随便一丢,美味就自然掉进他嘴巴里了。
瞧他自由自在的样子,紫陌好不羡慕,要是有一天她也能像他这样随性就好了。「我也好想出去,好想离开这永定将军府出去透透气。」
「叫你相公陪你出去不就好了。他那么疼你,我估计就是你要他死他也不会多说半个字。」他用力嚼著点心,像跟点心有仇似的。「相比之下我才叫倒霉呢!想出来玩居然还要偷偷的,真想回到燕霸山的日子。」
紫陌一直生活在应天府,从不知道这世上还有燕霸山这么一个地方,她好奇地追问:「燕霸山好玩吗?」
燕归来是在燕霸山上长大的,他也说不准那里究竟算不算好玩。「燕霸山上的人原来都是在动乱年间跟著我们燕家祖辈当土匪讨日子的,后来天下太平了,从我爷爷那一辈起山上的人就洗手做了平民老百姓,大家耕种、织布过著悠闲的田园生活。日子渐渐好了起来,不过大家的感情还是很好,彼此间就像是一家人。」
那种亲密无间的感情带给紫陌无限向往,「好想去看看燕霸山哦!」
燕归来大气地拍著不够结实的胸脯,「这还不简单,你丢给你相公一封书信,我这就带你去燕霸山,至于向府那边等我什么时候有空让人送封信给向闲却就是。」
他说得太简单,对于紫陌来说那却是个遥不可及的梦。么晔根本不可能让她跟燕归来去燕霸山,他只想把她拴在他视野所及的范围内。看著眼前这个轻松享受每一天的燕归来,紫陌眼底流露出无限的羡慕。「归来,我好羡慕你能活得这么自在,要是我也能像你一样就好了。」
「你当然可以。」在他看来这不是很简单的事嘛!「你要是不喜欢你相公,你就告诉他,你不喜欢他,你要离开永定将军府。人家‘休妻’你‘休夫’,把他从自己身边踹开不就好了嘛!」
休夫?紫陌还从未听过这么大胆的想法,事情可以这么简单吗?她可以休了么晔,再从他身边走开吗?可以吗?
燕归来吃著点心突然想起什么来,「我刚刚从那边过来的时候,看到一个差不多有二十多岁的姑娘迎风站著,她的身后有一个男的,也傻乎乎地站著看著她。那两个是什么人?」难道这永定将军府的人不喜欢吃点心喜欢吃风?
他说的是香茵姑娘和魏泱大夫吧!他们俩到底什么关系?那天香茵姑娘亲口叫魏大夫「哥哥」,可是看他们俩的样子也不像是兄妹啊!
紫陌正犹豫著,楼下突然传来了脚步声,她的神经一下子紧张起来,「是么晔!是么晔回来了,归来你赶紧从窗户外面出去,要是给他看到屋子里有个男子不知道又会惹出什么乱子来呢!」
「好吧!我这就离开,过几天再来找你玩。」燕归来这就打开窗户,用轻功飞上了树,他还摇著手向她打招呼:「美女,咱们下次见,到时候记得换几样点心啊!」
「知道了!」十七岁的他真是孩子心性不改,顽皮得要命。
紫陌这边关上窗子,申屠么晔从那边进来了。「你一个人在房里?我怎么好像听到有声音?」
「一直就我一个人,丫环在楼下候著呢!」紫陌的语气有著撒谎者的慌张,好在么晔也没太在意,「下去吃饭吧!今天早朝下迟了,要是你饿了不用等我,自己先吃,知道吗?」
「我不饿。」她拉著他的手想问他点事,「么晔,有点事我能问你吗?」
她今天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事你就问吧!」
「魏泱大夫和香茵姑娘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一愣随即拂袖向外,「不该你关心的事你不要多问,吃饭吧!」
「那你和香茵姑娘什么关系?」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勇气,紫陌将压在心底许久的疑问终于问出了口。
据府里的下人说,香茵跟在么晔身后有十年的时间,他带著她边关、应天府两头跑,而且她一个女子出任永定将军府的总管。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这个问题卡在紫陌心头已经很长时间了,如果想让她敞开心扉接受他,首先她得弄明白这一点。
么晔站在门口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目光看著她,两个人的视线交织在一处。终于,紫陌的老鼠胆再也撑不下去了,她别开脸默默地说了一句:「你不想说就算了。」
他转身向楼下走去,没有喊她,也没有多说什么。
他丢下了她,这是第一次他将她丢在了一边。是不是以后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第无数次。原来她在他心目中的位置也不过如此,他的爱是有限度的,等到爱用完了,等到他永远地抛下她,她还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就像爹娘说什么最爱紫陌,到后来还不是抛下她独自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不可以对他用心,冬紫陌,记住了!不可以对申屠么晔用心。
都说了不要对他用心,为什么心口还是会觉得疼?她不是没有真心嘛!她不是从不在乎任何人,任何事嘛!
或者,他早用他的霸气霸占了她的心;又或者,她的心早就遗落在他的身上,在他第一次说爱的时候……
???
拿著军营中四十五到六十岁的军曹花名册,香茵满怀疑惑地走进了书房。「夫人,这是您要的东西。」
「好!放这儿吧!」紫陌拿起这些花名册翻看了起来。燕归来要给一个四十岁的望门寡妇找老伴,他没什么人选所以托了她帮忙,紫陌觉得挺有意思的,就调动了府里的力量想找些没有娶妻或有续弦意思的老军曹,说不定还能成就一段美事呢!
香茵放下东西本想出去,可是她犹豫了一会儿,终究还是折了回来。站在书桌前她打量著紫陌,「夫人,我多嘴问一句,您要这些个花名册做什么?」
「帮一位寡妇选夫,你要不要也来凑一份热闹?」这个张军曹条件挺好的,可以说给燕归来看看。
「夫人,」香茵上前一步,挪开她面前的花名册,「您还是将心思都放在将军一个人身上吧!他不喜欢你将过多的精力留给别的人。」最让香茵感到奇怪的是夫人久居府中,怎么可能接触到什么寡妇呢?她那天走过永定楼后面的花园,乍一抬眼竟然看到楼上的书房站著一个英俊少年,这话说起来可大可小。要是给么晔哥知道,非把这个家掀翻了天不可。
见紫陌还在看桌上的那些东西,她索性一把推到旁边。「夫人,您以前不是很怕将军生气的嘛!为什么自从您做了夫人以后胆子竟然慢慢大了起来?」
「你是在暗示,我以前装胆小骗得么晔娶我为妻吗?」紫陌不温不火地迎上她的视线,「我问你,一个人最害怕的是什么?」
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问题,香茵随口答道:「每个人所害怕的都不尽相同。你呢?你怕什么?」
「我怕死!」大概年少时目睹爹娘病死的煎熬,紫陌一直都很怕死,只要能活著,什么样的煎熬她都能忍受。「我要活下去,无论多么恶劣的环境我都努力地活下去,只要能活著什么苦什么难我都能度过。可是如果某一天,我发现有种感觉比死还痛苦,我会宁可选择死,即使死在么晔手上,对我来说也是一种解脱。」她不是变得胆大了,而是在他身边生活的时间长了,她开始明白每天活在战战兢兢的日子里,生命会更加的脆弱。
在紫陌看来,心痛的感觉比死还难受,上次他丢下她独自离开,她已经将这种比死还难受的感觉尝了一次,她不想再尝第二次,所以她决定继续过自己平平静静的生活,不让申屠么晔霸占她的心。
在香茵看来,等待的感觉比死还难受。你看不到结局,只是一天又一天重复著等待,在等待中消耗生命,在等待中猜测著可能出现的每一个结局。而你所等待的可能是其中最糟糕的那个结局,你在泪水中结束生命,有时甚至连这点泪水老天爷也吝啬地不肯给你。
在这种比死还痛苦的感觉中香茵徘徊了十年,该是结束的时候了,找个机会她打算跟魏泱谈一次,最后一次。
知道再多说下去,也没什么意思。香茵在走之前决定叮嘱她几句:「我跟随么晔哥身边已经多年,凭我对他的了解,跟你说几句本不该我说的话。你最好乖乖待在他的身边,让他爱你,疼你,宠你,否则不仅是你,包括你身边的人都会倒霉。」
「你是说,如果我不服从他,我会被杀了?」
「以他对你爱的程度,他绝对不会动你半根毫毛,不过跟你有牵连的人恐怕会死得很难看。」这是么晔哥的个性,很难改的个性。极度的保护欲、占有欲交织在一起,它所能发挥的威力是可怕的,没有人愿意去尝试。
而这却也是紫陌最害怕的地方,待在么晔身边她像一只被束之高阁的玲珑玉器,他很细心地呵护著她,而他的每一举动却都在玉器上面留下划痕,一道道的划痕累积在一起,总有一天那些划痕将深入玉器的心腹之所,直捣得粉身碎骨。
她有勇气,有能力摆脱这命运吗?
香茵走后没多久,燕归来就如约从树上进了书房。「紫陌!紫陌,我要你帮忙的事,你办得怎么样了?」
「都在这里呢!」紫陌将手中的花名册放到他面前,「你看这个,还有这个……这个……条件都很好,你打算把他们中的哪一个介绍个向大人的姑妈做夫君啊?」
燕归来看看这个,再瞅瞅那个,一时间全没了主意。「这么多人,我也不知道选哪个才好。我打算把这些花名册、画像什么的都拿回去,让向闲却和他姑姑一起选,选出一个最满意的就是了。」收拾起那些东西,他随意将它们揣进怀中,进而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我听向闲却说,你相公,也就是永定将军已经向皇上提出返回边关的请求,皇上也准了。说不定你很快就要离开应天府,到时候我们就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了。大家朋友一场,我会想你的。」
「我也会。」在府里的这段时间,燕归来是她惟一的朋友,也是惟一能让她感觉轻松的源泉,如果她跟著么晔去了边关,很可能会再也见不到他。想到这些,她有点伤感。
相比之下,孩子心性较重的燕归来可就显得洒脱多了,他拍著她的肩膀大声道:「你放心!有机会我会去边关看你的,说不定你前脚到那儿我后脚就跟来了呢!」
「你要是敢跟来,我会杀了你的!」
就在他们友情绵绵的时刻,一道阴森恐怖的声音窜了进来,直吓得紫陌三魂少了两分,七魄飞了六缕。她猛一抬头正对上门前站著的申屠么晔,他回来了,更重要的是他看见了燕归来。
他也正凝视著她,凝视著她脸上的慌张。丢下燕归来,他直接走到她面前,「你趁我不在,在家里养汉子?」
扁是他的声音,他的表情,他的目光已经让紫陌吓得嘴唇发白,脸色发青,她根本没有多余的心力再来解释。而么晔却将她的沉默当成了默认,他一把抓过她,近乎咬牙切齿地嘶吼著:「你解释啊!你给我解释啊!魏泱初说给我听的时候我还不信,现在捉奸在床,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她吓得不敢说话,燕归来可不是省事的主儿,他不服气地嚷嚷著:「喂!你不要说话这么难听,什么捉奸在床?我跟紫陌只是朋友。」
「朋友?」么晔眯著眼,眼神里闪烁著危险的气息,「是朋友,你来府上拜访都不用下人通报的?是朋友,你单独跟我的夫人待在书房中?是朋友,紫陌见到我干吗这么惊慌?」
想想看,他的话有几分道理,但是燕归来也有自己的苦衷。他挠了挠头,随便丢给么晔一句,「反正我这样做是有原因的啦!但是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紫陌真的只是朋友,你不相信我,也该相信她啊!你不是很爱她嘛!」
么晔紧紧地盯著紫陌,脸上酝酿著一波风起云涌。「是!我是很爱你,可是你却欺骗我,伤害我,背叛我。我要杀了这个男人,我一定要杀了他!」他发了疯般直抢过书房里放置的刀朝燕归来逼去。「你……你不能杀我!」燕归来从这个桌上跳到那个椅子上,脚一刻也不肯落到地面。「你要是杀了我,有人会找你算账的。」天啊!这次他的小命真的要给他玩完了。没办法,看来只好豁出去算了,他使出全身功夫,准备跟么晔拼个你死我活。
正当他准备出招之时,一直吓呆了的紫陌突然恢复了神志挡在他的面前。「归来,你快点走。别忘了,要是让府上知道你偷偷来到我这里,你一定会被骂得很惨。所以,你听我的话赶快走,知道没有?」
她说得对哦!要是让向闲却那家伙知道他在永定将军府被「捉奸在床」,一定会说他有辱门风,非剁了他不可。可是就这样把紫陌丢在那个耍大刀的人手里,真的没问题吗?
「紫陌……」
「你听我的话,走就是了!」紫陌不知打哪儿来的勇气居然将他推出了窗外,转过身她背靠著窗子等待著么晔的靠近。
「你给我让开,今天说什么我也要杀了那个奸夫,你给我让开!」么晔一把推开她,死命地要追上燕归来,紧要关头被推倒在地上的紫陌冲他喊了一声:「他是我的朋友,请你不要伤害他,只要你放过他,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她竟然为了那个奸夫,跟他说这种话?么晔狂躁地走到她的面前,一把揪起了她,他大口大口喘著气,想让心情平复下来,可是丝毫不起作用,他猛地松开手,只说了一句话:「去收拾你的东西,我们马上启程去边关。从此后你再也别想回到这应天府,再也别想见到那个奸夫。」
紫陌蹒跚地站起身,她平静地向门口走去。依著从前的性子她一定是默默接受这样的结局,可是这一次她选择了不同寻常的一步。看著他起伏剧烈的背影,她用一种前所未有的紧张问了他一句:「你真的认为归来是我的奸夫吗?」
「我不想知道那个人的名字,我怕我会出动所有的手下摘下他的人头不可。」
现在的他根本没有心思回答她的问题,原本他赶著回来想跟她解释自己和香茵的关系。那天没有回答她,是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后来看她一直都闷闷不乐的,也不太说话,他恨不得打自己一耳光。找到今天这个机会,他这就赶回来跟她把一切说清楚。没想到他人才走到后苑就被魏泱拖了去,他拉他站在花园中向楼上的书房瞧风景,他真的看到了这一生他最不愿意看到的风景——紫陌跟一个年少的男人单独在书房说话,居然还很亲密的样子。
他让她这就去收拾东西是怕她再待在他面前,他会控制不住自己,在盛怒下伤了她。可是,她不动刀枪,却轻而易举地用她的方法伤了他这个皇上御赐的永定大将军。
她够狠!她真是够狠啊!
直到这一刻,么晔才明白香茵的话。当你真的爱上一个人,你不仅希望可以把她留在你身边,每天都能看到她,更希望她能用同样多的情感来爱你。不是强迫,不是感念,不是同情,不是勉强,不是……同样发自真心,只因两颗心同样爱著对方。这种境界不是你能强求来的,却是每个陷在爱里的人所渴求的。
既然达不到那样至高的境界,那么就让他用自己的方式来爱她。如果他得不到她的心,那么谁也别想得到,他会用这双手将她困在身边,就是死——她也休想离开他一步!
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