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卉终于还是决定上北部一趟。
当她到正历的公司,受到了超级贵宾般的礼遇,正历还特别带她到各部门走了一圈。最后正历请子卉到他的办公室喝咖啡,顺便拿保费。
一进正历办公室,子卉就看到正历的专属秘书站著向她点头微笑。「苏小姐您好,我是曾总的秘书,我叫张裘莉,请多多指教。」说完还向子卉一鞠躬。
「张小姐,不用这么客气。」子卉赶忙请张小姐不用这么多礼。
「请问苏小姐要用茶还是咖啡?」
「咖啡。」子卉的回答简单、利落。
这女孩很特别,子卉仔细地看了她一眼;她看起来很清纯,乖乖的、甜甜的,缺少一般秘书特有的精明与干练。
趁她去泡咖啡的空档,子卉问正历:「曾总,您请的这个秘书和别家公司的秘书很不一样喔!」
「哪里不一样?」正历好奇地问。
「曾总应该知道哪里不一样。」子卉笑笑地回答。
「哈哈!你好厉害!之前我妈请了几个我都不满意,这个是我自己登报请的。」话一说完,正历竟像个大男孩般洋洋得意。
「我想令堂为您请的人,能力一定很好,您为什么偏要自己选呢?」子卉好奇地问。
「她啊!说好听是帮我请秘书,说明白一点是在帮我挑老婆,找个人监督我的一举一动。而且她请的秘书都是一些名门闺秀、千金大小姐,根本不是来工作的,全是来钓金龟婿,只会碍手碍脚。」话说完,正历做了个女人照镜、补妆、擦口红、抿嘴的动作,逗得子卉大笑不已。
「曾总,您真是爱说笑。」子卉笑个不停。
「是吗?你喜欢听笑话吗?你喜欢的话,我可以多讲几个让你笑笑。」正历突然正经八百地这样说。
「嗯……不用了。」子卉看他这么认真、在乎的神情,感觉到他对她的百般讨好。突然间,她有些难过,却又有些虚荣的欢喜,她低下头来整理公事包,不敢正视正历。
两人都想著要讲些什么话好来打破这突如其来的沉默。
「你上次说的保费是不是八十一万?」正历主动提起保费的事。
「对,六千万的保障保费年缴只要八十一万。」多年的业务经验,让子卉在收款时表现出干练、利落。
「这是八十一万的支票。」正历也不嗦,拿出支票给子卉。
「谢谢!」子卉核对支票上的金额后,把支票放进公事包。
就在这时,裘莉端咖啡进来了。「苏小姐,请用咖啡。」
「谢谢!」子卉客气地接过裘莉泡的咖啡,喝了一口,赞不绝口地对裘莉说:「哇!你泡的咖啡好香,好好喝喔!」
「谢谢您,您夸奖了。」听到子卉的赞美,裘莉高兴的神情溢于言表。
「很内行喔!」子卉赞美著裘莉。
「那当然,裘莉待过吧台。」正历对子卉说。
「真的?」看不出像裘莉这样文静的女孩,竟会有吧台的经验。
「嗯,总经理很喜欢喝咖啡,所以我就去学了;这样我就可以每天泡给总经理喝,而客人喝到好喝的咖啡,总经理也有面子。」裘莉一边看著正历,一边微笑地说。
看裘莉说话的神情,还有她看正历的眼神,敏锐的子卉知道,这女孩子喜欢正历。不知不觉中,子卉竟对裘莉有些妒意。
「曾总,您真是领导有方,把裘莉教得这么好,裘莉对您也真是有心。」话一出口,子卉讶异于自己怎会讲这么酸的话。
子卉赶紧转移话题:「咦?今天怎么没有看到王秘书?」
「王秘书?喔……你是说翔翰?裘莉,你去看王副总来了没。来了的话,请他过来一趟。」正历要裘莉去找他。
「好!」裘莉离开办公室。
「曾总,上次听您说,王先生是您的专属秘书,怎么现在变王副总了?才几天没见就升官了?」子卉觉得纳闷。
「哈……其实,是我骗你的啦!上次为了引起你注意,才把他贬为秘书。其实,他在公司很久了,已经做到副总了。」正历向她做了一个敬礼的动作表示道歉。
子卉听到他这么说,不由得心花怒放。他还是这么的孩子气,毫不掩饰他对她的在乎。
就在子卉笑得灿烂的同时,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迎面而来。
子卉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定下心来一看——
是正历的妈妈!子卉放下手上颤抖的咖啡,不自觉地收起脸上的笑容,要自己镇静下来:苏子卉,不要紧张!你现在是苏子卉,她一定认不出你就是当年那个小可怜虫。站起来,笑笑地跟她打招呼。不要紧张,你一定做得到,快站起来,苏子卉!
正历妈妈走近后,一看到子卉,愣在原地。
原来,不是只有子卉这么的紧张。子卉看到正历的妈妈这样惊慌失措后,不禁松了口气,气定神闲、笑容满面地从沙发上站起来。
「董事长,您好!」子卉职业性地伸出手,准备和正历的妈妈握手。
正历的妈妈却像个雕像般伫在那里,没有反应。
「妈,你是怎么了?苏小姐要和您握手呢。」正历低声提醒他妈妈,直接拉妈妈的手和子卉握手。
化解了刚刚尴尬的一刻,正历连忙招呼大家坐下:「苏小姐,请坐。妈,你也坐啊。」
只见正历的妈妈坐下后,老花眼镜背后那双敏锐的眼楮一直在她身上打转。
子卉心想:她一定在求证我是不是当年的苏绢惠。子卉对她的心思视而不见,神色自若、笑容可掬地直视正历的妈妈。
「董事长,您保养得真好,比我想象中还年轻。」子卉打破沉默,拿出做业务的油嘴滑舌。
「谢谢!苏小姐,你府上哪里啊?」正历的妈妈开门见山地问。
子卉心想:你问得可真直接。既然这样,我就让你冒冒冷汗吧。报仇的快感冲上了她脑际,子卉顿时兴起恶作剧的念头。
「本来住北部,后来搬了。」子卉简单地回答。
只见正历的妈妈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
子卉心想:真是应了那句话平时不做亏心事,不怕夜半鬼敲门。如果当年你没做那些事,怎会在多年后的今天如此害怕?你在怕什么?怕我说出当年的真相?怕我现在连本带利拐走你惟一的儿子?还是怕我直接报复你?
「令尊、令堂是做什么的?」她继续追问。
「卖面。」子卉说完后其实很想大笑,因为她爸妈根本不是卖面的,子卉故意让所有的回答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你什么学校毕业的?」正历的妈妈继续追问。
「基督书院。」子卉故意不说和正历是同一所学校的,怕正历去学校查资料,所以就随便说说。
「苏子卉是你的本名吗?」正历的妈妈眼光逼视著她。
「对啊!我从小就叫苏子卉。有什么不对吗?」子卉装傻地看著正历的妈妈。
「你可以把身份证给我看看吗?」正历的妈妈提出要求。
子卉一听到她要看身份证,心想:糟糕!身份证上名字虽然改了,可是出生日期却一模一样。子卉看到正历期待的眼神,整个身体往前倾,似乎迫不及待地等著答案揭晓。
子卉犹疑了一下,不一会儿,好像想到什么,笑出声音,爽朗地回答:「可以啊!我身份证上的照片比本人好看喔!」然后从公事包中大大方方拿出皮夹。
正历和他妈妈紧张地凑上前看。
子卉翻开皮夹,里面除了现金一万多元,什么都没有。「啊!糟糕,我前几天换新皮夹,为了赶时间,忘了把证件、信用卡、提款卡放进来。」
子卉握著小拳头,往自己的大腿轻轻一打!「我怎么这么糊涂!只记得放钱,什么都没放。还好你们提醒我,不然遇到警察临检就糟了。」
子卉看他们好像很失望,却又好像松了一口气,矛盾的情绪起伏,尽写在他们脸上。不过,子卉倒是暗中庆幸,还好那天换了新皮夹,不然,今天铁定穿帮。
「你们看,这个皮夹不错吧,我男朋友从欧洲带回来给我的。」子卉顺势把手上的名牌皮夹递给正历的妈妈看。
子卉这个刻意的举动,有炫耀,也有刺探的意味;炫耀自己再不是当年那个穷得让人看不起的小女孩,刺探是刺探正历听到她已有男朋友的反应。
「男朋友?你有男朋友了?」正历果然吃了一惊。
「嗯!」子卉明明知道他们想知道的更多,却故意不多说。
正历的妈妈看到正历失望的表情,脸上闪过一丝惊恐。
子卉视而不见正历失望的表情,脸上洋溢著幸福的神色,收回正历妈妈手上的皮夹。她看看手表,拿起公事包,起身告辞:「对不起,今天打扰很久了,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离开了,改天再来拜访。今天谢谢董事长、总经理的招待。」
「不必这么客气。」正历的妈妈冷冷回了这么一句。
正历本想再多留她一会儿,可是,一听到她有男朋友了,顿时也没了心情,便起身准备送子卉下楼。
一路上子卉都没开口说话,正历则是欲言又止。
子卉要正历送到门口就好了;经过一上午的会面,她感觉好像跟恶魔大战了一场,想找个地方好好休息。
「曾总您请留步,送到这里就可以了。」
「中午了,我请你吃饭。」正历没等子卉回答,便径自往前走去。
「你……」子卉看著正历往前走去的背影,突然觉得,这个感觉好熟悉。以前正历总也不等她回答,就自作主张地决定她的下一刻要做什么。可是,他也总是给她最好的,不是吗?
子卉缓缓跟在正历身后。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走著,像是口味著年少的那段时光,谁也没说话。
正历突然回头看看子卉,看到子卉走路的模样,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惊讶,像发现什么一样。
低头走路的子卉,一边走,一边回想著过去,一点也没发现正历正停下脚步,看著她走到他面前。
子卉把正历撞个正著。
「哇!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注意看前面,撞到你了。」
「你是绢惠,对不对?」正历忽然拉住子卉的肩膀。
子卉虽然被正历的问话吓了一跳,不过她还是反应很快,故意瞪大眼楮,装作听不懂。
「什么?曾总你说什么?保费的事吗?」
正历一听到子卉的回答,竟是这样商业化的答案,突然有些失望。
「绢惠不是满脑子都是钱的人,没事、没事……你跟她,唉!实在差太多了。」
子卉装作没听见,心中却很火大。两人继续往前走,子卉心中有些难过:我和绢惠差太多?是啊,虽然是同一个人,可是我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温室花朵了。这些全都要拜你妈妈之赐!子卉愈走愈气,刚好这时她的手机响了。
「喂?我是。好、好……我知道了。」是一通无关紧要的电话,子卉却想以此为借口离开,不和正历一起用餐了。
「曾总经理!」子卉大声叫住走在前面的正历。「我的客户发生了一点事,我现在要赶过去,今天没办法一起吃饭了,改天再联络!」
子卉不等正历回答,拦了一辆计程车,坐上车子,扬长而去。
正历并没有阻止,任她消失在茫茫的车海中;因为他的心情正如海水般地暗潮汹涌,有期待,也有失落。他很高兴能认识子卉,却又对她不同于绢惠的个性矛盾不已。
子卉走了之后,正历把自己泡在电影院里,直到看完午夜场才回家。回到家时已是三更半夜了;进了门,正历打开客厅的灯,才发现妈妈坐在客厅里等他。
「手机为什么没开?」
「没电了。」
「翔翰已经告诉我你们认识的经过了。为什么你从来没有告诉我这件事?她今天来公司干嘛?你们进展到什么程度了?」正历的妈妈 哩啪啦问了一堆。
正历不发一语,不做任何解释。
看著不发一语的儿子,她简直气坏了!
「你是不是请那个野女人吃饭,然后带上床?」
「妈!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啊?!」正历没想到妈妈竟然会说出这么难听的话。
「正历,妈告诉你,你刚回国、刚出社会,不知道做保险的女人都是和人上床签保单的。我一看她那副骚样,就知道她不是正经的女人。」正历妈妈一副不屑的嘴脸,恣意批评著子卉:「我看那八十一万就当作花钱消灾,我不许你再和她见面。」
「妈!你说够了没有?!」正历气得将西装外套往沙发一丢,便上楼了。
看到正历竟不理会她,曾李春华生气地在客厅大声对他喊:「我给你物色了那么多好家世的女孩,为什么你就不能考虑考虑?都几年了,你就老想著那个女鬼!她有什么好?你到底想要怎样?!」
「砰!」正历关上房门。
这种戏码从正历回国后已不知上演了多少回,两人每每为了他的终身大事闹得不可开交,正历早已习以为常,只不过这次,他终于有了意中人,她却百般阻挠。
正历原以为妈妈会像往常一样,念一念,然后自讨没趣地去睡觉。没想到妈妈竟还不死心地上楼敲他的房门。
「正历!你开门!我今天一定要跟你说清楚,我绝对不允许你再和她交往!你听到没有?正历!」曾李春华在门口歇斯底里地大喊。
「你为什么处处要干涉我的私生活?你为什么还没了解她就对她下评断?我所有交往过的女人,你没一个看得上眼,你就只喜欢绢惠,我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像她的,你还有什么不满意?!你为什么还要阻止?!」正历不愿开门,两人隔著一道门吼来吼去。
曾李春华愣在门口,因为平时很少回嘴的正历,今天像吃了炸药般,对她说了这么多。
曾李春华安静地走下楼,一个人坐在客厅。
「糟了,我看他这次是认真的,我一定要想个办法阻止他。她实在太像绢惠了,像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只不过气质不同。她会是绢惠吗?不会吧?如果真的是她,为什么不直接和正历相认?」
曾李春华自言自语著,没一会儿,露出邪恶的笑容,仿佛已想到要怎么对付这个棘手的女人了。
「不管怎样,没有我的允许,谁也别想当曾家的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