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婚情妇 第九章

夏家的客厅灯火通明,夏家二老、夏晓阳、夏晓露各自品茗、喝水、喝果汁,一派气定神闲,暗地里却暗潮汹涌。

夏家二老两双犹如法官审犯人般的利眸将周文森从头看到脚,再从脚扫回到头部,最后将视线定在夏晓娴身上。

夏父青筋暴跳,脸红脖子粗,想张口却又发不出声音,以致嘴角抽筋似地微微抽动。

夏母一对眼楮亦冒出熊熊的烈火看得两人钉在原地动弹不得、心惊胆跳,

周文森、夏晓娴互相审视著对方,不禁倒抽一口气,此刻两人竟衣衫不整,说有多狼狈就有多狠狈,莫怪夏家二老会有异常神色,他们俩就像是饥渴得大战几回合后的疲倦模样,真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

夏晓阳连耳根都烧红了,宛若犯错的人是她,她羞愧的低著头。

夏晓露吃吃地笑出来,「你们俩在草地打滚啊,也不用这么激烈吧!」

夏家二老以杀人的眼光扫向夏晓露,再直直射向衣衫不整的两人。

夏晓娴咽了咽口水,嗫嚅著说:「不……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刚才……」

夏母气呼呼地抢白:「刚才你们在车上的事,我们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夏父抬起一只手指著她,好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完了、完了,他们在车上缠绵悱恻的热吻全部被看在眼里,夏晓娴尴尬地想找个洞钻进去。

良久,周文森收起惊愕,好整以暇地开口:「夏伯父、夏伯母,你们好,我是……」

夏母尖声地打断他:「你就是那个……周……周什么的?」

夏晓阳适时的补充:「是周文森。」

「老二,没你的事,谁教你多嘴。」夏母斥喝著。

夏父、夏母直勾勾地盯住他,一瞬也不瞬的,看得周文森不禁汗流浃背,今天一身的狼狈,他们对自己的印象一定很差。

他忍不住拿出手帕,拭去豆大的汗水。

天哪!夏父简直不敢相信,他的宝贝女儿竟然会做出这种事,下午对老二的话还半信半疑的,现在他亲眼目睹,让他不相信也难;他的脸涨红一直不退,恼怒地想抡起拳头狂殴这占女儿便宜的男人。

一向足不出户的女儿,不正是自己洋洋得意的大家闺秀吗?她的知书达礼正是自己引以为傲的。夏母犹如保护羽翼下小鸡的母鸡,全身充满了攻击的电流,就要一触即发。

别慌、别慌,周文森不断地安慰自己,拜见准岳父、岳母大人是必要的过程而已,没什么好担心的,不过他千算万想也料不到会是在如此狼狈的情况下和他们见面。话虽如此,但周文森还是忍不住地一再拭汗。

懊来的总是要来,夏晓娴反而松了口气,她无声无息悄悄的坐在双胞胎中间。

这诡异的气氛一直持续著。

夏晓阳忍不住开了口:「爸、妈……」

「闭嘴!」二老大声喝阻她。

夏晓阳模模鼻子,赶快噤声。

夏晓露则一脸看好戏的凝视著全家人。

夏晓娴无言地喝著早已冷却的咖啡。

周文森硬著头皮,仍僵在原地。

夏父尽量克制自己沸腾的情绪打量著面前的男人。一百八十几公分,器宇轩昂,浓眉在眼却不失斯文,全身上下流露著王者的风范,还带著贵族的气质。他一眼便看出这个男人并非池中之物,不禁暗自对女儿的眼光喝采。他向老伴使了个眼色。

夏母顺著他的眼光看过去,平心静气地重新评估眼里的男人。嗯!是还不错,相貌堂堂颇有个样子,身高、外型、年纪和女儿是满登对的,丈母娘看女婿是愈看愈有趣,这句话一点也不假,夏母还真的愈看他愈顺眼呢!她满心欢喜的回以夏父一个满意的眼神。

周文森呆杵在那儿,不知过了多久,他觉得僵硬的双脚微微地发麻,犹如他那一颗狂乱的心,被夏氏夫妇盯得全身不自在,扑通地直跳著。

夏晓露悠哉的跷著腿。一个跨国企业的亚洲区总裁如今却是一副落魄相,他那哭笑不得的表情,令她忍不住想笑;她再瞄了瞄身旁的大姊,唉!周文森遇到她,只能怪他时运不佳吧!

她那灵活的双眸继而转到亲爱的爹娘身上,这两个老谋深算的老狐狸,气归气,倒也不至于真的会将这个乘龙快婿给赶跑吧!

周文森偷偷模模地打量著众人的脸色。呜!好饿啊!你们这样老眼瞪小眼,瞪来瞪去要瞪到民国哪一年,等你们看饱了,我也饿了。

夏晓娴眨了眨无辜的眸子,小小声的说:「可不可以先中场休息十分钟?」

「哈哈哈!」夏晓露大笑出声。

夏晓阳一口茶哽在喉,一时呛住,不停地拍打胸口。

夏父好不容易稍稍平复的情绪再一次往脑门上冲,他迟早会因此而气得中风。

夏母高八度的声音响起:「中场休息?你以为在看球赛啊?」她送给大女儿一个大白眼。

夏晓露笑不可抑。

夏母气得手脚发软,咬牙切齿地喊道:「老三!」

夏晓露不得不给她妈一点面子,她极力想收敛起笑声,却在忍不住,只好掩嘴窃笑著。

夏晓阳埋怨地看著夏晓娴,而当事人仍是满眼的无辜。

终于,大家长决定打破僵局。

他清了清嗓子,沉声问道:「老大,你说这事是不是真的?」

「什么?」夏晓娴莫名其妙地反问。

「就是……就是……」夏父活到这把岁数了,这事要他向女儿开口,他还真的说不出。

「是什么?」夏晓娴仍是一头雾水地追问。什么都没说,问我是不是真的,玩猜谜游戏呀!

夏晓露神秘地一笑,「爸问你,是不是Sam的情……」她故意保留最后一个字,怕老爸、老妈打击太大。

没想到夏晓阳却像是玩接字游戏——般,又快又清脆地接下去:「妇。」

这个字刚说完,夏家二老倏地脸色大变,脸色凝重地凝视著夏晓娴。

这已经是事实了嘛!夏晓娴不解地看看双胞胎,再望向周文森。随即她想到,对了!忘了知会爸妈。

夏晓娴转向二老,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用力地点头。

完了、完了,这——该如何是好?夏父捶胸顿足,差—点老泪纵横,自己宝贝了二十几年的乖乖女儿,怎么会……

※※※※

台北都会的夜晚,万家灯火,街灯和霓红灯交互闪烁,加上川流不息的车阵,整个大台北地区像是座不夜城。然而,夏家的空气却像是凝滞住,令人感到窒息。

周文森大步向前一跨,他觉得自己有义务挺身而出,他操著略带广东腔国语,慎重而严肃地开口:「夏伯父、夏伯母,请听我说……」

夏父挥挥手打断他的话,神情疲惫。「没有什么好说的。」

「我……」周文森张口结舌。

夏母飞快地用手肘顶了老伴一下,和颜悦色地堆起不太自然的笑容。「周先生——」

「叫我Sam就可以,伯母。」

「森?」管他「参」还是「深」的,夏母客套地仔细盘问起周文森的祖宗八代、身家背景、血型和星座等

周文森有礼貌地一一回答。

二老是愈听愈心惊,老大是打哪儿找来这号人物的,夏父不禁脱口而出:「我们夏家虽不是什么名门望族、富贵人家,但也算是家世清白,正正当当的人家。」

猛—听下来,好像老大似乎——似乎配不上人家,夏母皱著眉头暗忖著,不行,那也不能委屈地沦为……情……妇啊!一想到那两个字,夏母的心就一阵刺痛。

夏母不服地反驳:「我们家老大是模特儿,模特儿也算是明星的一种。」想来想去,好像勉强只能拿模特儿的身分来炫耀。

久久未能开口的夏晓阳,赶紧向爹娘说明:「爸、妈,娴拍的广告就是Sam他们公司的产品,而且……」

正要往下说之时,夏晓露已经捂住她的嘴,示意她看一看老妈风暴欲来的脸色。

自家的女儿怎么样都是优秀的,夏母就像老王卖瓜一样,「我们老大,不说别的,刻苦耐劳、勤劳节俭,所有中国妇女的传统美德她都有,这是多么难得啊!」

夏晓露一只手捂住夏晓阳的嘴,一只手捂住自己的,不这样的话,她一定会狂笑出声。

「刻苦耐劳?勤劳节俭?传统美德?」夏晓娴呐呐地说:「妈,你说的是晓阳。」

夏母没好气地瞪她一眼。「不说那些好了,老大真的聪明伶俐,是个能干又自主的新女性,追她的男人从街头排到饺尾,没有几牛车也有一打。」

夏晓娴忍不住怯地纠正:「那是晓露,不……不是……我。」

周文森非常有绅士风度地面带微笑,保持缄默。

双胞胎两人,一个是一再忍住想要开口的话,一个是笑到肚子痛得流下泪来。

真是被你气死!我怎么会生出这种女儿来,自己拆自己的台。夏母模著自己的额头,直哀声叹气。

夏父著实打从心里欣赏这个男人,但是一想到他对自己的女儿竟是如此地轻率与不负责任,他就恨不得将他大卸八块,丢到海里喂鱼。

夏母颓然地瘫坐在那里。就算女儿有一点点配不上他,也不能当他的情妇啊!夏母忿忿不平地冲口而出:「老大好歹也是个博士,博士耶!这年头虽然大学生满街都是,但是博士有几个,一个博士怎么可以做情……情……妇……」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理直气壮的理由,夏父夏母好像总算扬眉吐气地长吁一口气。开玩笑,整个社区谁不知道他们夏家有个博士女儿,一个博士去当人家的情妇,这教他们老脸要往哪里摆呀!

周文森惊愕地望著众人,「博士?」

※※※※

周文森像是中了第一特奖似的惊喜莫名。

皇天不负苦心人,他终于找到了个内外兼备的女子,周文森莞尔一笑。他寻寻觅觅了这么多年,没想到这个佳人竟会是口口声声嚷著要做情妇的女人。

虽然,他早已依恋著她,除去她那可笑的情妇身分,他对她不只是身体原始的欲望,而是对其他所有的女人一点兴趣都没有。

她就像是天使一般,有著纯净、高雅的气质,没有心机,更没有时下女性的现实与做作或爱耍手段。她是心无城府、实话实说、敢作敢当的女孩c.和她相处,是那么的自然而无负担。

她的个性单纯可爱,尽避她是个小迷糊,却傻得令人疼惜,她是一个充满学问的哲学家,总是突发奇想地出现一堆怪理论,但是却不会咄咄逼人,相反地,还满有趣的。

你是我的Baby,永远的宝贝,没有人、没有任何事能从我的手中把你夺走。周文森发自内心的呼喊。

夏晓娴瞥了一眼挂钟,都快十一点,真的快受不了了。他们到底要怎样?爸妈神游太虚,阳目瞪口呆,露盯著自己的脚指头,而周文森从刚才就一直在那儿傻笑。好吧!她暗下决心,既然没有中场休息,那么缺席总可以吧!她悄悄地想退席,以为神不知鬼不觉。

眼尖的夏母,依然是中气十足地喝斥著:「你到哪儿去?还不好好的给我坐著。」

夏晓娴唯唯诺诺地垂头丧气乖乖坐回去。

夏父拿出大家长的样子,作出最后的仲裁。他斩钉截铁地说:「我绝不容许老大做你的……你的……」

夏晓阳快言快语地接道:「情妇。」

周文森神色自若,不疾不徐地说:「我从没想过要她做我的情妇。」

夏父闻言,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揪住他的衣领,如火山爆发般地吼道:「你敢不负责?」

周文森依然气定神闲地缓缓说道:「我没有不负责,这辈子我非她莫娶。」

「你说这话的意思是——」夏母连忙上前拉开夏父的手,满脸的期待。

「我要和她结婚。」

夏晓娴饿坏了,脑筋一片空白,只觉得满眼都是星星在眨呀眨的。

双胞胎目睹这求婚记不下百次,实在已经没有任何的感觉。

夏氏夫妇如释重负地相拥而泣,这也算是个完美的结局。

夏母感慨万分地拉住大女儿的手,不舍的说:「女大当嫁,嫁到人家那里后,你要恪守妇道……」

夏晓娴搔著头,无辜地问:「谁要嫁?」

夏父瞬伺心情大好,微笑宠溺地说:「傻孩子,还问,当然是你。」

「我?」夏晓娴张著O型的嘴。

夏晓露习以为常地说:「对,别怀疑,就是你。」

这下子夏晓娴可清醒了,她气急败坏地抗议:「我不要结婚!」

生怕别人听不清楚似的,她大声的重申一次:「我、不、要、结、婚。」

除了夏家二老外,众人早有心理准备会是这样的结果,毕竟他们早已经历多次。

这是怎么一回事?夏家二老互视一眼,莫名地望向众人。

※※※※

炎炎夏日,没有任何的声响,静得教人发慌。面对这一连串的「惊」却毫无半点「喜」可言的夏氏夫妇,此时此刻,夏家的客厅好似下起冰雹,重重地打在他们夫妻身上,教他们又冷又疼。

夏父闭上眼,揉了一下太阳穴,不仅感到头痛,也差一点吓到心脏病发。从小她们三姊妹虽然性格特异,也没真的教他担心受怕过,没想到向来闷著看书的老大竟会如此挑战世俗,行为荒诞。

夏母的脸色立即转为惨白,声音也变调了。「老大,你在开什么玩笑?」

夏晓娴看著变脸的父牙,嗅闻到他们身上不寻常的气息,她拂了拂凌乱的长发,堆起无辜的笑脸,却掩盖不了她的不安与慌张。

夏父一向放任女儿自由发展,却也比任何人都了解,虽她们三姊妹个性截然不同,唯一共同之处,就是她们一旦下定决心之后,任谁都无法改变。

夏母亦是深知她们的个性,她绝望地低咆著:「老大,你是不是读书读得糊涂了?」

双胞胎则是默默无语。

此时,乍响的门铃声打破了满室的沉寂。

夏晓阳逃也似的飞奔去开门,却带进来一个像尊石雕般的男人。

夏晓娴澄亮如星光般的眸子闪烁著惊愕,她脱口叫出:「大木头!」

夏晓露身子微微一颤,蹙紧了秀眉。

周文森的神情立即为之一震,他为何会来?

夏氏夫妇恍若置身于阿里山的云雾之中,一片茫茫然。

那个男人如雕刻般的五官有著一双受尽折磨的眼楮。他趋身上前,砰的一声跪在夏家二老面前。

再多的惊吓也比不过今晚的高潮起伏,二老一时间完全反应不过来,只能呆愣愣地望著跪在面前的男人。

「伯父、伯母,我知道这太过唐突,但请相信我,我一定会让她获得幸福。」他的声音是如此的诚恳有力,一如他肃穆的神情。

夏晓阳动容地低泣,不知情的人还会以为新娘正是她。

夏晓娴赞赏地细细打量著他。

周文森不禁在心中暗自吹了声口哨,好小子,够魄力。

夏晓露则挑高了一边的眉毛,冷眼旁观的态度教人捉模不定。

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怎么完全听不懂。夏父无声地以眼神询问著老伴。

今天是四月一号吗?我们是不是被愚弄了?夏母反过来投以求救的眼光。

一时之间,他们怀疑是否家里隐藏著摄影机,等一会儿就会有工作人员跳出来,大叫著说他们正在录影。

那个男人还是一动也不动地跪著。

片刻,夏母恢复过来,她飞快地转著脑袋,激动地指著夏晓娴,以发颤的声音问:「老大,你到底是谁的情妇?」

夏父只觉得一片混乱,他真的快脑溢血了。

夏晓娴、周文森、夏晓阳都争相要辩解,却让那个男人抢了先。

「我要娶的是晓露。」

「晓露?」异口同声叫出来的是身子摇摇欲坠的夏父和夏母。

就像一颗原子弹突如其来地在夏家爆炸。爆炸的威力震得客厅里人人面面相觑,夏氏夫妇直感天崩地裂。

夏母抚著胸口虚瘫在沙发上,一个女儿的惊吓尚且不够,现在又丢来这更大的惊骇。

夏父宛若木头人似的呆坐在儿,挥汗如雨地说不出话,直摇头:

他们不过去一趟欧洲旅游,怎么会……

这个男人从容不迫的气度,让周文森不由自主地心生相惜之情。

夏晓娴完全忘却自身的问题和她引起的风暴,两眼圆睁睁的凝视跪在地上蓄短发、一脸刚毅的男人。

夏晓阳向来泪线发达,她百感交集的一把眼泪、一把鼻涕。既是庆幸露的宝宝有爸爸了,又是白怨地感叹:这样忠厚老实、肯负责任的男人,为何自己就是不能遇到?

夏晓露仍是面无表情,令人猜不出她的心思。

「我答应你完全是看在肚子里小孩子的份上,我不想他以后成为私生子而怨恨我。」

爆炸的威力余波犹在,猝不及防地,又来一个超级大地震,震得夏家二老晕头转向。

那翻江倒海的话语如同一盆冰水,由头至脚将夏家二老给淹没,他们俩冻得直打哆嗦。

约莫三分钟后。

如梦初醒的夏父,恼羞成怒的脸倏地涨红,怒发冲冠地狂声怒吼:「小孩?」

「你怀孕了?」夏母那略微臃肿的身躯微微的颤抖。

她再也承受不住接二连三如青天霹雳的震惊,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眼前的一切;惊惧和不安充斥在心里,夏母终于忍受不住昏厥过去。

※※※※

一个月后

五星级饭店的宴会厅,布置成红色的玫瑰花海,五彩缤纷的汽球点缀在其中,偌大的宴会厅充满了玫瑰花的浪漫,处处洋溢著喜气却又不失温馨。

夏晓娴、夏晓阳两姊妹负责当招待。

艳丽不可方物的夏晓娴特地挑选了一袭式样简单、高腰剪裁带点复古味道的白色宫廷服。她一出现马上引起骚动,一些人争相要求拍照合影、索取签名等等,为了避免喧宾夺主,抢尽主角的风采,她只好躲避至新娘的休息室中,将场外的种种事务交给夏晓阳和姚玉去张罗。

夏晓娴对上夏晓露的双瞳,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出人意料之外。对于露和大木头的事她不了解也插不上口,但是,她由衷地希望妹妹能获得幸福。

「露,我……」

夏晓露微颔首,一直以来她们三姊妹都互相明了对方,话有时不必说得太白,对方就能懂。

她放松似地笑了开来,一种温和宁静的风韵显露于外,明亮的人眼眨呀眨的。

那个大木头叫什么来著,哎呀!算了,名字不重要,虽然人长得高大壮硕,不若周文森的斯文俊秀,沉默寡言的个性恰如一根木头似的,怎么看都是一脸的正气凛然,但她知道他是一个好男人。

只是露向来最讨厌的便是这种不解风情的硬石头,如今要下嫁的对象竟是这样的人,她心中不禁暗暗地替露担心和挂虑。

夏晓娴望著身著雪白婚纱的新娘,一心期望她万万不可意气用事,委曲求全地勉强自己。

收到大姊发出的讯号,夏晓露窝心的嫣然一笑,「虽然这结果不是我所预期的,但是人生嘛!不可能心想事成的,或许这样的Ending是最完美的大结局。」

夏晓露拍拍她的手,投给她一记一放心一的眼神。

本来结婚这档事,彼此看不看得对眼是很难说得准的,可是人总有私的心态;这件事来得太过于仓促,就算大木头是天下最好的男子,但在夏晓娴的眼里,最重要的还是晓露本身的意愿和感受。

「你……」夏晓娴的目光转向她,美丽的脸庞浮现一丝迷茫和不安。

砰的一声,急惊风的夏晓阳拎著长裙一阵风似地闯进来。

夏家三朵花难得有志一同地齐穿白色的礼服。

夏晓阳身上那件无领无袖削肩的连身长裙,衬得她古铜色的肌肤更显出阳光般的健康。

「噢!累死了,你可好了,躲在这儿陪露就行。」边说边灌下一杯水。

她极不优雅地拉过一张椅子,一坐下。目光一转,盯在新嫁娘身上。

「露,说真的,你穿过不少名牌的服饰,平时那些奇装异服不及你今天穿的婚纱来得漂亮。」夏晓阳一双眼溜溜地往夏晓露身上转呀转的。

「你还不是,平常一件牛仔裤走天下,难得见你这么淑女。」夏晓露的脸上流露著淡淡的笑意。

悄悄地尾随夏晓阳溜进来的周文森,开怀地露出一口白牙,满眼惊叹地瞧著夏家三姊妹。

一个爽朗、活力十足,一身飞扬的朝气,是属于夏天的女郎;一个则像是时装杂志里走出来的俪人,浑身上下带著都会的气息。

至于他的最爱,美艳得令人不敢正视,身材丰腴得教人几乎要流鼻血,白皙柔嫩的肌肤泛著粉红色的光泽,无瑕纯美的气质,魔鬼的身段,看得他的瞳孔不受控制地冒出火光,喉间因此而感到有些干涩。

周文森不由自主地向夏晓娴靠过去,一只大手轻揽住她的腰,粗嗄的说:「宝贝,你好美……」

夏晓娴娇羞地低下头。

夏晓阳则轻咳了几声,亲热也要看看场所、时机,动不动就表演给大家参观,她颇不是滋味地瞪了他们俩一眼。

周文森不在乎地一迳儿傻笑,夏晓娴用手肘撞了撞他,暗示他收敛些。

夏晓阳如太阳似的脸蛋一垮,呜咽地抓紧夏晓露的手,泫然饮泣的说:「我们是双胞胎,二十多年来从未离开过对方,没想到不婚主义的你居然会……会先出嫁,我……舍不得你……」

夏晓露轻抚著大她一分钟的姊姊背部,叹了一声,「我也舍不得你和娴。只是结婚嘛!又不是以后见不著面,不要这样子。」

夏晓娴收起黯然的神情,强自欢笑地说:「阳,我们应该祝福露有一个好的归宿,况且,大木头看起来虽木讷了些,但看得出他很爱露,他不会让露吃苦的。」

周文森附和:「是啊!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依然把婚礼打点得有声有色,从小地方就可以窥见他是一个有魄力、果断的男人,你应该为露感到高兴才对。」

夏晓阳就像小孩子一般,乌云来得快,散去亦是迅速。听了他们你一言、我一句的哄劝,马上破涕为笑。

她也不管是否会弄皱夏晓露的礼服,反身搂著她,不见平时大剌剌的个性,非常感性地说:「露,大木头是一个老实可靠的男人,他一定会好好待你的,这次你没有选错人。」

气氛是如此感人,众人莫不是泪盈于睫,此时敲门声倏起。

夏晓阳用手背粗鲁地抹了抹未施脂粉的素颜,白眼一翻,咕哝地说:「难得我们姊妹话别一番,是谁那么不识相来打扰我们。」

周文森见她前一分钟还十足地感性,下一秒却马上变成逗趣的表情,「变脸」快速、自然而且好笑,他忍不住笑了出来。

夏晓阳双眉挑高,双手叉著腰,「你怎么改行卖起牙膏来了。」

「卖牙膏?」周文森不解地转向偎在自己怀里的夏晓娴。

夏晓娴语带笑意地解释:「阳的意思是你老是露出白牙笑个不停。」

周文森恍然明白「卖牙膏」之意,佯装委屈的模样,「我把露当作自己的妹妹看待,今天是她的大喜之日,我为她感到高兴嘛!」

姚玉敲了几声门后见没人应门,迳自打开门进来。

夏晓娴一见到她,赶紧发问:「姚姊,你怎么也进来了,外面的事怎么办?」

姚玉慌乱地走到她们姊妹跟前,「不是的,原来订的桌席可能不够!」

夏晓娴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神情,「不够就再加开几桌就行了。」

姚玉苦笑地说:「现在外面来的人数可能开一百桌都还坐不够呢!」

「不会吧!」夏晓阳惊呼出声。

夏晓娴不可置信地望著夏晓露再转至晓阳身上。

突然间,夏晓阳跳了起来,惊慌失措地问新娘子:「露,大木头算不算有钱?」

夏晓露侧著头想了想,「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夏晓阳著急地说:「这是算有还是没有?一百桌酒席耶!这里是五星级的饭店,他有这么多钱可以付吗?」

周文森连忙出声:「钱方面不用担心,我的金卡是没有限制额度的。」

「一百桌都还不够,哪来这么多人?」夏晓娴怀疑地问。

「对呀!我们怎么算也没有这么多的亲朋好友啊!他们是不是走错地方,跑到我这儿来了。」夏晓阳扳著手指头,将一些亲朋好友的人数数了一遍。

「我们有认识什么大人物吗?」想来想去,夏晓阳都快想破头了。她抓了抓短发,冲口而出:「露,该不是你以前的男朋友全部都跑来了吧!」

「阳!」夏晓娴不满地制止她。

接收到大姊百年来难得严厉的目光,夏晓阳自觉说错话,心虚地小小声抗议;「不然,从哪儿冒出这么多人来呢?」

对于夏晓阳的话,夏晓露并不以为意,好像众人正在讨论天气似的事不关己,不时用手踫踫头纱,拿著粉扑补妆。

她一边补妆,一边不经意地说:「或许,真的是因为某个大人物的关系吧!」

夏晓娴和夏晓阳两姊妹不约而同地出声:「大木头?不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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