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难得的天空湛蓝,为这初春减缓些许凉意,梅水灵依旧觉得全身冷得令人有些受不住,她拉了拉身上的裘衣,畏缩地低下头以避开众人的目光,似乎这样便能减缓些许周遭的凉意。
然而她明白这凉意是来自她的心底并非环境。
在左右为难间,她还是依约前来,能怎么办呢?那是她的亲爹爹,她能坐视不理吗?办不到的!
抬头望了一眼匾额上「悦来客栈」四个大字,她在重重的一声叹息后,拎起裙角跨门进去……「梅姑娘,请随我来。」
在她甫踏进客栈后,一位青衣打扮的人像是久候多时般急匆匆地交代一句,便领路带她往里面的厢房而去。
入室后,她在仅有的空间里寻不见爹爹,反倒是安禄山这个不该出现的人正对门而坐。
「安使大人?我爹呢?」
「灵儿姑娘,好一阵子不见,你倒是益发标致哩!」安禄山带著一双的贼眼猛往梅水灵瞧去。
「我爹呢?」她再一次发问,心中著实焦急。
「你爹现在人很好,不过……」
「不过怎样?」
安禄山慢条斯理地饮了一口茶后,说道:「不过,这以后好不好,可全掌握在灵儿姑娘的手里。」
她闻言猛退一步,惊骇地抖著声问:「爹爹让你给囚禁了?」
「哎哟!灵儿姑娘好说,老夫也只不过是请梅老到家中作客数日,怎么会是囚禁呢?」
安禄山起身往梅水灵走去,他瞧眼前这水玉般的娃娃是愈瞧愈美丽,愈瞧愈娇媚,就连她那双含怒的眼瞳,都像能勾魂似的,看得让他心神?之荡漾。
「你究竟想要怎样?」她惊恐地又退了一步。
「灵儿姑娘真是快人快语,老夫喜欢得很,这样吧,等事情办妥后,老夫就收你?偏房如何?」
安禄山的逼近让梅水灵连退数步,眼见她身后抵著门板再无退路,而他的一双肥手更是伴著婬秽的奸笑声就往她身子探去……情急之间她瞥见左边的随侍腰间配刀,她悄悄地往左边挪了些,就在安禄山欺近身的一瞬间,她迅速由随侍腰间抽出短刀往安禄山的肥掌划下,就这么的在他的肥掌上划下一道血红的伤口。
安禄山大惊失色地连退数步,而梅水灵很快的便让随侍由双肩架起,动弹不得。
「该死的臭婊子!」
啪的一声,安禄山一甩掌,在梅水灵的芙蓉颊上留下赤红的五指印,并让她唇角渗出血丝。「臭婊子,老夫肯收你?偏房是老夫看得起你,你还当真拿乔,你可别忘了你爹还在我手里。」
「我要见我爹。」她咬著唇忍著颊上的剧痛,一点也不畏缩地迎向安禄山的愤怒。
由于刚刚那一刀让安禄山对她完全失去兴致,他转身丢给她一个小小的瓷瓶。「等你把那小子解决了,你爹自然会见你。」
她盯著桌上的小瓷瓶,颤著声明知故问道:「这是什么?」
安禄山恶狠狠地直视著她,「夺命散。」
「我不。」她抵著门惊惧地望著桌上的小瓷瓶。
「那么就等著替你爹收尸吧。」
「我要见我爹,否则我什么也不会帮你,我怎么知道我爹……」她勉强地咽下一口口水后续道:「我爹还没有遭你毒手!」
「哈哈哈!」安禄山闻言大笑道:「看来你除了脸蛋长得动人外,胆识也很过人。」他话语一转,「很好,你执意要见你爹,我就圆你的愿。」
然后,他使一个眼色,命人去将梅常颢带来。
不一会儿,一位瘦弱的老者被推入门来。
梅水灵睁大了眼,不太确认地盯视著地上白发斑斑的老者,迟疑地问了句:「爹爹?」
瘦弱的老者快迅地抬起头来,干枯的颊上落下雨滴泪珠,「灵儿,果真是灵儿!」
「爹爹!」她扑去,紧紧抱住老者,「爹爹,您怎么会……怎么会……」
她语不成句地哽咽著,看到爹爹如此的模样,令她难过不已。
突然,又是啪的一声,梅常颢也甩了女儿一巴掌,让她原本就红肿的脸颊更加地肿胀刺痛。
「你……你这个不肖女,放著荣华富贵不享,竟然去投靠处心积虑要杀你爹的仇家,你、你……咳咳咳!」
说著说著,梅常颢就这么上气不接下气地猛咳了起来。
梅水灵赶紧过去帮他顺背。「是女儿不好,爹爹莫气。」
「知道不好,还不赶紧听安使大人的话去解决那小子……」
「不……」她跌坐在地,「爹爹,除了杀他以外,难道就没有别的路可走了吗?」
她哭泣著。
「你爱上了他!?」梅常颢不敢置信地凝视著她。
她没有回答,但是那神情早已说明了一切。
「孽女!」梅常颢一把将她推开,「难道你不知道他早晚会要了老子的命?他是专?索命来的!」
「那也是因为爹爹当年……」
啪的一声,又是一巴掌。
「你的意思是老子该死,咳……咳……很好,老子这就死给你看!」说著,便作势往墙上撞去。
梅水灵急急由身后扯住梅常颢的衣衫,「是女儿不好,是女儿不孝,就算要死也该由女儿先死!」
「好了、好了,别净在那儿死呀死的,我说梅姑娘,这药你就带回去往那小子的酒里一加,不就什么事全没了,用不著你们爷俩在这里争死觅活的,看得我都难过。」
梅常颢一听猛点头。「对,对,安使大人说得对,灵儿,这药你快带回去,听话,乖,爹爹知道你一向听话,哦?」
梅常颢不顾梅水灵的反抗,硬将药给塞入她的怀中。「还有,他那儿有一封很重要的信函,攸关咱们梅家的生死,你一定要把信给找出来,知道吗?」这才是他对安禄山最大的顾忌。
「什么样的信函?」
「应该是有关……」他看了看安禄山后又迟疑了会儿才道:「有关安使大人的千秋大计……」
「正确的说法,那应该是一份谋略书,里头有著许多人的名册,很老旧的一封信。找到以后马上交给我,不得有误。」安禄山不耐烦地打断他俩的对话,「好了,你也该回去,出来太久反而容易让他生疑。」语毕便领头出去。
梅水灵怔愣一会儿,她心念一转迅速扯住即将离去的爹爹急问道:「是不是找到了证物,如……他就没有其他能取爹爹性命的有力证据了?」
梅常颢深虑地看了她一眼后,答道:「是这样没错,但他只要一日不除,我的性命就一日堪虞。」
「那么爹爹何不离开?」她仿佛看见了另一道生门般,双瞳在晶莹的水珠中闪著光亮。
「离开?」
她点头。「嗯,只要爹爹肯离开,我去求他,求他放了爹爹,求他留给爹爹一条生路。」
「你真的很爱他?」
她咬唇不语。
梅常颢长长地叹了口气,「如果他仍不放过我呢?」
「女儿以命相抵!」
「只怕,你的命仍抵不过他心头的恨!」他伸手触模女儿红肿的脸颊,「很痛吧?再痛也痛不过一个?
人父的心。罢了,你若能取得证物,我就答应离开。」然后,他再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后才放手离去。
「谢谢爹。」她望望离去的枯瘦身子,喃喃自语著。
「爹保重!」
***
「咦!那不是水灵姑娘吗?她怎么会在这里?」
在客栈门外,辰皓与杨子茜正巧与梅水灵错身而过,正想与她打声招呼,背后陡然遭人一拍,猛回头。
「二师兄!」他们同时出声。
「进来吧,有话里面说。」亚纪望了一眼远去的弱质身影后走入内。
「二师兄,这些日子你究竟跑哪儿去?」辰皓问。
「我去处理一些事情。对了,刚才那位元姑娘你们认识?」
「当然认识,那是咱们未来的嫂子耶,怎么二师兄还没见过吗?」杨子茜一副了不得的神气模样,有这么漂亮的嫂子够神气吧!
「嫂子?」亚纪眉头一蹙,「看来我得和大师兄见个面。」
「怎么?有问题吗?」辰皓嗅出亚纪话中的怪异。
「是有问题,刚刚我瞧见她与安禄山会过面。」
***
梅水灵蹑手蹑脚地进入冷如星的书房,他自昨日入臣相府至今仍未回府,所以她赶紧趁著这难得的时机寻找爹爹所言的信函。
但在一阵翻箱倒箧后仍寻不著所谓的信函,正当她心急如焚时,门外传来鸷冷的嗓音问:「你找的是这个吗?」
她猛回头,见他摊开的手掌上躺著一封泛黄的信函。
她惊惧地退后、摇头,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朝她逼近,眼神异常的森冷。「我是怎么告诉你的?不准背叛我!你怎么可以轻易地将它?诸脑后,又怎么可以这么不小心地让亚纪给撞见?」
他靠近她,像往常一样把玩著她乌黑柔亮的发丝,触模著她柔白纤细的颈项,他的动作是这样的轻柔,却让她全身因森冷而战栗。
她不自觉畏缩的动作,让他紧蹙眉头,他的大掌抚弄著她的手臂,「冷吗?抖得这么厉害。」
「星,我……」
「嘘!」他以手捂住她的嘴唇,谜样的黑瞳锁住那双盈满水雾的美眸,他仔仔细细地打量著她,宛如在评鉴著一件完美的艺术品般,小心翼翼却冰冷异常。
「真美。」他评断著,然后缓缓的、仔细的抚模她红肿的脸颊,谜样的黑瞳在瞬间闪过一道鸷冷的寒光。「是谁?」由他的语气中可以感受到明显的愤怒。
他的态度让她模不著头绪,那忽冷忽热的语气让她有如置身在五里迷雾中,她困难地吞咽著口水,尽力地缓和急遽的心跳,心想,或许事情并没有她想像中的糟糕,他们这些日子来处得极好不是吗?或许……她可以试著求他……她想先向他解释眼前的状况,却又苦于找不到适当的用词,几次的张口欲言后,迸出口竟是,「求……求你放了我爹。」
她的哀求像一把利刃于瞬间划过他的心坎,他怒视著她,时间仿佛就在他俩身上定格了般,他深邃的眼瞳扫过她的全身,种种复杂的情愫在他眼底快速翻腾,他捏住她的下颔,恨不得就这么一掌劈死她。
「该死的你!」他低咒一声后,一把将她的衣衫给撕裂,顿时那诱人的玲珑身段赤果果地展现在他的眼前,他的眸中闪著蚀人的火炬,语气十足的鄙夷。
「求我,你用什么求我?用你的身子吗?」他的大掌毫不怜惜地攫住她一只丰盈紧握著,并在那粉色的蓓蕾上头搓捏、挑弄。
「啊!」她浑身窜起一阵战栗,身子则快速地灼烫起来,他的唇所到之处皆有如狂风巨浪般,在她身上造成难以负荷的激越。
他的吻落在她的耳际、她的颈项,顺著优美的颈项而下来到她丰盈饱满的双峰,他在上头吸著、吮著,毫不怜惜地揉搓著她脆弱而敏感的部位。
「叫呀!叫出声来,我要你像个妓女一样地喊叫,叫,给我叫!」
她紧咬著唇,不让任何声音自她嘴角逸出。她可以忍受他刻意的伤害,以及他粗暴的对待,她能体谅他此刻的愤怒,她也愿意如数承受;对他,她没有任何的怨怼。但一思及与他好不容易才建立的良好关系,全在这一刻毁于无形,她就伤痛欲绝。
他捏握住她的下颔,逼迫著她张嘴。「不准咬著唇,听到没有!」该死的她,看著她下唇因紧咬而渗出血,他的愤怒就益加高张。
一个俯身,他攻占她的红唇,将舌探入她的口中,让她再也没有机会咬著唇。
喘息间,她微弱地低喃:「只要你肯留给爹爹一条生路,你要怎么对我都没关系……」
霎时,他冷酷的眼中有著绝大部分的残忍,以及些许连他也无法理解的情绪。「闭嘴!你凭什么和我谈条件?」
可恶的她,为什么她就不肯乖乖听话到江南去?为什么她要选择背叛他?为什么她会是梅常颢的女儿……「你以为凭你就能抵得过冷家上上下下一百多条人命吗?」他鸷冷的眸逼视著她,在她眼前晃动著那张泛黄的信函,「看看这个,这上头是我爹留下的血?,而这血不只是遗留在这封信上头,它更在我心里泛滥成河……你,该死的你!你凭什么以为我会为了你而放了梅常颢?」
蓦地,他抓住她的双腿,解下裤档,一举向前挺进她未及准备的身躯,不管身下的人儿是如何痛苦的挣扎,他就像发了疯似的,以凶猛狂野地冲刺在她身上恣意地泄恨……「该死,全都该死!杨国忠该死、安禄山该死、梅常颢更该死……而你,该死的你,叛背我的后果,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她在他的引诱下,逐渐适应他的粗暴,甚至她能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快感,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姿快速地驾驭她;然后,她听到那不真实的嘤咛声来自她的口中。
他狂狷地在她身上冲刺,肆虐地在她体内狂飙,那又凶又猛的仇恨以及无法言语的情愫,全化成一波又一波的攻势,他的侵略、他的占有、他的仇恨……以及他深深的爱恋……尽数在她体内洒下……半晌后,他终于完成他兽性的侵略行?,在起身离去前,见一颗颗滚烫的泪珠从她的眼角淌落,缓缓地滑过她的双颊,最后滴落在他的大掌,他就这么瞪视著那淌在手背上的晶莹,心口涌上一阵莫名的抽痛。他不耐烦地一拂袖,撇下地上娇弱的人儿转身要走,可才一举步,便发现衣角被人给拽住。
她盈满泪水的美眸定定地望著他,她那委屈柔顺的模样,让他疼痛的心口再次撞击,强忍住心中的不舍,他强迫地再次告诫自己,别忘了她是他的仇敌。
他放柔的黑瞳再次森冷,他回过头冷然道:「放手。」
她畏缩地松了松手,可他才一举步她又快速地拽住他的衣角,泪无声无息地滑落,她猛摇著头,不愿就这么放手任他离去。
「我再说一次,放手!」他阴沈的嗓音不带任何情感,锐利的黑瞳直射向她的泪眼。
「不!」她喊著,而那溃决的泪水急奔而下。「相信我,我绝没有背叛你的意思,我只是想救我爹,他毕竟是生养我的爹啊!你苦,我能体会;你恨,我能谅解。然而我的苦、我的痛,怎么你就看不见?」
他一凛,黯然说道:「你今日的苦、今日的痛,是梅常颢一手造成的,是生养你的爹一手摧毁你的……」然后他长腿一扬,狠狠踹了她一脚,冷声再道:「放心吧!你的苦、你的痛,我会如数地一并替你索讨!」
「不!」她的哭喊划破凌空,却仍唤不回他离去的脚步,他走得这么决绝、这么无情……她双肩抽搐,哑著声音颤道:「我爱你啊!为什么……为什么你就不能体谅我的苦楚……为什么我的爱无法减少一些你的仇恨?为什么……到底为什么啊?」
冷如星的背影明显一震,然后在门前停下脚步,但他并未回头;许久后,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依然走出去。
梅水灵全身剧痛,但再痛也痛不过心头的沉重,她明白他这一去,是与她恩断义绝了;突然之间,她觉得自己有如一片落叶般虚无缥缈,根不著地。
久久之后,她恍恍惚惚的起身,漠然地拾起一地的粉碎,蓦地,一个小小的瓷瓶滚动到她的脚跟前。
她盯著它,死死地望住它,一个念头突然在她脑中形成……她低下头缓缓的拾起它,拔开拴盖,慢慢往自己的唇靠近──「你这是做什么?」
匡唧一声,梅水灵手中的小瓷瓶被拍落地摔得粉碎,她怔怔地望著破碎的瓷瓶,再抬头望向一脸悲悯的杨子茜。
杨子茜蹲为她盖上一件披风,「你这是何苦?难道你死了,你爹就能活命吗?难道你死了,大师兄就能消恨吗?」
「我又能怎么做呢?活著眼看爹爹死在我深爱的男人手上吗?活著让他一辈子恨著,你能明白吗?这会让我比死还难过啊!」
杨子茜一个深深的叹息,「大师兄何尝不是这么煎熬地活下来?你以为他所承受的苦会比你来得少吗?」她?梅水灵理了理凌乱的发丝,「走吧,听大师兄的安排到江南去。人总要活著才会有希望啊!」
「我不走。」
「很抱歉,这由不得你!」开口的是亚纪,他一入室便点昏梅水灵。
杨子茜瞪了一眼亚纪,「二师兄,你干嘛对她这么凶,她很可怜的耶!」
亚纪耸了耸肩,将昏迷的梅水灵交给她,「可怜她,就好好地看著她。」望了一眼昏迷中的美丽脸庞道:「?大师兄好好守著她,千万别再出任何乱子。」
「那你呢?」
「我与大师兄尚有要事待办。快走吧!辰皓的马车在外头等著。」
杨子茜抱起梅水灵往外走,跨出门槛后又回头问:「二师兄,大师兄会杀梅常颢是吧?」
「他该死!」
唉!杨子茜一声叹息后,抱著梅水灵离去。