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外满是各家媒体记者,穿著白袍的医师正在回答记者的问题。非羽隐约听见老师是突然受到打击而昏厥,目前已经苏醒,并无大碍。
李洵牵著她的手穿越人群及甫送达的众多花篮,走进病房。当门板合上时,首先窜入她脑中的感受是来到一个无声息的世界。
老师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她目光温和地迎向非羽,牵动嘴角勉强地笑。病床边,不知是谁送来的野姜花束,幽幽地散发著奇诡的清香。四周的舞者沉著脸,无奈之中有著化不开的愁绪。
「真是对不起。」老师开口的第一句话,著实令非羽愣了一下,不知如何反应。「发生这样的事情,你们心里也不好受吧。」
「老师……」非羽咬著唇瓣,万般情绪无从说起。不是这样的,会发生这样的事,全是她一个人的错,和老师没有关系的。
她明明知道父亲会不惜任何代价伤害她周遭的人,她明明清楚哥哥那么担心的提醒是为了什么,只是为什么还要任性地去挑战?为什么要以为自己有机会可以改变?
「别道歉呀,老师。」李洵微笑地说,眼神中有著支持。「大家难过归难过,但绝不会被这件事打倒的。况且,这也不是你的错。」
「不,怎么说都耽搁了大家的计划,再说你在国外也有工作的,不是吗?」老师轻轻吸了口气再开口,「不管怎么说,总该说句抱歉的。」
「老师。」非羽的内心沉痛,眼前的一切都像是被魔鬼诅咒的利刃,反复地戳刺她的内心。抱歉,这应该是自己最该说的话,却成了现在最难以开口的词汇。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变得一点也无能为力?变得什么也无法决定?这不是她所认识的自己呀。
「怎么了?非羽。」老师认真地注视著她问。
「其实我……」非羽眼眶中闪动著泪光,第一次发现要从自己口中证实父亲对她的厌恶,实际上真的很艰难。
因为一旦说出口,就似乎是扭转不了的事实了。
「你们都出去一下,我有话单独对非羽说。」老师向围在床侧的舞者们说。
「为什么?」玎妮不解。
非羽则是一脸的惊讶和感激。
「总之,你们先出去一下。」老师扯了扯玎妮的手,半是强制性地说著,硬是将一群人赶了出去。
「对不起,老师,这件事情——」非羽底下的话全被老师伸出的手所挡下。
老师看见她如此苦恼自责,想起纵火案也许和舞团里的人的私人恩怨有关,然后记忆起非羽的复杂身世,以及一段无法忘记的往昔,她心里便有数了。
「非羽,你记不记得第一次来学舞,我问了你什么?」望著非羽那双黑紫色的瞳孔,会有种时空迷离的错觉。
虽然不解老师为可提起这事,但她仍照实回答,「老师我为什么要学舞蹈。」
老师点点头,「没错。那时候你告诉我,是为了得到幸福。」
「嗯。」非羽应声同意,不明白老师为什么提及这些?
「你让我想起了一个人。」老师陷入回忆里,「我的好友也和你一样,非常努力地想要追寻幸福。她嫁了一个自己所爱的男人,并且相信自己一定可以幸福。只不过对方的工作太沉重,彼此相处的时间不多,那种存在于她心里梦幻的理想不得不面对现实挑战。最后,她即使爱著丈夫,还是带著孩子与另一名男子私奔。」她叹了口气,又说:「她不断地追寻幸福,却没有想到距离幸福越来越遥远,一天比一天更加沉痛。」
「老师……」非羽还是不懂,老师提及这样的故事到底想说明什么?
「你要问我,为什么告诉你这些,是吧?」老师注视著她轻轻微笑,「非羽,我的朋友一直不幸福,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因为她忘了责任的意义。虽是自己的决定,如果没有所谓对与不对,就应该努力去实践它。人,在决定的当初,就应该认真去选择,什么也不要害怕,一旦决定了,就不能够后悔了。」说到这里,老师握著她的手,以认真的口吻说:「不管你遇到多大的困境,都要努力克服它,明白吗?仔细去倾听自己内心真正希冀的是什么,然后勇敢地面对它。我相信你一定没有问题的。」因为非羽不是她的母亲,不是注定悲剧的主角,不是记忆中那么美丽天真却令人心怜的友人,相信她不会步上她母亲的后尘。
「是吗?」非羽不确定的喃语著。
她真的还有挑战的资格吗?真的要把拥有的一切尽数赌上,才能够终止这场悲剧吗?她真的有必要或者有权利这么做吗?
不,她凭什么再以自己的决定去伤害所爱的一切?她并不想这样做的。
???
非羽在火场时的思绪,被李洵对非翊的误会打断,然而探望过老师后,她心底又再次被这种无力抑止的伤感所笼罩。所谓罪恶感以及愧疚感,或许就是这么回事吧。
置身在气氛沉郁的病房内,看著围绕老师的舞者们莫不是一脸惨淡,而老师所说的道歉以及鼓励的话语,更是让人心疼。
应该说道歉的人是她,是她把大家努力的目标砸得粉碎,把所有美丽的回忆付之一炬,但除了哀伤,却什么也不能做。
为什么要变成这样?非羽在内心苛责自己,也在内心恐惧未来。
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难道就要这样下去,一直到失去所有为止吗?
苞著李洵走出医院大门的非羽,凝望著他的身影,不由得止住了脚步。
「怎么了吗?」李洵察觉她的神情有异,关切地问道。
非羽吸一口气,把口袋中的金属片掏放在掌心中,「这个是我哥在火场找到的。」
「咦,这东西和早上我给你的金属片好像。」李洵征询地望著她。
「完全一样,只是烧黑了。」她以指尖翻著金属征,犹豫一下后说:「早上你不是问过我,这代表什么意思吗?」
「嗯。」他点点头。见她神色凝重,心想必定不是轻松的语题。
「这是警告。」非羽抬起头注视著他,以肯定又伤痛的口吻说。
他微蹙起双眉,「警告?」
「也许你听说过,也许没有。」非羽委实不想提起这些事,但事关李洵的安危,若不说明清楚,他也许会落得和舞蹈教室相同的下场。「我们兑家是隶属于一个以八大部门组成的集团,负责所有法律相关工作。这个金属片的颜色,」她拿起另一枚完好无伤的金属片,「黑紫色,也就是兑家的象征。而昨天晚上突然冲过来的车子,还有今天舞蹈教室失火的事件,全都是因为我的缘故。」
「不是这样的,非羽。」李洵以恳切的口吻说,「不是你的错。」
她摇摇头,挤出牵强的微笑,「我父亲希望我过得不幸,他曾说会使出一切手段,让我乖乖就范接受婚约。这就是他一贯的作风,一贯的伤害和警告。都是我,害得大家的梦想破灭,害得所有人都感到伤心,如果不是因为我……」她的眼里开始泛起泪光,紧握掌心里的金属片。
「真的不是你的错,你没有做错什么,不是吗?」李洵伸手按住她的肩膀说,「没错,教室毁了大家都感到伤心,不过不代表梦想就终止了,虽然成果必须晚些时候展现,不过,所有的人都会一起努力,不是吗?记忆的象征毁灭了,但是记忆会永远留在心里,并且不断创造出更多回忆。」
「可是,」非羽摇头,眼角滑落晶莹泪珠,「现在没有人受到伤害,以后会怎样就很难说了。」
「非羽,不会有事的。」李洵不是不担心,只是必须给她更多信心,她所承受的压力已经够大了,他不能再增加她的负担。
他很心疼她,尽避有些事情,怕是他也无法帮上忙。
「不是这样的。」非羽抓著他的手臂,潸然泪下,「再来也许就换成你了!我爸爸不会放过你的。」她有种心力交瘁的无奈,「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我根本什么办法也没有……」
「你变爱哭了。」虽然这会是种威胁,但非羽的关心仍令他温暖。他伸手抹去她的泪水,轻声的说:「你一向很开朗的,不管发生什么事,只要是自己决定的,就什么也不怕地努力下去。」他咧开唇角,露出一抹带著支持鼓励意味的笑容,「所以你不必害怕,要和以前一样开朗,好吗?」
她眨了眨眼,让眼角的泪水缓缓滑落,「因为我害怕失去重要的东西,所以变得脆弱。」
「你错了,非羽。就是因为要守护重要的东西,所以才要变得更加坚强。」
「因为要守护重要的东西?」非羽睁著双眼,若有所感地望著他。
李洵倾身,轻轻地在她额上一吻。
「不会有事的,答应我要放心。」他带著笑意说。「我会把自己照顾得好好的,你也要把自己照顾得好好的,好吗?」
「可是——」她还是很担心,但他阻止她说下去。
「放心,相信我,真的不会有事的。」李洵语带保证地说。
非羽望著他认真的神情,无奈地点点头。果然没有用,他还是没有弄懂。
「啊!发生这么多事,都忘了吃早餐。」李洵想起什么,换上愉快的口吻说:「真有点饿呢,我们先去吃饭吧,吃完我再送你回去好好休息。」
「嗯。」非羽带著牵强的笑容,淡淡地点头,只能在内心暗自忧虑著。
希望是真的不会有事才好。
或许她该去问问止境,应该怎么做才好?
???
李洵送非羽回家,再返回自己公寓,甫走到门前,他意外地看见有三个身材高壮的大汉站在那里。
「请问你们找哪位?」
「李洵。」男人语气不善地回答。
「有什么事情吗?」
「你就是李洵?」为首的男人推了推墨镜打量他。
「正是。请问你是?」李洵有所警觉地问。
「我们素不相识,不过是想向你借个东西。」男人扯开嘴角笑了笑,「一个小东西。」
「喔?是什么?」李洵话刚脱口,便见对方持著铝棒直挥而来,他反射性向后闪躲。老天爷呀!这是打哪里来的凶神恶煞?非羽平常都是跟这样的对手过招的吗?
「你。」男人以食指指著他,肯定地说。
「是吗?」李洵回以浅笑地说,「这还真是特别,你们打算借我做什么呢?」
「借你来看看一个人有多少关节可以肢解。」男人说著,狠狠地又是一棍击来,脸上的笑容狰狞嗜血。
真是不好玩的游戏,李洵想著,他可不想违背和非羽的约定,让她担心自责。
「是吗?那可真不巧,我不太想出借呢。」
「这样呀,那还真是糟糕,看来我们只好强行抢夺了。」男人刚说完,双手一挥,一旁的伙伴便冲了上去。
李洵连忙左右闪躲,一面扯开嗓子说:「喂!你们有没有搞错?」
「搞错?」男人大笑一声,「你是李洵,不是吗?我们必须拿你回去交差了事,真不好意思,要得罪了。」
「你们到底是谁派来的?难道真的是因为非羽的关系?」
男人耸了耸肩,「你说呢?猜猜看呀。不过猜对可没有奖赏。」
李洵试图问清楚对方的来历,却一个不留神,「砰」的一声,重重一棍直击而下,什么也来不及思索,他的眼前顿时一片黑暗。
「你答对了。」男人摘下墨镜,打量已昏厥的李洵,不由自主地泛起微笑。「只可惜身手差了一点,真遗憾呀!没想到,比起兑大小姐更简单搞定呢。」他摇了摇头,「看来这下子,有人可要担心了呢。」
???
非羽试图以理智去抑止内心纷扰的各种意念,她疲惫地推开公寓的门,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不要紧吧?」止境迎上前,温柔地问。
「不太好。」非羽递给她一抹无奈何的笑容,从口袋里掏出两枚金属片,淡淡地说:「还有一个,昨天扔在兑家了。」
「是吗?」止进收敛起笑容,接过金属片端详著。
李洵先前已经问过她了,看来兑伯父这次是下定决心了,非羽的日子不会很好过的。
「今天舞蹈教室被烧了。」非羽十指交插,若有所思,「老师打击太大,现在住院休养。」
「她还好吗?」止境低头望著掌心的金属片,关心地问。
「她还好。只是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非羽抬起头,以一双布忧郁的眼眸看著她,「我不能眼睁睁的看著他拿我身边的人开刀,却什么也不做。」
「我明白。」止境理解似地拍拍她的肩头。
非羽看了她一眼,心里满是笑不出来的苦涩。对于未来充满不安的预感;对于所谓的明天,只怕是今日悲伤的延续。发现自己的力量微弱得有限,只有什么也不做地,等待痛苦降落。
「止境,」她以指尖拨了拨发丝,「告诉我该怎么做吧?回去乖乖当傀儡新娘?或者继续反抗下去,一直到与我相关的所有人都遭殃为止?」
「非羽姐?」止境可以明白她现在的心情,只是没料到她会这么问。
「一直以来,我都是顺从自己的意愿,过自己的生活,也一直相信这会是最正确的方式。但也许我错了,这个世界上的事情,不是自己想怎么做就怎么做。」非羽顿了一会儿,这才继续说:「很多事情不能完全随兴所至,因为不是一个人活在世界上,所以也应该为身旁的人著想。」
「所以我在想,如果我早点乖乖听话,老师一生的心血也不会毁于一旦。妈也是一样,如果为我们著想,也许一切都会不同。」
「止境,我想爸爸下一个下手的目标,应该就是李洵了,请你告诉我应该怎么做。」
「非羽姐,不能自己作决定吗?」
非羽扯开嘴角,露出无奈的笑容,「没有勇气吧。你是不是觉得很不像我的个性?」
止境温柔地看著她,「不,我可以了解你的心情。可是非羽姐,不去伤害任何人的决定是不存在的,总会有人伤心的。虽然随著自己感觉去做事,会有所不妥,但是顺从一切也未必是正确的。什么才重要,怎样才正确,不是任何人可以评价的。也许你离开李洵,可以令他免于受你波及,但是你们不会伤心吗?如果你选择了李洵却招致祸害,你不会后悔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止境温婉地笑了一下,拉近非羽的手,将金属片放在她的掌心上,「你喜欢李洵吗?」
「我……」她移开目光思索后说:「也许吧。」
「要确定喔。」止境神情认真地说。
「你在想什么?」非羽不解的问。
止境摇摇头,拍了拍她的手,「我不会也不能告诉你怎么作决定,既然你喜欢李洵,那么就该交给你自己决定。」
「可是止境,我相信你会比我更——」非羽想说「客观」两个字,却被止境打断。
「非羽姐,你要记得,要认真作所有的决定,一旦决定了就去完成,绝对不可以拿后悔来做借口,那只是证明自己是个傻瓜而已,没有其他意义,我也会尽力帮助你的。」
非羽还是不明白她真正想表达的是什么,「但是止境——」
叮?一声,蓦然响起的门铃声打断两人的对话。止境绕过她,打开了门,是个送快递的人。
「这是要给兑非羽小姐的。」男人边说边掏笔给止境签收。
「谢谢。」止境接过小小的包裹,道了声谢后关门。包裹没有寄件人的资料,显得特别诡异。
「给你的,来路不明。」
「帮我开了吧。」非羽心情郁闷地点了根香烟。烦恼无法解脱,感觉越揪越紧越难受。
止境依言拆开包装,意外地跌出一块黑紫色的金属片,然后是一个以牛皮纸包起来的瓶子。「咦,这是什么?」
「怎么啦?」非羽走近她,目光在接触金属片时,微微一愣,旋即毫不犹豫地剥开牛皮纸。在透明玻璃瓶中,有一根瘀紫红渍的萎缩小指头。有那么一瞬间,她什么也想起来,只能瞪著瓶子。
这就是父亲所给的警告吗?
「该死!」非羽脱口而出,登时将香烟一折,狠狠捻熄,转身抓起外套就向外冲。
没有什么比这个更清楚了,她再不回家,一切就只有走向毁灭。
「非羽姐,你去哪里?」止境追上前问。
非羽停下脚步,偏过头看了她一眼,语气无奈的说:「我必须回去,否则,被肢解的不就是一根指头了。」说完,她急急忙忙跑下楼,伸手拦了辆计程车。
李洵在他们手上,她没有别的选择,除了立即回家。
回家,然后是乖乖顺从婚约?或者像拯救公主的王子,将恶魔一一消灭,再回到所谓的幸福快乐生活?非羽不知道,她只是衷心希望李洵一切安好。
分开前,李洵要她放心。但她没有想到,她所害怕的是比梦境更残酷的现实。
目送非羽的背影离去,止境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看了地上的烟蒂一眼,非羽只有在心烦意乱时,才会抽烟的。
她拿起搁在桌面上的玻璃瓶,拔开软木塞,将瓶中的东西倒到掌心,仔细看了半晌。
真没想到,兑伯父也会捉弄人。
止境若有所思地笑了笑,将东西装入塑胶封口袋,塞进背包,随后拎了背包外套,走出屋子。
就像她曾告诉李洵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角色要扮演,这一次她不能袖手旁观了。
???
心急如焚地赶回兑家,非羽完全不顾守卫的拦阻,一迳冲入大厅当中。果不出她所料,管家带著为数不少的保镖和仆役,一脸胜券在握的等著她。
非羽重重掷下刚收到的金属片,扬声问:「李洵呢?你们把他藏在哪里?」
「大小姐稍安勿躁,我们心平气和地谈谈。」管家笑得异常虚伟。
「心平气和?」她讽刺地一笑,「我爸呢?我要见他。」
「抱歉,老爷人在书房里,吩咐不许任何人打扰。再说,不管和什么人谈,结果都是一样,大小姐就将就点吧。」
「什么叫结果都是一样?」非羽抬高了音量,「你以为你算老几?我要你把那老家伙叫出来,你就给我去叫!」
避家闻言,得意一笑,「大小姐,真不好意思。事实上,你和李先生的事,老爷已经全部委托我处理,我们就心平气和说清楚吧。」
「委托你?」非羽有点惊讶。对她而言如此重要的事,她父亲竟然交由他人处理?这到底算什么?
避家拿出一张文件,轻轻丢向非羽脚边,「只要大小姐签个字,我们马上放人。简单明快,绝不多?嗦一个字。」
「签字?」她瞄了一眼脚边的结婚证书,不悦地以鞋尖左右辗破。「开什么玩笑?」
「不要紧的,你的情绪我可以了解,我特别准备了三十张证书。」管家晃了晃手中的纸张,浅浅地笑,「你慢慢考虑好了。只不过老爷曾吩咐,十分钟一个关节,先从手指开始。」
「你——你不要太过分!」非羽一股怒气直冲而上,握紧拳头往管家走去,却被一旁的保镖按住身子。
「别那么激动,大小姐。不是说要心平气和吗?」管家走近她身边,塞了一张文件给她,「慢慢考虑呀。」
「考虑个头!」非羽一把甩开保镖,用力将纸张撕成碎片。「你再?嗦下去,相不相信我会把你的关节统统拆了?」
「相信,当然相信,大小姐的身手我怎么会不清楚呢?」管家的表情令她异常不舒服。「只是就算拆了我,也救不了李先生。」
「你——」非羽睁大眼楮,明白他说得没错。她不知道李洵被藏在哪里?也许还没找到他,一切就被迫结束了。
避家瞥了她一眼,「依照大小姐对老爷的了解,不是一向不和什么人有瓜葛,以免被抓到把柄吗?虽然和周遭的人相处融洽,却少有关系密切的朋友。真没想到,十年前有个李洵,现在又冒出一个,大小姐和这个名字可结缘不浅。」他又抽出一份证书塞进她手中,「你可要为这个李洵多多考虑呀。」
「你们不要欺人太甚!这根本就是违反人身自由……根本是恶意胁迫!」她忿忿地吼道。
「我差点忘了,大小姐是念法律的吧?」管家还是无动于衷地笑著,「这就有意思啦,当年不是怎么都不肯听从老爷的话,现在不也过得好得很?那么这一次,将来也会习惯的,不是吗?大小姐又何必如此固执,把李洵的性命都赌上了呢?你说对吧?」
「你——」没错,她现在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顺从他们摆布,一是反抗他们控制,实践打败魔鬼救出公主的神话,只不过这当中的风险又该怎么衡量?到底怎么样做才最好?
「剩下五分钟。」管家看著厅里的大钟,微笑地提醒。
非羽握紧手中的结婚证书,脑中彻底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