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游乐圈一游后,安东尼便开始正式追求羽霜。
每天早上,她的办公室中会自动出现三朵刚出水的荷花。
午后又会有跑腿的小弟,定时将三朵扎成一束的荷花送到她面前。
不到三天,她的办公室便成了一片荷花的花海。
「总裁大人,你就饶了我吧,别再送花了。」
他的追求计划让她不但高兴不起来,反而头痛无比。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她接近他明明是为了复仇,现在计划却全被搅乱了。
静心思考,她不得不承认,她封尘已久的心扉,早已在不知不觉中为他开启,可他只是她复仇计划中的一颗棋子啊!她怎么可以对他动了心!
现在她该怎么办才好?
「只要你答应做我的女朋友,我就会立即停止送花。」反之,只要她一天不点头,他就会持续这么做。
安东尼没想到他也会有如此疯狂的举动!眼角的余光扫过满是荷花的办公室,他的嘴角不由得上扬再上扬。
看著地一脸坚持,羽霜犹豫了。
理智告诉她,该立即抽身,他们之间是不会有结果的,何必将自已推人永不超生的痛苦深渊?但感情则呼唤她,放纵一次吧!为自己活一次吧!至少留给自己一个美丽的回忆……
在爱情面前,女人永远是感情多于理智,身为女人的她,同样也无法逃离爱情这张无形的网。
「好,我答应你。」爱情是一场赌博,不试怎知道是赢是输?所以她决定试一试!
「真的?」他将她紧紧拥在怀中。「那答应我,以后不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离开我。」
对他而言,她还是一组有待破译的密码,神秘得令人无法掌控。不知怎的,他总觉得她像是一个天生的独行者,不会为任何人停止流浪,所以他才急著要向她索取保证。
「你在害怕?」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可她确实在他如天空般明亮的海蓝色眸中看到了恐惧。
「是,我怕失去你。」看著她,他一字一字的说道。
「为什么?你有钱、有地位、有权势,拥有了一切,你还有什么可以害怕的?」她疑惑不已。
「爱和被爱都是我所惧怕的。」浅蓝色的眸子渐渐变为一种犹如深海的湛蓝色。
察觉到他的悲伤,她不愿逼他。
「如果不想说就别说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她不是个会去揭人伤疤的人,每个人都会有不愿让人知晓的过往,就像她不想让人知道她的身世一般。
她的善解人意令他感动,而且爱人之间是不需要秘密的,更何况,那也不算什么秘密——
「不敢爱人,是怕付出感情后又失去的刻骨之痛;不敢被爱,是怕让爱我的人心碎失望。」
面对他毫无头绪,莫名其妙冒出的话,就算聪明如她也只能一头雾水地摇头。
他坐回椅子,让她坐在他的腿上。
她不反抗,静静地靠在他的胸前,聆听著他平稳的心跳声。
「那年我十四岁,跟著我母亲进入伯温家族。当时,爸爸对妈妈并不好,时常打她,对于我则是视而不见,将我丢进伯温家族的私人训练所。
那是一个专门培养家族成员的地方,每天除了学习,还是学习,没有关心、没有爱。这对一向被爱德华家族的长辈们视如宝贝的我而言,无疑是一段黑暗的日子。
最令我无法忍受的是,我最爱的母亲在我最需要她的时候,却弃我不顾,两年内没来看过我一次。」
「你为什么不回爱德华家族呢?毕竟,你本来就不是伯温家族的成员。」
本以为他是个含著金汤匙出生的幸运儿,没料到幸运的背后,竟是感情上的伤害。
「爸爸娶妈妈不仅是为了家族利益,也是为了要我。」他语气平静得好似在叙述别人的故事。
她轻轻摇了摇头,「不懂。」
「只有十四岁的我,已显露出商业方面的才能,伯温家族就是看中了这点,才将我列为联姻的条件之一。」他自嘲地一笑。
「他既然得到了你和你母亲,为什么不好好珍惜呢?」
他知道她口中的「他」,是指乔治‧伯温。
「珍惜?对于一个他不爱的女人和一个不是他亲生的孩子,他为何要去珍惜?」语调上扬,他有些失控了。
面对他的问题,她无言以对。
察觉到自己的失控,他竭力调整情绪。
「开始时我不明白,他为什么那么讨厌我和妈妈,后来才知道,他原本在台湾有一个妻子,他很爱他的妻子,但由于家族反对,他不得不离婚,对方因此意外身亡,他的女儿也无故失踪,经调查后,只得到了一张死亡通知书。」
他看了看怀中的可人儿,语气平静的继续说著。
「一度,他几乎疯了。他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妈妈身上,直至史雷得出生,他对妈妈的态度才有了好转;而我,在一段不算短的日子中,根本只是一个多余的人。」
哀揉著她如丝般顺滑的秀发,他深情地说:「一直以来,我将自己摒弃在爱与被爱之外,直到你的出现,才让我沉寂的心又重新恢复了热度。」
羽霜毫不迟疑地伸出双手,环住他的腰,将头埋入他的怀中。
他是那么的无辜,又被伤害得那么深,她怎么忍心再伤他一次呢?
一瞬间,她几乎有了放弃复仇的念头,但很快被她否决。
不!按仇是她生存下来的惟一目的,她怎么可以因此就动摇了?绝对不行!
安东尼凝视著羽霜,目光中满是依恋。这种眷恋的感觉对他来说,是一种全新的体验,他情不自禁地复上了她娇艳的双唇——
面对他突来的亲吻,她浑身一僵,神情极度不安,但逐渐地,他的柔情融化了她的防备,让她也不由得沉浸其中……
深夜,洁白的月光从窗口洒人,洒落在辗转难眠的人儿身上。
羽霜淬然起身,长长地叹了口气,打开电脑的视讯系统与总部联络。
此刻她的心在爱恨之间矛盾挣扎,所以她想听听朋友的建议,毕竟,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羽霜,出了什么事?」睡眼朦胧的绯月第一个跑来回应。
「别紧张,我只是有件事拿不定主意,想问问你。」
「说吧,能帮上忙的,我一定义不容辞。」绯月吁了口气,懒懒地窝进转椅中,打了个哈欠。嗯,又想睡了。
「绯月,你能不能坐稳些?」好笑地看著她一脸昏昏欲睡的样子,羽霜很有良心地提醒道。
「为什么?」依旧保持著原来的姿势,她不以为然地问道。
「因话我爱上了安东尼‧伯温。」
砰!电脑的发声器中传来一声巨响,萤幕中只见绯月连人带椅翻倒在地。
明明告诉她要坐稳了,就是不听。
「你再说一遍。」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绯月捂著摔疼的手,一脸见了鬼似的发问。
呜……好痛哦!会痛,那就不是在做梦。
那么一定是她听错了,对,肯定是听错了。
「我爱上了安东尼‧伯温。」羽霜挑了挑眉,一个字一个字清晰地说。
「你肯定吗?」两块冰放在一起怎么可能会擦出火花?太不可思议了。
「应该是吧。」她过去又没有谈过恋爱,怎么会知道爱情到底是什么?
「什么叫作‘应该是吧’?」绯月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我会为他的快乐感到高兴,会为他的痛苦感到心疼;和他在一起,我竟会忘了自己的复仇计划,一味地沉浸在他的柔情之中。我想,这应该是爱吧!」
「他是怎样一个人?」听到她这么说,绯月可以肯定,羽霜根本是爱惨了对方。
「你不也见过他吗?」
「那不一样,我要听你说。」她实在不相信羽霜的冰心,会让另一颗冰心融化!
「他嘛,长得很帅气。」
「这我知道。」绯月没好气地大叫。
「很热情,不,应该说是很疯狂。」
「还有呢?」这才对嘛!绯月的眼中浮现些许笑意。
「他很有绘画的天分。」不满地看著屏幕上笑意盈盈的人儿,她递上了个警告的眼神。
「还有呢?」绯月不买她的账,继续发问。
「他风度翩翩、才华横溢、温柔体贴,是女人都会疯狂地爱上他,行了吧?」羽霜没好气的说。
「行了,行了。」绯月很没气质地瘫在椅子上大笑。
好棒哦,她们的羽霜终于学会爱人了。
「就知道笑,我都快被烦死了。」她狠瞪了她一眼。
「这不是很好吗,有什么可烦的?」
「好?你有没有搞错,他是我复仇的一颗棋子,我却对他动了情,这盘棋让我怎么下下去?」
「放弃报复。」这么简单的问题也想不通,笨!
「不行。」她一口回绝。
「你怕辜负了你外公对你的期望,是吗?」洞悉好友灵魂深处的心结,她只能慢慢开导。
「是。我永远都无法忘记,外公临死前愤恨的目光。」铭心的恨依然如此的强烈,仿若一切就发生在昨日一般。
「如果你外公知道,你因他的遗愿而放弃了自己的快乐,他会高兴吗?」
「不会。」她毫不犹豫地回答。
以外公对她的宠爱,他绝对舍不得她受到一丝一毫的委屈。
「那就对了,凡是爱你的人,都会希望你获得幸福。」
闻言,羽霜的心境豁然开朗。
她知道应该怎么做了!
一直以来,她只有一个梦想,那就是复仇,现在又多了一个安东尼,而面对这样的状况,她注定要放弃其中一个,让另一个获得圆满。
而她……选择了爱。
正如绯月所说,凡是爱她的人都会希望她快乐,相信爱她的亲人也会支持她的选择。
羽霜从不知道,放下仇恨的生活可以如此的惬意,从不知道,随心而动的日子可以如此的欢乐。
白天,她和安东尼一起工作,偶尔的眼神相交,让她知道她从此不再孤单。
傍晚,他们一起送走落日,在无限美丽的夕阳中,聆听彼此心灵深处的声音。
晚上,他们一起作画,在欢声笑语中迎接第二天的曙光。
她一直知道,其实在这欢乐的气氛下,隐藏著重重危机,但她深信,她有能力维持这得来不易的幸福,直至白头。
有了长住英国的打算,羽露不得不请一间清洁公司,彻底清理飞鹰的英国分部。
这天,正是她搬回分部的第一天。
铃铃……突然,一阵急促的门铃声响起。
「来了!」羽霜警觉地拿起掌心雷。
六个小丫头此时还在总部,没她的命令,她们绝不会私自来英国;而安东尼根本不知道她住在这里;那,门外会是谁呢?
「找谁?」由于是防弹门,她有恃无恐地站在门后问道。
「请问寒羽霜小姐在码?」门外传来了陌生而严谨的声音,显然不是普通人。
握著掌心雷的右手贴在门板上,她的左手小心翼翼地打开门。
只见外面站著两名彪悍的壮汉。
「你们是谁?」竭力在脑中搜索两人的身份,却一无所获。她可以肯定她不认识他们。
「你是寒羽霜小姐吗?」其中一人恭敬地反问。
「是。」
没有杀气。她轻轻松了口气,但握著掌心雷的手依旧没有放松。
「我们家老爷要见你。」强硬的语气表达出不容人拒绝的坚定。
「好的。」显然没有她拒绝的余地,那何必白费工夫呢?
就在走出大门的刹那,她手中的掌心雷悄悄地移至腰间。
「我们走吧。」锁好门,她神色自若地说。
在英国,能如此迅速掌握她行踪的,只有一人——乔治‧伯温。
坐进门前豪华的宾士车中,她连做两个深呼吸来平抚自己的情绪,以免在见到对方时,失控地杀了他。
不久,车子驶进了一所门禁森严的大宅。
「请下车。」一名佣人见车子停稳,立即训练有素地为她打开车门。
羽霜挂著虚伪的笑容,优雅地跨出车门。
在她站稳后抬起头的一瞬间,四周响起一阵抽气声。
看来伯温家族手下们的定力也不过尔尔,她冷冷地笑著。
见领路的佣人还处于惊艳的失神状态,她很没耐心地自行向大厅走去。
虽然已经过了十二年,但这条路她仍是记忆犹新。
「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
罢进入大厅,她便看到她世上惟一的亲人,也是惟一的仇人——乔治‧伯温,正坐在沙发上优闲的品茶。
「没关系,请坐。」看到她的刹那,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
她长得太像寒梦纤了,连那双紫眸也与可妮一模一样。如果不是调查报告上清楚地写著:寒羽霜,中法混血儿,父亲名叫寒心良;如果不是他在十二年前,收到了可妮的死亡证明书……他真的会以为她便是他和梦纤的女儿。
「想喝些什么?」乔治淡淡地问,将初见她时的激动压入心底。
「不用了。我想伯温先生让我到此的目的,并非是为了请我喝茶。」她非常「亲切」地说。
「你真的一点都不怕吗?」他诧异于她的过度镇静与挑衅。
原以为她会为了进伯温家的大门而对他唯唯诺诺、百般讨好。她的反应实在太出乎他的意料了。
「怕?」她嘲弄似的嫣然一笑,「抱歉,至今我还未学会这个字的写法。」
「你很狂。」乔治的脸色不变,但眼神中已流露出不悦的神色。
「谢谢你的夸奖。」
「我们开门见山地说吧。」向来高高在上、睥睨人间的他,无法忍受她的轻狂与漠视,直接拿出一张支票,「这里有一张空白支票,数目随你填,条件是……」
「要我离开安东尼。」她替他把话说完。
又是这一套有钱人的把戏,她想装作不知道都不行。
「没错。」被抢白的乔治,脸上浮现许些难堪,「对于一个出生于贫困家庭,十五岁便父母双亡的你而言,这可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用两根手指夹过支票,羽霜吹了声长而响亮的口哨,淑女气质霎时荡然无存。
「伯温先生还真大方,你不怕我一口气提光你所有的资产?」扬了扬手中的支票,她似真还假地说。
「人,不要太贪心。」他冷冷地扫视她。
看著她拿著支票,一脸垂涎的表情,他不由得冷笑。果然,没有人能抗拒钱的魅力!
「是啊,人,不能太贪心。」她幽幽地附和,接著伸手将支票一点一点的撕碎,满意地看著他变得铁青的脸。
她将碎片放至掌心,轻轻一吹,纸片如雪花般纷纷飞落!撒满他周身。
「你到底想怎么样?」乔治震怒地站起身,身上的纸片随之飘落。
可恶的女人,竟敢在他的地盘上撒野!
「嘘,生气很容易长皱纹哦!」她眨了眨长长的睫毛,很是无辜地说:「我从不强求不属于我的东西,也绝不会放弃属于我的东西。」
「不错,挺有志气的。」他冷哼,「你猜,在你与帝国企业之间,安东尼会选择哪一个?」
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当年他的父亲用这一招逼他妥协,十二年后,他居然也用这一招,试图棒打鸳鸯……
「当然是选择我。」她自负地说。
「你这么肯定?」
「是。我相信金钱并非是万能的,而我的感情更不是钱可以买到的。」
金钱并非是万能的,我的感情更不是用钱就可以买到的。
打开记忆的闸门,相似的声音、相同的话语在脑中回荡。
十二年前,他的梦纤也曾说过相同的话……
「伯温先生,我想我们没有什么可谈的了。」抿抿唇,她优雅地起身向大门走去。
「站住!」不论她长得有多像梦纤,他都不允许她如此地嚣张,将伯温大宅当做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还有什么事?」羽霜皮笑肉不笑地回眸,眼中写满了不耐烦,丝毫不给他面子。
「你最好立即离开安东尼,否则我会马上与他脱离父子关系,让他一无所有。并且,我敢担保,没有一间公司敢录用你们两个人。」
钱不是万能的,但他相信,没有钱却是万万不能的!
「如果你真的爱他,你不会舍得让他一夕之间一无所有吧?」
怒火炽狂地在胸中熊熊燃起,羽霜放在身后的手频繁的握紧、放开、握紧、放开……
「一旦我离开了安东尼,他才是真正的一无所有。」
「他是伯温家族的继承人之一,拥有百亿的身价。」
「是吗?」绝世的脸孔毫无表情,惟独双眸所凝聚的寒意,泄露出她的情绪。「当年你要安东尼做为他母亲嫁进入伯温家族的条件,只不过是看中了他经商的才能,想让他为你开拓市场,增加资产总额,你绝不会让他继承你的财产,因为他自始至终,只是你手中的一颗棋子,一个扶助你的亲生儿子登上帝国企业总裁之位的踏脚石。换言之,史雷得才是伯温家族‘惟一’的继承人。」
乔治无言以对。好可怕的女孩,她竟能看透他的计划!
没错,他的确不可能让与他毫无血缘关系的安东尼,继承东国企业。
「我太了解你……你们这些有钱人自私自利的本性。」她惊险地一转本欲出口的话。
「安东尼只是被表面的亲情所蒙蔽,我相信聪明如他,很快会看透你的计划。所以,你的威胁对我而言,根本没有任何作用。」她柔柔的声音如丝般平滑,说出的话却足以令人气得跳脚。
「还有,我最讨厌别人威胁我。」
冰冷的紫眸扫过他,乔治只觉得一阵寒风吹过,血液顿时凝结。
她冷冷地哼了一声,转身离开。
真不晓得妈妈怎么会爱上这种男人!而她,为她身上流著他冷酷自私的血液而感到厌恶。
目送著她离开,乔治无力地瘫坐在沙发上。
素来是胜者的他,第一次尝到了惧怕的滋味,如果她是他的敌人,这将会是世上最恐怖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